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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_迈克尔·克莱顿-恐惧状态

_18 迈克尔·克莱顿(美)
  “我想是吧。”
  “什么时候买的?”
  “我不是很清楚。”埃文斯努力回忆着,“不久以前。大约是上个月吧,他的助手莎拉告诉我他买了一辆车。”
  “谁付的款?”
  “莎拉。”
  “你参与了吗?”
  “没有。她只是跟我说乔治买了一辆车。”
  “你没有参与买车或者给车买保险之类的?”
  “没有,这一切都是他的会计负责办理的。”
  “你从来没见过有关这辆车的文字方面的东西?”
  “没有。”
  “你第一次看到这辆车是什么时候?”
  “乔治开着它离开马克·霍普金斯旅馆的那天晚上。”埃文斯说,“也就是他死的那天晚上。”
  “在此之前,你见过这辆车吗?”
  “没有。”
  “你雇人对这辆车做过手脚吗?”
  “没有。”
  “这辆车从蒙特里运到索诺玛的一家私人车库放了两个星期,然后才运到旧金山。这家私人车库是你安排的吗?”
  “不是。”
  “可是是以你的名义租下的。”
  埃文斯摇了摇头。“我对此一无所知,”他说。“但莫顿经常以他的会计、律师的名义租用或出租东西,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出租人或者承租人是谁。”
  “要真是那样的话,他不会告诉你?”
  “不一定。”
  “所以你连别人用了你的大名都不知道?”
  “不知道。”
  “车在圣何塞时,谁动了手脚?”
  “我不知道。”
  “埃文斯先生,莫顿上车之前,有人在车里做了很多手脚。车架受到了损坏,贴有黄色标签的地方都是。肪滑装置——这是最早设计的——现在完全没用了。底盘的左前方、右后方也被弄松了。你在听我说吗?”
  埃文斯皱了皱眉头。
  “这辆车是一个死亡陷阱,埃文斯先生。有人用它杀死了你的当事人,有人在索诺玛的车库里做了致命的手脚。而你的名字却在租用单上。”
  在楼下的车子里,特德·布拉德利正对詹尼弗·海恩斯严加盘问。她的外表还算漂亮,可是她的其他方面总是不对劲——她的举止,她粗暴的态度,更重要的是,她的观点。首先,她说她在为这件案子工作,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给她交付工资,但是特德认为这不可能。特德·布拉德利与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的关系是公开的。作为雇员,她应该知道这一点,她应该尊重他的意见。
  她把他对孩子们的演讲称作“胡说八道”——他没必要做这个演讲,他做这个演讲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和对环保事业的一片赤诚——说这个演讲是“胡说八道”令人不能容忍。这是一种极端的对抗。绝对无任何尊重可言。更何况,特德知道自己的话都是对的。因为按惯例,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把他的谈话要点列在备忘录上,把要强调的事项列举出来。而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是不会让他讲假话的。这次的谈话要点根本没有什么该死的冰河时代。詹尼弗说的都是一些不相关的事情。
  那些树木很宏伟,正如谈话要点上宣称的,它们是环境的哨兵。事实上,为了不至于出错,他还从夹克口袋中掏出了要点。
  “我想见识一下。”詹尼弗说。
  “我就知道你会的。”
  “你有什么问题吗?”她说。
  给你看?他想。这种态度,简直是咄咄逼人。
  她说:“你属于那种以为人人都想摸摸你那玩意儿的电视明星。哎,想什么呢?噢,天下第一大。我不想。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演员。”
  “我认为你是个间谍。你是某个企业的间谍。”
  “那么我一定不是一个好间谍,”她说,“因为你认出了我。”
  “因为你胡说八道,这就是原因。”
  “我就这点毛病。”
  在整个谈话过程中,布拉德利内心里都郁积着一种特别紧张的情绪。女人是不跟布拉德利争吵的。有时候女人们有那么一会儿对他心怀敌意,但那只是因为被他,他那漂亮的外表,还有他那明星的威力镇住了。她们想诅咒他,他通常都让着她们。但是她们不跟他吵闹。而这个女人却跟他吵,这让他既兴奋又恼火。他越来越紧张,简直没法忍受了。她镇定自若地坐在那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丝毫怯意——这种对他名声的漠视,使他快疯了。更要命的是,她很漂亮。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使劲地吻她。
  他知道她很乐意。为了确立他的控制地位,他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
  突然他感到一阵剧痛——他的脖子,他的头——有一刻他一定失去了知觉。因为接下来他发现自己坐在了车子的地板上,气喘吁吁,看着衬衫上滴满了鲜血。特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那样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血,头为什么颤抖。后来,他意识到他的舌头在流血。
  他仰头看着她。她冷冷地跷着二郎腿,越过裙子瞥了他一眼。可是他没在意。他满脸怒火:“你咬了我的舌头!”
  “不对,蠢驴,是你自己咬的。”
  “你对我施暴!”
  她扬了扬眉毛。
  “是你!你对我施暴!”他低下头,“天啊,这还是一件新衬衫呢。麦克斯菲尔德牌的。”
  她盯着他。
  “你对我施暴。”他重复道。
  “那你去告我呀。”
  “我想我会的。”
  “最好先和你的律师商量一下。”
  “为什么?”
  她朝汽车前面点点头:“你忘了还有司机喔。”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全都看见了。”
  “那又怎么样,是你在勾引我,”他咬牙切齿地说,“是你在勾引我。只要是男的都看得出这种暗示。”
  “很明显你没有。”
  “难道是敌意吗?”他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伏特加酒瓶。他想用酒来漱漱口。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回过头来。
  她在读那些谈话要点。她把那张纸握在手中。他冲过去想要回来。“这不是你的。”
  她眼疾手快把纸拿开了。她举起另一只手,做出一把锋利的刀要向下砍的样子。
  “特德,想再试试运气吗?”
  “我操你,”他说,又喝了一大口伏特加酒。舌头如火烧一般。真是一个娼妇,他想。真他妈的是个娼妇。对了,明天就让她另谋高就。他要负责到底。不能让这个轻浮的女律师这样摆弄他,得让她滚蛋。
  埃文斯站在被毁的法拉利下面。便衣警察围着他进行了十分钟的盘问,他只得忍着。他基本上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埃文斯说:“乔治开车很在行。如果车被做了手脚,难道他发现不了吗,”
  “也许能发现。可是如果他喝多了,就发现不了。”
  “对,他肯定喝酒了。”
  “是谁让他喝的酒,埃文斯先生?”
  “是乔治自己喝的。”
  “可宴会上的服务员说是你让莫顿喝的。”
  “不对。我是在限制他喝酒。”
  突然,他们转移了话题:“谁在法拉利上做了手脚,埃文斯先生,”
  “我不知道。”
  “我们知道你在索诺玛外的五十四号路上租了个私人车库。那里偏僻安静。任何人在车上做了手脚都可以来去自如而不被人发现。你为什么选这样一个车库呢?”
  “不是我选的。”
  “可租约上是你的名字。”
  “是怎么租的?”
  “通过电话。”
  “谁付的款?”
  “是用现金支付的。”
  “是谁付的?”
  “是邮递员进去的。”
  “上面有我的签名吗?有我的指印吗?”
  “没有。只有你的名字。”
  埃文斯耸了耸肩:“那么我很抱歉,我对此一无所知。大家都知道我是乔治·莫顿的律师。任何人都可以打我的旗号。这辆车上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他们应该已经向莎拉打听了这一切。还有,如果他们业务熟练的话,他们就应该跟她谈了话。
  果然,她从那个角落里出来了,一边打手机一边跟科内尔点头。
  这时,科内尔向前跨了一步:“好了,先生们,如果你们没有别的问题了,我想由我来监管埃文斯先生。我想他逃不了。跟我在一起他会没事的。”
  警察们咕哝了几句,最后还是同意了。
  科内尔出示了证件,然后用手臂牢牢抓住埃文斯的肩头,回头向入口处走去。
  莎拉远远地跟在后面。警察们仍然呆在法拉利停放的地方。
  快走到门口时,科内尔说:“我为这一切感到抱歉。警察们没把全部情况告诉你。事实是,他们从不同角度对那辆车拍了照,把照片输入电脑以再现汽车撞击的情景。电脑模拟的情景与真正的车祸情景不一样。”
  “我不知道你们还可以这样做。”
  “噢,是的。如今大家都用上了电脑模拟。它们是现代组织必需的。警察带上这些电脑模拟的情景,回到报废的车辆那里,认定车子被胡乱摆弄过。这在以前是绝不能想像的,但是现在可以了。这是运用电脑模拟来改变你对现实看法的一个清清楚楚的全子。他们相信模拟,不相信从现实中采集到的数据。”
  “啊哈。”
  “当然,他们模拟的都是在美国路上跑得最为普通的车子。电脑不能模拟具有四十年历史而且限量生产的意大利越野车。不管怎么说,他们在使用电脑模拟了。”
  埃文斯说:“可是这一切与索诺玛的车库有什么关系?”
  科内尔耸了耸肩:“你不知道。莎拉不知道。没有人能够证明这辆车曾经在那儿。可是车库确实被租用过——我猜就是乔治自己租的。尽管我们绝不会知道了。”
  回到外边,埃文斯猛地打开车门爬了进去。他惊奇地发现特德·布拉德利从下巴到衬衫前面到处是血。
  “怎么回事?”
  “他滑倒了,”詹尼弗说,“摔伤了。”
《恐惧状态》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17 去洛杉矶
 
  10月12日,星期二
  晚上10时31分
  在飞机返回的途中,莎拉·琼斯心里乱极了。首先,她因乔治·莫顿的尸体被发现而深深地难过;在她思想深处,她对他的活着出现还抱有一丝希望。其次就是彼得·埃文斯的问题。正当她开始喜欢他——开始看到他以自己拙劣的方式表现出来的勇敢和开朗这一面而不是懦弱那一面时——正当她开始对那个曾经救过她性命的人春心萌动时,突然出现了这个女人,詹尼弗,很明显,彼得被她迷住了。
  除此之外,就是特德·布拉德利的到来。对于特德,莎拉没有任何幻想;她在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无数次的聚会上见过他,而且曾经被他的魅力倾倒——她是一个对演员着迷的人——但是在最后决定的时刻,他使她想起了她的前任男友。演员怎么了?他们都很迷人,很有个性,而且热情奔放。你很难说他们都不是一些不惜一切吸引他人的自恋狂。
  至少,特德是这样的。
  他是怎么受伤的呢?咬了自己的舌头,莎拉觉得这一定和詹尼弗有关。毫无疑问,特德跟她调情了。这个女人聪明、灵敏,善于抓住机会;她黑黑的头发,坚毅的脸庞,结实的身体,强健但不失苗条的身材。一个典型前卫的纽约女孩儿——与莎拉迥然不同。
  彼得一直在讨好她。
  讨好。
  有点儿令人讨厌,但她必须承认她对自己很失望。就因为她开始喜欢上他了。她叹了一口气。
  至于布拉德利嘛,他正在跟科内尔谈论关于环境的问题,想以此来炫耀自己渊博的知识。科内尔就像蟒蛇看着老鼠那样看着布拉德利。
  “这么说来,”科内尔说,“全球变暖对全世界是个威胁吗?”
  “绝对,”布拉德利说,“绝对对世界是个威胁。”
  “那我们正在讨论的是什么样的威胁呢?”
  “农作物欠收,沙漠蔓延,新疾病出现,物种灭绝,冰川消融,海平面上升,极端天气,还有龙卷风、飓风、厄尔尼诺现象——”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科内尔说。
  “当然,”布拉德利说,“确实很严重。”
  “你敢保证你说的都是事实吗?”
  “当然。”
  “你能拿出科学的证据证明你的观点吗?”
  “嗯,我自己不能,但科学家能。”
  “实际上,科学研究不会支持你的断言。比如,农作物欠收——如果有欠收的话,二氧化碳的增加只会刺激植物的生长。已经有证据证明了这一点。最新卫星研究表明。自1980年以来,撒哈拉沙漠已开始缩小。至于新的疾病的产生——也不是事实。从1960年以来,新疾病的出现率就没有改变过。”
  “但是有一些疾病,像疟疾,正在美国和欧洲卷土重来。”
  “可是疟疾病专家没有这样说。”
  布拉德利哼了一声,双臂交叉,放在胸前。
  “物种灭绝也还没有被证明。在20世纪70年代,诺曼·迈尔斯预测,到2000年将有一百万个物种灭绝,而保罗·艾里奇则预测,到2000年将有百分之五十的物种将灭绝,但这些都只是专家的意见而已。你知道我们把缺乏证据的意见叫做什么吗?我们称之为偏见。你知不知道这个星球上有多少物种?”
  “不知道。”
  “任何人都不知道,估计有三百万到一亿种,总之很多,你说是不是?没有人知道确切的数字。”
  “你的观点是什么?”
  “首先,如果我们不知道有多少物种,我们就很难知道有多少正濒临灭亡。正如如果你开始不知道你钱包里有多少钱,你又怎么能知道你被强盗抢去了多少呢?而且。每年还有一万五千个新物种被发现。顺便问一下,你知道目前人们已知的物种灭绝的比例是多少吗?”
  “不知道。”
  “那是因为已知的比例根本就不存在。你知道他们怎么计算有多少物种,而又有多少物种灭绝吗?有一些愚蠢的人给一公顷或一英亩土地做上标记,然后去数所有虫子和动植物的数目。十年后他又回来,又数,但是,这些虫子有可能在这个年中爬到邻近的田里去了。这样的话,你还能去数一英亩的土地上所有虫子的数量吗?”
  “这可能有点困难。”
  “说得婉转些,是非常不准确,”科内尔说,“这就是问题所在。还有,关于所有的冰川都融化的说法——也不可信。有一些在融化,而另一些则没有融化。”
  “几乎所有的冰川都在融化。”
  科内尔微微地笑了一下:“我们讨论的有多少冰川呢?”
  “几十条。”
  “全世界有多少冰川呢,特德?”
  “我不知道。”
  “猜一猜。”
  “可能,呃,有两百条吧。”
  “加利福尼亚就不止两百条。在世界上总共有十六万条,大约六万七千条已经被编入了详细目录,但仔细研究的只有几条。有五年或五年以上质量平衡数据的冰川只有七十九条。所以,你怎么能说所有冰川都在融化呢?没有人知道它们是否在融化。”
  “乞力马扎罗山在融化。”
  “为什么在融化?”
  “全球变暖。”
  “实际上,从19世纪以来,远在全球变暖之前,乞力马扎罗山一直都在迅速融化,一百多年来,这条冰川的消亡一直是学术界的一个话题。这一直是一件神秘的事情,因为,你知道,乞力马扎罗山是赤道附近的一座火山,所以它处在温暖的区域。卫星对那个区域的测量表明,在乞力马扎罗冰山上没有变暖的危势。所以,它为什么又在融化呢?”
  “你告诉我!”
  “因为森林的砍伐,特德。山底部的热带雨林已经被砍掉了,所以向上吹送的空气就不再温润。专家说如果能重新种上林木,冰川又会增加。”
  “你这是瞎扯。”
  “我把报刊给你参考。现在——谈谈海平面上升吧,这是不是你提到的下一个威胁呢?”
  “正是。”
  “海平面确实在上升。”
  “啊哈!”
  “在过去六千年里一直都在上升,从全新世就开始了。海平面一直在以每一百年十厘来至二十厘来的速度上升——也就是四到八英寸。”
  “但是现在上升得更快了。”
  “实际上并非如此。”
  “卫星可以证明。”
  “实际上不能证明。”
  “计算机模拟可以证明。”
  “计算机模拟什么也证明不了,特德。推测不能发生。况且计算机模拟对最近十年或者十五年的情况并没有作出准确的预测。但是如果你一定要相信的话,我说什么也没有用。接下来的一条是什么?极端天气——仍然不是事实。大量的研究表明,没有增加什么极端天气。”
  “你瞧,”特德说,“你可能总想羞辱我,但事实是,许多人认为将来极端天气会越来越多,包括飓风、龙卷风和气旋。”
  “是的。的确有很多人这样认为。但是都没有科学根据。我们进行科学研究的目的,就是想知道我们的观点是否会在现实世界中得到证实,或着是否仅仅是空想,特德。”
  “所有这些飓风都不是空想。”
  科内尔叹了一口气。他啪的一声打开手提电脑。
  “你在干什么?”
  “等一会儿,”科内尔说,“让我把资料调出来。”
  “这是真实的数据,特德,”科内尔说,“很清楚,在过去一百年里,飓风袭击美国的次数没有增加。同样,全球范围内的极我天气也没有变得更加频繁。这个数据明显和你的观点不相吻合。你还提到了厄尔尼诺现象。”
  “是的……”
  “你知道,厄尔尼诺现象是指南美西海岸的海洋温度高于正常温度好几个月后开始的一个全球气温模式。厄尔尼诺现象一旦开始,就会持续大约一年半的时间,全世界范围内的天气都会受到影响。厄尔尼诺大约每四年发生一次——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一共发生了二十三次,数千年来一直在发生。因此在任何全球变暖的断言之前就发生了。但是它对美国构成了什么威胁呢,特德,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1998年。”
  “洪水,庄稼被毁,诸如此类。”
  “所有这些都发生过。但是,最近一次厄尔尼诺延长了播种季节,减少了冬天供暖用油。给美国带来了一百五十亿美元的经济利益。那是在扣除加利福尼亚洪水和大量雨水造成十五亿美元的损失后的数字。是纯利润。”
  “我想看看那些材料。”布拉德利说。
  “我保证你会看到的,当然,这也表明,如果真的发生全球变暖。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将会从中获益。”
  “但并非所有的国家。”
  “是的,特德,不是所有的国家。”
  “那你到底持什么观点?”布拉德利说,“你是说我们不需要往意环境,顺其自然,允许工业去污染,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有那么一会儿,莎拉觉得科内尔好像要生气,但态是他最终还是没有。他说:“如果你反对死刑,那是不是意味着你赞成对犯罪置之不理呢?”
  “不。”特德说。
  “你可以反对死刑,但是仍然支持对犯罪进行惩罚。”
  “这还用说。”
  “那么,我可以说全球变暖不但不是威胁,反而对环境保护有利,难道不是这样吗,”
  “但是听起来好像你说的不一样。”
  科内尔叹了口气。
  莎拉一直在听他们争论。她认为布拉德利没有真正明白科内尔的意思。
  好像为了证明她的想法似的,布拉德利继续说道:“哦?你难道不认为环境不需要我们保护吗,难道这不是你真正要说的吗?”
  科内尔说了声“不”,用这种方式暗示这次谈话结束了。
  莎拉想:特德真的是个傻瓜。他对自己谈论的事情知道得太少了。特德只是一个拿着剧本的演员。如果谈话偏离了剧本里的内容,他就会变得不知所措。
  她转过身,向小木屋前面望去。她看见彼得在跟詹尼弗说话,他们的头碰到了一起。一眼便可以看出他们的举止中透出一种亲呢。
  当飞行员宣布他们将在洛杉矶着陆时,她高兴极了。
《恐惧状态》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18 范纳依斯
 
  10月12日,星期二
  晚上11时22分
  三泳在机场等着,显得心事重重。他和科内尔立即上了一辆车离开了。莎拉回到她的公寓。布拉德利钻进一辆豪华越野车,气呼呼地离开了。在车里他又打起了手机。
  彼得·埃文斯把詹尼弗载到她停在卡尔弗城的车那儿。告别时显得有些尴尬。他很想吻她,又有点犹豫,最后还是没有吻。她答应上午给他打电话。
  他开车回家时,心里对她依旧念念不忘。莎拉没有进入他的内心。
  埃文斯回到他的住所时已是半夜。他觉得好困。正当他脱掉衬衫时,电话铃响了。是詹尼斯,那个体育教练。
  “你跑哪儿去了,机灵鬼?”
  “旅行去了。”他说。
  “我天天给你打电话,”她说,“有时不止一次。有时每小时一次。”
  “啊哈。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男朋友跟我闹崩了。”
  “真替你难过,”埃文斯说,“是不是很——”
  “我过来好吗?”她说。
  他叹了口气说:“詹尼斯。你不知道,我真的累了……”
  “我想跟你说说话。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保证不会在那里过夜。我离你那儿只隔一个街区。五分钟就到?”
  他又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他声音大了些,“詹尼斯,今晚不——”
  “好了,好了,五分钟以后见。”
  咔嗒。电话断了。
  他只有叹气。他脱掉衬衣,扔进装衣服的篮子里。她从来都是我行我素,真麻烦。他决定,她一来就叫她离开。对。就这么办。
  但真正面对她的时候,他又不会那么做了。
  詹尼斯很单纯。他还是乐意与单纯的人交流的。他把鞋子脱掉放到地板上。另一方面,如果詹尼弗早上打电话时,他又不希望詹尼斯在旁边。詹尼弗会打电话吗?她说过会的。詹尼弗知道他家的号码吗?他不能肯定。也许不知道吧。
  他决定去冲个凉。想到冲凉时可能听不到詹尼斯的敲门声,于是他就把门开着,然后才走进浴室。过道里很暗,突然他瞥见一个黑影,接着有什么东西击在他的头上,很重。埃文斯大叫一声。那一击非常痛,使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跪倒在地上,呻吟着。有人又打了他一下。这次打在耳朵上,他侧着身子倒下了。
  他逃迷糊糊地看到一双脚,穿着脏兮兮的袜子。
  他被拖到客厅,扔到地上。
  有三个人在围着他转。他们都戴着黑色面罩,像是滑雪面具。
  其中一个人踩着他的双臂,压着他使他仰着平躺在地上,另一个人坐在他的腿上,说道,“不许说话。不许动。”声音里透着威胁。
  埃文斯根本不能动弹。仍然是迷迷糊糊的。他环顾四周,想找到第三个人。这时候他听见泼水的声音。接着瞥见一个类似塑料袋的东西。
  “看好他。”第三个人低声说道。他的膝盖压住埃文斯的肩膀,捋起袖子,露出膀子上的肌肉,黑色的面罩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用同样低沉的声音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举起那个袋子。里面的水是浑浊的。埃文斯看见里面有一个类似肉球的东西,心里一惊:天啊,他们把哪个人的睾丸割下来了。不一会儿,他发现这个肉球动了起来,像波浪一样起伏不断。肉球有高尔夫球那么大,褐色,上面有白色斑点。
  “你知道吗?”那个人问。
  埃文斯摇了摇头。
  “你会知道的,”那个人低声说,同时拉开了那个袋子。他把它夹在埃文斯的腋窝里。埃文斯感到湿湿的。那个人拿着袋子,挤压里面的肉球。埃文斯想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可是很难看出到底是什么——
  肉球又动了起来,展开像是翅膀,不,不是翅膀,是一条小章鱼!很小!可能不过几盎司。褐色,上面有白色斑点。那个人正在挤压袋子,把章鱼推向埃文斯胳膊上的肌肉。
  这下他明白了。
  埃文斯呻吟着,并开始挣扎,想挣脱他们,但是他们烙治地抓着他,使他动弹不得。他感到章鱼贴到了他身上,黏糊糊的,像是玻璃纸,又像是油灰或者类似的黏糊糊的东西。他恐惧地抬起头,看见那个人正在用指头顶压袋子,想激怒章鱼。这时章鱼已用身子缠住了埃文斯的胳膊,它身上的环状须突然间由白色变成蓝色。
  死亡的蓝色环状物。
  “那意味着它疯了。”第三个人握着袋子说,“你不会有感觉的。”
  然而埃文斯感觉到了。它的小嘴咬了他一口,只一下,如针扎一般。埃文斯用劲抡了一下胳膊。
  那人收回袋子,把它封了起来。他低声道:“看好他。”
  他离开了一会儿,接着拿来一块厨房用的抹布,帮埃文斯擦了擦胳膊内侧,又擦掉地板上的水。他仍然悄声道,“暂时你不会有什么感觉。”他又向电话走去。“甭想给任何人打电话。”他说着,扯掉墙上的电话机,摔在地上。
  那些人放开他。他们迅速向门口走去,然后开门,逃之夭夭。
  他咳嗽了一下,伸展了一下四肢。他瞅了瞅胳膊内侧;被咬的地方像是陷进肉里的一个小凹坑,一个红色的小斑点,就在腋窝毛的边缘。
  除了被咬的时候有点隐隐作痛外,他确实没有别的什么感觉。他很渴,心想可能是害怕所致。他的头部受了伤。他伸手摸了摸,有血,这才意识到他们把他头上缝的线撕开了。
  天啊。他试着想站起来,可是他的胳膊不听话,又摔倒了,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他依旧昏昏沉沉。他双眼瞪着天花板上的灯。公寓天花板上装饰着农家鲜干酪样式的图案。他痛恨这种天花板。他想改变它,但是又嫌太贵。总之,他总在想,他很快就会搬走。他依旧云里雾里。他用胳膊肘撑着身子。他现在口渴极了。毒性发作了。
  像是癞蛤蟆。不,他想,那不对。不是癞蛤蟆。是一个……
  他记不起来了。
  是章鱼。
  对了。是一条小章鱼,不过拇指甲大小。很伶俐的小东西。
  印第安人用它们的楔形头来做毒药。不对,他转念一想,那是癞蛤蟆。亚马逊河已经没有章鱼了。有吗?
  他被弄糊馀了。越来越糊涂了。他出了一身冷汗。这也是毒性发作的症状吗?他得打个电话。可能要不了几分钟他就会失去知觉。
  他向最近的物体爬过去,那是一把安乐椅……这是他在上法律学校时买的,已经破旧不堪了,搬到这里时,他想扔掉,但最终还是没有扔……起居室的这个地方需要一把椅子……上法律学校二年级的时候,他用纤维布盖上了——可是现在已经弄得很脏了——谁有时间去买东西呢?他一边想一边爬,终于把下巴搁到了椅子上。他累得直喘气,仿佛爬过了一座山。他想,我为什么到了这里?为什么我的下巴搁到了椅子上?他记起自己是想爬到椅子上坐下来。
  坐到椅子上去。
  他把那条好胳膊放到椅子上开始直撑起身子。终于把胸部贴在了椅子上,接着是整个身体。他的四肢越来越麻木、冰凉、沉重。沉重得都挪不动了。整个身子也越来越沉。他使了使劲,差点儿从椅子边站了起来。他身边的桌子上有部电话,可是胳膊太沉,伸不过去。他又试了试,但根本够不着。他的手指头稍微动了动。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他的身体又冷又沉。
  他开始失去平衡,开始时慢慢地,紧接着向一侧滑了下去。最后他的胸部压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头耷拉到一边。他呆在那儿,一点不能动。他抬不起头。他的胳膊不能动。甚至眼睛也不能动了。他蹬着椅子上的纤维和地板上的地毯,心想,这是我死之前最后能看到的东西了。
《恐惧状态》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第六部 蓝色 1 贝弗利山
 
  10月13日,星期三
  凌晨1时02分
  彼得·埃文斯不知道自己这样盯着地毯盯了多久。椅子的扶手挤压着他的胸口,使他感到呼吸困难,他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生命中的一幅幅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他第一次玩电脑的那个地下室,那辆刚刚买下就被盗的蓝色自行车,高中时第一次舞会上的那个装在盒子里的小花束,他站在怀特逊教授的宪法课上,双腿打着颤,那位上了年纪的教授对他很粗暴——
  “彼得?喂?彼得?”
  ——使他吓坏了,全班同学也被怀特逊吓坏了,还有那次晚餐,那次晚餐是他为了在洛杉矶进行的最后一次面试,他把汤全泼在了自己的衬衫上,而同伴则装作没看见,还有——
  “彼得?彼得!你怎么了?彼得?起来呀,彼得。”
  他感到肩上有一双手,是一双火热的手。他咕哝了一声,被拉着坐了起来。
  “那样会更好些。”詹尼斯凝视着他。两张脸只相距几英寸远,“你怎么啦?你吃什么了?给我说说。”
  但他说不出话来。他动弹不得。她上穿紧身衣,下着牛仔裤,脚穿凉鞋。如果她走到一边,他就看不见她了。
  “彼得?”声音里充满了疑惑,“我想真的是出事了。你是不是一直在吃摇头丸?你是不是中风了,你这么年轻就中风。我想有可能。特别是考虑到你吃的那些东西。我告诉过你每天脂肪的摄入量不得超过六十五克。如果你是个素食主义者,就绝不可能中风。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摸了摸他的下巴,一脸疑惑。
  由于几乎不能呼吸,埃文斯明显感到头昏服花。好像有一块二十吨重的石头压在他的胸口。尽管他坐起来了,但那块石头还重重地压在他身上。
  他心想,给医院打电话。
  “彼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我今晚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现在你却成了这个样子。我的意思是,今晚真糟糕。但也有点儿吓人。我必须说实话。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你能回答我吗?”
  给医院打电话!
  “可能你会因此痛恨我,但是我不知道你吃了什么,使你变成这个样子。我这就拨911叫救护车。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想让你陷入麻烦,吓死我了,彼得。”
  他虽然看不见她,但听到她拿起了椅子旁边桌子上的电话。他想:好的。快点。
  她说,“你的电话坏了。”
  噢,天啊。
  他又看见她了。
  “你的电话坏了,你知道吗?
  用你的手机!
  “你有手机吗,我的落在车子里了。”
  快去拿呀。
  “可能你屋里其他电话是好的。彼得,你要打电话给电话服务公司。没电话可不安全——这是什么?有人扯断了你的电话线?他生气了吗?”
  有人敲门。像是前门。
  “喂?有人吗?喂?彼得?”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他看不见来人是谁。
  他听到詹尼斯说:“你是谁?”
  “你是谁?”
  “我是詹尼斯。彼得的朋友。”
  “我是莎拉。是彼得的同事。”
  “你很高。”
  “彼得在哪儿?”莎拉问。
  “他在那边,”詹尼斯说,“他好像生病了。”
  埃文斯看不到这一切,因为他的眼睛动不了。这时他看见了那些让他失去知觉的最初的灰色斑点。他使尽全身力气动了动胸脯,轻轻地呼吸了一下。
  “彼得?”莎拉说。他看见了她,她看着他。
  “你瘫痪了吗?”她说。
  对!快给医院打电话!
  “他在出汗,”莎拉说,“出冷汗。”
  “我见到他时他就成了这个样子,”詹尼斯说。她转向莎拉。“你来这儿干吗?你跟彼得有多熟?”
  “你叫了救护车吗?”莎拉说。
  “没有,因为我的手机落在车里了,而——”
  “我来。”
  莎拉迅速打开手机。那是埃文斯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恐惧状态》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2 布伦特伍德
 
  10月13日,星期兰
  凌晨1时22分
  尼古拉斯·德雷克坐在离圣莫尼卡不远的布伦·特伍德家里的一张桌子旁。这里离海滩正好是两点九英里(他最近坐在车上测量过),所以住在那儿,他感到很安全。这幢房子是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一年前给他买的,所以,这也是一件善事。当时还有一些议论,因为他们在乔治敦也给他买了一栋城区住宅。但德雷克说他想要一座位于西海岸的宅邸,以便用来宴请那些名人和作出过特别贡献的人。
  毕竟,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是环保意识最强的一个州。它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通过禁烟法的州,比纽约和东部任何一个州都早了大约十年。即使在1998年联邦法庭在二手烟的问题上推翻了环保署的主张,说环保署违反了自己制定的要有证据的原则,禁止一种未能证明对人体有害的东西——显而易见,那位联邦法官来自产烟州——即使在那时,加利福尼亚仍然没有动摇。禁烟法保留了下来。事实上,圣莫尼卡即将禁止在室外所有的地方吸烟,包括在沙滩上也禁止吸烟!这可是一大进步!
  所以这里的工作很轻松。
  至于要筹集主要的资金 噢,那是另外一回事。娱乐行业的有些有钱人都是可以指望的。但是对于加利福尼亚真正的有钱人——投资银行家、投资组合经理、首席执行官、房地产商、信托投资者,还有那些资产在五亿到几十亿之目的超级大款,那可是很多钱——噢,要他们出资却并非易事。那些人居住在另外一个加利福尼亚,这些人属于不允许演员进来的高尔夫球场。巨大的资金掌握在开拓者和企业家手中,他们不仅非常精明而且十分强硬。许多人都是内行。天啊,许多人都是内行。
  如果德雷克要完成年度资金计划,得到奖赏,他就要面临这样一个挑战。他盯着屏幕,心想是喝一杯苏格览这士忌的时候了,这时一个新窗口打开了,光标闪烁着。
  蝎子:你能说话吗?
  德雷克觉得这是一个只有傻瓜才会问的问题。
  他敲出这样一行字:
  是的,我能。
  德雷克调了调桌子上方的灯光,让它照着自己的脸。他看了看刚刚装在屏幕上方的摄像头。
  窗口又开了。他看见特德·布拉德利正坐在圣费尔兰多谷他家的一张桌子旁。
  “怎么样?”
  “正如你所说,”布拉德利说,“埃文斯站到黑暗的一边去了。”
  “还有呢?”
  “他和一个名叫詹尼弗的女孩儿在一起,她也是这个诉讼案的工作人员……”
  “詹尼弗·海恩斯?”
  “是的。她是一个十足的婊子。”
  德雷克什么也没说。他在听他说话。
  布拉德利又在喝酒。他说:“特德,我们以前谈论过这个话题。你说的这些并非每个人都喜欢。”
  “不,他们喜欢。我的意思是,大部分都喜欢。”
  “特德,这不是我们想给别人留下的印象。”
  “可是,她侮辱了我。”
  “好啦。这么说,詹尼弗·海思斯在那儿……”
  “她是一家石油和煤炭大公司的助手。肯定无疑。”
  “还有谁在那儿?”
  “莎拉·琼斯。”
  “啊哈。她是专程坐飞机去看尸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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