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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迈克尔·克莱顿-机身

_6 迈克尔·克莱顿(美)
  “是的,”她说,“我愿意。”
  警官照着手电,两个人掏出他们的皮夹子给她看。她认出诺顿公司保安部的证件。
  “我们很抱歉,女士。”一名保安说,“我们以为你知道,我们接到指示每隔一个小时都要检查你的家,这行吗?”
  “行,”她说,“这很好。”
  警官对她说:“还有别的事吗?”
  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轻声说了谢谢,回到家里。
  “一定把门锁好,女士。”两名保安彬彬有礼地说。
  “是啊,我家房前也有人停车,”肯尼·伯恩说,“把玛丽吓坏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劳资谈判还要过两年嘛。”
  “我要给马德去电话。”她说。
  “每个人都受到保护,”马德在电话上讲,“我们小组有名成员受到工会的恐吓,我们把详情通知了保安部,别为这事担心。”
  “你和布鲁厄谈过了吗?”她说。
  “是的,我向他解释清楚了,但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把话传到下面去。在这之前,每个人都会受到保护。”
  “好吧。”她说。
  “这是一种防备措施,”马德说,“仅此而已。”
  “好的。”她说。
  “好好睡一觉。”马德说着挂断了电话。
1
格伦代尔晨5时45分
  闹钟还没响,她就在焦虑不安之中醒了过来。她披上浴袍,走进厨房,给电咖啡壶通上电,然后朝前窗外看去。蓝色轿车还停在街上,两个人也还在车里呆着。她考虑是不是像平时一样跑它个五英里,她需要早锻炼来开始一天的生活和工作。但她最后决定今天还是不跑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觉得害怕,只是感到没有理由去冒险。
  她倒了一杯咖啡,在客厅里坐下来。今天,一切在她看来都不一样了。昨天,她的小平房还让人觉得温暖舒适;今天它就让人感到局促狭小、孤立无助和与世隔绝。她很高兴爱丽森这个星期正和吉姆一起过。
  凯西过去经历过劳资关系紧张的日子;她知道威胁恐吓通常只是说说而已。但是,提高警惕还是明智的。凯西在诺顿得到的教训之一就是工厂车间是个竞争极其激烈的世界,比福特汽车公司的总装线还要激烈。诺顿公司是仅有的几个能让不熟练的高中毕业生一年挣到八万美元的地方之一,当然要在加班的情况下才能做到。像这样的职业现在很少了,而且越来越少。为了得到这样的职业、保持这样的职业,竞争变得异常残酷。如果工会方面认为和中国做的这笔生意影响到了就业,他们一定会采取果断的行动来阻止它。
  她坐在那儿,咖啡杯放在腿上,心里意识到她对到厂子里去是有点害怕了。不过她当然必须去。凯西把杯子推开,进卧室去穿衣。
  她来到外边,上了她的野马车。她看见那辆轿车后头又停了一辆车。她驾车上路之后,第一辆轿车开出来紧跟在她后头。
  她开车进了厂区,紧张不安的感觉似有所减轻。早班已经开始,停车场上停满了车,一大片望不到头。凯西在七号门停车接受警卫检查时,那辆蓝色轿车就停在她车后,警卫挥挥手让她通过。凭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暗号,他让蓝色轿车直接跟了进来,连停车杆都没放下。轿车跟在她车后,直到她把车在管理人员专用车位上停好。
  她下了车。一名保安从车窗中伸出头来。“祝你今天好运,女士!”他说。
  “谢谢。”
  保安挥挥手,轿车开走了。
  凯西环顾四周一幢幢巨大的灰色建筑:南边是64号大楼,东边是建造双引擎喷气机的57号大楼,121号楼是喷漆间。西边是一溜飞机维修库,笼罩在从费尔南多山后升起的太阳的光芒中。这是一片熟悉的景致,她在这儿已经度过了五年。但直到今天她才极不舒服地意识到它那广袤的范围和清晨的空旷。她看见两名秘书正走进管理大楼,没有别的人。她只觉得孤单。
  她耸耸肩膀,抖落心中的恐惧。她刚才真是犯傻,她对自己说。是去工作的时候了。
诺顿飞机公司晨6时34分
  罗伯·王是诺顿公司数字信息系统年轻的程序员。他从电视监视器旁转过身说:“对不起,凯西。我们虽然搞到了飞行记录仪的数据——但有个问题。”
  她叹口气,“别对我说。”
  “是的,是有个问题。”
  听到这话,她并不真的感到惊诧。飞行数据记录仪很少能正常运转的。在新闻记者会上,这种故障被解释成飞机坠毁时形成的冲击力所造成的结果。在一架飞机以每小时五百英里的速度撞到地面时,一台仪器无法工作的想法似乎变得合情合理了。
  但在航空工业界,完全是另一种不同的见解。所有的人都知道,飞行数据记录仪的故障率极高,即使在飞机没有坠毁的状况下也不例外。原因是联邦航空局并不要求在每次飞行前对其进行例行检验。实际上,通常是每年才搞一次功能性检测。结果便可想而知:飞行记录仪极少工作正常的。几年之前诺顿公司曾经做过一项研究,对正在使用的数字式飞行数据记录仪进行随机抽查。凯西当时是研究委员会成员,他们发现六台里头只有一台工作正常。
  联邦航空局为什么规定必须安装飞行数据记录仪,但又不要求它在每次飞行前处于正常工作状态呢?这是从西雅图到长滩,航空界人士常常讨论到的话题。一种尖刻挖苦的观点认为,飞行数据记录仪发生功能性障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在一个被偏激的工程师和只知道追求轰动效应的新闻界所包围的国度里,飞机制造业看不出为故障提供客观可靠的记录有什么好处。
  “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凯西,”罗伯·王说,“可是飞行记录仪的数据很不规则。”
  “这意味着什么?”
  “看上去好像是三号总线在事故发生前20个小时就烧坏了,于是帧同步就出现在后生成的数据上。”
  “帧同步?”
  “是的。你看,飞行数据记录仪以被称之为帧的数据组形式排列记载全部的循环参数。例如,你读出一个空中速度,然后要在四组之后才能读到另一个空中速度。空中速度数据读出应该是连续不断跨帧的。如果不是这样,帧就将变成非同步的,我们就没有办法还原飞行实况,我做给你看。”
  他转身面对屏幕,敲击键盘。“通常我们能从飞行数据记录仪取到信息,然后生成三维飞机图。这是那架飞机,准备起飞了。”
  一架诺顿N—22型宽体客机的线形图出现在屏幕上。在她观看时,线形图渐渐变实了,直到成为一架正在飞行中的真实飞机。
  “好,现在我们把你的飞行记录仪上的数据输给它……”
  屏幕上的飞机似乎在轻微地扭动。它从屏幕上消失了,然后又出现了。它又消失了,等到再出现时,它左边的机翼和机身分了开来,机翼扭转90度;与此同时,飞机的其他部分向右边打滚。接着尾翼消失了。整个飞机都消失了,过片刻又出现了,接着又消失了。
  “看见了吧,电脑主机竭力想把飞机画出来,”罗伯说,“但它老是碰上中断。机翼的数据和机身的数据不匹配,机身的和机尾的数据也不匹配,所以连贯性就失去了。”
  “我们怎么办?”她说。
  “使帧象再同步化,但这需要时间。”
  “要多长时间?马德逼得紧呀。”
  “可能要一段时间,凯西。数据糟糕极了。快速存取记录仪怎么样?”
  “根本就没有。”
  “好吧,如果你实在急的话,我可以把数据送到飞行培训中心去。他们那儿有些尖端的程序。也许他们能更快地补上缺失的数据,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罗伯——”
  “我什么也没保证啊,凯西,”他说,“这种数据让我没办法保证什么。很抱歉。”
64号大楼晨6时50分
  凯西在64号大楼外遇到里奇曼,他们一道在晨光中向大楼走去。里奇曼哈欠连天。
  “你以前在市场销售部干过,对吧?”
  “是的,”里奇曼说,“我们绝不会在这个时间上班。”
  “你在那边干什么工作?”
  “没多少事情,”他说,“埃格顿逼着整个销售部都在忙和中国的这笔大买卖。事情搞得神秘兮兮的,外头人休想插足。他们就扔一点点有关西班牙市场的法律业务让我干。”
  “出差吗?”
  里奇曼傻笑一声,“只有私事出去跑跑。”
  “怎么回事?”
  “好吧,因为销售部没多少事让我干,我就去滑雪。”
  “听起来挺好玩的,你去过哪些地方?”凯西问。
  “你也滑雪?”里奇曼说,“以个人之见,我想除了瑞士之外,最好的地方要算太阳谷了,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你晓得,如果你只好在美国滑雪的话。”
  她知道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正说到这儿的时候,他们已经通过边门进了64号大楼。凯西注意到工人们表示出公开的敌意,气氛明显极不友好。
  “这是怎么回事?”里奇曼说,“今天这儿流行狂犬病吗?”
  “工会以为我们在中国交易上出卖了他们。”
  “出卖他们?怎么个出卖法?”
  “他们认为管理层正在把机翼运往上海。我问过马德,他说压根儿没这回事。”
  警报器响起来,在整幢大楼里回荡。正前方,一台黄色的巨型塔吊开始发动起来。凯西看见包装着机翼设备的第一只大木箱用粗缆绳吊到离地面五英尺的半空。木箱是用加固型胶合板制造的,足有一座房子那么大,重量可能有五吨。十来名工人像抬棺材那样,跟随移动的木箱,双手上举,扶着箱子,朝着边门处一辆正在等着装货的平板卡车走去。
  “如果马德讲没这回事,”里奇曼说,“那还有什么问题?”
  “他们不相信他。”
  “真的吗?为什么不相信他?”
  凯西朝左边看看,其他的设备也正在装箱发运。庞大的蓝色装备先用泡沫材料裹好,然后是在内部加固,最后是装箱。她知道用软物填塞和加固是最根本的措施。因为尽管设备长达20英尺,但它们的精确度都在千分之一英寸之内。运送这些设备本身就是一门艺术。她回过头来看看那个正在吊移的木箱。
  刚才还站在木箱下的人,现在全跑了。
  木箱还在半空中平行移动,离他俩所站的地方只有10码远。
  “啊——”她说。
  “什么?”里奇曼问。
  她已经开始推他了。“快走!”她说着就把里奇曼朝右边死命一推。右边一段正在装配的机身下边的脚手架是个安全的躲避地方。里奇曼还在抵抗着,他似乎不明白——
  “快跑!”她大叫起来,“箱子马上要砸下来了。”
  他跑起来。凯西听见身后胶合板劈劈啪啪的断裂声。随着第一根吊缆啪地断裂,巨大的木箱开始从提升架里滑了出来。就在他俩刚刚跑到机身脚手架旁时,她又听到哐的一声,木箱狠狠朝水泥地面砸下来,胶合板摔得四分五裂,撒得到处都是。紧接着就是惊雷般的哐当一声,木箱翻落,歪倒在一边。巨响在大楼中回荡。
  “耶稣基督啊,”里奇曼说着转身看着凯西,“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她讲,“就是我们所说的职工抗议行动。”
  人们都往前跑,一片飞扬的尘土中只见到模糊的身影。人们大声叫着,呼喊帮手。急救警笛响彻楼内。在大楼另一边,凯西看见道格·多赫迪正忧伤地摇着头。
  里奇曼回头朝身后看,从西装后背抽出一根四英寸长的胶合板碎片。“天哪。”他说着脱下外衣,检查被戳破的地方,还把手指头伸进破洞里。
  “这是一种警告,”凯西说,“他们这样一来就把设备毁掉了。现在他们只好把木箱拆开,再重新制造这台设备。这意味着要推迟好几个星期发货。”
  车间生产监管员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急匆匆地朝围着落地木箱的这群人跑过来。“现在又会发生什么呢?”里奇曼问。
  “他们会记下人名,责骂一顿了事,”凯西说,“但这毫无用处。明天还会出另一桩事,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它。”
  “这是个警告?”里奇曼边说边把外套穿上。
  “是针对事故分析小组的,”她说,“这是个明确的信号:当心你的后背,当心你的脑袋。不管什么时候来车间,我们都会看到鎯头扳手从天而降,会有各式各样的事故。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两名工人离开围着木箱的那堆人,开始朝凯西走来。其中一人身高马大,穿牛仔裤和红格子衬衫。另一人的个头还要高,戴一顶棒球帽。穿衬衫的男子手里提着根铁棍,在身边挥舞。
  “啊,凯西。”里奇曼说。
  “我看见他们了。”她说。她决不会在两个车间打手面前惊慌失措的。
  两人继续冷冷地朝她走过来。突然一名监工手持写字夹板在他们面前出现,要求他们出示自己的工作证。两人停下和监工理论,不时回头向凯西这边张望。
  “我们和这些人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她说,“一小时之后,他们就全走了。”她回到脚手架下,捡起自己的公文包。“来吧,”她对里奇曼说,“我们迟了。”
2
64号大楼/事故分析小组晨7时
  众人都朝塑料贴面会议桌前凑近,坐椅刮擦地板,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好的,”马德说,“我们现在开会。厂子里正在发生工会的抗议活动,目的是拖延这项调查。别受它影响,集中注意力。第一项内容:气象数据。”
  秘书向与会各位分发文件。这是来自洛杉矶空中交通管制中心的报表,上端印有抬头“联邦航空局/飞机事故报告。”
  凯西读道:
  气象数据
  事故发生时事故地段情况
  日航054航班波音747/R型飞机位于TPA545班机前方15分钟航程,相同飞行路线,高度在545号上方1000英尺。该航班未报告遭遇湍流。
  事故发生前报告
  联航829航班波音747/R型飞机报告在北纬39度西经135度高度35000英尺遇小颠簸。此飞机当时位于TPA545以北120英里处,并在其前方14分钟航程。联航829号未另报湍流。
  事故发生后首次报告
  阿航722号报告在北纬39度西经125度飞行高度三万五千英尺有持续轻微颠簸。阿航722号航线相同,位于TPA下方2000英尺,约TPA后29分钟航程。阿航722号未报告遭遇湍流。
  “我们还在等卫星数据送来,不过我认为现有证据已能够说明问题。在时间和位置上离545号航班最近的三架飞机,除轻微颠簸外都没有报告气象异常。我现在正式排除湍流造成本次事故的说法。”
  桌子四周一阵点头,没有不同意见。
  “还有别的需要记录在案的吗?”
  “是的,”凯西说,“走访乘客以及和机组人员交谈一致表明‘系好安全带’的指示灯从没亮过。”
  “好的,那我们就结束气象情况。结论是,造成那架飞机事故的原因不是湍流。飞行记录仪?”
  “数据反常,”凯西说,“他们正在解决。”
  “飞机外观初步检查?”
  “内部受到严重损坏,”多赫迪说,“但外部很好,没有损伤。”
  “前缘部分?”
  “看不出什么问题。飞机今天就到厂里,我将检查传动轨道和栓锁。到目前为止,没发现问题。”
  “你检测过控制翼面吗?”
  “没发现问题。”
  “仪表?”
  “一切正常。”
  “你们测过几次?”
  “我们从凯西那儿听说乘客的描述后又做了10次延伸试验,试图找到不同结果。但一切正常。”
  “什么描述?凯西?你从走访中得到情况了?”
  “是的,”她说,“有一名乘客报告说听到从机翼传出的轻微的隆隆声,持续了10到12秒钟……”
  “混账。”马德说。
  “……紧跟着轻微的机头翘起,接着倒栽……”
  “见鬼!”
  “……然后是一连串剧烈的俯仰振荡。”
  马德瞪眼看着她。“你是在告诉我这次又是前缘缝翼的问题?这种飞机前缘缝翼的问题还没解决?”
  “我不清楚,”凯西说,“一名女乘务员报告说机长提到非指令性前缘缝翼展开,自动驾驶仪也有问题。”
  “上帝啊,自动驾驶仪也有问题?”
  “去他的,”伯恩说,“这个机长每五分钟就编个故事出来。一会儿告诉空中交通管制中心他碰上了湍流,然后又告诉空姐是前缘缝翼展开。此刻我敢打赌他正在向他的航空公司讲另一套鬼话。事实是,我们不知道驾驶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显然是前缘缝翼。”马德说。
  “不,不是的,”伯恩说,“和凯西交谈的乘客说那隆隆声出自机翼或发动机,这不错吧?”
  “不错。”凯西说。
  “但当她朝机翼看去时,她没有见到前缘缝翼打开。如果打开的话,她就应该看见。”
  “也不错。”凯西说。
  “但她不可能见到发动机,因为发动机是藏在机翼里的。有可能是反向推力装置打开了,”伯恩说道,“在巡航速度下那将肯定会产生隆隆声。跟着就是空中速度突然减低,也许再来个横滚。驾驶员没有办法,试着想矫正,结果反应过头——瞧!瞧!”
  “有任何证据能确认是反向推力装置打开吗?”马德说,“套轴损坏?摩擦带反常?”
  “我们昨天看过了,”伯恩说,“没发现什么。今天我们要进行超声波和X光探查。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发现的。”
  “好的,”马德说,“我们要仔细检查前缘缝翼和反向推力装置,我们需要更多的数据。永久性存储器情况怎么样,罗恩?有没有发现什么?”
  他们都转过身来看着罗恩·史密斯。在众目睽睽之下,罗恩更在椅子里往下缩,好像恨不得把脑瓜塞进肩膀里去。他清了清嗓子。
  “怎么样?”马德说。
  “啊,呀,约翰,飞行数据存取仪打印出来的材料说明前缘缝翼情况不妙。”
  “就是说前缘缝翼的确打开了?”
  “好吧,事实上——”
  “飞机开始海豚跳水,蹿上跳下,把乘客们颠得七晕八素,还送了三条人命。你是想跟我说这个吗?”
  没人搭腔。
  “耶稣啊,”马德说,“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啦?这些问题本以为四年前就解决啦!现在你们倒来告诉我说没解决?”
  大家都无言以对,眼睛盯着桌面看,在马德的盛怒之下,个个显得局促不安和怯懦。
  “真是该死!”马德说。
  “约翰,咱们别太生气了。”说话的是电子控制系统的头头阮文庄,“我们疏忽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那就是自动驾驶仪。”
  一阵长时间的冷场。
  马德瞪着眼厉声问他:“怎么讲?”
  “即使前缘缝翼在巡航飞行中打开了,”文庄说,“自动驾驶仪也会保持飞机的完全稳定。它内部的程序就是为了抵消这类失误。前缘缝翼打开,自动驾驶仪就会调校;机长看见警示,就会把缝翼收回来。与此同时飞机继续飞行,没有任何问题。”
  “也许自动驾驶仪被他搞熄火了呢?”
  “也许吧。可是为什么?”
  “也许你的自动驾驶仪坏了,”马德说,“也许你的密码出了毛病。”
  文庄看上去并不这样认为。
  “这事发生过,”马德说,“去年在夏洛特,美航公司的航班就有过一次自动驾驶仪故障,造成了飞机的非指令性横滚。”
  “是的,”文庄说道,“但那不是密码毛病造成的。维修人员把A号飞行控制电脑取出来修理。当他们重新安装时,没有把电脑在架子上推到足够远的位置上,造成连接器接触不良,结果造成电路连接时断时续。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在545号上,女乘务员说机长不得不和自动驾驶仪争夺控制权。”
  “我估计到了这一点,”文庄说,“一旦飞机超过飞行参量,自动驾驶仪就会主动尝试切入,取代驾驶员的手动操控。因为它觉察出不稳定行为,并且假定当时没有人在驾驶飞机。”
  “这在故障记录上有显示吗?”
  “有的。数据显示自动驾驶仪试图进行干预,每三秒钟一次。我猜想机长一直在采取手动方式设法消除自控作用,坚持自己驾驶。”
  “但这是一位有经验的机长啊。”
  “这就是我为什么认为肯尼是正确的,”文庄说,“我们一点也不知道在那个驾驶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都转而看着太平洋航空公司代表迈克·李。“你看是怎么回事,迈克?”马德说,“我们能安排人和机长见面谈一次吗?能还是不能?”
  李像哲学家似地叹了口气。“你们知道,”他说,“我参加过不少次这样的会议。人们总是倾向于把责任推给不在场的人,这是人的天性吧。我已经向你们解释过飞行机组人员为什么离开美国,你们自己的记录也确认这名机长是第一流的飞行员。他也有可能犯个过失。但是考虑到这架飞机历史上出过的问题——前缘缝翼的问题——我就会先在这架飞机上找问题,而且我会努力地去找。”
  “我们会的,”马德说,“我们当然会这样做,但是——”
  “因为喋喋不休地抱怨个没完对谁都没有好处。你们正在全力以赴地对付悬而未决的北京交易。很好,我也理解。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太平洋航空也是你们这家公司值得珍视的客户。我们到现在为止已经购买了10架,订单上还有12架。我们正在扩展我们的航线,并且正在和你们的一家国内航空公司谈判一笔航空支线的交易。我们这方面在这个时刻也不需要任何不利的挤压,既不是对我们从你们手上已买来的飞机,当然更不是对我们的飞行员。我希望我说得很清楚啦。”
  “清楚极了,”马德说,“我自己也不可能说得更清楚了。伙计们,你们现在得到进军的命令啦!快动手!我要的是答案。”
202号大楼/飞行模拟器培训中心晨7时59分
  “545航班?”费利克斯·瓦勒斯坦说,“非常糟糕,真是非常糟糕。”瓦勒斯坦是慕尼黑人,满头银发,温文尔雅。他以日耳曼人的效率管理着诺顿公司的飞行模拟器与驾驶员培训中心。
  凯西问他:“你为什么要说这非常糟糕呢?”
  “因为,”他耸耸肩膀说道,“这怎么会发生呢?这不像是有可能的呀。”
  他们走进202号大楼巨大的中心室。两台飞行模拟器高高矗立在他们面前,每台对应着目前正在服役的一种型号。它们看上去像是飞机被拦腰截开后所剩下的机头部分,由一组液压装置托举着。
  “你从飞行记录仪上取下数据了吗?罗伯说你也许能把它读出来。”
  “我试过了,”他说,“没有成功。我还不能确定地说它就毫无用处,但是——快速存取记录仪怎么样?”
  “没有找到快速存取记录仪,费利克斯。”
  “啊。”瓦勒斯坦叹了口气。
  他们来到大楼另一边的指令控制台,台上有一排电视屏幕和键盘。飞行教员就坐在这里,监视正在模拟器中进行训练的飞行员。他们两人来到控制台边观看时,有两台模拟器正在使用。
  凯西说:“费利克斯,我们担心前缘缝翼在巡航飞行中打开,或者可能是反向推力装置。”
  “是这样吗?”他说,“为什么这么重要呢?”
  “我们以前出过前缘缝翼方面的问题……”
  “是的,但那已经解决好长时间了,凯西。前缘缝翼并不能解释这个可怕的事故。哪一次死过人的?不,不,不会是前缘缝翼,凯西。”
  “你能肯定吗?”
  “绝对。我来演示给你看。”他问一个正在控制台上的飞行教员,“谁现在在飞N—22?”
  “英格拉姆,西北航空公司的副驾驶。”
  “他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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