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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_迈克尔·克莱顿-恐惧状态

_17 迈克尔·克莱顿(美)
《恐惧状态》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12 卡尔弗城
 
  10月12日,星期二
  下午1时20分
  灯光调暗了一点。埃文斯早些时候看见的大多数人都走了。屋子里搬空了。家具堆了起来,文件放进了法律储存盘。搬运工们正把一个个盒子搬到推车上。
  埃文斯说:“怎么了?”
  “房子租期到了。”詹尼弗说。
  “所以你们要搬家吗?”
  “不。我们要走了。”她摇了摇头说。
  “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们要走了,彼得。去找新的工作。不再在这个诉讼案上主动出击了。”
  他们听见贝尔德在喇叭里说:“我们希望在未来的三个月里接到新的命令。我对帮助我们打这一场开天辟地的官司的四十位男女精英有十足的信心。”
  搬运工们搬着一张桌子从埃文斯身边走过时,他朝后站了站。仅仅在三个小时以前,他就是坐在这张桌子旁接受采访的。另一名搬运工跟在后面,使劲拖着几箱摄像器材。
  “会发生什么事情?”埃文斯说。这时他听见喇叭里传来贝尔德的声音:“我是说,大家都会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
  “正在发生的事情是完全符合逻辑的,”詹尼弗说,“我们要请求发布一个初步禁令。我们的请求必须经过一定的程序。我们希望这种请求因为管辖权限问题遭到地方法院的拒绝,那么我们就可以诉诸第九巡回审判区,接下来,我们希望能到最高法院。禁令的问题不解决,诉讼就不能进行,而禁令的发布可能要好几年时间。因此,我们在等待精干的司法人员到位的同时,明智地停止聘用大量的科研人员,关闭昂贵的办公室。”
  “精干的司法人员到位了吗?”
  “还没有。你曾经问过将怎么处理这件事。”
  埃文斯看着箱子被送出后门:“没有人想起诉,是不是?”
  “这样说吧,”她说,“贝尔德在法庭上有不俗的胜诉记录,只有一个办法保持这样一个记录——推掉这桩可能会败诉的案子。”
  “这么说,他要推掉这个案子吗?”
  “是的。我向你保证,没有法庭会因为美国经济释放出过量的二氧化碳而发布禁令救济。”她指着喇叭说,“德雷克让他强调突发性天气变化。这正好与德雷克明天举行的会议相呼应。”
  “是的,可是——”
  “瞧,”她说,“你我都明白这个案子的一切目的是引起公众的注意。他们已经召开了记者招待会,没有必要再深究了。”
  搬运工问她把东西放哪儿。埃文斯回到审讯室,看见堆在角落里的邪恶泡沫做的曲线图。他原来就想看一看没给他看的那些图表,所以现在他抽出了几张。上面是世界上其他一些气象台的情况。
  他当然知道这些特殊的图表是挑来证明相反的观点的。因此上面表现的是很少或没有变暖的情况。然而使他烦恼的是,世界各地有这么多这样的曲线图。他看到一堆标着“欧洲”字样的图表,粗略地看了一下。
  “彼得?”
  她在叫他。
  她自己的办公室已经打好了包。她只有几箱东西。他帮她把东西搬到车上。
  “喂,”他说,“你这是在干什么,回哥伦比亚特区去见你的男朋友吗?”
  “不是。”她说。
  “那是去哪里?”
  “实际上,我想跟你走。”
  “跟我走?”
  “你在跟约翰·科内尔一起干,是不是?”
  埃文斯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走出后门,他们听见喇叭里传来记者招待会的声音。是德雷克在说话,他感谢记者们的光临,强烈要求他们出席即将举行的会议,并说全球变暖的真正危险是潜在的突发性气候变化。
  最后,他说道:“对不起,很遗憾,我有一个极为沉痛的消息要宣布。刚才我收到一个条子,说我亲爱的朋友乔治·莫顿的尸体刚刚被找到。”
《恐惧状态》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13 卡尔弗城
 
  10月12日,星期二
  下午2时15分
  这件事成了那天下午的主要新闻。大富翁乔治·莫顿的尸体被冲到了皮斯莫海滩。死者的身份是从受害者的衣服和手腕上的手表得到认定的。广播员说,尸体残缺不全,是鲨鱼袭击的结果。
  这位慈善家的家人已经得到通知,可是却没确定有关后事的日期。莫顿的密友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主席尼古拉斯·德雷克做了这样的陈述:莫顿把他的一生献给了环保运动和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这样的组织,最近,该组织授予他为“年度最关心公共事务公民”。
  “如果说有谁在关心我们地球上正在发生的可怕的气候变化的话,那就是乔治·莫顿,”德雷克说,“我们自从知道他失踪以后,就一直希望找到他,而且希望找到他时,他仍然安然无恙,神采奕奕。可是我们听到的消息不是这样的,我很悲哀。我沉痛哀悼我至亲至爱的朋友。没有他,这个世界会更加贫穷。”
  洛文斯坦通过车载电话呼叫时,埃文斯正在开车。
  “你在干什么,”
  “我接到命令去开记者招待会,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这么说,你们打算去旧金山。”
  “为什么?”
  “莫顿已经找到了,得有人去认他的尸体。”
  “他女儿呢?”
  “她在进行康复治疗。”
  “他的前妻呢?还有……”
  “埃文斯,你是莫顿正式任命的。要做好安排。那些法医不想耽搁尸体解剖,因此他们需要在晚饭前确认他的身份。”
  “可是——”
  “照我说的做,我不知道你在唠叨些什么。天啊,赶快弄一架他的飞机。据我所知你近来一直在用他的飞机。现在他死了,你最好更为小心。噢,还有,因为你不是他的家人,他们需要两个人来鉴别他的身份。”
  “那好,我可以带上他的秘书莎拉——”
  “不行。德雷克希望你把特德·布拉德利带上。”
  “为什么?”
  “他妈的我怎么知道?布拉德利想去。德雷克想迁就他,让他高兴。布拉德利可能认为那里有新闻摄像。他毕竟是个演员。而且他也是乔治的好朋友。
  “原来是这样。”
  “他在宴会上与你同桌。”
  “但是莎拉会——”
  “埃文斯,你怎么就弄不明白呢?你要去旧金山,你要带布拉德利与你同行。就这样。”
  埃文斯叹了口气:“他在哪儿?”
  “他在美洲杉,你必须停下来去接他一下,”
  “美洲杉?”
  “美洲杉国家公园,就在你要经过的路上。”
  “但是——”
  “布拉德利已经得到了通知。我的秘书会给你旧金山停尸房的号码。再见。埃文斯。别再磨蹭了。”
  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詹尼弗说:“出了问题吗?”
  “没有。可是我得去旧金山。”
  “我和你一起去,”她说,“莎拉是谁?”
  “莫顿的私人秘书。是他的老助手。”
  “我看过她的照片,”詹尼弗说,“看上去并不老。”
  “你在哪儿看到的?”
  “在一本杂志上。是在一次网球锦标赛上。好像她是网球冠军?”
  “我想是吧。”
  “我原来以为你和莫顿一起相处这么长时间,你应该非常了解她。”
  “并不是很了解,”他耸了耸肩说,“我是说最近几天我们很少在一起。”
  “啊哈。”她看着他,乐了。“彼得,”她说,“我并不在乎。她很漂亮,这是很自然的事。”
  “不,不,”他说着,伸手去拿电话,“事情根本不是那样的。”为了赶快结束这个话题,他拨通了贝弗利山警察局的电话,找侦探佩里,可是他在法院还没回来。埃文斯留言之后,挂断电话。他转向詹尼弗:“如果他们发逮捕令,怎么办?”
  “犯罪,”她说,“对不起,与我无关。”
  “也与我无关。”
  “有人要逮捕你?”
  “我希望不会。”
  接着赫贝·洛文斯坦那位爱闲聊的助手利萨打来电话。“喂,彼得。我这里有布拉德利先生以及旧金山停尸房的电话。停尸房八点关门。那个时候你能到达那里吗,赫贝想知道。他非常难过。”
  “难过什么,”
  “我从未见到过他这样。我是说他好几个星期没有这样了。”
  “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他是为乔治难过。简直太让人震惊了。后来德雷克又让他太发脾气。今天他至少打了五次电话。我想他们是在讨论你的情况。”
  “讨论我?”
  “是的。”利萨放低声音,用一种不可告人的语调说道。“赫贝说话时把门关了,可是我,呃,还是听到了一些。”
  “听到了什么?”埃文斯问。
  “别跟他人说哦。”
  “不会的。”
  “我是说我不是——我只是认为你一定想知道。”
  “确实如此。”
  “内容很多,”她说着,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关系到你的去留阿题。”
  “离开公司吗?”
  “别打断我。我还没说完。我想你一定想知道。”
  “我确实想知道。谢谢你。是谁在说呢?”
  “噢,是赫贝。还有唐·布兰丁斯以及其他几位年长的合伙人,鲍勃和路易新等。不知为什么,尼克·德雷克对你非常恼火。你跟一个叫坎纳尔还是科内尔的凡呆在一起,是吗,”
  “我明白了。”
  “德雷克先生对科内尔先生非常恼火。”
  “为什么?”
  “他说他是一个间谍。是为工业,为污染者卖命的。”
  “我明白了。”
  “不管怎么说,我的感觉是德雷克先生是一个重要的当事人,而你却不把他放在眼里。即便如此,如果莫顿还活着的话,他们决不敢解雇你。可是他不在了,那么你就要永远地离开了。这里的警察在找你。我得告诉你,过不是好的征兆。这让大家都很紧张。那么,他们——你跟这位科内尔先生一起到底在干什么?”
  “说来话长。”
  “值得,我告诉你。”她说,听上去有点生气。他知道他得告诉她一点什么作为交换。
  “好的,”他装作十分勉强的样子,“我在执行莫顿生前交给我的一项任务。”
  “真的吗,是什么任务?”
  “这是个秘密,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
  “乔治·莫顿交给你一项任务?”
  “以书面的形式,”他一边说,一边想着:那样说会让他们冷静下来。
  “哇,是真的吗?如果你是在为公司做事的话,他们是不敢解雇你的。”
  “利萨,我得走了。”
  “如果他们解雇你,那就是不当解聘行为。”
  “利萨……”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能再谈了。那就祝你好运吧!”
  他挂了电话。詹尼弗面带微笑。“你真老练。”地说。
  “谢谢。”
  但是他并没有报之以微笑。对他来说,周围的世界正在对他关闭。这是不祥之兆。他现在仍然非常、非常地累。
  他为飞机的事,给莎拉打电话,接通的却是她的有声电子邮件。她的录音。他又打电话给飞行员,却被告知他还在空中。
  “你是什么意思?”
  “他正在飞行。”
  “在哪里?”
  “先生,我不能告诉你。要他的有声电子邮件吗?”
  “不要,”埃文斯说,“我想租一架飞机。”
  “你什么时候要?”
  “半小时后内。去旧金山,在离美洲杉最近的哪个机场降落都行。今晚返回。”
  “我看看我能做些什么。”
  一阵倦意向他袭来。于是他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
  詹尼弗说:“怎么了?”
  “你认识去范纳依斯的路吗?”
  “当然认识。”
  “那么你来开车。”
  他坐到乘客位上,系好安全带。他看见她把车驶入车流之中,便闭上眼睛睡了。
《恐惧状态》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14美洲杉
 
  lO月12日,星期二
  下午4时30分
  林间空地阴暗但却凉爽。一束束阳光从他们周围的参天大树间渗透进来。空气中弥缦着松树的味道。地上软酥酥的。
  这是个不错的地方,阳光斑斑点点地洒在林间空地上。即便如此,电视摄像机连是打开了所有的灯,三年级的学生围坐在著名演员兼社会活动家特德·布拉德利周围。布拉德利穿着黑色T恤衫,衬托出他的体格和黝黑英俊的面孔。
  “继承这些高大的树木是你们与生俱来的权利。”他打着手势对大家说,“这些树术生长在这里,已经有好几百年了。在你们出生以前,它们就在这里。在你们的父母、祖父母、甚至曾祖父母出生以前,它们就在这里啊,其中一些,在哥伦布来美洲之前!在印第安人来之前!在所有一切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啊!这些树木是地球上最古老的生物;它们是地球的卫士;是智慧的化身;它们给我们留下一个信息:不要破坏地球。请不要打扰地球,否则,我们的生活就会受到打扰。我们要聆听它们的声音。”
  孩子们一个个张大嘴巴,望着他发愣。布拉德利在摄像机前神态自若。
  “可是现在,这些高大的树木——躲过了大火的威胁,躲过了滥采滥伐的威胁,躲过了酸雨侵蚀的威胁,躲过了土壤侵蚀的威胁——现在却要面对从未有过的最大威胁。那就是全球变暖。孩子们,你们都知道什么是全球变暖,是不是?”
  所有的手都举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
  “你们知道,我很高兴,”布拉德利说着,示意孩子们把手放下来。今天说话的只有特德·布拉德利一个人。“然而,你们也许不知道全球变暖会引发一些突发性的气候变化。也许几个月或者几年以后,气温会突然变得特别热或者特别冷。或者会有大群大群的昆虫或者许多疾病毁掉这些参天大树。”
  “什么样的昆虫?”一个孩子说。
  “害虫,”布拉穗利说,“就是那些躲在树里面蚕食这些树的虫子。”他用手做出虫子爬行的动作。
  “一只虫子吃掉一整棵树要花很长时间呀。一个女孩说。
  “不对,用不了很久!”布拉德利说,“这正是麻烦所在。因为全球变暖意味着许多许多的昆虫会来——昆虫的瘟疫——很快就会就把树啃光!”
  詹尼弗站在一边。这时向埃文斯靠了靠,说道:“你相信这些胡说吗,”
  埃文斯打了个哈欠。在飞机上他一直在睡,下了飞机在从机场到美洲杉国家公园这个树林的车上他又在打盹。这时他昏昏沉沉地看了一眼布拉德利。昏昏欲睡。百无聊赖。
  现在孩子们有些不安了,而布拉德利正对着摄像机侃侃而谈,语气从容不迫、充满了威严。这是他多年在电视上扮演总统的结果。
  “气候突变,”他说,“对人类、对地球上的所有生命都构成了非常大的威胁。全世界将举行会议解决这一问题。明天有一个会议将要在洛杉矶开幕,会上科学家们将就如何减堑解一可怕的威胁进行讨论。可是如果我们坐视不管,灾难就会来临。这些雄伟的参天大树就会成为一种记忆,一张过去的贺卡,或者一张人类残酷对待自然的快照。我们要肩负起灾难性气候变化的责任。也只有我们才能够阻止灾难性气候的发生。”
  他说完,稍微转了转身子,以便展现他好看的一面。他的眼睛里放出一种柔和的浅蓝色光芒。
  “我要尿尿。”一个女孩说。
  飞机离开跑道,飞到了森林上空。
  “很抱歉让你这么赶,”埃文斯说,“我们必须在六点之前赶到停尸房。”
  “没事,没事,”布拉德利宽容地笑着说。演讲完后,他花了几分钟时间给孩子们签名。摄像机把这个场面也拍了下来。他转向詹尼弗,对她灿烂一笑:“你是干什么的,哈德利小姐?”
  “我在全球变暖法律工作组。”
  “很好,这么说来,你还是我们中的一员。诉讼进行得怎么样了?”
  “还好。”她瞥了一眼埃文斯说道。
  “我有一种感觉,你的才能跟你的相貌一样出众。”布拉德利说。
  “事实上并非如此。”她说。埃文斯看得出来这个演员可能惹恼了她。
  “你很谦虚。这很有魅力。”
  “我很诚实,”她说,“告诉你我不喜欢拍马屁。”
  “对你来说,这一点儿也不是拍马屁。”他说。
  “对你来说,这一点儿也不诚实。”她回答道。
  “请相信我,我是真的羡慕你的工作,”布拉德利说,“我不能等着你们一直粘着环保署。我们必须继续给他们施加压为。这就是我和孩子们搞这项活动的原因。这个电视片段跟突发性天气变化非常吻合。我想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是不是?”
  “从各方面考虑的话,还行。”
  “从各方面考虑?”
  “全都是胡说八道。”詹尼弗说。
  布拉德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可是眼睛却眯了起来。“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他说。
  “我指的是所有一切,特德。整个演说。美洲杉是地球的哨和卫士吗?它们给我们留下了信息吗?”
  “是啊,它们确实——”
  “它们是树,特德。是大树。它们留给人类的信息跟一根茄子差不多。”
  “我想,你误会——”
  “它们能设法从森林火灾中活下来吗?几乎不能——它们依赖于火,因为火可以使它们再生。红木树的种子很坚硬,只有在火中才能裂开。火对于恐惧状态红木树林的健康是不可或缺的。”
  “我认为,”布拉德利有些固执地说,“你也许误会了我的意思。”
  “是吗?我误会什么了?”
  “我是想表达——也许有些抒情意味——这些伟大的原始森林具有永恒性,而且——”
  “永恒?原始?你了解这些森林吗?”
  “是的。我想我了解。”他的声音有点生硬。显然他现在有点生气了。
  “看看窗外,”当他们飞临森林上空时,詹尼弗指着森林说,“你认为原始森林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有多久了?”
  “显然有成千上万年——”
  “不对,特德。在这些森林出现以前,人类就存在数千年了。你知道吗?”
  他紧闭嘴唇。没有回答。
  “那么,让我给你细细道来。”她说。
  在两万年以前的冰川时代,冰川从加利福尼亚退出,形成了约塞米蒂峡谷以及其他一些风景区。冰墙退去时,形成了一块湿乎乎的平原,平原上有许多湖泊,冰川融化的水是湖水的主要来源。但是根本没有任何植被。基本上只是潮湿的沙地。
  又过了几千年,随着冰川继续北移,气候变得干燥了一些。加利福尼亚地区变成北极苔原地带,上面生长着很高的野草,老鼠、松鼠之类的小动物以此为生。这个时候人类来到过里,猎取这些小动物,生火过生活。
  “直到那个时候,”詹尼弗说,“还没有原始森林。”
  “我在听。”特德吼道。显然他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
  她继续说道:“起初,极地的野草和灌木是惟一能固定贫瘠冰土的植物。这些植物死去之后腐烂分解,几千年之后,表层土壤形成了。这为后来一系列植物的移植莫定了基础,基本上,冰川后期北美洲到处都是这种情况。”
  “首先是黑松出现了。时间是大约一万四千年以前。后来是花旗松、铁杉和桦树——这些树虽然适应性强,但不可能是最早出现的。这些树木构成了真正的‘原始’森林。在接下来的四千年里,它们是这儿的主要景观。接着气候发生了变化。变暖了,所以加利福尼亚所有的冰川都融化了。从此以后,加利福尼亚就一点冰川也没有了。气候温暖而干燥,发生了多次火灾,原始森林被烧毁。取而代之的是平原植被,橡树和一些草本植物。还有一些道格拉斯冷杉,但是不多,因为气候太干燥了,不适宜冷杉生长。
  “大约六千年以前,气候又发生了变化。变得湿润一些,冷杉、铁杉以及雪松进驻,并且覆盖了这片土地,形成了你们现在看到的茂密的大森林。可是有的人把冷杉看做是一种有害植物——过度蔓延——把此前生长在这里的植物都挤了出去,影响了景观。由于这些树木的树冠很大,致使地上太阴暗,因而其他树木无法存活。由于频繁发生森林火灾,这些具有浓密树冠的树木会使火势疯狂蔓延。所以它们也并不是永恒的,特德。它们只不过是最近的。”
  布拉德利哼了哼,说道:“天啊,它们还只有六千岁。”
  然而詹尼弗一点也不留情。“不对,”她说,“科学家已经指出,森林总是在不断地改变其成分。每个一千年都与前一个一千年不一样,森林在不断地变化着,特德。更何况那时又有了印第安人。”
  “印第安人怎么样?”
  “印第安人是观察自然界的专家,他们知道这些古老的森林非常不好,看上去也许不错,但是对猎物来说却是死亡的风景。因此印第安人就放火定期烧毁一片森林。但是,他们在平原上和牧场间一定要留存几片这样的古老森林。第一批欧洲人看到的几乎不是什么原始森林。是经过培植过的,特德。因此,这就毫不奇怪,一百五十年以前的原始森林比现在还要少些。印第安人是现实主义者。今天,这一切只是浪漫的神话了。”
  她朝后靠了靠。
  “好了,真是一段精彩的演说,”布拉德利说。“可是这只是技术上的反驳。人们不感兴趣。这是一件好事,因为你刚才说这些森林并不是真正的古老森林,因而不值得保护。而我说的是,它们是自然界美丽和力量的化身,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加以保护。特别是当他们受到全球变暖的可怕威胁的时候。”
  詹尼弗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想喝点东西。”
  “我们以后再聊。”布拉德利说。
  对埃文斯——在讨论的过程中,一直在时断时续地呼叫佩里侦探——来说,最烦人的是,不断变化的含义。埃文斯从未真正意识到冰川时期就有印第安人。当然他知道这是事实。他还知道早期印第安人猎取猛犸和其他一些巨大的哺乳动物并导致其灭绝。然而他从来没有想到他们还会烧毁森林、改变环境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然而,他们那样做了。
  同样使人烦恼的是,一茬一茬被取代的这么多不同森林的形象。埃文斯也绝没想到,在红木森林之前还有别的什么森林存在。他也认为这就是原始森林。
  他也不曾思考冰川过后留下的是什么景观。现在想起来,他认为那景观可能像他最近在冰岛看到的——寒冷,潮湿,遍地岩石,单调贫瘠。一代又一代的植物在这里生长繁衍,并形成表层土壤,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在他的脑海里,常常浮现出这样话生生的画面。冰川退去时,_沿着消退的冰川边缘突然长出一片片红木树。冰川退去,留下红木森林。
  他现在才意识到这种想法是多么可笑。
  埃文斯也无意间注意到,詹尼弗频繁说起不断变化的气候。起初是寒冷而潮湿,接下来是温暖而干燥,造成冰川融化,然后又变得差不湿润,最后冰川又回来了。变化,再变化。
  不断地变化。
  过了一会儿,布拉德利借口到飞机前舱叫他的代理人,离开了。
  埃文斯对詹尼弗说:“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
  “布拉德利自己提到过这个原因,那就是全球变暖造成的可怕的威胁。我们有一班人马在研究这种可怕的威胁。因为我们想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因素,来使我们的案子尽可能地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还有呢?”
  她摇了摇头。“全球变暖的威胁,”她说,“根本是子虚乌有。即使是一种真正的现象,也只可能给世界大部分地区带来好处。”
  飞行员打开对讲机,要求他们坐好,因为即将到达旧金山。
《恐惧状态》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15 旧金山
 
  10月12日,星期二
  下午6时31分
  接待室里灰暗阴冷,弥漫着消毒剂的气味,服务台后面的那个人穿着一件实验时穿的外套。他在键盘上敲击着,“莫顿……莫顿……对。乔冶·莫顿。好的,你是……”
  “彼得·埃文斯。我是莫顿先生的律师。”埃文斯说。
  “我是特德·布拉德利,”特德边说边伸出手来,想了一想,又缩了回去。
  “噢。你好,”那个技术员说,“我觉得你很面熟。你是国务卿。”
  “实际上,我是总统。”
  “对,对,总统,我想我以前见过你。你妻子是个酒鬼。”
  “不,事实上,国务卿的妻子才是酒鬼。”
  “噢。我不常看电视。”
  “现在已经播完了。”
  “我说呢。”
  “但所有主要的市场都买了。”
  埃文斯说,“我们是否现在就可以去辨认……”
  “好的。在这儿签字,我给你们去拿通行证。”
  詹尼弗留在接待室里,埃文斯和布拉德利走进停尸房。
  布拉德利回头看了一眼:“她到底是谁?”
  “她是在全球变暖小组工作的律师。”
  “我认为她是个工业间谍。很明显她像个激进分子。”
  “她就在贝尔德手下工作,特德。”
  “我明白了,”布拉德利窃笑道,“我也想要她在我手下工作,但是,天啊,你听她在说什么?古老的森林不好?这是工业界的说法。”他朝埃文斯身边靠了靠,说道:“我想你应该除掉她。”
  “除掉她?”
  “她没有什么用处。为什么她总跟着我们呢?”
  “我不知道。她想来。那你为什么跟着我们呢,特德?”
  “我有工作要做呀。”
  裹着尸体的被单上面有斑斑点点的灰色污迹。技术员掀开被单。
  “噢,天啊。”特德布拉德利迅速转过身去。
  埃文斯强迫自己看着尸体。莫顿生前是个强壮的男人,而现在他更粗大了。他的尸体呈淡紫色,十分臃肿。尸体腐烂的气味很重。一只浮肿的手腕上嵌着一只一寸宽的环。
  埃文斯说:“是手表吗?”
  “是的,我们把它摘下来吧,”技术员说,“很难摘下来。你们需要看一下吗?”
  “是的,我要看一下。”埃文斯靠得更近了,全身紧绷着以抵抗那难闻的气味,他想看一下尸体的手和指甲。莫顿小时候曾经弄伤了右手的第四个指甲,那个指甲上留下了凹痕,变形了。但是尸体的一只手不见了,另一只则腐烂不堪。这让他没法确定那具尸体是谁。
  布拉德利在他后面说:“你确定了吗?”
  “不太确定。”
  “天啊。”
  技术员说:“那个电视会重播吗?”
  “不,已经取消了。”
  “为什么,我喜欢那个节目。”
  “他们应该和你商量一下的。”布拉德利说。
  埃文斯正在检查胸部,极力回忆莫顿胸毛的样子。他见他穿泳衣的时候太多了,但是那肿胀的皮肤让他很难辨认。他摇了摇头。他不能确定他就是莫顿。
  “你好了吗?”布拉德利说。
  “好了。”埃文斯说。
  他们把被单重新盖在尸体上,走了出去。
  技术员说:“皮斯莫的救生员发现了他,报了警。警察通过他的衣着验明了他的身份。”
  “他还穿着衣服吗?”
  “啊哈。夹克基本完好,裤腿只剩一只,是订做的。他们打电话给纽约的裁缝,他证实给乔治·莫顿做过这些衣服。你们想拿走他的又物吗?”
  “我不知道。”埃文斯说。
  “可你是他的律师……”
  “是的,我想还是拿走吧。”
  “你得在这上面签字。”
  他们回到接待室,宿尼弗还在那儿等着。她正在打手机。她说:“对,我明白。对。好的,我们可以那样做。”看到他们出来,她啪的一声把手机关了。她说:“好了吗?”
  “好了。”
  “他是……”
  “是的,”特德说,“他就是乔治。”
  埃文斯什么也没说。他来到大厅,链了字。技术员拿出一个包递给他。他在包里摸了一会儿,从里面拉出礼服的碎布条。在他夹克的里袋里有一枚印有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的饰针。他又伸进去拿出一块手表,是劳力士牌的潜水表,与莫顿的一模一样。埃文斯看了一下手表的背面。上面刻着GM 12—31—89。埃文斯点了点头,放进了包里。
  所有这些东西都是乔治的。仅仅是摸一下这些东西,埃文斯就感到难以言述的悲哀。
  “我想就这样吧。”他说,“走吧。”
  他们走到等在那里的车子上。他们坐进去之后,詹尼弗说:“我们必须还要停一停。”
  “噢?”埃文斯说。
  “是的。我们还得去一下奥克兰市政车库。”
  “为什么?”
  “警察在等我们。”
《恐惧状态》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16 奥克兰
 
  10月12日,星期二
  晚上7时22分
  这是奥克兰近郊的一座宏伟的水泥建筑,与之相邻的是一个大型停车场。水泥建筑被刺目的卤索灯照着。在气旋状栅栏背后的停车场里,大部分汽车都不上档次,但也有几辆卡迪拉克和宾利。他们把豪华轿车停在路边。 “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布拉德利说,“我不明白。”
  一个警察走到车窗前:“是埃文斯先生吗?彼得·埃文斯?”
  “是我。”
  “这边请。”
  他们都准备下车。那个警察说,“我叫的只是埃文斯先生。”
  布拉德利气急败坏地说:“可是我们——”
  “对不起,先生。他们只叫埃文斯先生。你得在这儿等着。”
  詹尼弗面带微笑地看着布拉德利:“我跟你做伴。”
  “太好了。”
  下了车,埃文斯便跟着警察,穿过一扇铁门,走进了车库。车库被分成若干个长方形开间,要检修的车辆排成一排。大多数隔间里修的似乎都是警车。埃文斯闻到一股刺鼻的乙炔的味道。他向陪伴在侧的替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正等着你呢,先生。”
  埃文斯向车库后面走去。他们走过几堆撞得面目全非、沾满血迹的汽车残骸。座位被血液浸透,破碎的窗玻璃呈暗红色。有几堆残骸上朝各个方向伸出一段一段的细绳。一两个穿着蓝色实验室外套的技术人员正在测量一堆残骸。还有一个人正用架在三脚架上的相机给一辆被毁的车子拍照。
  “他是警察?”埃文斯说。
  “不。他是律师。我们得让他们进来。”
  “你在这里处理汽车残骸?”
  “方便的时候。”
  他们拐过一个弯,埃文斯看见科内尔和三个便衣警察站在起,还有两个穿蓝色实验室外套的工人。他们正围着莫顿那辆“红鬃烈马”的残骸,残骸被液压升降机提了起来,下面用明亮的灯照着。
  “嘿,彼得,”科内尔问道,“去认明了乔治的身份了吗?”
  “认了。”
  “好。”
  埃文斯走上前,站到那辆车下面。车的下面到处贴满了黄色标签。
  埃文斯说:“好吧。有什么新情况?”
  便衣警察相互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个便衣说:“我看见了。”
  “这就是莫顿先生最近在蒙特里买的那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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