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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怪客泛舟记(中文整理版)

_2 杰罗姆-K-杰罗姆 (美)
  首先,你需要三个姑娘。拉一艘船总是需要三个姑娘。两个拉着纤绳,还有一个在周围跑个不停,笑上一路。
  通常,她们一开始就给绳子缠住。一会儿缠住了腿,就得坐下来解开;一会儿又缠住了脖子。好不容易都弄停当了,她们就爱跑着走,船也给拉得飞快。没跑几分钟,她们又累了,一下子又停住脚,坐在草地上,笑成一团。就在这当间,你的船跑到了河中央,开始打转。她们却站起来,满脸惊讶之色。
  “哦!你瞧,”她们说。“船跑到河心去了。”
  接着,她们总算好好地拉上一段。突然有一位想干点别的,不想拉了,于是小船冲进岸边浅水,搁浅了。你们跳起身,把船推回到深水。你高声喊叫:“别停下来!”
  “喂,出什么事啦?”她们高声应道。
  “别停下!”你大声吼着。
  “别什么?”
  “别停——继续拉——继续!”
  “爱米莉,快回去看看他们到底要什么,”其中一位说道。
  接着爱米莉就跑回来,问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又喊道,“什么事都没有!就是继续拉!别停下!”
  “为什么不能停?”
  “你们要是停下来,我们就没法掌舵
  “为什么不能?”
  “你们要让船老动着才行啊!”
  “哦,那好吧,我去告诉她们。别的事我们干得还行吧?”
  “哦,是的,好极了,可就是别停下来。”
  “我明白了。哦,请把我的帽子递给我,就在那边。”
  你找到帽子递给她。这时候,另一个姑娘走过来,也要帽子。接着她们把玛丽的帽子也给她拿过去,可玛丽不戴,她们又送回来。一会儿,她们又想要梳子。这样至少过了二十分钟,才又重新上路。可就在下一个路口,她们又碰到一头母牛,没法子只得停下船,你们下了船,去把母牛赶跑……
  不管怎么说,这次是乔治把我们拉到了潘登河湾。在那儿我们讨论了在哪儿过夜这个重要问题。大家原来计划在船上睡觉,这样我们要么可以停泊在那里,要么就继续走到斯泰恩斯。最后,我们决定继续划,一直到兰尼米德歇脚。
  可是后来我们都希望要是早点停在潘登河湾就好了。
   
9 在船上的第一夜
 
  不久,哈里斯和我开始怀疑贝尔·韦尔水闸消失了。“也许有谁给挪走了吧,”我们说。因为乔治把我们一直拉到斯泰恩斯,接着我们又拉。船越来越沉,我们认为自己的怀疑没错,肯定有人把水闸挪走了。一直到晚上七点半,我们终于到了,把船拉了过去。我们那会儿只想吃饭、睡觉,所以还没有到大宪章岛我们便停了下来。找了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把船拴到了大树上。
  那时我们都盼着吃点什么,可乔治却说:“别忙,最好先把船篷支起来,要不然天就黑了。等到活干完了,再坐下来舒舒服服地吃一顿晚餐。”
  我们谁也没想到支个船篷竟那么费事。一共有五个半圆形的铁条,你把它们插进船舷特制的小孔里,把篷布拉好,盖上就行了。
  我们想这活用不了十分钟。
  但我们错了。
  我们拿起铁条要插到船上相对应的插孔里。谁也没想到那是危险的活,但的确如此。
  最要命的是那些铁条跟插孔的尺寸根本不符。我们在上面又踩又跳,又踢又打,好不容易插进去了,才发现插错了地方,又得使劲拔出来。
  终于弄停当了,只要把篷布打开就行了。乔治拿一头,把前端固定在船头。哈里斯站在中间,从乔治那儿接过篷布,我站在船尾,从哈里斯手里接过另一头。
  乔治的活干得不错,可是哈里斯是个生手,一下子全让他搞乱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搞的,他自己后来也说不明白。他呼哧呼哧摆弄了十分钟,便把自己裹在篷布里怎么也出不来了。他在篷布底下又踢又拽,把乔治也给掀翻了。乔治也火了,拼命挣扎,终于自己也出不来了。
  那时候,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反正我也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让我和“元帅”站着等,所以我们俩一直站在那儿等着。我们都看见了篷布猛烈翻动着,可我们还以为这是一道必要的工序,因此我们不敢插手。本来嘛,是他们让我们等着的。
  我们也听得见篷布底下传来好些骂人的脏话。“元帅”和我都以为那是因为活太难干的缘故。
  我们等了半天,情况越来越糟糕。最后乔治的脑袋从船的那一边探出来,开口说道:
  “你这个大笨蛋!我们在这儿快闷死了,你不能伸伸手吗?”
  因此我走过去伸手搭救他们,哈里斯脸上发青,看来我帮得还挺及时。
  又忙了半个小时才把蓬盖支好,然后我们开始弄晚餐。我们要用热水沏茶,于是就把水放在船头的炉子上煮,自己到船尾去了,还假装出一副对它根本不感兴趣的样子,让它明白我们才不在乎水什么时候开呢。我们又忙着去干其它的事。
  要想在河上烧开水,这是唯一的方法。要是水知道你在等着它开,它就永远不会热。你必须走开,去吃你的饭,好像根本不想喝水,甚至瞧都不瞧一眼,那水很快就弄出咕嘟咕嘟的噪音,急于要泡茶了。
  还有个好办法就是大声说话,说你一点不想喝茶,不需要沏茶,也不打算泡茶。你走近水壶,大声说话。
  “我可不想喝茶。乔治,你呢?”
  乔治也喊:“哦,不,我才不喜欢喝茶呢,咱们喝牛奶吧。”
  一听此话,水很生气,很快就沸腾了。
  我们就是用了这样的手腕。饭做好了,茶也好了,大家坐下来吃晚餐。我们需要的就是这顿晚餐,所以足足有三十五分钟,整个船上鸦雀无声,谁也不说话。
  吃过晚饭,我们笑容可掬地坐下来,甚至对“元帅”,我们也是满面微笑,我们觉得每一个人都那么可亲可爱。大家坐着,向后斜靠着,点着烟斗,聊了起来。
  乔治说起了他父亲亲身经历的许多有趣的事儿……
  乔治父亲年轻时,一次和一个朋友去旅行。一天他们到了一家客栈,晚上和其他一群年轻人一起度过。时间过得很愉快,大家很高兴,也睡得很晚。乔治的父亲和那位朋友还有点陶陶然,他们打算睡在一个房间里,两张床上。他们走进房间时,蜡烛头掉下来灭了。他们在暗中摸索,脱了衣服,爬上床。他们还以为都上了自己的床,可是因为看不见,还是上了一张床。一个从床头上的,另一个从另一头爬上去,一个的脚正好放在另一个的头边。
  有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后来乔治的父亲说:“乔!”
  “怎么回事儿?汤姆?”乔从床另外一头回答。
  “唉哟,我床上有人,”乔治的父亲说,“他的脚在我旁边。”
  “是吗?真是怪事,汤姆,”乔回答说,“我床上可不也有人嘛。”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乔治的父亲问。
  “哼,我要把他给扔出去,”乔说。
  “对,我也这么办,”乔治的父亲壮起胆子说。
  短兵相接,只听得地上传来“梆梆”两响,过了一会,传来一个悲切的声音。
  “我说,汤姆!”
  “嗳,我在这儿。”
  “你怎么样了?”
  “唉,老实对你说吧,我这边那个人把我扔出来了。”
  “我这边的人也把我扔出来了……我说,这可不象是家正经客栈,是吧?”
  乔治的故事讲完了,哈里斯问:“那个客栈叫什么名字?”
  “河畔客栈,”乔治答道,“怎么了?”
  “啊,那不是同一家客栈了,”哈里斯回答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乔治问。
  “嗯,真是蹊跷,”哈里斯说,“我父亲也曾遇到过这么一回事,我常听他讲这个故事。”
  然后,我们都去上床睡觉,可我睡得特别不踏实。
 
10 第一天早晨
 
  我早晨六点钟醒来,发现乔治也醒了。我们俩都想再睡一会儿,可怎么也睡不着了。这是因为我们不需要早起了,而且还可以再睡上两、三个小时。然而,哪怕再多睡五分钟,我们都会觉得立刻就要死了。
  乔治说几个月前,他也遇到了这种情况。他给我讲了这样的故事……
  那时候,他在吉宾斯太太家租了几个房间。一天晚上,他的表走到八点一刻时停了,可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睡觉的时候,他把表摘了,看也没看一眼。
  这是冬天发生的事,因此早上天总是很黑。乔治爬起来一看表,正指着八点一刻。
  “我的天哪!”乔治惊叫起来,“我九点钟要赶到银行呢!”说着扔了表,跳下床,匆匆用冷水洗了洗,穿上衣服,急急忙忙跑回去一看表,表又开始走了,现在是差二十分九点。
  乔治抓起表,冲下楼。饭厅黑洞洞,静悄悄的,炉子没生,早餐也没做。乔治很生吉宾斯太太的气,晚上回来得好好和她理论理论。他拿着外衣,帽子和雨伞,跑到前门,门居然还锁着!乔治说吉宾斯太太真是个懒得要命的老太婆。他飞快地打开门,跑到街上。
  他使出全力跑出去几百米,忽然注意到周围没几个人,店铺也没开门。那天早晨雾很大,天很黑,可是店铺要是因为雾大就停止营业,这可够奇怪的。他自己还得去上班,怎么别人就能在床上呆着呢?
  乔治一共只见到三个人: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推着菜去市场的,还有一个是马车夫。
  乔治又看看表,差五分钟九点。他站在那儿呆了一会儿,一动没动,好像还做着梦呢!他数数脉搏,又弯腰摸摸自己的腿。后来,他拿着表上前去问警察。
  “请问,现在几点了?”他问警察。
  “几点?”警察念叨了一句,“好吧,你听着吧!”
  正在这时,钟敲响了。一下,两下,三下。钟不敲了,乔治问:“怎么才敲了三下?”
  “对啦!那么你想要敲几下?”警察回了一句。
  “九下,当然了,”乔治说,一边拿出表给警察看。
  “你还记得你住在什么地方吗?”警察问。
  乔治想了想,把自己的地址告诉他。
  “那就好,我劝你还是悄悄回去,”警察接着又说,“别忘了你的表。”
  就这样,乔治又回去了。
  起初,他想接着睡,可他实在不想再爬起来,所以便决计在椅子上迷糊一会儿算了。
  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他想看看书,也看不进去,最后还是穿上衣服,出去溜达一会儿。
  他感觉是那么孤独,那么悲伤。遇到的警察都以怀疑的眼光盯着他,还跟着他走。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干了什么坏事,所以一看见警察,他就找漆黑阴暗的地方躲。
  当然了,人家警察也想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乔治说:“没什么,只是散散步。”但他们不相信乔治的话,后来两个警察和他一起回家,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住在那儿。他们看着乔治用钥匙开了门,便站在街对面,监视着这所屋子。
  乔治进了门,想:“我得生个火,做点早饭。”可他的动静太大了,连他自己都担心会把吉宾斯太太吵醒,那她一定以为家里进了贼人,接着就会打开窗户大叫“警察!救命!”那样,两个警察肯定会来把乔治抓起来,带走。想到这,他也不做早饭了,穿上大衣,坐在椅子里等着,一直到七点半钟,吉宾斯太太下楼了。
  乔治说,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早早起床了。
  乔治讲完了故事,我们要去把哈里斯也喊醒。这工作可不好干。我们只得动用了一根尖尖的铁条,他蓦地一下子坐起来。“元帅”原来一直躺在他的胸口上,这会儿被扔到船那边去了。
  随后我们卷起篷布,把头探出船舷,低头看着水。头天晚上,我们还打算早起,扯掉帐篷,跳进水里,齐声欢呼几嗓子,再痛痛快快畅游一番。
  真正到了早上,这种兴致全没了。水看起来湿漉漉,冷冰冰的;风也是凉飕飕的。
  “喂,哪位打算先跳下去啊?”哈里斯终于开口了。
  没人急着当第一。乔治把脑袋又缩回船里;“元帅”想着这主意,吓得汪汪乱叫;哈里斯说怕是很难再从水里爬上船来了,说完他转身进了船去找裤子。
  我可一点也不愿意放弃。于是下决心先到河边,把水往身上泼一泼。我上了河岸,小心翼翼地沿着一根伸到水面上的树枝走了几步。
  真冷啊!我不准备往身上泼冷水了。我想回到船上穿衣服——就在这当间,那个该死的树枝折断了。再看我呢,已经在河中央了,肚子里灌了足足有半升泰晤士河水。
  “老天爷!老杰掉进去了!”哈里斯说。
  “没事吧?”乔治喊道。
  “美得很!”我回答说,“你们怎么不下来玩玩?”
  他们才不愿意下来呢。
  我回到船上时,身上冷得要命,只想赶紧穿上衬衫。谁知,一不小心把它又掉进河里了。我气得要命,可乔治却大笑起来。我对乔治说:“这有什么好笑的?”他还是笑个不停,我从来没见过象他这样笑得发疯似的。后来我真的对他发火了,要和他理论,他却笑得越发起劲。那时候我刚把衬衫从河里捞上来,一看,发现原来不是我的衬衫,所以我也笑了起来。看看乔治,他还笑得那么厉害。再看看湿衬衫,我也越看越好笑,越笑越起劲。因为笑得太起劲,衬衫又掉到河里去了。
  “你还不快把衬衫捞上来?!”乔治一边大笑着一边喊道。
  我一时来不及回答他的话,只是笑个不停。后来好不容易才迸出几个字:“不是我的,是你的衬衫。”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哪个人面部表情转变得如此迅速。我还想让他觉得这事儿多么滑稽可笑,可他丝毫不能领略其中的妙趣。
  到吃早餐的时间了,我们想吃煎鸡蛋,哈里斯说他来做。听他讲他特别会煎鸡蛋,吃了他煎的鸡蛋就会觉得吃什么也不香了。“没有我的煎鸡蛋,他们宁可不吃饭,”他说,“最后就饿得一命呜呼了。”
  既然这样,我们把锅和还没有砸碎的鸡蛋给他找来,说道:“开始吧。”
  哈里斯打鸡蛋的时候遇上了麻烦。他没法不让鸡蛋掉到裤子上,更没法不让蛋清淌到袖子里。好不容易把六个鸡蛋打在锅里,他坐下来,开始煎鸡蛋。
  这个工作太复杂了。只要哈里斯一靠近锅子,准得烫着自己,把什么都扔了,甩着手跳来舞去,又喊又叫的。事实上,我和乔治每次看他,他总是那样表演着。起初我们还以为煎个鸡蛋,这样大呼小叫都是必不可少的一道工序呢。
  “元帅”有一次刚要走近锅子看看,就给烫着了,它也跟着又喊又跳,场面十分热闹。后来表演结束的时候,我和乔治还感到意犹未尽。
   
11 客栈和水果罐头
 
  早饭后我坐在河边,陷入了沉思。乔治说:“喂,要是你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帮忙洗洗碗碟吧。”我只好用树枝和乱草洗锅子,还用了乔治的湿衬衫。
  然后我们又沿着河上路了,经过了古老的温莎镇那一片风景优美的地方。过了那儿风景就单调得很,一无可取,一直到布文奈。我和乔治一起拉着纤。当我们经过达切特时,乔治问我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在河上旅游的情景。那一次,我们晚上十点钟才到达切特,大家只想吃点东西然后赶快去睡觉。
  我说:“记得,当然忘不了。”我的确记得很清楚。说实在的,要让我忘了还真得费点时间呢。
  那是八月份的一个星期六,同游的还是我们三个。那会儿又饿又累,到达切特的时候,我们从船里拿出一篮子食物,两个包,外套和其它一些东西。接着大家就想找地方安顿下来。我们经过一家很漂亮的小旅店,只是门口旁边没有玫瑰花。我偏偏想找一家门口有玫瑰的,也不明白怎么会如此心血来潮。我说:“漫着,我们别进去!咱们再找找其它旅店,看看有没有门口长满玫瑰的。”我们一直走,又来到另外一家旅店。那家旅店也不错,而且门口的确有玫瑰花。可哈里斯说,门口站着的那个人让人讨厌,看上去不象个好人,穿的靴子也那么难看。于是,我们只好再往前走,走了一阵子也没有看到其它旅馆。我们在路上碰到一个行人,便决定问问他。
  “劳驾,您知道附近有哪些好点的旅馆吗?”我们问道。
  “哟,”他说,“你们走过了,往回走会看到黑马旅馆。”
  我们说:“喔,那里我们已经去过了,可是不大喜欢那一家,它门口没有玫瑰花。”
  “哦,是这样,”他说,“那一家旅馆过来还有一个客来旅馆,你们去那了吗?”
  哈里斯说我们不想去那家,不喜欢站在那儿的那个人。哈里斯不喜欢他头发的颜色,也不喜欢他穿的靴子。
  “那我真不知道你们该怎么办了,”那个指路人回答说,“因为这里只有那两家旅馆。”
  “再没有别的了?”哈里斯叫道。
  “再没有了,”那个人回答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哈里斯又道。
  接着,乔治说:“你们俩不妨找人给你们新盖个旅馆住住,我可要回黑马去了。”
  后来我们只好都回黑马。
  “晚上好,”一个男人在前台招呼道。
  “啊,晚上好,”乔治回答说,“我们要三个床位,谢谢。”
  “对不起,先生,”那人回答说,“可是我们没有三个床位。”
  “哦,是吗?没关系——那就两个也行。我们可以有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是吧?”乔治接着说,看了看哈里斯和我。
  哈里斯说:“对,可以。”他以为乔治和我可以舒舒服服挤在一张床上。
  “非常抱歉,先生,”那个男人说,“我们的床位全没了。我们已经有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了。”
  就这样,我们拿起行李又去客来旅馆。那地方不大,却很美。我说这家比另一家要好。哈里斯也说没事,我们也不必去管那个长着红头发,穿着难看靴子的家伙了。
  可旅馆里的人根本没等我们开口。前台的一位女士说她已经打发走十四个人了,什么样的房间都没有了。我们问她附近还有哪些地方可以留宿一夜。她说沿着路走下去有一幢房子。
  我们二话没说,抄起篮子,抓起包,拎着衣服,一溜烟儿沿着路跑了下去。
  到了那里,那儿的人直笑话我们,房子里只有三张床,可已经住了七个人了。
  有人说:“怎么不去试试黑马旁边的那家小杂货店呢?”
  于是我们又原路折回去。可小杂货店里也没有床铺了。有个老太太在杂货店里,她说有个朋友有几间屋子,还补充道愿意带我们去。
  老太太走路很慢,我们花了二十分钟才到那里。一路上老太太一直唠叨着说腰上这也疼,那也疼。我们到的时候,她朋友家已经住了几个人了。从那儿我们又去27号,27号也住满了,把我们送到32号,32号也满了。
  我们只好回到马路上。忽然哈里斯一屁股坐在篮子上,说他一动也不想动了。还说这地方倒挺安静,他宁可死在这儿算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小男孩路过。我们问他:“你知不知道哪里有些老家伙们,我们可以吓唬他们一下,让他们把床计给我们?”
  “哦,我不知道,”小男孩回答说,不过他又说他妈妈可以给我们一个房间。那天晚上我们就睡在了那里——在两张特别短的小床上。
  从那以后,对于旅馆问题,我们再也不敢挑三拣四了。
  目前这一段旅程,我们还没有碰到什么今人激动的事儿。我们把船慢慢悠悠划到猴子岛附近,停下来吃午餐。
  我们准备吃冷肉。接着乔治拿出一听水果罐头。我们三个都很喜欢水果罐头。看着罐头盒上美丽的图画,想着里面的水果,想像着它的滋味,大家乐滋滋的,相视而笑。哈里斯拿出了一把调羹。接着大家找起了启罐器。我们把大篮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又把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可是找不到。我们把船底下的板子全拉开了,把所有东西都搬到河边草地上,把每件东西摇了又摇,可就是找不到启罐器!
  哈里斯想用小刀开罐头,结果把自己狠狠划了一刀;乔治用剪刀试了试,结果剪刀飞了,差点扎到他的眼睛;我想用铁条的尖头在罐头上钻个小孔,可是没有对准,结果我摔进水里,罐头弹起来,砸碎了一只茶杯。
  我们大家气得发疯。我们把罐头拿到岸上放在草地上。哈里斯找来一块又大又尖的石头,我拿了一根又长又粗的木头。乔治拿着罐头,哈里斯把石头尖对准了罐头的顶盖,我高高举起木头,使足了力量,狠命砸下去。
  那天乔治全靠他的帽子才大难不死,他至今还保存着那顶帽子。每当冬夜来临,大家聊着自己知道的各种各样的历险,乔治就会把这顶帽子拿出来向朋友们展示一番,并把他的故事复述一遍,而且还不免要添油加醋。
  哈里斯还好,伤得不太重。
  后来我又接过那个罐头,又敲又打,直弄得我精疲力尽,垂头丧气。哈里斯又接着去锤打。
  我们把罐头锤得又细又长,又敲得又正又方。我们拿着木头把罐头敲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偏偏就敲不开一个小孔。然后乔治又拿过去敲打,敲得罐头成了个稀奇古怪,狰狞可怕的形状。乔治自己都害怕起来,干脆把木头扔了。我们三个人围着罐头坐在草地上,愣愣地看着它。
  罐头顶上有一条粗粗的横线,好象咧着的嘴,冲着我们狞笑。我们越发怒气冲冲。哈里斯狠狠冲过去,一把抓起来,使劲扔出去,扔到河中心。我们看着它沉下去,用很难听的话骂它,然后上了船,离开那个鬼地方,直到梅登黑德才停脚。
  我们急急忙忙驶过梅登黑德,等过了它慢慢才把速度减下来。快到库克姆时我们停下船,喝了下午茶。等我们通过水闸时已经是暮色苍茫了。
  那天有点风,好象老天爷打错了主意,风从我们背后吹来,这可真是十分难得。不过,那天下午的风的确大大助了我们一臂之力,船飞也似地奔驰起来。
  河上除了三个老头儿,再没有其他人影。他们坐在船上钓鱼。我们靠上去的时候,才看清楚他们都上了年纪,而且还特别一本正经的样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钓鱼线。太阳快落山了,向水面射出万道灿烂的金光,美不胜收,我们也仿佛驶进了一片神奇的国土。
  可是,实际上我们并没有驶进那神奇的地方,而是径直地朝着三个老头的船冲了过去。起初我们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从夜幕中传来呼喊声,我们揣测附近有人,而且人家还十分愤怒和不满。原来,我们把三个老头儿从椅子上撞落到船底挤成一堆。他们一边吃力地爬起来,把撒落的鱼儿从自己身上拿开,一边冲着我们叫骂——不仅仅是些寻常的话,他们的叫骂还涉及我们本人,以及我们的三亲六眷。
  哈里斯喊了一嗓子:“高兴点吧!这么好的事摊到你们头上。”他又说,象他们这么一把年纪的人还破口大骂人,实在让他痛心。
  可是三个老头并不买哈里斯的帐。
  到了马洛,我们在桥边上了岸,去旅馆过夜。
   
12 “元帅”和猫
 
  星期一早晨,我们起得很早,早饭前在河里洗了一个澡。就在回来的路上,“元帅”干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我和“元帅”只在一个问题上存在分歧,那就是对猫的看法:我喜欢猫,而“元帅”却不。
  我每次遇到猫,总会亲切地招呼它,俯下身轻轻抚摸它,摸摸它的耳后和脑袋旁边。猫呢,喜欢的就是这一套,它会竖起尾巴,把身体在我的腿上蹭蹭,充满了温柔和恬静的感觉。可是如果“元帅”遇见猫,那准会搅得四邻不安,直招别人的骂。
  我倒并不责怪“元帅”(通常不过敲它一下,或者用石子扔它),因为狗的本性就是这样,它们就是恨猫。但那天早上,它却宁可自己没有去招惹那只猫。
  我们从河边回来时,一只猫从某间屋子里蹿出来,横着过马路。“元帅”一看见猫,无比幸福地发出一声欢呼,就追了下去。
  那是一只又大又黑的猫。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猫,虽然掉了半只尾巴和一只耳朵,看上去还是一副泰然自若,满不在乎的样子。
  “元帅”使足了劲去追那只猫,可猫却不慌不忙,若无其事的,似乎没有意识到生命已受到威胁。它仍然不动声色地走着,直到敌人走近了才转过身,坐在马路中间,冷静、地看着“元帅”,好象在说:
  “怎么,你找我吗?”
  “元帅”向来是只勇猛顽强的狗,可那只黑猫凛然看他的眼神却使这条英勇非凡的狗吓得矮了半截。它突然站住,瞪着眼看着黑猫。当然双方一言不发,但很容易想象它们俩的谈话内容。
  黑猫:“我能为您效劳吗?”
  “元帅”:“没……没什么事,谢谢。”
  黑猫:“您有什么要求,就请坦率地说,好吗?”
  “元帅”(身子沿着马路退后几步):“不,一点也没有。我……恐怕……是个误会。我还以为认识您的……对不起。”
  黑猫:“没关系。您当真没什么要求吗?”
  “元帅”(还往后退着):“没……没有。什么也没有……谢谢……没有……您真太好了,再见。”
  黑猫:“再见。”
  于是黑猫站起来,继续沿着马路往前走。“元帅”尾巴夹在两腿之间,躲在我们身后,盼着别人都没有注意到它。
  直到今天,只要你对“元帅”一提“猫!”它就会仰头望着你,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在说:“请别……”
  这番历险之后,我们去买东西,买完东西又上了船,起航。不久到了汉布尔登水闸才发现水喝光了。我们到水闸看守人那里要些水,乔治是我们的发言人。他说:“请您帮个忙,给我们一点水,好吗?”
  “当然可以,”老汉答道,“要多少拿多少,剩下的还放在那儿就行了。”
  “太谢谢您啦,”乔治向两边看了看,“可您的水在哪儿?”
  “总在那个老地方嘛,我的孩子,”看闸人说,“就在你背后。”
  乔治又看看四周:“我还是看不见啊!”他说。
  “怎么,你的眼睛长哪儿去了?”老汉说着把乔治的身子转向河面。
  “哦!”乔治喊了一声,“可您知道,我们总不能把河水都喝了呀!”
  “是啊,可是你可以喝一点啊!”老人回答,“我喝这水喝了十五年了。”
  最后,还是从另外一家讨来点水。
  水有了,我们又驶向沃格雷夫。还没有到那里,我们就停船吃午餐。
  坐在水边的草地上,大家准备吃午餐。哈里斯正在做饭,乔治和我拿着盘子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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