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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57届 - 樱的圈套 - 歌野晶午

_8 歌野晶午(日)
我在樱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又在她那涂着淡红色口红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我放开她,看见她闭着眼睛,一股热浪从心里涌起,我把嘴唇紧紧地贴在了她的嘴唇上。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我的嘴唇才离开她的嘴唇。我的额头顶着她的额头,小声说道:“我送你回家。”说完轻轻把她推开。
“你身体不要紧吗?”樱整理着蓬乱的头发,羞涩地问。
“不要紧的。”
“用不着我来照顾你吗?”她的意思很明确:今晚想住在我这里。
但是,我拿起车钥匙站了起来。
“我可以给你做饭。”
“下次吧,我这副狼狈样不能尽情享受你的拿手好菜。多亏了我平时在健身俱乐部苦练,如果没有这么发达的腹肌,内脏说不定就给他踢坏了。”我不知道我今天怎么这么饶舌。
在我的内心深处,有某种说不清的东西还在拒绝着她。
 
杀死久高隆一郎以后
  7月14日下午,古屋节子站在有栖川宫纪念公园的树荫下不紧不慢地抽着烟。
  有栖川宫纪念公园是江户时代盛冈藩主南部美浓守的府第的遗迹。苍翠的树林,白鹭栖息的池塘,高悬的瀑布,清澈的溪流,是东京都内有数的几个自然公园之一。
  在古屋节子前方数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位穿白色开领衫的老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桥栏杆,呆呆地看着在溪谷里玩耍的孩子们。
  古屋节子慢慢把手上的烟抽完,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向老人靠近。
  “久高先生!”节子轻轻地叫了一声。
  老人转过身来,用手摸着浅棕色礼帽的帽檐,看着古屋节子。
  “您就是久高隆一郎先生吧?”
  老人有些惊奇地点了点头。
  “久高先生,前天您到广尾站附近的一个咖啡馆去了吧?”
  久高隆一郎疑惑地摸着眼镜框,没有答话。
  “就是那个叫巴比伦的咖啡馆,您不是在那里跟两个蓬莱俱乐部的人说话来着吗?”
  “你是谁?”久高隆一郎用拐杖指着节子问。
  “我也是被蓬莱俱乐部欺骗了的,跟您一样,也是个受害者。”
  “什么?”
  “久高先生被蓬莱俱乐部害苦了吧?那天在巴比伦,我在一旁听见了你们谈话的内容。”节子说着谦卑地鞠了一个躬。
  “你也是……被蓬莱俱乐部……”久高用拐杖拄着地,向前跨了一步。节子点点头,走到久高身边,跟他并排站在一起。久高的表情缓和下来。
  “好不容易攒的几个钱被他们骗了个精光,养老金还不够还账的。”节子唉声叹气地说。
  “那些人简直就是恶狗,是秃鹫!我真生自己的气,那么拙劣的骗人手段,怎么就没有识破呢?”久高用拐杖戳着地面。
  “逼得我把安井曾太郎※的画都卖了!”
  “那太叫人心疼了。”
  “眼下还欠着5千万,真对不起我死去的丈夫啊!”节子用双手捂住了脸。
  “真可怜……也许我还不像你那么惨吧。”
  “还有比我更惨的呢。有一位高井先生,连儿子的公司都赔进去了。还有一位藤本先生,房子都卖了,60多岁的人了,跟老伴儿搬到一个还不到10平米的小房间里住……那怎么住啊?单是想象一下我都会背过气去。”
  “你认识被蓬莱俱乐部欺骗了的其他受害者?”久高惊讶地问。
  节子点点头:“今天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找您的。最近有一位加藤长一郎先生,也被蓬莱俱乐部害得很惨,他正在出面组织一个受害者自救会。”
  久高眼睛一亮:“噢?是吗?”
  “目前包括我一共有7个人表示要参加自救会。加藤先生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他说得对。”
  “所以,久高先生,请您一定要参加!加藤先生让我有空儿就去蓬莱俱乐部开的巴比伦咖啡馆,因为蓬莱俱乐部的人经常在那家里胁迫受害者。我前天在那里碰上了您,知道您也是受害者,所以特意来见您。”
  “原来那家咖啡馆也是蓬莱俱乐部的,怪不得他们每次都让我到那里去。”好像解开了一个多年的谜,久高频频点头。
  “您参加吗?”节子不失时机地问道。
  “啊?这个嘛……”久高显得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方便吗?”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得好好想想再说。”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难道您不后悔被他们骗走了那么多钱吗?”
  “后悔是后悔,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您想就这么咽下这口冤枉气吗?”节子皱着眉头问。
  “那倒不是……”久高摆手否认。
  “这不就没问题了吗?咱们一起跟蓬莱俱乐部斗争吧!”节子说着把手放在了久高握着拐杖的手背上。
  久高吓了一跳,赶紧躲开。
  节子好像根本没意识到久高的尴尬,像个女大学生似的双手捂着前胸:“太好了!我真高兴!”她眯缝着眼睛看着久高,“咱们走吧!”
  “走?去哪儿啊?”
  “去参加自救会的活动呀!”
  “现在?”
  “对呀,就是现在。”节子脸上露出迷人地微笑。
  “这也太突然了……”久高沉吟着。
  “今天是第一次集会,兼成立大会,请您一定要参加!”节子说着拉着久高的手腕就走。
  久高又吓了一跳,把手抽回来:“那好吧,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久高害羞地笑笑,打开了挂在脖子上的手机。
  节子按住他的手:“不行!咱们自救会还处于保密阶段,对家里人也要保密!”
  “我只说今天晚回去一会儿。”
  “那就到了目的地再打吧,车在那边等着呢,违规停车,被警察抓住了要罚款的。”节子不由分说,拉起久高就走。
  车停在广尾门附近,是一辆灰色小轿车。驾驶座上坐着一位留着大背头的男人,头发灰白,看上去有60多岁了。
  坐进后排座,车子马上就开动了。节子开始向久高介绍那个开车的:“这位是高木先生,也是咱们自救会的。对了,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我叫古屋节子。”
  一路上,节子不停地跟久高聊天,节子找不着话题的时候,开车的高木马上接上话茬继续说。开车的跟节子一样,也欠下了蓬莱俱乐部的阎王债,只好执行蓬莱俱乐部的命令。至于是不是叫“高木”,就另当别论了。
  这两条蓬莱俱乐部的“狗”,一直没有给久高打电话的机会。途中久高曾一度要求下车,把节子急坏了,问他为什么要下车。
  久高叹了口气说:“我还是有些犹豫。”
  “事到如今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提起蓬莱俱乐部我也是气得要命,他们至少骗了我5千万。最近我总算醒悟过来了,那根本就是一个诈骗集团。就算我不计较个人得失,也不能眼看着他们再去危害别人!”
  “那不是就用不着犹豫了吗?”
  “那天我在巴比伦咖啡馆对他们说,很多东西我动都没动,退还给你们,我也不要求你们全额退款,只按照那些东西的实际价格退给我一部分就可以了,但他们连这样的请求都不答应。跟他们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诉诸法律!”
  “对呀!只能到法院告他们去!但是,一个人去告不如大家一起去告,人多力量大嘛!”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如果告了他们,就得把一切公诸于世,也就是说得把他们是怎么骗我的,骗了多少钱等等全部公开。这样做的结果等于告诉世人我是多么的愚蠢,这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眼下我还没有这种勇气。”久高抱着脑袋长吁短叹。
  “为了这么点儿虚荣心就……”
  “人哪,地位越高虚荣心也就越强。你们女人家不懂这个……对了,你可不要告我歧视女性罪啊。”久高勉强笑了笑。
  “那您就来个心字头上一把刀,忍了?”
  “当然很窝心,不过,钱嘛,身外之物……”
  “您真打算忍了?”开车的那个人忽然插话了。
  “就算交了学费了吧。”
  “学费?5千万哪!”
“说是忍了,其实是忍不下去的。我个人的损失固然叫我心疼,但更重要的是,不能容忍他们继续为非作歹,不把他们绳之以法,解不了我的心头之恨!”
“钱是身外之物,你们这些有钱人说话可真轻巧。你要是愿意忍了就忍了吧,反正你的人生也……”
“高木先生!”节子打断高木的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她转向久高,握着他的手说:“我们就是要向世人揭露蓬莱俱乐部的真面目,让他们的丑恶行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能斗倒蓬莱俱乐部!”
“你说的不错,可我还是犹豫啊。”
“还犹豫什么?”
“在我们家里呀,除了我以外,大家从一开始就看透了蓬莱俱乐部是骗人俱乐部。就连我那刚出学校门的孙女儿,一看装蓬莱养生水的瓶子就知道是假的,劝我不要再傻了,可是我就是不听,结果落到这步田地,5千万就这样打了水漂儿,我怎么能腆着老脸对孙女儿说我错了呢?”
“还是无聊的虚荣心嘛!”
“不是虚荣心的问题,而是一家之主的尊严问题。即便发现自己错了也不能认错,这是我们久高家的规矩。我真生自己的气啊,要是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蓬莱俱乐部的宣传,就不至于损失那么多钱了。我觉得这都是因为前年生病住院以后,精神变得脆弱了的原因。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久高边说边叹气,还不时懊悔地用拳头砸自己的大腿。
“对不起,我没想到您有这么多难处,强拽着您到这边来……”节子向久高道起歉来。
“算了,不用道歉了。不管怎么说,今天我还没有想好,你们的会议我就不参加了,你找个地方停车让我下去吧。”
“要不这么着吧,您呢,到了会场上不用发言,只听听大家的说些什么,然后还坐我们的车回去,您就别再老说下车下车的了。”节子抚摸着久高的大腿,投过去妩媚的微笑。
“那好,我光听听,不发言,当个观察员。”久高终于被节子说服了。
天快黑的时候,车子到达了目的地川崎市,但是,高木没有把车开进市区,而是开进了一处荒无人烟的丘陵地带。
车头冲着茂密的灌木林停下来,节子先下车了。50米开外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当节子走到奔驰车的附近的时候,车门开了,从车上下来两个穿黑衣服的男人。
其中一个拍了拍节子的肩膀,另一个对节子说:“你辛苦了,到车里休息休息吧!”随后俩人就向久高乘坐的灰色轿车走了过去。这两个人都是蓬莱俱乐部的,一个叫赤田,一个叫村越。
节子坐在黑色轿车上,看见赤田和村越上了那辆灰色轿车,一左一右把久高夹在了中间。赤田和村越命令节子把这个老人带到这里的时候,节子什么都没问,因为她知道赤田和村越想干什么。
过了半个多小时,灰色轿车的门开了,赤田和村越架着耷拉着脑袋的久高走了出来。开车的高木没有下车,等3人走开一段距离以后开始倒车。
节子从奔驰车上下来了。她不是成心违抗命令,而是想亲眼看看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情。
以前,节子什么都不问。蓬莱俱乐部命令她把吉田周作骗出来的时候,命令她以吉田照子的名义开一个账户的时候,命令她在下村勇的饭里撒白色粉末的时候,人家不告诉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也从来没有问过。但是,当她执行完命令以后,肯定会有不幸的事件发生。
虽然她早就察觉到这一点了,但她还没有亲眼看见过自己的行动到底是怎么引起了不幸的事件的,蓬莱俱乐部的人也没有告诉过她,所以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有那么百分之一的侥幸,那就是:自己的行动也许跟那些不幸的事件没有什么关系。人嘛,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有过错的。
现在,是证实那百分之一侥幸也许是事实的最好机会。如果亲眼目睹了不幸事件,自己摆脱罪恶感的路就被彻底堵死了,以后就再也无法用那百分之一的侥幸来原谅自己了。
在奔驰车里等着的时候,节子心里矛盾得很,到底要不要亲眼证实这百分之一的侥幸呢?她一直没有拿定主意。但是,当她看到赤田和村越架着久高从车里出来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下了车。
她看见赤田和村越架着站在了路旁。高木的车在慢慢往后倒,30米,50米,灰色轿车消失在拐弯处。
这是一条连中间线都没画的柏油马路,节子他们的车来到这里以后,还没有一辆车通行过。没有过往的行人,附近也没有人家,只听得见附近有乌鸦在叫。太阳早就落山,周围黑乎乎一片,上了岁数的节子已经看不清树木的轮廓了。
这时,隐约听见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拐弯处出现了汽车前大灯耀眼的白光。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在一瞬间。
发动机的声音大起来,汽车前大灯的白光晃得节子几乎睁不开眼睛。白光中,一个人被推到路中央,随着砰地一声响,那个人被撞飞,在暗夜中划出一条抛物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就像一个做撞击试验的时候使用的橡皮人。
赤田和村越马上奔过去,蹲在被撞倒的久高身边,摸摸这儿摸摸那儿,确认人确实已经死亡之后,赤田冲着刚刚倒回来的灰色轿车摆了摆手,高木马上就从车上下来了。
赤田递给他一个信封说:“给!船票!”
高木看了看信封里边的东西:“是在大洗上船吧?”
“对,23点59分开船,时间富富有余,开车要小心!”
“那么,我的欠款呢?”
“不用担心,不是已经说好了吗,给你减1千万!不过,那是你在北海道把车处理掉以后的事!”
“喂!”围着高木的车转了一圈的村越说话了,“把保险杠上的血擦干净!”
高木钻进车里,取出一条毛巾。
“撤!”村越冲赤田摆了摆手。
节子见状赶紧回到奔驰车里去了。
赤田发动了奔驰车,立体声音乐在车里响起来,村越点燃了一支烟。
“高木先生呢?”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的节子怯生生地问。
“去北海道的小樽吃寿司去了。”赤田哼着音乐回答说。
“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吃寿司啊?”
“你看见什么了吗?”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村越回过头来,不满地瞪了节子一眼。
节子吓得连连摇头,再也不敢问什么了。后来节子才知道,高木开着那辆轧死了久高的车,在茨城县的大洗港上了开往小樽的客船。在小樽,他把车卖给了专门倒卖二手车的俄罗斯人。蓬莱俱乐部就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消灭了轧死久高的物证。
节子亲眼看到赤田和村越把久高推到路中央,让高木把他给轧死了!
可是把高木骗到荒郊野外来的人,正是她节子!百分之一的侥幸没有被证实,她百分之百是蓬莱俱乐部这个犯罪团伙的爪牙!
高木是具体执行者,我只不过是帮了她一把,人不是我杀的——不管节子如何自己安慰自己,心情也无法平静下来。
古屋节子沉入了罪恶的渊薮。
但是,不管她多么绝望,罪恶感多么深重,也无法从蓬莱俱乐部这个巨大毒蜘蛛的蜘蛛网里摆脱出来了。
下一个目标是一个叫安藤士郎的70多岁的单身老人,因为蓬莱俱乐部认为他完全具备保险理赔金谋杀的条件。
节子再次有意麻痹自己的情感,堕落为邪恶势力的帮凶。
※ 安井曾太郎(1888-1955),日本著名画家,曾任东京艺术大学教授。(译者注)
 
感情破裂,又重归于好
18
那天我对樱说,不再去蓬莱俱乐部了,并不是我的心里话,那只不过是为了摆脱当时的窘状采取的权宜之计。
我是个有自恋癖的男人,被伤害了自尊心以后夹着尾巴逃走的事,我绝对不会做。不仅如此,把蓬莱俱乐部的恶行昭示天下的想法,在我心里也是一天比一天强烈。
听起来好像是在说漂亮话。我承认,与其说是所谓正义感在我心中觉醒,倒不如说是为了自己的虚荣心。作为一个业余演员,我在很多电影电视剧里演过配角,但没有演过一次主角。如果我能把蓬莱俱乐部的恶行昭示天下,那我成了为正义而战的大英雄,对,也就是主角!人这一辈子,难道不应该有当一回主角的雄心壮志吗?
所以,我打算伤好以后,重新开展侦探活动。
可是,我的这个打算持续了还不到3天,就萎靡不振起来。
原因之一是我想不出再次潜入蓬莱俱乐部的办法。
不用说,再化装成清洁工是不行的了。其他如假装电器维修,假装消防检查,也都不适合于我,因为我这张脸被他们看见过,这是最致命的问题。我没有天知茂扮演的明智小五郎所具备的变脸术,也没钱雇一个好莱坞的特殊化妆师。
蓬莱俱乐部内部的情况大致掌握了,可以考虑深夜撬开门窗进入,在保安到达之前把文件偷出来。重要文件肯定在老板写字台的抽屉里或保险柜里,那个保险柜不太大,我跟阿清两个人完全可以把它抬走。问题是阿清恐怕是不敢去了。就算他敢去,偷出来的文件哪敢保证就有关于久高的证据呢?要是没有,再想进去可就没有什么可能性了。人家肯定要加强戒备,我这个业余侦探就只有打败仗的份儿。
那么,抛开蓬莱俱乐部总公司办公室,通过其他途经能不能找到有关杀害久高隆一郎的证据呢?我苦思冥想,想不出任何途径。
原因之二就是我伤得实在不轻。
受伤以后腰部的疼痛老是不见轻,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是龟裂性骨折。我平时那么注意锻炼,摔了一下居然骨折了,这对我打击很大。虽然自我安慰地想过:平时练的是肌肉而不是骨头,摔的部位太容易骨裂了,不柱拐杖也能走路……但心情无论如何好不起来。
唉,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如此而已——想到这里我意志消沉。糊里糊涂地转眼两个星期过去了。
10月5号,星期六,吃完午饭我上街了。
自从认识了麻宫樱,我就不再乱搞女人了。并不是因为我觉得那样做对不起她,而是忙于侦探工作,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体力。现在不干侦探了,自然就想找个女人上床运动运动了。加上有意克制自己不跟麻宫樱发生肉体关系,已经在身体里积聚了太多的性欲,太想发泄一下了。
今天我不打算追求所谓心灵的沟通,这方面樱已经使我得到了满足。我今天只想要女人的肉体,所以我不找一般的女人,把这种女人勾搭到手需要时间,太麻烦,我要找专业妓女,她们才能最大限度地满足我现在的欲望。
于是我在涩谷站前拨通拉皮条俱乐部的电话,先跟他们联系好,然后到他们指定的咖啡馆去等人。按照俱乐部的规则,对于派来的妓女,嫖客要是觉得满意就可以带她去情人旅馆,不满意的话可以马上换人。
今天来的是一个叫松本早苗的女人,名字当然是假的。我玩儿这种女人的时候也是使用假名字,以免将来碰到不必要的麻烦。
早苗胖乎乎的,长相儿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不过我嫌换人麻烦,就带着她直奔附近一家情人旅馆。
我跟樱的关系越来越好。特别是那出美女救英雄的戏剧上演以后,我们的亲密程度一步两个台阶地增进,一周见3次的时候都有。但是,我们没有发生肉体关系,接吻也只有在我的光明庄公寓那一次,我不希望越过那条线。
于是我就找别的女人来满足我的性欲,真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家伙。
我已经跟樱约好明天见面,傍晚,在麻布的十番集合以后一起去超市买东西,然后到我的光明庄公寓。樱要做几个拿手好菜,我们一起共进晚餐,就像一对新婚夫妇那么恩爱。
可是,在这前一天,我却要跟别的女人做爱,我这样做算不算犯错误?
以前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今天的女人跟昨天的女人不一样,在我来看就好像今天的食谱跟昨天的食谱不一样,明天抱着另一个女人上床的时候,连今天抱过的女人长什么样都忘得一干二净。
想做爱,却不去拥抱樱。既然不拥抱樱,那么,我是应该彻底禁欲呢,还是应该跟樱分手去满足性欲呢?我可以随便找一个做爱的女人应该是跟樱不同的女人吧?那么,她们的不同之处又在哪里呢?
我找不到答案。于是就先按照以往的惯例去做。
虽然找不到答案,但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自从这个叫做麻宫樱的女人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之后,我的内心深处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我和早苗在道玄坂往右拐,走进百轩店商业街,正要穿过一条脏乱的小路的时候,忽然看见从情人旅馆区那边走过来一对挽着胳膊的情侣。
我“啊”了一声,赶紧拽着早苗转向路边的一个饮料自动售货机,我用早苗的身体把我的身体挡住。
“干什么呀你?”早苗瞪了我一眼。
“买瓶饮料!”
“买瓶饮料用得着使这么大劲儿拽我吗?疼死我了,肯定是骨折了。”
“别啰嗦了,快买!”我背冲着小巷,背着手把零钱塞给她。
“买什么?”
“你喜欢买什么就买什么!”
丁零当啷一阵硬币掉进自动售货机的声音。
“对面那一男一女走过来了吗?”我问。
“过来啦。”早苗不耐烦地说。
“他们过去以后拍拍我的后背。”我点燃一支烟,心脏剧烈地跳动。
“你认识他们?”
“这个跟你没关系,他们过去以后,你只管拍拍我的后背。”
咚地一声,饮料掉了下来。
“你不喝吗?”早苗问我。
“你喝吧!他们走过去10米,不,20米的时候,拍拍我。”一支烟转眼之间就抽完了,我的心脏仿佛要把前胸撞一个大洞飞出来。我又点燃一支烟,不管我怎么拼命吸,也止不住肺部的剧痛。
“唉呀!”早苗叫了一声。
“怎么了?”
“还不到20米就拐弯了。”
“你这个笨蛋,早说呀!”我扔下早苗去追那一男一女。
在第一个路口拐弯以后,立刻看见了挽着胳膊走在一起的一男一女。男的穿一身休闲装,头戴鸭舌帽,女的穿着连衣裙,没戴帽子。
我蹑手蹑脚地追上去,把跟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为5米左右。
女的腰带上系着一条围巾作装饰。我再靠近些,围巾上的图案也看得一清二楚了。茶色基调的有光泽的面料上,一匹装备着黄金马鞍的骏马,拉着一辆带伞盖的四轮马车。
我愣愣地站在了路中间。
那是樱!
麻宫樱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从情人旅馆区走了出来!
远远我就认出来了,看背影,更是我所熟悉的樱!不到1米5的小个子,细瘦的身材,烫成波浪大花的黑发——绝对不会认错人的,两天以前我刚刚跟她见过面。
我见过她穿这件连衣裙,她腰带上的围巾是我送给她的法国名牌爱玛仕,那是我为了祝贺她找到了新工作,花了两万一千日元给她买的!
樱挽着那个男人的胳膊渐渐走远了,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
她为什么挽着那个男人的胳膊?
我动不了地方。
樱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从情人旅馆那边走了过来!
我拼命摇了摇脑袋,质问着自己:你看见他们从情人旅馆里出来了吗?没有!你只看见他们从情人旅馆那个方向走过来了!情人旅馆区那边还有漂亮的住宅区,还有公园,有美术馆,那男人也许是家里人,哥哥,或者弟弟。可是,为什么挽着胳膊呢?又不是小孩子,兄妹或姐弟之间会挽着胳膊走路吗?
这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后背,回头一看,是早苗。
“你还没回去啊?”我恍恍惚惚地问道。
“啊?你也太过分了吧?”
“你回去吧,我今天不想了。”我无力地向她挥挥手。
“回去?别开玩笑了!”
“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那好啊,拿钱来!”早苗伸出手来。
我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抽出1万日元来。我往外抽钞票的时候带出来一张发票,那是前天在加油站加过油以后的收据。我送樱回家的路上顺便给我的迷你车加了油。那个男人也曾送樱回家,甚至在她家里跟她上床吗?
对了,那天吃完河豚鱼,她曾拒绝我送她回家,大概是怕我看出她家里有过男人的痕迹吧?他妈的!
我的心情突然又变了。我把钱收起来,把钱包重新装进裤兜,拉起早苗的手,“干就干!”我也不管早苗大声喊痛,拉着她直奔最近的一家情人旅馆。
进屋以后,我立刻就动手扯她的衣服,扣子噼里啪啦地掉了,乳罩也扯坏了。
“等等,先冲个澡……”
不等她把话说完,我就用嘴唇紧紧塞住了她的嘴巴。我用双手抱着她的头,把她推到在床上,轻咬她的嘴唇,吸吮她的舌头。
我把她的裙子掀起来,把连裤丝袜和内裤一起扯下。我听见了丝袜被扯破的声音。
用舌头舔,用手指摸,用牙齿咬,用嘴巴吸,我疯了似的爱抚早苗那丰满的裸体。
早苗突然清醒地说:“时间快到了,延长是要加收费用的,你想延长吗?”
“操你妈的!”我用拳头狠狠地捶打着席梦思床。为什么我不能勃起?
19
我离开早苗以后去了白金台的健身俱乐部。
举80公斤重的杠铃还嫌不够分量,先后增加到82公斤,后来又增加到85公斤。练完杠铃练哑铃,练完哑铃蹬健身脚踏车。受伤以来第一次这么大运动量地锻炼,很快就累得气喘吁吁,肌肉酸疼。
我把自己的身体折磨得几乎没有半点力气,还是不能把樱从大脑里排除。回家以后早早钻进被窝,可是躺下一个多小时,翻了不知道多少次身,就是睡不着。
我索性放弃睡觉的念头,掏出手机查出存在里边的麻宫樱的手机号码,但不按发信键,就那样放在榻榻米上,过一会儿拿起来看看,再放下。反复多次之后,终于按下了发信键,但不等接通就挂断,这样也是反复多次。
最后,我总算下决心等到电话接通,但我在樱的手机号码前加上了184,这样的话樱的手机上不能显示我的手机号码。
“喂!”是樱的声音。
我屏住呼吸。
“喂?”
我竖起耳朵听着,那边没有男人的声音。
“喂?哪位啊?”
我不回答,把电话挂断了。
数分钟之后,我又拨通了一次。
“喂!”还是樱的声音。
我屏住呼吸。
“喂?”
我竖起耳朵听着,那边还是没有男人的声音。
反复多次以后,樱不再接电话了。
我这是怎么啦?成了跟踪狂了吗?
对!我成了跟踪狂!等我醒过味儿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樱住的太子堂附近的小山庄公寓前边。一层有4户人家,二层也是4户人家。樱就住在一层从右边数第二户。
这时候的时间是晚上8点,樱的房间里没亮着灯。
我躲在一棵电线杆子后边,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这里离大街很远,来往车辆和行人都很少。
8点半,我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包香烟回来,樱的房间里还是没亮灯。
我又拨通了她的手机。
“喂!”是樱的声音。
我挂断电话,看了看樱的房间,依然黑着灯。
9点了,樱的房间没有任何变化。我终于忍不住走进公寓,来到樱的房间门前。门上用图钉钉着一张纸,纸上写着“麻宫”两个字。我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听不到任何动静。
我攥紧拳头,闭上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以后,睁开眼睛用拳头敲起门来。一次,两次,三次……没有反应。抓住门把转了转,门是锁着的。我在信箱里,电表上,煤气表后边,花盆下边,到处找起来。我知道有人习惯于把钥匙放在这些地方。
我这是在干什么呀?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尽管不明白,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好像身体自己要去确认某件事情似的。
我绕到公寓后边,摸了摸后窗户,窗户的插销插得好好的。窗帘很厚,根本看不见里边的情况。
我再次回到公寓正面,查看信箱里边的东西,里边有水费通知单,广告等等,看不出有男人的痕迹。
我唉声叹气地回到停在路边的车上,抽完一支烟,再去小山庄公寓那边看看,看完以后再回到车上抽烟。
12点多了,日期变成了10月6号。我还在重复着上述那些机械的动作。
我的大脑一直在思考着什么。在思考什么呢?我说不清楚,肯定是在思考着什么,但我不知道我在思考什么。
  圆圆的月亮在云块之间时隐时现。天空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一会儿白惨惨的,一会儿灰乎乎的,就像人的心情,很不安定。
  四周一片静寂。云块浮动的是那么快,可身旁那棵大树的树叶却没有丝毫的动静,也听不见鸟啼虫鸣。
黑暗中,浮现出一只手电筒的光环。
借着这微弱的光线,男人踩着松软的泥土一步步前行。他双手抱着一个用毛毯做的大包袱,包袱大得惊人,几乎要从他的手上掉下去。
前边是一个大坑,是他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挖成的。
他来到大坑边上蹲下,轻轻地把那个大包袱放下,再轻轻一推,那个大包袱就滚到坑里去了。
他蹲在坑边上看了看坑里的大包袱,然后双眼紧闭,双手合十,好久没动地方。两行眼泪顺着面颊无声地往下流。
这样呆了很久很久之后,男人拿着铁锹站起来,开始把挖出来的土填回坑里去。
唰,唰,唰……
他像个机器人似的,有规则地挥动着双臂。
他脸上的泪已经干了,眼神里流露出坚毅的神色,似乎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
从云块的缝隙中可以看见惨白的月亮,惨白的月光照在男人的脸上。
一阵音乐声响起,我猛然抬起头来,发现我坐在迷你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音乐声还在响,是从裤兜里发出来的。
我掏出1号手机,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屏幕,没有显示电话号码。我按下通话键,把手机放在耳朵上。
“啊罗哈——”
一听这傻瓜似的声音就知道是绫乃。
“这几天你好好吃饭了吗?”
“嗯……”烟抽得太多,我的声音都哑了。
“老在外边吃饭会造成盐分摄取过度的。”
“无聊不无聊啊?”
“夜里经常出去鬼混吧?”
“没有。”
“昨天晚上往家里打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在哪个浪女人家里吧?”
看看车外,一辆送晨报的摩托车疾驰而过。
“我值夜班。”我清清嗓子,又叼上一支烟。
“再编个稍微像点儿样的谎言好不好?”
“你就为这些屁话花钱打国际长途啊?”
“我超替你担心啊,还以为你病倒住院了呢!”
“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
“确认一下你还记不记得我后天回家。”
“记着哪!”
“071次航班,15点10分到。”
“知道知道!”
“一定去机场接我哟!对了对了,美波来电话了吗?”
“没。”
“没有为参加杰尼斯※运动会的事来电话吗?”
“没有!”
“奇怪,下礼拜就要举行了嘛。喂,我说小虎,帮我给美波打电话确认一下嘛!”
“我太忙了。”
“忙着夜里找女人?”
“讨厌!你有钱有工夫打这么长时间的国际长途,你自己给她打嘛!”我实在忍不住了,大吼一声把电话挂断。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6点40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还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我发动迷你车,开着它跑到七环路边上的一个餐厅。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但一点儿食欲也没有。我叫了一杯可以免费续杯的热咖啡,坐下来慢慢喝起来。
喝完第5杯咖啡的时候,正好10点。我开车回小山庄公寓。
敲敲麻宫樱的门,还是没有反应,于是我去敲旁边1号的门。
“谁呀?”里边传出来一个男人有气无力的声音。
“对不起,我想打听一下,您隔壁2号住的是一位女士吧?”
“啊。”
“有男的跟她一起住吗?”
“这个嘛……”
“这位女士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比如说是不是交际型的人,是不是很喜欢玩儿等等。”
“这我可不知道。见了面,顶多点头打个招呼。”
“没见过别的男人跟她一起出来进去的吗?”
“没有。”
“一次也没有。”
“不记得有过。”
“她屋里有没有过男人说话的声音?”
“好像没有过。”
“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不在家。她经常不在家吗?”
“这可说不好,不过,安静的时候多。”
我又问了3号的人,没有得到任何关于男人的信息。
20
回到家里,我一直躺在床上发呆。
手机响了,是樱打来的。我决定不理她。
响了大概有20多次才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又响了。
“你怎么了?”我按下通话键以后,樱担心地问。
我不说话。
“咱们是今天下午4点见面吧?”
“……”
“不对吗?”
“……”
“喂!喂!”
“……”
“喂!你没挂电话吧?是不是信号不好,我这边信号挺好的,你到底怎么了?”
“你扪心自问吧!”说完我就把电话挂断了。
手机又响了。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樱生气了。
“你这女人,太过分了。”我不冷不热地说。
“你什么意思?”
“我真是个大傻瓜!”
“你什么意思吗?”
“拿别人的真心耍着玩儿!”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想听你这么教训我,拿别人的真心耍着玩儿的是你吧?你一直都在骗我!”
“当侦探的事我已经对你解释过了!”
“那你的生日呢?”
“生日?”
“连生日你都骗我!你早就讨厌我了吧?”
“那还不是为了救你!”当时我救她干嘛?早知现在,当初还不如让她自杀了呢!
“算了!跟你说不到一块儿去,再见!”樱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混蛋!说再见的应该是我!谈恋爱真他妈的费劲,对方的每个行动都想问个究竟,真是大傻瓜!我累了,还是只保持肉体关系轻松。
这回是我把电话打过去。
“想道歉吗?晚了!”樱怒气冲冲地说。
“昨天你干什么去了?”我控制着感情问道。
“我干什么去了,没有义务告诉别人!”
“下午1点左右,在什么地方?干什么来着?”
“啊?”樱说话的声音发生了变化。
“涩谷,道玄坂,穿着连衣裙,腰带上系着我送给你的那条围巾!”
“什么?你……”在我的猛烈攻势下,樱明显动摇了。
“我看见你跟一个男人从情人旅馆里出来了!”我口气虽然很硬,但心里却希望她否认。
“为什么……”
“是你吧?”
“等等,你听我解释。”
樱的这句话把我仅存的一点希望打得粉碎,我把电话挂了。但樱马上又打了过来。
“我不想听你做任何解释!”其实我特别想听。
“求求你,请听我解释,你现在在家里吗?我马上就过去。”
“别来!”
“电话里没法说。”
“别过来!”现在见面,真不知道我会做出多么过分的事。
“我确实有难言的苦衷,求求你,让我向你详细解释。”
“那……明天吧。”
“谢谢你!我几点过去合适?”
“不要到我家里来!”
“可是,这不是能在咖啡馆里说的事。”
“不许来!”我不敢保证明天心情就能平静下来,俩人同处一室是很危险的。“明天下午5点,我在广尾的有栖川公园附近的中央图书馆门口等你。”
“知道了。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话,行吗?”
“问吧!”
“你为什么在涩谷的那种地方?”
“我去锅岛松涛公园拍电影,从那儿经过。”到了这种时候还编这种谎话,我觉得我自己卑怯得很。
21
第二天,按照约定的时间,我们在中央图书馆门口会合。我觉得好像有一年没有见过麻宫樱了。
樱向我打招呼,但我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下台阶,一直走到图书馆前边的一个小喷水池前,才在池边坐了下来。
附近有拄着拐杖遛弯儿的老人,有滑旱冰的年轻人,附近的草坪上有小孩子在追逐嬉戏,还有牵着狗散步的家庭妇女。
樱一边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一边往后退。但是我坚持认为这里也许正是谈秘密事情最合适的地方。我觉得公园里人多,众目睽睽之下我可以克制自己的感情,避免对樱造成伤害。最后樱向我屈服,在我身边坐下。
“对不起!”樱向我低头道歉。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隐瞒了你。本来我不打算这样,结果还是欺骗了你,真的很……”
“不用道歉了,快解释你的行为吧!”我打断她的话。
“我……借了很多钱。”
“你跟我说过。”
“两千万。”
“哦。”我掩饰着吃惊的表情,故意淡淡地说。
“也许是3千万。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多少,总之是听了以后会让我晕倒的数字。一个小时720日元的捏饭团的工作连利息都还不上,所以才……找男人……”樱吞吞吐吐起来,小手指头摸着那颗泪痣。
“卖淫?”我露骨地脱口而出。
樱默默点头承认。
“不只一两次吧?”
“不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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