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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上中下

_110 曾国藩 (现代)
查,知道忠廉并不廉,不过比起前任来还算有点节制。两淮盐运使,论品级虽只是从三品,
论职守却是天底下头号肥缺,不是一般人所能捞得到的,凡当过几年运使的,没有不发大财
的。忠廉当了三年两淮盐运使,聚敛的财富还不算太多,手段也不太刻毒,官声尚可,曾国
藩对他也还客气。
“忠盐司,鄙人也知历任海州运判都有些劣迹,但咸丰十年之前,鄙人不任江督,管不
着,进江宁城之前,忙于削平长毛,无暇管,现在我有功夫来办这事了,难道我能眼看他如
此胡作非为而不过问吗?”曾国藩靠在太师椅上,两只手松松地握着扶手,神态安详地说。
对忠廉的说情,他是早有准备的。
“鉴于这个背景,我想请大人对裕祺的处罚予以从宽;且他把这笔银子用于维修运河,
有利盐船航行也是实情。我作为他的上峰,这个情况我清楚。”
“他拿出多少银子修运河?”曾国藩问,两眼逼视忠廉。
忠廉事先没有与裕祥商量好,一时答不出来,眼珠转了两下,说:“总在二十五万左右
吧!”
“他自己说有五十万,你这个上峰隐瞒了他的功劳啊!”曾国藩嘿嘿冷笑两声,忠廉的
背脊骨被他笑得发麻。“裕祺口里总是喊着修运河,也的确修过两次,但这些钱都是引商们
出的。他的任上前前后后引商们出了五十万两银子修河,其实用于河工的不足三十万,其它
的都进了他的腰包,而海州段运河至今没有修好。忠盐司,你看看这个吧!”
曾国藩从抽屉里抽出一大叠信函来递给忠廉,冷冷地说:“这些都是引商们告的状子,
你带到驿馆里去细细看吧!”
这一大叠信函,犹如一排开花炮弹,把忠廉打得败下阵来。他喘了一口气,说:“看在
裕祺这些年辛苦操劳,每年为国家收了近百万两盐课的分上,酌情让他赔几万银子,给个革
职处分算了,再莫交部严议抄家了。”
“忠盐司,像裕祺这样的人,仅仅革职,赔几万银子,处罚太轻了。法不重,则奸滑者
必怀侥幸之心。忠盐司为官多年,这个道理想必明白,鄙人也无需多说。他究竟贪污了多
少,我正在派人查核,不会冤枉他。忠盐司盐务繁忙,也不必在江宁呆得过久,明天就请回
扬州去吧!”
这道冷冰冰的逐客令,逼得忠廉再不能多说话,只得讪讪退出。当他将此事告诉专在扬
州候信的裕祥时,前海州运判的弟弟对求情一着失望了。
曾国藩第三部——黑雨
六侯门娇姑爷被裕家派人绑了票——
这是忠廉回扬州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同往常一样,夫子庙迎来了它一天中最热闹的时
刻。秦淮歌舞,素以夜晚为盛。
***璀璨,月色朦胧,在灯月之中,这条注满酒和脂粉的河被一袭五色轻纱所笼罩,歌
女画舫比白日更显得艳丽媚人,河水变得愈加温柔,就连那袅袅丝弦声也格外动听。一到黄
昏,人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位于河边的夫子庙更是游人驻足观赏的好地方。
夫子庙还正在修复之中,赵烈文有一个压倒前人的宏伟计划,完全实现这个计划要一段
时间。旧址上到处搭起了临时营业的简易棚子,以卖茶、卖酒、卖小吃食的居多。空坪上常
常有一圈圈的人围着,那多半是走江湖跑码头的人在卖艺卖药,骗几个钱糊口。更多的像狗
窝似的棚子里,住着的是从苏北、皖北逃荒来的流浪者。此处人多店多,比起别处来,混口
饭吃容易些。这里正是所谓重新回到朝廷手中的江宁城的缩影:表面上看起来热热闹闹、百
业复兴,其实是污泥浊水混乱驳杂,绝大部分人饥饿贫困,如处水火,极少数人纸醉金迷,
荒淫享乐。歌舞场中隐血泪,繁华窟里藏污垢,当时各大都市皆如此,从剧变中刚趋稳定的
江宁城,这个特点更为显著。
夫子庙西侧丝瓜巷里有一处小小的鸟市,几个半老头盘腿坐在地上,每人面前摆几个竹
编笼子,笼子里关着四五只鸟儿。这些鸟有的羽毛鲜美,啼声嘹亮,上上下下地跳个不停;
也有的毛色暗淡,呆头呆脑的,并不起眼。一个柳条编的笼子里,一只浑身乌黑发亮、无一
根杂毛的凤头八哥,对着眼前一位佩玉戴金的富家公子,用生硬的人声呼叫:“少爷,少
爷!”
少爷伸出一个手指插进笼中,逗着八哥,笑着说:“叫罗二爷,罗二爷!”
那凤头八哥转了转黑黄色的小眼珠,张开口试了几下,忽然叫道:“罗二爷!”
罗二爷高兴得就像关在笼中的雀儿一样,连蹦带跳地问:“老头儿,这只八哥卖多少
钱?”
老头子知道这是一个难得遇到的买主,一时还想不出合适的价来,于是随便伸出两根手
指,试探着说:“少爷,这个价。”
“二百文?”罗二爷不知这只八哥究竟值多少钱,随口问。
“两百文?少爷,你也太贱看了我老头子,这样的会说人话的凤头八哥,到哪里去
找!”老头子的大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二两?”罗二爷自觉失言,忙改口。
老头子又摇摇头,样子颇神秘。
罗二爷摸了摸发光的瓜皮帽,睁大着眼睛,自言自语:“总不是二十两吧!”
“正是二十两,少爷!”老头子不急不躁地说,一边笨手笨脚地往烟锅里填着枯烟叶。
“这么贵!”罗二爷一只手已伸进了口袋,摸着袋子里的银子。
“少爷,你不知这只八哥的妙处。”老头子掏出两片麻石,用力敲打。火星溅到夹在左
手指缝中的纸捻上,敲打五六下后,纸捻燃着了。他将纸捻放在烟锅上,口里冒出一股浓烟
来。他抽了两口后,拿开烟竿,咧开粗糙的大嘴巴笑道,“这只八哥产自琉球岛,去年我用
了十二两银子从一个洋商那里买来。每天用切细的精肉喂养,用胭脂井的水给它喝,用紫金
山的泉水给它洗澡,上午带它到鼓楼听大戏,下午我亲自教它说话。经过大半年调教,它现
在可以见人打招呼,什么话一听就学得出,还会背唐诗哩!”
“真的,背一首给二爷听听!”罗二爷兴致越发高了。
“好,少爷您听着!”老头儿丢掉黑不溜秋的烟杆,蹲到柳条笼面前,对着八哥亲亲热
热地说:“好乖乖,背一首‘春眠不觉晓’给少爷听!”
说着,递进一条细长的小蚯蚓。那八哥一口夺去蚯蚓,颈脖子噎了两噎,死劲地把它吞
了下去。好一会儿,才转了转小眼珠,口张了几下,哑哑地叫了起来。
“春眠不觉晓。”经老头子在一旁念着,罗二爷觉得刚才的哑哑声,也好像是叫的这五
个字。
“再背!”老头子命令八哥。那鸟儿又哑哑了几声。“处处闻啼鸟。”老头子又在一旁
念着。罗二爷细细品味,不错!是这样的。那鸟儿又连续叫了十声,老头子给它配了音: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怎么样,背得不错吧!不是我吹牛,少爷,你就是走遍金
陵全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只来。”老头子笑着说,又拿起了那根老烟杆。
“不错,不错,我买了。”罗二爷边说边向口袋里掏钱。一会儿,他涨红着脸说:“老
头子,我今天带的钱不够,你明天这个时候在这里等我。”
“你说话算数?”
“你说什么?”罗二爷像受了侮辱似地嚷起来,“我罗二爷有的是银子,二十两算得了
什么!明天不来的,就是乌龟王八蛋!”
“少爷身上带了多少银子?”老头子站起来,凑过脸轻声问。
罗二爷正要答话,不料耳朵给旁边两人的对话吸过去了。
“八叔,今天花中蝶号画舫里来了一个仙女,我敢担保,全金陵城里的美人没有一个比
得上她,就连古代的西施、昭君也不一定超得过。”
“有这样绝色的女子吗?那八叔我今晚非得去会会不可,多少银子一个座位?”
“价就不低,足足五两!”
“真的有西施、昭君那样美,花五两银子值得,只怕你小子诳我。”
“八叔,侄儿什么时候诳过你?若你不满意,那五两银子归我出,明天我在艳春馆请花
酒,向你赔罪!”
“这样说来,八叔我非去不可了。”
这正是罗二爷最感兴趣的事!他也顾不得答老头子的话,手一挥:“莫罗嗦了,明天
见!”说罢,便跟在那一叔一侄的后面,向秦淮河走去。
后面,鸟市上的老头儿们在笑哈哈地谈论:“牛老头,你也太贪心了,你那只赖头鸟五
百钱都不值,还要卖二十两哩!”
“老弟,你莫眼红,这就是我的运气。我看这个花花公子定然家财万贯,二十两银子在
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牛老头,我哪里眼红,我是为你好!你不应该让他走,他口袋里有几两,你就收他几
两,何必一定要二十两?”
“我哪里非要卖二十两不可。其实他只要拿出二两来,我就卖了。那两个该死的,早不
来晚不来,偏偏他掏银子时来了。东不说西不说,偏偏要说婊子,硬把这个罗二爷给迷走
了,但愿他明天能够来。若真的卖了二十两,我请老弟上水天楼醉一场。”
这罗二爷不是别人,正是两江总督衙门、一等侯府里的娇姑爷恩赏举人罗兆升。罗兆升
跟着那两人走到桃叶渡口,只见一条画舫装饰得分外明艳,舱里传出悦耳的琵琶声和动听的
女人歌喉。罗兆升想:绝代美人一定在这条船上。那叔侄俩踏着跳板,径向船舱走去,罗兆
升紧紧跟上。当罗兆升的脚刚一踏上跳板,走在前面的八叔便高声喊道:“来啦!”
舱里立即走出两条大汉,应声道:“来啦!”
罗兆升一进舱,画舫便飞也似地向下游划去。他正在惊疑时,舱口边那两条大汉走过
来,一个人向他嘴里猛塞一条汗巾,另一个拿出一块黑布,将他的双眼蒙上。罗兆升眼一
黑,还没有明白过来,双手双脚便被牢牢地捆住了。
自鸣钟已指到子正,丈夫还不见回来,三姑娘纪琛坐立不安了。招扶她的老妈子安慰
道:“不要紧的,姑爷说不定今夜酒醉了,在朋友家歇息,明天一早就会回来的。”
纪琛坐在床上,一直等到天明,又等了一上午,还是不见丈夫的面,止不住眼泪双流,
告诉了母亲。欧阳夫人劝道:“你在坐月子,千万哭不得,我打发人到他平日常去的朋友家
问问。”
罗兆升来江宁不久,朋友少,平素也只有几家湖南同乡可走走。到了吃晚饭时,各处都
打听遍了,全不见站爷的影子。这下欧阳夫人也着急了,晚上将此事告诉丈夫。曾国藩听了
很生气,说:“都是魏姨太娇惯坏的,十八九岁作父亲的人了,还这样不懂事,外出冶游两
天两夜不归家。纪泽、纪鸿幸而不像他这样,若是这个样子,我早打断他们的腿了。明上午
再多派几个人到城外几个朋友家去问问,待回来后,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又找了整整一天,罗兆升仍杳无音讯。不但纪琛哭得泪人儿似的,欧阳夫人也哭肿了眼
睛,纪纯、纪芬都垂泪。总督衙门后院人心不安,都在悄悄议论姑爷。有的说,怕是迷上了
哪个青楼女子,不想回家了;有的说,怕是掉到河里塘里淹死了。
“夫子,你叫人写几百张寻人帖子,四处张贴,兴许有作用。”万般无奈后,欧阳夫人
终于向丈夫提出了这个建议。
曾国藩瞪起眼睛呵斥:“真是妇人之见,哪里有总督贴告示寻姑爷的,你是怕百姓没有
谈笑的话柄啊!”
“那怎么办呢?你看三妹子哭得那个样。她是个坐月子的人,身子虚弱,得了病,害她
一世!这两天,伢儿都没有奶了。”欧阳夫人心疼女儿外孙,说着说着,竟放声大哭起来。
“莫哭了,莫哭了!”曾国藩烦躁起来,“你去劝劝纪琛,快不要哭了,哭有什么用!
我再多派些人四处去找就行了。”
第二天,曾国藩加派了几个戈什哈,到城内城外到处打探消息;同时悄悄地通知江宁县
和上元县,凡遇到有被人谋害、跌死、淹死之类的无名尸身时,即速报告总督衙门。
就这样哭哭啼啼、折腾不安地度过了四天。第五天一清早,打扫院子的仆人在石磴上拾
到一张无头帖子。仆人不识字,把它交给了巡捕。巡捕一看,吓得脸都白了,忙呈递给总
督。曾国藩接过看时,那帖子上写着这样几句话:“裕老爷为官清廉,无辜被锁,神人共
愤。罗兆升现已被抓获。放裕老爷回海州,官复原职,则放罗兆升。三日不答复,撕票!有
话传递,写在纸上,放到水西门外黑松林口歪脖子松树杈上。”
曾国藩气得脸色铁青,狠狠地骂道:“无耻!”对巡捕说,“这个无头帖子不准对任何
人说起,谁捡到的?”
“扫院子的吴结巴。”
“你去告诉他,若把此事告诉第二人,我割了他的舌头!”
巡捕走后,曾国藩独自坐在签押房里,陷入紧张的思索中。原来,罗兆升是被裕祺家买
通的人绑票绑走了,这使得曾国藩十分恼火。他先是痛恨裕家的卑污可耻,竟然到了如此恶
劣的地步。这哪里是朝廷的命官家所能干出的事,分明是绿林响马的勾当!曾国藩性格中刚
烈倔强的一面被激怒了:你裕祺这样做,我偏要跟你干一场。不怕你有僧格林沁作后台,你
总是我手下的属员。当初鲍起豹、陈启迈那样不可一世,都参下去了,你一个小小的盐运判
算得了什么!接着他又恨罗兆升不争气,假若规规矩矩在督署读书,与士人们谈诗论文,何
来被绑架之事?继则后悔不该叫他们夫妇来江宁,真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曾国藩平生最恨江湖习气。他想来想去,决定对这些人不能手软,只有以硬对硬,才能
镇服他们。他拿出纸来,愤怒地写着:
放了罗兆升,本督对你们考虑宽大处理,若胆敢撕票,你们将被斩尽杀绝,裕祺也逃不
掉法网制裁?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曾国藩亲笔。
写完后,把刘松山叫进来,悄悄地吩咐了一番。
当天下午,刘松山带着三个武功高强的哨官,都作仆人打扮,一起来到水西门外黑松
林,果然见林子口有一株显眼的歪脖子老松树。刘松山将曾国藩的亲笔字条插在树杈中,转
身回去,走了几十步,招呼那三个哨官一起猫着腰,从小道上又来到歪脖子树边,埋伏在草
丛中,眼睛死死地盯着。只等有人出现,便猛扑过去,将来人抓获,就此顺藤摸瓜,逮住这
伙歹徒。
刘松山等人在草丛中趴了半个时辰之久,不见一个人走近歪脖子树,正在失望之际,黑
松林里飞出一只凶恶的苍鹰。
那苍鹰在歪脖子树上空盘旋了几圈,忽然,箭一般地冲下来,一个爪子抓起那张字条,
哇哇叫了两声,又飞上天去。刘松山等人看着,连呼“糟糕”,却毫无办法,只得眼睁睁地
看着它向林子里飞去。
第二天早上,吴结巴又拾着一张无头帖子,上面写着:“票未撕,裕老爷须从宽处理,
否则不客气!”曾国藩看后冷笑一声,甩在一边。他进后院告诉夫人和女儿,罗兆升被强人
绑架了,正在设法营救,不要着急,一定可以救得回来的。
曾国藩一面派人盯住黑松林不放,要他们务必寻出个蛛丝马迹来,同时心里也开始犯难
了。对于裕祺这种败坏吏治、蠹害盐务的贪官污吏,不严惩,何以肃国纪平民愤?且这是整
饬两江吏治盐务的第一炮。第一炮若打不响,威信何在?今后的事情如何办?倘若认认真真
地从严惩处,罗兆升的性命就有可能保不了。像罗兆升这样的轻佻公子,若是换成别人,就
是死一百个一千个,曾国藩也不怜惜。可这个罗兆升,是罗泽南的儿子,自己的女婿,小外
孙的父亲!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对得起为国捐躯的老友?又怎能忍心让二十一岁的女儿
变成寡妇,刚出世的外孙成为孤儿?
曾国藩的心在苦苦地承受着煎熬。真个是左也为难,右也不是!赵烈文天天来禀报,说
裕祺打死只认贫污了三万五千两银子。纪琛天天来哭诉,求爹爹救救自己的丈夫。整饬盐务
的第一步便进行得如此窝囊,使一心想作伊尹、周公事业的曾国藩倍感气沮。
就在这个时候,裕祥的第三场戏又密锣紧鼓地开演了。
曾国藩第三部——黑雨
七看到另一本帐簿,曾国藩不得不让步了——
裕祥按哥哥临上路时交代的,将另一本帐目搬了出来。这是一本专记湘军长江水师、淮
扬水师、宁国水师、太湖水师利用炮船夹带私盐的记录。裕祺用心深远,早就准备了这一
手,以防不测,现在果然派上大用场了。
从同治二年九洑洲被攻破后,长江便全部被湘军水师所控制。水师将领们借口军饷无
着,明目张胆地从盐场低价购盐,池商不敢阻挡,海州分司运判裕祺也奈何不了,只得另具
一帐本,将某年某月某日某人购盐若干盐价几何一一登记造册,并要押船的将领签字。还有
一些水师头头为了个人发财,也利用运军粮的机会夹带私盐,有的被查获了,分司不敢没
收,便也作了登记。裕祺这样做,一方面为防备日后朝廷查询,另一方面也偷偷记下湘军水
师一笔劣迹,好交给僧格林沁备作他用。这时,裕祥叫人按原样誊抄一份,把底本转移公馆
外,妥善保存起来。裕祥多方打听,得知彭寿颐在赣北办厘局时人言啧啧,断定他是一个在
金钱上过不了关的人。
这天深夜,裕祥怀揣了几张银票,影子般地闪进彭寿颐下榻的淮海客栈。
“谁?”已睡下尚未睡着的彭寿颐警觉地跃起。
“我。”裕祥低声答道。
“你是谁?”
“裕祺的弟弟裕祥。”
“你来干什么?”彭寿颐预感来者不善,冷冷地责问,欲先来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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