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是一份什么样的清单?”
“没有。他想告诉我更多的东西,可他从来没有抽出时间做这件事情。”
“你跟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告诉你?”
“我记不清楚。”
“上飞机的时候?”
“没有……”
“在餐桌上,吃晚饭的时候?”
“我想没有。”
“你跟他一起向汽车走击的时候?”
“没有,他一直在唱歌。说老实话,有点丢人。然后他就进了汽车……等一等。”埃文斯坐起来。“他确实讲过一件有趣的事情。”
“是什么?”
“是一句充满哲理的佛教格言。他要我记住这句话。”
“是什么?”
“我记不清楚,”埃文斯说,“至少不太准确了。好像是‘一切重要的东西都离菩萨端坐的位置不远。’?”
“乔治对佛教不感兴趣,”莎拉说,“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一切重要的东西都离菩萨端坐的位置不远。”埃文斯又重复了一遍。
他目视前方,看见了那间与客厅相邻的媒体室。
“莎拉……”
在他们正前方,在那只引人注目的顶灯下面,有一尊巨大的用木头雕刻出来的坐佛,来自14世纪的缅甸。
埃文斯站起来,走进媒体室。莎拉紧随其后。
这尊木刻高四英尺,放在一个高高的底座上。
埃文斯绕到木刻后面。
“你觉得?”莎拉说。
“也许。”
他用手指在木刻的底座周围摸了摸。交叉的双腿下面缝隙很窄,他什么也没有摸到。他蹲下来,寻找着,什么也没有。在这尊木刻的木头上面有一些较大的缝隙,但里面什么也没有。
“也许应该移一移底座。”埃文斯说。
“它下面装有滑轮。”莎拉说。
他们将它滑向一边,下面除了白色的地毯,什么也没有。
埃文斯叹了一口气。
“这里还有别的佛像吗?”他朝房间四周看了看,说道。
莎拉双手着地,双膝跪地地趴了下来。
“彼得。”她说。
“什么?”
“快看。”
他蹲下来。在底座和地板之间有一条大约一英寸的缝隙,从这道缝隙只能勉强看见信封的一角,粘附在底座上面。
“我要受到诅咒了。”
“那是个信封。”
她轻轻地把手伸进去。
“能拿到吗?”
我……想可以……拿到了!”
她把信拖出来。这是一种公务上人们常用的那种信封,口是封起来的,但未做任何记号。
“可能就是它了。”她说道,十分兴奋,“彼得,我认为我们已经找到了。”
这时,灯光灭了。整个房子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们爬着站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埃文斯说。
“没事儿,”她说。“应急发电机随时都可以接进来。”
“事实上,不会了。”黑暗中一个声音说道。
两道强光直直地照在他们的脸上。埃文斯斜视着刺目的光线;莎拉用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
“请把信封给我。”那个声音说。
莎拉说:“不。”
一声机械的咔嗒声,好像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我们要拿走信封,”那个声音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不,你别想。”莎拉说。
埃文斯站在她旁边,耳语道:“莎……拉……”
“住嘴,彼得。他们不能拿到它。”
“如果迫不得已,我们就要开枪了。”那个声音说。
“莎拉,把他妈的那个信封给他们。”埃文斯说。
“让他们来拿。”莎拉挑衅地说道。
“莎莎……拉……”
“贱货!”一个声音吼叫道,随即传来一声枪响。
埃文斯陷入了混乱与黑暗之中。
又是一声嚎叫声。
一只手电筒指向屋子的一角,光线在地板上跳跃滚动着。
在阴影处,埃文斯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正在袭击莎拉,莎拉尖叫着踢打着。埃文斯想也没想,便向那个袭击者猛扑过去,抓住他穿着皮夹克的手臂。他闻到那个人的呼吸中有一股啤酒的味道,听见他在咕哝着什么。接着另一个人把他拉开,猛地将他摔在地上,踢打着他的肋骨。
他翻滚着,砰地撞在了家具上,紧接着一个握着手电筒、从未说过话的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马上给我滚开。”立即,那个袭击者停止了与他们的厮打,转向这个新的声音。
埃文斯回头看看莎拉,莎拉正躺在地上。另一个人站起来,转身面对手电筒的方向。
在一连串的爆裂声中,那个男人嚎叫着向后倒下。手电筒此时正照着那个一直在踢打彼得的人。
“你,趴下!”
那个人立即躺在了地毯上。
“脸朝下。”
那个人翻身朝下。
“这样好多了。”这个新的声音说,“你们两个人没事吧?”
“没事,”莎拉凝视着前方的光亮,一边说一边喘息着,“你到底是谁?”
“莎拉,”那个声音说,“你连我我都认不出来,我很失望。”
正在这时,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
莎拉说:“约翰!”
令埃文斯感到吃惊的是,她跨过那具袭击者的身体,感激地拥抱了一下约翰·科内尔,那位麻省理工学院环境工程系的教授。
《恐惧状态》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29 霍尔姆比山
10月5日,星期二
晚上8时03分
“我认为应该给我解释一下,”埃文斯说。科内尔蹲下来给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戴上手铐。第一个人仍然毫无知觉。
“这是一种经过改装的泰瑟枪。”科内尔说,“射出五百兆赫标枪可释放出四毫米抑制小脑正常活动的震摇。马上就会倒下。虽然失去了知觉,但它强能持续几分钟时间。”
“不,”埃文斯说。“我的意思是——”
“我为什么在这里?”科内尔说着,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对。”埃文斯说。
“他是乔治的好朋友。”莎拉说。
“是吗?”埃文斯说。“从什么时候成为好朋友的?”
“自从我们见面的时候,有一阵儿了,”科内尔说。“我相信你还记得我的同事,三泳·塔帕。”
一个身体结实、肌肉发达、皮肤黝黑、剪着平头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跟以前一样,这个人给他留下的印象是他与部队不清不楚的关系和他的英国口音。
“灯都打开了,教授。”三泳·塔帕说,“要报警吗?”
“还不用。”科内尔说,“帮帮忙,三泳。”
科内尔和他的朋友搜了一遍那两个戴着手铐的人的口袋。
“不出我所料,”科内尔终于直起腰来,说道,“他们身上没有身份证明。”
“他们是谁?”
“那是警察要问的问题,”他说。
那两个人咳嗽了几声,苏醒过来。
“三泳,把他们带到前门去。”
他们用力把那两个人扶起来,半扶半拖地弄出了房间。
只剩下埃文斯和莎拉了。“科内尔是怎么进来的?”
“他在地下室里。他在房子里几乎搜索了一个下午。”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我要她不要告诉你的,”科内尔说着,回到了屋里,“我对你不放心。这是一件复杂的事情。”他搓了搓手。“现在,我们可以看一下那个信封了吗,”
“可以。”莎拉在沙发上坐下来,把信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纸,整整齐齐地折着。她怀疑地看着那封信。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是什么?”埃文斯说。
她一言不发地把信递给他。
这是一张加利福尼亚托兰斯的爱德华兹艺术品展示公司的账单,当时订做了一个放置佛像的木头底座。时间是三年前。
埃文斯感到心灰意冷,他挨着莎拉在沙发上坐下来。
“什么?”科内尔说,“已经放弃了?”
“我不明白还能做什么?”
“首先,你可以确切地告诉我乔治·莫顿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记得不太确切了。”
“把你记得的告诉我。”
“他说了一句克满哲理的格言。好像是‘一切重要的东西都离菩萨端坐的位置不远。’”
“不,不可能。”科内尔果断地说道。
“为什么?”
“他不会那样说。”
“为什么?”
科内尔叹了一口气。“我认为这是不言自明的。如果他是在下达一道指令——我们权且以为他是——他不会这么不确切。所以他一定说了别的话。”
“我记得的就这些。”埃文斯自卫地说道。埃文斯发现科内尔急躁的言谈举止有些无礼,甚至是对他的侮辱。他开始不喜欢这个人。
“你记得的就这些吗?”科内尔说,“让我们再试试。乔治是在哪儿跟你说造句话的?一定是在你离开大堂以后。”
起初埃文斯感到迷惑不解。接着他想起来了:“你在那儿吗?”
“是的,我也在。我在停车场,当时离得很远。”
“为什么?”埃文斯说。
“我们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科内尔说,“你告诉我,你和乔治出去了…“”
“是的。”埃文斯说,“我们走了出去。外面很冷,乔治感到冷之后就不唱歌了。我们站在宾馆的台阶上等车。”
“啊哈……”
“车到之后,他坐进了法拉利,我对他开车表示担忧,所以就问他,乔治开始说,‘这使我想起一句哲理格言。’我说,‘是什么?’他说,‘一切重要的东西都离菩萨端坐的位置不远。’。”
“不远?”科内尔说。
“他就是那么说的。”
“好的,”科内尔说,“这时,你……”
“身体趴在车上。”
“趴在法拉利上?”
“对。”
“弯下身子。这时乔治告诉你这个格言,你是我么回答的?”
“我只是要他别开车。”
“你重复了这句话吗?”
“没有。”埃文斯说。
“为什么没有?”
“因为我替他担心。他不应该开车。不管怎么说,我记得我曾想过这句话说得很别扭。‘离菩萨端坐的位置不远。’”
“不远?”科内尔说。
“对。”埃文斯说。
“他跟你说‘不远’?”
“对。”
“清楚多了。”科内尔说。他在房间里不安地走着,目光从一件物品移向另一件物品。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拿起又放下,然后继续走着。
“为什么清楚多了?”埃文斯性急地说。
科内尔做了个手势。“看看你周围,彼得,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媒体室。”
“对了。”
“嗯,我不明白——”
“在沙发上坐下来,彼得。”
埃文斯坐下,余怒未消。他双臂交又放在胸前,对科内尔怒目而视。
这时门铃响了。警察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科内尔说:“让我来应付。他们没看见你,事情会好办一点。”他再次走出了房间。
他们听到走廊上几个声音引在低声说着两个被抓的入侵者的事。好像非常亲密。
埃文斯说:“科内尔与执法部门有关系吗?”
“有点。”
“什么意思?”
“他好像认识不少人。”
埃文斯盯着她。“他认识不少人。”他重复道。
“各种各样的人。是的。很多人他都让乔治见过。科内尔的联系极为广泛。特别是环保界。”
“风险分析中心就干这个吗?环保风险?”
“我不知道。”
“他为什么在休假?”
“这些事情你应该问他。”
“好的。”
“你不喜欢他,是不是?”她说。
“还行。我只是觉得他是个自负的家伙。”
“他对自己非常自信。”她说。
“自负的人通常都是如此。”
埃文斯站起来,走到看得见走廊的地方。科内尔正在跟警察交谈。在一些文件上签字,移交那两个入侵者。警方跟他开着玩笑。站在一旁的是那黑皮肤的人,名叫三泳。
“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三泳·塔帕,”她说。“科内尔在尼泊尔爬山的时候与他相遇。三泳是尼泊尔的一名军官,受命为一群在喜马拉雅山脉研究土壤侵蚀的科学家提供帮助。科内尔邀请他来美国跟他一块儿干。”
“我记起来了。科内尔也是一个登山队员。他差点儿加入了奥林匹克滑雪队。”埃文斯掩饰不住他的烦恼。
莎拉说,“即使你小喜晃没,他也很优秀。彼得。”
埃文斯回到沙发旁,坐下来,双臂交叉。“呃,你是对的,”他说。“我不喜欢他。”
“我觉得不喜欢他的人不止你一个,”她说。“不喜欢约翰·科内尔的人可以列出一长串。”
埃文斯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科内尔回到房间时,他们还坐在沙发上。他搓着双手。“好吧,”他说,“那两个人说要跟律师谈一谈,他们好像认识一个。你知道吗,几个小时后我们会掌握更多的情况。”他转向彼得,“这下好了:谜团解开了?关于菩萨的谜团?”
埃文斯盯着他:“没有。”
“真的吗?非常简单。”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埃文斯说。
“把你的右手伸到茶几上。”科内尔说。
埃文斯把手伸过去。茶几上有五个遥控器。
“这样对吗?”他说,“然后呢?”
“这些遥控器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媒体室,”埃文斯说,“我想这一点我们已经搞清楚了。”
“是的,”科内尔说,“但它们是干什么用的?
“很显然,”埃文斯说,“是控制电视、卫星、DVD、家用录像机的开关。”
“哪个控制哪个?”科内尔说。
埃文斯目不转睛地盯着茶几。突然,他明白了。“噢,天啊,”他说,“你绝对正确。”
他轻轻地将它们一个接一个地打开。
“这个是平板……DVD……卫星……高清……”他停下来。还有一个。“好像有两个DVD的遥控器。”第二个遥控器虽短但较宽,黑色,虽然按钮跟其他遥控器没有什么不同,但比其他的要轻一点。
埃文斯把电池盖打开。里面只有一只电池。在放另一只电池的地方是一张卷得很紧的纸。
“嘿。”他说。
他把纸拿出来。
“一切重要的东西都离菩萨端坐的位置不远。”这是乔治的话。意思是这张纸是走最重要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埃文斯把那张纸条展开,在咖啡桌上用手掌压平,除去皱褶。
然后他盯着那张纸条。纸上除了几栏数字和一栏文字之外,什么也没有。
埃文斯说:“大家要找的就是这个东西?”
莎拉从他的肩头看着那张纸:“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埃文斯把那张纸递给科内尔。他几乎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就说道,“难怪他们拼死拼活地要拿到它。”
“你知道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科内尔说,把纸递给三泳。“它是一张地理位置清单。”
“地理位置?在哪里?”
“我们会搞清楚的,”三泳说,“他们是采用通用横轴墨卡托投影栅格的办法记录下来的,这些数字也许是为飞行员准备的。”科内尔见其他人一脸茫然。“这个世界是圆的,”他说,“但地图是扁的。因此,所有的地图就是把一个球体投射到一个扁平的表面。其中一种投影就是通用横轴墨卡托投影栅格,它把地球分为六级。这种投影最早用于军事上,但也用于飞行员用的一些图表中。”
埃文斯说:“所以,这些数字是用不同形式表达出来的经度和纬度。”
“正确。这是部队中用的方法。”科内尔的手指从纸的上我向下移动,“它们好像是用不同方式表示出来的四个位置。但几个组的第一个位置是相同的,第四个也是相同的。无论是什么原因……”他皱起眉头,把视线移向空白处。
“很糟糕吗?”莎拉说。
“我不知道,”科内尔说,“可能很糟糕,是的。”他看着三泳。
三泳严肃地点点头。“今天是星期几?”他说。
“星期二。”
“那么……时间非常紧。”
科内尔说,“莎拉,我们要用乔治的飞机。他有多少飞行员?”
“两个,通常。”
“我们至少需要四个。你找到四个人要多长时间?”
“我不知道。你想去哪里?”她说。
“智利。”
“智利!什么时候动身?”
“尽快。不能晚于午夜。”
“我要花点时间准备——”
“那就马上准备吧,”科内尔说。“时间紧迫,莎拉。非常紧迫。”
埃文斯看着莎拉走出房间。他转身面对科内尔。“好吧,”他说,“我认输了。智利那儿有什么?”
“我姑且认为,那儿有一个合适的机场,足够的航空燃油。”科内尔打了一个响指。“说得好,彼得。莎拉,”他对隔壁叫道,“是什么飞机?”
“G-5”她太声回答道。
科内尔转向三泳·塔帕,三泳·塔帕拿出一台小型手提电脑,轻轻打开。“你跟阿卡迈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
“我是对的吗?”
“到现在为止我只查了第一个位置,”三泳说。“确实,我们需要去智利。”
“那恐怖就是恐怖了?”科内尔说。
“我想是的。”
埃文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恐怖就是恐怖?”他迷惑不解地说道。
“对。”科内尔说。
三泳说:“你知道,彼得有点儿明白了。”
埃文斯说:“你们这些人到底想不想告诉我发生 !了什么事?”
“会告诉你的。”科内尔说,“但首先一点,你有护照吗?”
“我是随身带着护照的。”
“好样的。”科内尔转向三泳,“明白什么了?”
“就是通用横轴墨卡托投影栅格,教授。它是一个六级栅格。”
“当然!”科内尔又打了个响指,说道,“我怎么了?”
“我认输。”埃文斯说,“你怎么了?”
但科内尔没有答话;他现在似乎活跃得有点反常,他拿起彼得旁边茶几上的遥控器时,手指一阵抽搐,他仔细端详着遥控器,在亮处翻过来翻过去地看。终于,他开口说话了。
“一个六级栅格,”科内尔说,“意味着这些位置只能精确到一千米。也就是大约半英里。这自然是不够好的。”
“啊,那应该精确到多少?”
“三米。”三泳说,“大约十英尺。”
“假定他们使用投影机保护系统,”科内尔仍然斜视着那个遥控器。“无论在什么情况下 啊。我是这么想的。这是书里的老把戏了。”
他把遥控器的整个后盖打开,线路板露了出来。他把线路板拿开,第二张卷纸露了出来。纸很薄,差不多跟餐巾纸一样薄。纸上是几排数字和符号。
“好了,”科内尔说,“这就更像那么回事了。”
“这些是?”埃文斯说。
“真正的坐标。大概是同样的地址。”
“恐怖是恐怖吗?”埃文斯说。他开始觉得有些愚蠢。
科内尔说:“是的。我们谈论的是恐怖山,彼得。一座休眠火山。你听说过吗?”
“没有。”
“那我们就去那儿。”
“在哪里?”
“我想,到现在为止你已经猜列了,”科内尔说。“在南极洲,彼得。”
《恐惧状态》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第二部 恐怖山 1 去蓬塔阿雷纳斯
10月5日,星期二
晚上9时44分
范纳依斯机场在他们下面退去。喷气式飞机掉头向南,越过平坦宽阔、生机勃勃的洛杉矶盆地。乘务员给埃文斯端来咖啡。小小的屏幕上面写着:到达目的地6204英里。飞行时间将近十二小时。
乘务员问他们是否想用餐,然后就准备去了。
“好了,”埃文斯说,“三个小时之前,我来帮助莎拉处理被盗案。现在我正飞往南极。现在是不是该有个人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科内尔点点头。“你听说过环境解放阵线吗?
“ELE?”
“没有。”埃文斯摇了摇头。
“我也没听说。”莎拉说。
“它是一个地下极端主义者集团。大概由以前的‘绿色和平与地球为先’等组织的成员组成!他们认为那些组织太温和了。环境解放阵线以环保事业的名义进行暴力行为。他们焚毁科罗拉多的宾馆,长岛的房屋,用长钉钉密执安的树木,烧毁加利福尼亚的汽车。”
埃文斯点了点头:“我读到过这些……由于该组织很松散,从不互相联系,美国联邦调查局和其他一些执法机构无法渗透进去。”
“是的。”科内尔说,“也许是这样。但我们录下了他们手机通话的情况。一段时间以来,我们了解到这个集团正走向全球,计划在世界各地制造一系列事件,几天后就要开始了。”
“什么样的事件?”
科内尔摇摇头:“这个。我们不知道。但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都是大事件——具有毁灭性的事件。”
莎拉说:“与乔治·莫顿有什么关系,”
“钱。”科内尔说。“如果环境解放阵线准备在世界各地活动,他们就需要一大笔钱。问题是,他们从哪儿搞到这笔钱?”
“你是说乔治为一个极我分子集团提供了资金支持?”
“不是故意的。环境解放阵线是一个犯罪组织,但即使如此,像激进的‘善待动物者组织’仍然给他们提供了资金援助。坦白地说,这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但现在的问题是,那些众所周知的环保组织是否也在资助他们。”
“‘众所周知的组织’?举个例子?”
“每个都是。”科内尔说;
“等一等。”莎拉说,“你是说奥特朋协会和西埃拉俱乐部为恐怖组织提供了资助?”
“不是,”科内尔说。“我说的是,没有人确切地知道这些组织拿着他们的钱干了些什么。因为政府对基金和慈善事业的监管特别松。也不对他们进行审计。他们的账本也不查。美国环保组织每年得到的资助有五亿美元之多。他们用这些钱干什么,无人监督。”
埃文斯皱起眉头:“乔治知道这些吗?”
“我遇见他时,”科内尔说,“他已经在担心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他们用他的钱干了些什么。他每年给这个组织四千四百万美元。”
埃文斯说,“你不是告诉我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
“不是直接的,”科内尔说,“但该组织几乎把募集来的资金的百分之六十都花掉了。当然,他们不承认。这好像不好。他们用这百分之六十的资金把差不多所有的工作外包给外面的直接邮寄组织,并给它们一一打电话募集资金。这些组织的名字本身就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什么国际野生动植物保护基金组织——那是一个设在奥马哈的直接邮寄广告的组织,但这个组织反过来又把这项工作转包给哥斯达黎加。”
“你在开玩笑吧?”埃文斯说。
“没有。我没有开玩笑。去年国际野生动植物保护基金组织花六十五万美元收集环境问题方面的信息,其中三十万用于收集热带雨林行动与支持联盟的信息。后来发现,这个组织是别人在纽约埃尔迈拉市租用的一个邮件信箱。另外三十万给了卡尔加里的地震服务公司,该公司也是一个邮件信箱。”
“你的意思是……”
“一个租用的邮件信箱。一条死胡同。这是莫顿和德雷克意见不和的根本所在。莫顿觉得德雷克没有看好自己的铺子。这就是为什么他想对这个组织进行独立审计的原因。德雷克的拒绝让莫顿忧心忡忡。莫顿是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董事会的成员;他负有责任。于是他请了一帮人对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进行秘密调查。”
“他请人调查?”埃文斯说。
科内尔点点头:“两个星期前。”
埃文斯转向莎拉:“你知道这个情况吗?”
她将视线移开,然后又收了回来:“他告诉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乔治告诉你的?”
“我告诉她的。”科内尔说。
“所以你是幕后指挥?”
“不是,我只是给乔治提供咨询。这都是他的决定。但要命的是,你一旦把钱捐出去,你就再也控制不住它的用途。或者说,它怎么用别人可以不听你的。”
“天啊,”埃文斯说。“我一直以为乔治担心的是瓦努图诉讼案。”
“不是,”科内尔说,“这个案子可能毫无指望了。开庭审理非常不可能。”
“但贝尔德说他弄到了有利的海平面的数据时——”
“贝尔德已经弄到了有利数据。弄到好几个月了。”
“什么?”
“数据表明,在过去三十年中,南太平洋的海平面并没有上升。”
“什么?”
科内尔转向莎拉:“他总是这样吗?”
乘务员摆好盘子、餐巾和银餐具。“我们准备了意大利鸡丝面条、芦笋、晒干的西红柿,”她说,“和一个混合的绿色沙拉。有人要酒吗?”
“白酒。”埃文斯说。
“有普利格尼特蒙特拉契特。我不知道是哪一年的,我想是1998年的吧。莫顿通常把1998年的放在飞机上。”
“把一瓶都给我,”埃文斯想开个玩笑,这样说道。科内尔使他身心交痒。在那天晚上的早些时候,科内尔一直兴奋不已,几乎紧张得抽搐起来。可是现在,他坐在飞机上,一动不动。难以平息。他的言行举止表明他说的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不过,对彼得来说,一点儿也不明显。
“我完全搞错了,”埃文斯最后说道。“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
科内尔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埃文斯想:他是让我自己整理出个头绪来。他转向莎拉,“你也知道这个吗?”
“不,”她说。“但我知道出了事。上两个星期乔治非常不安。”
“你觉得这就是他那番演讲之后自杀的原因?”
“他想让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感到难堪,”科内尔说,“他强烈希望媒体对该组织进行仔细审查。因为他想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
酒端了进来,装在刻花玻璃水晶杯里。埃文斯一口就喝完了,伸出杯子还要。“即将发生什么?”他说。
“按照那份清单,可能发生四件大事,”科内尔说,“在世界上的四个地方。大致相隔一天。”
“什么大事?”
科内尔摇了摇头:“现在我们有三条可靠的线索。”
三泳用手指拨弄着餐巾。“这是真正的亚麻布。”他以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口吻说道,“真正的水晶杯。”
“不错,哈?”埃文斯说着,又把杯子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莎拉说:“什么线索?”
“第一个线索就是时间安排不确定。你想,一个恐怖事件会经过精心策划,精确到分钟。而这些事件不是。”
“也许这个组织不是那么井井有条。”
“我对这个解释表示怀疑。第二条线索我们今晚才搞到,非常重要,”科内尔说,“正如你在这份清单上所见,有几个地点可供选择。你认为恐怖组织会选中一个地点抓住不放。但这个组织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我猜想这反映了这些事件的性质。这些事件本身一定存在着某种固有的不确定性,或者需要一些条件才能发生。”
“非常模糊。”
“比我们十二小时之前掌握的情况多多了。”
“第三条线索呢?”埃文斯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乘务员把他的杯子加满。
“第三条线索我们已掌握了一段时间了。某些政府机构追踪一切可以用于核武器生产的东西——离心机、某些金属等等。他们追踪常规烈性炸药的销售情况。他们追踪某些关键的生物技术。他们追踪可能用于干扰通信网络的设备——比如,这种设备会产生电磁脉冲,或者高强度的无线电频率。”
“然后呢……”
“他们用神经网络模式识别计算机,在大量的数据中寻找规律性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主要是大量的销售发票。大约在八个月前,计算机探测出一个非常模糊的模式,似乎指出了某种广泛销售的野外电子设备的共同来源。”
“这些计算机是怎么确定的?”
“计算机不会告诉你这些的。它只把那种模式报告给你,然后代理人要到实地去调查。”
“然后呢?”
“这个模式得到了证实:环境解放阵线从温哥华、伦敦、大阪、赫尔辛基和首尔的公司购买了非常尖端的高科技设备。”
“什么设备?”埃文斯说。
科内尔用手指列举着。“氨氮氧化菌发酵罐。中级微粒驱散装置,军用级。构造脉冲发生器。便携式磁流体力学装置。极超音速气穴发电机;共鸣效果处理器。”
“这些设备我一样都不知道。”埃文斯说。
“几乎没有人知道,”科内尔说,“有的是相当标准的环保技术,比如氨氮氧化菌发酵罐。他们主要用于工业污水处理。有的是军用品,但在市场上公开有售。还处于实验阶段旭都价值不菲。”
莎拉说:“他们会怎样使用这些东西呢?”
科内尔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这正是我们要搞清楚的。”
“你认为他们会怎样使用这些东西?”
“我讨厌胡乱猜想,”科内尔说。他拿起一篮子面包卷,“有人要面包吗?”
《恐惧状态》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2 去蓬塔阿雷纳斯
10月6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