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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史及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作

W.C.丹皮尔(现代)
科学史及其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

  “自然如不能被目证那就不能被征服”
  最初,人们尝试用魔咒
  来使大地丰产,
  来使家禽牲畜不受摧残,
  来使幼小者降生时平平安安。
  接着,他们又祈求反复无常的天神,
  不要降下大火与洪水的灾难;
  他们的烟火缭绕的祭品,
  在鲜血染红的祭坛上焚燃。
  后来又有大胆的哲人和圣贤,
  制订了一套固定不变的方案,
  想用思维或神圣的书卷
  来证明大自然应该如此这般。
  但是大自然在微笑——史芬克斯式的笑脸。
  注视着好景不常的哲人和圣贤,
  她耐心地等了一会——
  他们的方案就烟消云散。
  接着就来了一批热心人,地位比较卑贱,
  他们并没有什么完整的方案,
  满足于扮演跑龙套的角色,
  只是观察。幻想和检验。
  从此,在混沌一团中,
  字谜画的碎片就渐次展现;
  人们摸清了大自然的脾气,
  服从大自然,又能控制大自然。
  变化不已的图案在远方闪光;
  但它的景象不断变幻,
  却没有揭示出碎片的底细,
  更没有揭示出字谜画的意义。
  大自然在微笑——
  仍然没有供出她内心的秘密;
  她不可思议地保护着
  猜不透的史芬克斯之谜。
                   1929年9月于多塞特郡希尔费尔德
  原序
  现代科学的巨大宏伟的大厦,或许是人类心灵的最伟大的胜利。但是,它的起源、发展和成就的故事却是历史当中人们知道得最少的部分之一,而且我们也很难在一般文献中找到它的踪迹。历史学家所讲的不外是战争、政治和经济;揭露原子秘密,在我们眼前揭开空间深度等活动,虽然使哲学思想起了革命并使我们有可能把物质生活提高到历代梦想不到的水平,但是关于这些活动的发展情况,大部分历史学家却没有讲到,或很少讲到。
  在希腊人看来,哲学和科学是一个东西,在中世纪,两者又和神学合为一体。文艺复兴以后,采用实验方法研究自然,哲学和科学才分道扬镳;因为自然哲学开始建立在牛顿动力学的基础上,而康德和黑格尔的追随者则引导唯心主义的哲学离开了当代的科学,同时,当代的科学也很快地就对形而上学不加理会了。不过,进化论的生物学以及现代数学和物理学,却一方面使科学思想臻于深邃,另一方面又迫使哲学家对科学不得不加以重视,因为科学现在对哲学,对神学,对宗教,又有了意义。与此同时,物理学本来有很长时间就一直在寻找,并且找到了所观察到的现象的机械模型,这时却似乎终于接触到一些新概念,在这些概念里,机械模型是不中用的,同时也似乎终于接触到一些根本的东西,这些东西,用牛顿的话来说,“肯定不是机械的”。
  大多数科学家一向朴素地认为他们所处理的就是终极的实在,现在,科学家们开始更清楚地看出他们的工作的真正性质了。科学方法主要是分析性的,要尽可能地用数学的方式并按照物理学的概念,来对现象作出解释。但是,现在我们晓得,物理科学的根本概念都是我们的心灵所形成的一些抽象概念,目的在于给表面上一团混乱的现象带来秩序和简单性。因此,通过科学走向实在,就只能得到实在的几个不同方面,就只能得到用简单化了的线条绘成的图画,而不能得到实在自身。不过,话虽这样说,就连哲学家现在也开始明白,在用形而上学的方法研究实在的时候,科学的方法和成果是现有的最好不过的证据,而一种新的实在论,如果可能的话,就必须利用这些科学的方法和成果来建立。
  就在这时候,人们对于科学以及科学同其他思想形式的相互作用的历史,也重新产生了兴趣。1913年在比利时开始发行期刊《爱西斯》(Isis),后来又成立了一个总部设在美国的国际性组织科学史学会。这些都标志着这个问题的一个新的发展时期。哲学的复兴和历史研究的复兴大概是有着联系的,因为数学家或实验家在解决某一具体问题的时候,只需要了解他的直接前辈的工作,研究一般科学的比较深刻的意义以及科学同其他思想领域的关系的人们,却不能不了解科学所以有今天的来龙去脉。
  自从惠威尔(Whewell)写出关于归纳科学的历史和哲学的著作以来,迄今差不多一百年了。他的谨慎周详的判断至今仍有其用处和价值。在惠威尔的时代以后,不但科学知识有极大的进步,就是过去的历史也因为有许多专门的研究而弄得更清楚了。效法惠威尔重新写作一部普通科学史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它需要的不是关于某一时期或某一问题的详细研究,而是科学思想发展的完备的轮廓。我相信,这样一部科学史在科学本身的内在意义和科学与哲学及宗教的关系问题上,都可以给人很多教益。
  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者重新去研究希腊文,不但是为了语言和文学的缘故,而且也是因为在希腊哲学家的著作中可以找到关于自然界的最好不过的知识。因此,当时的古典教育就包含了一切自然知识。到现在,情况早已不是这样了,因此,如果有一种文化建立在两千年前的语言的基础上,它就不能很充分地代表真正的希腊精神,除非它同时研究以往的科学的方法和成就以及目前的科学的方法和成就,而对自然知识在未来的不断增进,抱着乐观的瞻望。
  这本书的总的纲目是以我和我的妻子所写的一份关于这个问题的纲要为基础的。那份纲要在1912年由朗曼斯公司(Messrs Longmans)出版,题目是《科学与人的心灵》(Science and the Human Mind)。我还利用和发挥了我在其他几部著作中提出的见解,特别是下列几种著作:《物理科学的发展近况》(The Recent Development of Physical Science,莫雷公司出版,共五版,1904年至1924年);《剑桥现代史》(Cambridge Modern History,1910年)第十二卷中论述《科学时代》(The Scientific Age)的一章;IX《大英百科全书》(1911)第十一版中的《科学》(Science)一文;《剑桥科学文献选》(Cambridge Readings in the Literature of Science)1924年至1929年的一卷中收集的科学经典文章;1927年德文郡学会(Devonshire Association)会长关于牛顿时代的演说;以及哈姆斯华思公司(Harmsworth)出版的《世界史》(Universal History,1928)中论述《现代科学的诞生》(The Birth of Modern Science)的一章。对于以上各著作的发行人,我都应致以谢意。
  我当然无法一一指出本书各章的材料来源。但是,我必须指出,我得力于萨尔顿博士(Dr George Sarton)的历史著作和好友怀德海博士(Dr A.N.Whitehead)及爱丁顿教授(Professor Eddington)的科学和哲学著作的地方很多。萨尔顿博士的不朽著作《科学史导论》(Introduction to the History of Science)第一卷在1927年出版,因此,在叙述古代和中古时代早期的情况的时候,我得以利用他所搜集的宝贵材料。我们怀着莫大的兴趣期待着他这部著作其他各卷的出版。
  许多朋友对本书原稿或清样的各部分提出批评,我对他们给予我个人的莫大帮助,深表感谢。罗伯逊教授(Professor D.S.Robertson)审阅了讨论《古代世界的科学》的第一章;斯特沃特博士(Dr H.F.Stewart)审阅了讨论《中世纪》的一章;卢瑟福爵士(Sir Ernest Rutherford)(后来成为勋爵)审阅了讨论《物理学的新时代》的一章;爱丁顿教授审阅了讨论相对论和天体物理学的几节及讨论《科学的哲学及其观点》的最后一章,而我的女儿玛格丽特(Margaret),即安德森(Bruce Anderson)夫人审阅了讨论生物学的部分和给论部分。埃利奥特(Christine Elliott)小姐做了大部分文书工作;她反复抄录手稿平均达五次之多,并且提出了许多批评和意见。我的妹妹和我的女儿伊迪丝(Edith)分担了编制索引的繁重工作。我诚恳地感谢他们;这本书如果有任何价值的话,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他们的帮助。
  我开始研究的时候,是想把我自己对于本书所讨论的极其重要的问题的见解清理出一个头绪来,结果就写成这本书。我写这本书主要是为了自己的兴趣和乐趣,但是我也希望一部分读者会觉得我的劳动对他们自己也是有用的。
                            丹皮尔-惠商
                            1929年8月于剑桥
  第二版序
  本书出版以后不到几个月就需要再版,很可以说明它所讨论的问题不但是科学家感到兴趣的,也是比较广大的一般读者感到兴趣的。
  再没有什么故事能比科学思想发展的故事更有魅力了——这是人类世世代代努力了解他们所居住的世界的故事。不但这样,这个故事在目下还特别富于兴趣,因为我们可以看见富于历史意义的知识的大综合之一正在我们的眼底下进行,我们可以感觉到我们正处在重大事件的前夕。我坚信科学是历史的适当题材,也是文学的基础。如果我能帮助把这个信念灌注到别人的心中,我就心满意足了。
  许多书评作家和记者对第一版中的具体问题,提出了有教益的批评。我愿意向他们表示感谢。如果我没有采纳他们的全部意见的话,我也至少对他们的意见作过仔细的考虑。我特别要感谢我的朋友秦斯爵士(Sir James Jeans)和艾德里安教授(Professor E.D.Adrian)给予我的帮助。
                        丹皮尔-惠商
                        1930年3月于剑桥
  第三版序
  本书第二版和第三版的印行之间相隔十一年之久,有一段时间还绝了版。第三版迟迟不能发行是不可避免的,这是因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后有许多紧急工作要做的缘故。
  在1930-1940的十年间,人们进行了不少新的科学研究,获得很多惊人的发现。而且,在那个期间,科学史本身也成为一门公认的专门学科。这方面的系统研究使过去的情况更加大白于世。大量文献涌现出来,但是,在讨论一般科学史的著作中,只要提到下列几种就够了:希思爵士(Sir Thomas Heath)的《希腊数学》(Greek Mathematics,1931)和《希腊天文学》(Greek Astronomy,1932);萨尔顿博士的《科学史导论》)(1931年)的第二卷的两册,这两册一直叙述到十三世纪末叶;沃尔夫教授(Professor A.Wolf)的《科学、工艺和哲学的历史》(History of Science,Technology and Philosophy,1934和1938),这部著作叙述了十六、十七和十八三个世纪的情况;霍格本教授(Professor L.Hogben)的《大众数学》(Mathematics for the Million,1937)及《市民科学》(Science for the Citizen,1940);剑桥讲演集中题为《现代科学的背景》(The Background to Modern Science,1938年)的一卷;普莱奇(N.T Pledge)先生的《一五00年以来的科学》(Sciencesince 1500,1939)。专门讨论科学史的刊物《爱西斯》继续按期出版,成为几乎取用不竭的史料宝藏。因此,有必要对本书旧版大加修改,并增添一章来叙述近十年来的进展。结果实际上是写出了一本新书。
  朋友们又一次以他们的专门知识惠然相助,我愿对他们表示衷心、诚恳的感谢。康福德教授(Professor Cornford)审阅了原稿中讨论《古代世界的科学》的一章,并且提出许多改进意见。关于最近一个时期的新材料,向我提供意见的有下列几位:物理学方面——阿斯顿博士(Dr Aston)和费瑟博士(Dr Feather),化学方面——曼博士(Dr Mann);地质学方面——埃尔斯博士(Dr Elles);动物学方面——潘廷博士(Dr Pantin)。有关生物化学的章节是我的女儿玛格丽特写的,有关免疫的章节是她的丈夫安德森博士写的。埃利奥特小姐不辞劳苦地辨认我的相当潦草的手稿,并且把它打印出来。我的妹妹丹皮尔小姐对索引作了必要的增补。剑桥大学出版社更本着他们一贯的好意把本书精美地排印出来。
                        丹皮尔
                      1941年8月于剑桥
  第四版序
  在把本书第三版改为第四版的时候,(1930年到1940年》一章里所讨论的大多数问题,都分散到前面各章里去了。为了解决战时的具体问题,世界各国,尤其是英美两国,都做了一些新的工作。这种工作附带地也使科学知识有所增进。因此,我也尝试着对已经披露的比较重要的发现,作了叙述。
  第三版序中所列的书目,应增添下列几种:贝里(A.J Berry)先生的《现代化学》(Modern Chemistry),汤姆森爵士(SirGeorge Thomson)的《原子》的第三版;安德雷德教授(ProfessorAndrade)的《原子和它的能量》(The Atom and its Energy)。
  第三版发行后,值得深深哀悼的是,在某些阶段帮助我写作本书的三位友人:卢瑟福勋爵,爱丁顿爵士和秦斯爵士,先后不幸逝世。
                            丹皮尔
                          1947年1月于剑桥
科学史及其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绪论
绪论
  拉丁语词Scientia(Scire,学或知)就其最广泛的意义来说,是学问或知识的意思。但英语词“science”却是natural science(自然科学)的简称,虽然最接近的德语对应词Wissenschaft仍然包括一切有系统的学问,不但包括我们所谓的science(科学),而且包括历史,语言学及哲学。所以,在我们看来,科学可以说是关于自然现象的有条理的知识,可以说是对于表达自然现象的各种概念之间的关系的理性研究。
  物理科学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对于肉眼可见的天体运行一类自然现象的观察,可以追溯到人们用来增进自己生活的安全和舒适的粗笨器具的发明。同样,生物科学也一定是从动植物的观察以及原始医学和外科开始的。
  但是,在早期阶段,人们差不多普遍地走错了路。他们以为同类事物可以感应相生,因此就企图在交感巫术的仪式中,用模仿自然的办法,来为丰富的土壤祈得雨水、日光或肥沃。有的人不满足于这样求得的结果,就进到另一阶段,相信起精灵来了。他们以为自然界必定有种种精灵主宰,这些精灵和他们一样反复无常,但却更有力量。太阳变成了菲巴斯的火焰车,雷电成了宙斯或索尔的武器。于是,人们就用和更原始时期一样的仪式,或者是从更原始时期的仪式演变出来的仪式,来讨好这些精灵。另外一些人看到天空星辰位置不变,行星运行颇有规律,就以为一定有一个不变的命运之神在控制着人类的命运。而人类的命运是可以从天象中观察到的。巫术、占星术和宗教显然必须同科学的起源一并加以研究,虽然它们在历史上和科学的确切关系以及它们相互间的关系还不得而知。
  在古代埃及和巴比伦的记录中,经验知识已经有了一些条理——如度量的单位和规则,简单的算术,年历,对天象的周期性的认识,以至对日食和月食的认识。但是,首先对这些知识加以理性考察的,首先探索其各部分之间的因果关系的,事实上也就是首先创立科学的,应该说是希腊爱奥尼亚(Ionia)的自然哲学家。这种活动中最早也最成功的活动,是把丈量土地的经验规则(大部分是从埃及传来的)变成一门演绎科学——几何学。而创始者相传是米利都的泰勒斯(Thales of Miletus)和萨摩斯的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 of Samos)。三百年后,亚历山大里亚的欧几里得(Euclid of Alexandria)才对古代几何学加以最后的系统化。
  这些自然哲学家在物质中寻找实在,渐渐创立了关于基本元素的学说,其最高峰就是留基伯(Leucippus)和德谟克利特(De.mocritus)的原子论。另一方面,意大利南部的比较带有神秘色彩的毕达哥拉斯派却认为实在不在于物质,而存在于形式和数中。他们自己就发现正方形的一边和对角线没有公约数,这个发现同认为整数是存在的基本实体的观念,是很难调和起来的。但是,这种观念在各时代中还是时常复活和重新出现。
  在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的雅典学派兴起以后,形而上学就代替了爱奥尼亚的自然哲学。希腊人对自己的心灵的作用入了迷,于是就不再去研究自然,而把目光转向自身。他们把毕达哥拉斯派的学说加以发展,认为只有理念或“理式”才具有充分的实在性,感官对象是不具有充分实在性的。亚里斯多德在生物学上虽然重新回到观察和实验,但是在物理学和天文学上还是紧紧遵循着他的老师柏拉图的内省方法。
  亚历山大大帝东征西讨,把希腊化文明带到了东方,一个新的文化中心就在亚历山大里亚形成。在那里,同时还在西西里岛和意大利南部,有一种新的方法出现了。阿利斯塔克(Aristarchus)、阿基米得(Archimedes)和希帕克(Hipparchus)并没有去制订完备的哲学体系,而提出了一些具体的和范围有限的问题,并且用一些同现代科学方法相似的科学方法来加以解决。就连天文学也发生了变化。在埃及人和巴比伦人的心目中,宇宙是一个箱子,大地是这个箱子的底板。爱奥尼亚人以为大地是在空间中自由浮荡着的,毕达哥拉斯派则以为大地是一个圆球,围绕着中央火运行。阿利斯塔克研究了地球与日月的明确的几何学问题,以为把这个中央火看做是太阳,问题就更加简单了。他还根据他的几何学对太阳的大小,作了估计。但是,大多数人都不接受这个学说。希帕克仍然相信地球居于中心,其余各天体都按照均轮与本轮的复杂体系绕地球运行。这个体系通过托勒密(Ptolemy)的著作,一直流传到中世纪。
  罗马人在军事、法律和行政方面有很大天才,在哲学方面却没有什么独创能力。在罗马还没有陷落以前,科学就已经停止发展了。在这个当儿,早期教会的教士们把基督教教义、新柏拉图主义的哲学和从东方祭仪宗教得来的要素融合起来,形成基督教义的第一次大综合。在这个综合中,柏拉图和奥古斯丁的哲学居于主导地位。在整个黑暗时代,西方人仅仅人一些提要和注释中对希腊学术略有所知,虽然从希腊人那里得到最初动力的阿拉伯学派兴起后,自然知识也有一些增加。
  到十三世纪,亚里斯多德的完整的著作被重新发现了,并且译成了拉丁语,最初是从阿拉伯语译本译过来,后来又从希腊语直接译过来。在圣托马斯·阿奎那(St Thomas Aquinas)的经院哲学中,形成了另外一种新的综合。他把基督教义同亚里斯多德的哲学和科学融合成为一个完整的理性知识体系。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任务,他却巧妙地完成了。
  正如罗马法的存在使得秩序的理想在整个混乱时代和中世纪得以维持不坠一样,经院哲学也维持了理性的崇高地位,断言上帝和宇宙是人的心灵所能把握,甚至部分理解的。这样,它就为科学铺平了道路,因为科学必须假定自然是可以理解的。文艺复兴时期的人们在创立现代科学时,应该感谢经院学派作出这个假定。
  不过,新的实验方法的本质,是离开完全理性的体系而诉诸无情事实的裁判——这些事实与当时可能的任何哲学综合都毫无关系。自然科学在其探讨的中间阶段,可以使用演绎推理,归纳推理也是它的方法的主要部分,但是,由于科学主要是经验性的,它归根到底不得不诉诸观察和实验。它不象中世纪的经院哲学那样凭借权威接受一种哲学体系,然后再依据这个体系来论证种种事实应该如何如何。人们有时以为中世纪的哲学和神学不是充分运用理性的,其实不然。它们的结果是运用逻辑方法从它们认为是权威的和肯定的前提中演绎出来的。这些权威的和肯定的前提就是教会所解释的圣经以及柏拉图和亚里斯多德的著作。另一方面,科学则依靠经验,它所用的方法就和填补字谜画时所用的方法一样。科学也要运用理性来解决确定的谜团问题,并形成唯一可能的有限的综合和学说;但是,观察或实验既是研究的起点,也是最后的裁判者。
  在蛊惑中世纪人心的巫术、占星术和迷信(大半是异教的遗迹)的浊流中,托马斯·阿奎那所阐明的经院哲学保存了关于自然界可以理解的信仰。但是,托马斯派哲学也包含了托勒密的地球为中心的天文学和亚里斯多德的拟人观的物理学及他的许多错误见解,如运动需要不断施加力量、物之轻重在于其本质,并自寻其天然位置等等。因此,经院哲学家反对哥白尼的学说,不肯使用伽利略的望远镜,甚至当史特芬(Stevin),德·格鲁特(de Groot)和伽利略用实验加以证明之后,仍然不肯承认轻重不同的物体可以以同样的速度落向地面。
  这些差异后面藏着更深刻的分歧。阿奎那及其同代人和亚里斯多德一样,以为实在的世界是可以通过感官觉察出来的:这个世界是色、声、热的世界;是美、善、真,或其反面丑、恶、假的世界。在伽利略的分析下,色、声、热化为单纯的感觉,实在的世界只不过是运动中的物质微粒而已,表面上同美、善、真或其反面毫无关系。于是,破天荒第一次出现了认识论的难题:一个非物质的、无展延的心灵何以能了解运动着的物质。
  由伽利略开始的工作,至牛顿集其大成。牛顿证明:物体靠相互引力而运动的假说已足以解释太阳系中一切庄严的运动。结果,就形成了物理学上的第一次大综合,虽然牛顿自己也指出万有引力的原因仍然不得而知。不过,他的门徒们,尤其是十八世纪的法国哲学家,却忽视了他的明智的谨慎精神,把牛顿的科学变成了机械论的哲学。根据这个哲学,整个过去和未来,在理论上都是可以计算出来的,而人也就变成了一架机器。
  有些头脑清晰的人认识到科学不一定能揭示实在。还有一些讲求实际的人一方面接受决定论,作为科学上便利工作的假说(事实上,这也是当时唯一可能的假说),另一方面又在日常生活中把人看做是一个自由的、负责任的主动者,并且继续毫不受打扰地信奉他们的宗教。存在的整体是太广大了,人们在只研究它的一个方面的时候,是无法窥知它的秘密的。另一条逃避机械论的道路是康德和黑格尔的追随者们所走的道路。他们建立了一个归根结蒂溯源于柏拉图的哲学,即德国唯心主义。这个哲学同当代的科学差不多完全脱离了关系。
  虽然有这些反动思潮,牛顿的动力学仍然既加强了素朴的唯物主义,又加强了决定论的哲学。对于有逻辑头脑而不善深思的人来说,从科学推出哲学似乎是一件必然的事。这种倾向随着物理科学的每一进步而得到加强。拉瓦锡(Lavoisier)把物质不灭的证据推广而及于化学变化,道尔顿(Dalton)最后建立了原子说,而焦耳(Joule)也证明了能量守恒的原理。每一个别的分子的运动的确还是无法测定的,但是,在统计上,组成一定量物质的千万个分子的行为却是可以计算和预测的。
  十九世纪下半期,有些人觉得这种机械观可以扩大运用到生物学中来。达尔文搜集了地质学上的和物种变异的种种事实,提出了自然选择的假说,使古来的进化论更加为人相信。地位仅次于天使的人类本来是从宇宙的中心地球上来俯览万物的,而今却变成了围绕着千万颗恒星之一旋转的一个偶然的小行星上面有机发展锁链中的一环。他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物,是盲目的、不可抵抗的造化力量的玩物,这些力量和人类的愿望和幸福是毫不相干的。
  生理学也开始扩大自己的研究范围,认定有生命的机体的功能可以用物理和化学的原理来解释。在有些生物学问题上,有机体必须当做一个整体来看待,这个事实是有其哲学上的重要性的。但是,科学按其本性来说,是分析性的和抽象的,它不能不尽可能用物理学术语表述科学的知识,因为物理学是一切自然科学中最基本的和最抽象的科学。当人们发现可以用物理学术语来表述的东西愈来愈多的时候,人们也就更加信任这个方法了,结果就产生一种信念,以为对于一切存在都可以完全从物理和机械的角度加以解释,这从理论上来说是办得到的。
  这就赋予某些物理学概念以极大重要性,这些物理学概念在任何时候都是所达到的最基本的概念,不过哲学家采用这些概念往往为时过晚。十九世纪的德国唯物主义者把他们的哲学放在力与物质的基础上,而当时的物理学家却认识到力只不过是质量-加速度的一个拟人观的方面,同时,物质也由德谟克利特和牛顿的具有质量的坚硬微粒上升到漩涡形的原子或以太介质中的疙瘩。光则由杨(Young)与弗雷内尔(Fresnel)的半刚性和物质性的以太中的机械波变成了麦克斯韦的某种未知物质中的电磁波——这对数学家讲来,是把问题简单化了,但是对于实验家讲来,却失掉了可理解性。
  尽管有以上种种迹象,当时的大多数科学家,尤其是生物学家仍然保持着常识性的唯物主义,相信物理科学揭示了事物的实在。他们没有读过唯心主义的哲学,无论如何不会变成这种哲学的信徒。但是,在1887年,马赫(Mach)用他们熟悉的语言,重申古来的学说,认为科学只能把我们的感官所领会的现象的信息告诉我们,实在的最后性质不是我们的智力所能达到的。也有人认为虽然就科学证据所能证明的而论,我们只能走到这种现象论为止,但是,科学毕竟把自然现象合成一个前后一致的模型,这个事实却是一个有效的形而上学上的论据,可以证明有某种和模型一致的实在存在于背后。但是,各门科学都只是类似于模型据以构成的各种平面图,因此,举例来说,力学所指明的决定论就只不过是我们的处理方法和作为这门科学的基础的各种定义的结果而已。同样,物质不灭和能量守恒一类原理也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在从一团混乱的现象中形成自然科学时,心灵为了方便的缘故,总是不知不觉地挑出那些守恒的量,围绕它们来构成自己的模型。到后来,实验家费了千辛万苦,才又重新发现它们的守恒性。
  不过,十九世纪的科学家很少对哲学发生兴趣,就连对马赫的哲学也是一样。他们大半以为他们所研究的是事物的实在,而可能的科学探讨的主要轮廓已经是永远地规定好了。物理学家需要做的工作好象仅仅在于增加量度的精确程度,和发明一种容易了解的方法,来说明传光以太的性质。
  同时,生物学也接受了达尔文的自然选择说,认为这可以充分解释物种起源,并且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问题上去。只是到1900年重新发现孟德尔(Mendel)的被遗忘的研究成果后,这个问题才重新提出,再用达尔文的实验方法来加以研究。虽然说明过去地质年代中进化过程的明显事实是确凿无疑的,有些人却开始怀疑自然选择是否就是新品种的充分原因,因为在今天,自然选择只是对小的变异产生作用。
  从1895年起,物理学中又产生一种发人深思的新情况。汤姆生(J.J.Thomson)把原子分解为更微小的质点,这些质点更分解为带电的单位,其质量被解释为仅是电磁动量的一个因子而已。“电”真仿佛可以对物理科学中的一切现象给予最后的和充分的解释了。卢瑟福从原子分裂的角度来解释放射现象,照他的想象,原子是一个带正电的原子核,周围有一些带负电的电子围绕它运行。物质不但不是密实的塞满填满的东西,反而是空疏的结构。其中的质点,即令作为解脱出来的电荷来看,其大小同空罅相比,也差不多是微不足道的。不但这样,原子分裂的统计原理也发现了。一秒钟内一毫克镭中有多少原子爆炸,也可以算出来,虽然某一个原子的寿命何时结束,我们还无法知道。
  如果光波具有电的性质的话,它们就必定是从运动中的电荷出发的,初看起来,只要新发现的电子是按照牛顿的动力学运动的,我们就可以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物质本源于电的学说。但是,如果电子围绕着原子核而运动,就象行星围绕着太阳运行一样,它们就应该放射出一切波长的辐射,能量就应该随着波长的缩短按可以计算的方式增加。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为了解释这个事实,普兰克(Planck)就假定辐射是按确定的单位,即量子,而射出和吸收的,每一个量子都是一定量的“作用”,这个量相当于能量乘时间。这个学说因为在它起源的领域以外的其他物理学领域中获得成功,而大大增强自己的声誉,但是,这个学说也象古典的连续波动说一样,并不能很容易地、很自然地解释光的衍射和因为光的干涉而产生的其他现象。我们在有些问题上得用古典的理论来解释,在另外一些问题又得用量子理论来解释,虽然两种理论似乎是彼此矛盾的;这样一个折衷的办法在物理学家来说是少有的,因为物理学在过去始终是一切实验科学中最彻底地没有矛盾和最能自圆其说的。
  再有一个困难是,不论观察者怎样运动,所测量出的光速总是一个不变数。这个困难由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澄清了。爱因斯坦指出,不论空间或时间都不是绝对的量,而总是同测量的人相对而言。这个相对性原理,按其全部推论来说,不但是物理学学说方面的一场革命,而且是早先的物理学思想所包含的假定方面的一场革命。这个原理把物质和万有引力解释做是四维时空连续区中的曲率一类东西的必然结果。这个曲率甚至给空间确定了界限;光如前进不已,在亿万年后,可以回到原来的出发点。
  不但有质量的坚硬质点消失了,而且从哲学上我们也当会看到,把物质看做是在空间中延展、在时间上连绵不断的古来的形而上学概念,也被摧毁了,因为不论是空间还是时间,都不是绝对的,而只是想象的臆造,质点只不过是时空中的一串事件而已。相对论加强了原子物理学的结论。
  玻尔(Bohr)又沿着量子论的方向把卢瑟福关于原子的看法,加以发展。玻尔假定氢原子中的单个电子只能在四个确定的轨道上运行,只有当它从一个轨道突然跳到另一个轨道上的时刻,它才能发出辐射。他就根据这个假设解释了许多事实。至少在把电子看做是一个简单质点时,这个假设和量子论一样,是同牛顿的动力学不相符合的。
  由玻尔自己和他人加以详细阐释的玻水式的原子,有一个时期,似乎是最可信赖的原子结构的模型,但是,1925年,在解释氢元素光谱中的某些比较细的谱线时,它却肯定地失败了。次年,海森堡(Heisenberg)的研究成果在物理学上揭开了新的一页。他指出,任何关于电子轨道的学说,都没有事实根据。我们研究原子时,只能观察什么进去,什么出来——辐射,电子,有时还有放射性的粒子等;至于别的时候发生什么情况,我们是不知道的。轨道是拿牛顿的动力学做类比,不知不觉地建立起的一种没有理由的假设。因此,海森堡就用微分方程式来表达他的原子结构学说,并不想给予物理学的解释。
  后来,薛定谔(Schrodinger)根据德布罗意(de Broglie)的波动力学,提出一种新学说,说电子具有微粒的一部分特性,又具有波动的一部分特性。这个见解后来得到实验证据的证明。薛定谔的学说是用同海森堡的方程式相当的方程式表达出来的,所以,从数学上来说,这两种学说是完全一样的。我们无法根据海森堡的学说构成一个物理模型,也很难根据薛定谔的学说构成一个模型。事实上,所谓测不准原理至此就出现了。这就是说,我们无法同时[准确]测定一个电子的位置和速度。物理学陆续地发现过许多终极的要素,如彼此吸引的质点,原子,电子等,每一次又都要更进一步地发明一些模型,按照更基本的东西来解释这些要素。但是,“作用”量子以及测不准的微粒和微波的方程式却是心灵难以想象的一些概念。或许一种新的原子模型还会再一次顺利地建立起来,但是,也可能我们所遇到的基本的东西不是机械的术语所能表达的。
  与此同时,近来的物理学的两个分支已经变得特别具有实用意义。自麦克斯韦证明电波和光波具有同样性质以来,电波的学说的范围更大了,电波的应用也更广了,到最后,我们就利用电波讯号的反射,制造出“雷达”来。卢瑟福的核型原子,加上阿斯顿(Aston)的同位元素,促成了纯科学的长足发展,并且帮助我们找到一种方法,在“原子弹”中释放核能量,我们希望今后这方面还会有和平的应用。
  科学和哲学有过一段分离时期——一边是朴素的唯物主义,一边是多少有些玄妙的德国唯心主义。在这段分离时期过后,科学和哲学又重新携起手来,最先是在各种各样的进化论思想中携起手来,后来又通过更深刻的分析,靠了数学和物理学的新发展,而携起手来。近来的数学原理和逻辑学原理的研究更清楚地阐明了认识论,一种新的实在论也应运而生。这种新的实在论抛弃了历来的全面哲学体系,而只研究一些有限的哲学问题,正象科学只研究有限的科学问题一样,并且想寻找科学上的现象论下面的形而上学的实在。
  在有些现代哲学家看来,科学上的决定论似乎是由于科学的抽象方法而产生的。科学概念,即柏拉图的理念的现代翻版,只和科学的抽象推理及学说有关;科学的概念有其逻辑的推论,这些推论的确是必然的,并且是科学概念的性质所决定的。但是,科学上的决定论却是一种具体性设置的谬误,也就是把逻辑上的决定论转移到感官对象上面去了。此外,“活力论”认为,在活的物质中,物理和化学定律都由于某种更高的作用力而失效了。这个观念今天已信誉扫地了,不过,有些生理学家还是指出,生物机体的物理机能和化学机能所表现出的调协和一体性仍然是纯机械论今天所无法解释的。尽管这样,另外一些生理学家还是认为,在物理学和化学研究的每一阶段,都曾经不得不接受机械论,因此,正象薛定谔所指出的,到头来,也许会有一些目前还不得而知的新的物理和化学定律可以从根本上解释生命现象,虽然机械论到最后也可能在物理学的一条最后的测不准原理中归于破灭。目的论要想令人信服,可能必须把存在的整体考虑在内,而不能只考虑单个的机体。当我们从力学的抽象观点来考察的时候,宇宙可能完全是机械性的,但是,当我们从心灵的方面来看的时候,宇宙却仍然完全是精神性的。由星体而来的一条光线,物理学可以从它的遥远的发源地一直追寻到它对感光神经的效应,但是,当意识领悟到它的明亮、色彩和感受到它的美的时候,视觉的感觉及对美的认识肯定是存在着的,然而它们却既不是机械的,也不是物理的。
  物理科学所描绘的是实在的一个分析性的方面;经验告诉我们,物理学所绘制的囹表使我们能够预测,有时还能控制自然界的作用。知识的大综合是时常进行的。字谜画中的各个方块突然配合起来了;不同的孤立的概念由某一个伟大的科学家融合起来了,这时就会出现壮观的盛况——牛顿创立天体演化学,麦克斯韦把光和电统一起来,爱因斯坦把万有引力归结为空间和时间的一个共同特性,都是这样的情况。一切迹象都说明,还会有这样一次综合。在这样一个综合中,相对论,量子论和波动力学可能会归入到某一个包罗万象的、统一的、单一的基本概念里去。
  在这样一些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物理科学似乎是至高无上的。但是,只要我们根据现代科学哲学清晰地洞察到它的意义,我们就会知道,物理科学按照它固有的本性和基本的定义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抽象的体系,不论它有多么伟大的和不断增长的力量,它永远不可能反映在在的整体。科学可以越出自己的天然领域,对当代思想的某些别的领域以及神学家用来表示自己的信仰的某些教条,提出有益的批评。但是,要想观照生命,看到生命的整体,我们不但需要科学,而且需要伦理学、艺术和哲学,我们需要领悟一个神圣的奥秘,我们需要有同神灵一脉相通的感觉,而这就构成宗教的根本基础。
科学史及其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起源
起源
  地质记录——火石工具——冰期——旧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铜器时代——铁器时代——河滨人与游牧人——欧洲人种——巫术、宗教和科学
  地质记录
  研究地球的构造和历史的地质学家和观察人类的体质和社会特征的人类学家向我们提供了早期人的种种遗迹。科学的起源就必须到早期人的这种种遗迹中去寻找。
  现在看来,地壳大概是在几十亿年前凝固形成的,最新的估计是16亿(1.6×109)年前。地质学家把后来的岁月分成六个时期:(1)太古代,即岩浆形成火成岩的时代;(2)元古代,这时开始出现生命;(3)中生代;(4)近生代;(5)新生代;(6)近代。这些时代的顺序可以由地层里各时期的堆积物的相对位置加以证明,但是无法确切地测定各时期的年龄。
  火石工具
  有些权威认为,人类手工品的遗迹最先见于近生代的堆积物中,这些堆积物或许是在100万至1000万年前形成的。这些遗物就是一些用火石和其他硬石粗糙地敲砸成的工具。最早的叫原始石器,同受到流动的土壤或水流的侵蚀作用而形成的天然物,没有多大区别。后来的一批叫做粗制石器,显然是人工制成的。右图是一种常见的“万能”粗制石器,现在叫做手斧。有些考古学家认为,最早的工具的制成说明当时存在着称得起是人的第一批动物。但是,动物的声音变成音节分明的言语,一定是人类发展中最重要的步骤。这个步骤由于本身的性质的缘故,除了使言语成为可能的头盖骨和颚骨构造的变化外,没有留下任何别的痕迹。
  冰期
  据我们所知,相继而来的几个冰期在早期就降临欧洲。大概共有四个冰期。有人认为在东安格利亚(East Anglia)发现的工具的年代当在其中第一个冰期上前,但是,不管怎样,打制的火石是在冰期之间的比较温暖的间隔期中出现的。这些工具的制作方法有二:其一是,把碎片敲下来,留下中央的石核,形成一个工具,如图上的工具就是,这个方法是非洲特有的;其二是,利用敲下的石片制成工具,这个方法尤其可以在亚洲见到。欧洲是这两个方法的重叠区,因此,欧洲最初似乎是由两个不同的人种开发的。
  旧石器时代
  在旧石器时代的大部分时间里,手斧不断地变得更轻便,更锋利了,别的工具也更多样,更灵巧了。使用这些工具的人大概是靠猎取动物和采集可食的野生植物生活的。据我们现在所知,英国“石核文化”人当中最早的人就是在苏塞克斯郡(Sussex)发现的辟尔唐人(Piltdown man),其次就是在肯特郡(Kent)的斯旺斯扎(Swanscombe)地方发现的头盖骨。
  在最后一个冰期中,尼安德塔人(Neanderthal men)把石核方法和石片方法融合起来。后来,工具变成叶片状,接着就造出可割剥的刀口,使人们可以把兽骨刻成鱼杈之类的器械。
  虽然人们早已知道用火,但是,大约就在这个时候,我们才第一次看到有意识地用火石敲石取火的痕迹。火是人类最早和最惊人的化学发现。
  旧石器时代前期的文明从新生代初期起,到最后一次冰期逼近时为止,中间一定经过漫长的时间。在这一期间,文化看来有缓慢而稳步的进展。
  旧石器时代中期是同所谓穆斯特文化联系着的。这种文化因为最初在法国莱埃济(Les Eyzies)附近的穆斯持(Moustier)发现而得名。创造这种文化的尼安德塔人是一种矮型的人,一般认为不是人类的直系祖先。
  旧石器时代后期人,即智人,是在最后一个冰期快要结束时出现在现今法国境内的,虽然兽骨中驯鹿与牡鹿杂陈,说明当时气候仍然寒冷。就人类的进化水平来说,智人同先前的人种相比,是更高级的人种。火石石片的制作已经大有改进,并且肯定存在着制造家庭用具(如孔针)的雕骨工艺。
  新石器时代
  在旧石器时代的漫长时期之后,接踵而来的是文化大大提高的新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的人似乎是从东方侵入西欧的。他们带来了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的文明的痕迹。他们已有家畜和栽培的作物。他们用火石或别的硬石以及兽骨、兽角、象牙制出磨光的用具。还发现有陶器的碎片,说明他们已经在有意识地创造新的物品。这比单单改制天然物,是大大前进了一步。此外,英国石篱村就有一块指示石,标出了夏至日太阳升起的方位。这类建筑物也不仅是用于宗教用途,而且还有天文学的功用,说明他们的观测是很准确的。
  在新石器时代结束之前,史前期的葬墓也时有发现;火葬只是到后来才出现,而且大半见于欧洲中部,因为那里的森林提供了充足的燃料。在新石器时代的墓穴里,时常发现石制用具,说明当时的人相信这些东西在另一个世界里对死者会有用处——相信灵魂不死。
  铜器时代
  在世界上有些地方,新石器时代的人还发现了铜——发现怎样熔化钢,怎样加入锡,使其坚硬,这样就进行了人类的第一次冶金试验,并由石器时代进人铜器时代。由于普遍使用金属,文化也提高了,斧、匕首及其衍生物矛和剑以及比较和平的家庭用具,都制造出来了。
  铁器时代
  青铜的组成成分比较稀少,因此,青铜又让位于铁。铁在土壤中是更大量存在的,制成战争武器和战车,也更为有效。因此,当人们发现怎样从铁矿提炼铁的时候,铁很快就代替了其他金属用于这些用途。随着铁器时代的到来,我们就逼近并且很快进入真正有史的时期。在这些有史时期中,通过石器、粘土、兽皮、纸草纸上的书面记录的遗迹,我们就可以拼凑出真正的历史图景。
  河滨人和游牧人
  拥有原始的农业和工艺的定居生活似乎是在几条大河——尼罗河,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印度河——的盆地首先开始的,在中国,文明大概也是在几条大河一带开始的。不过,同这些河滨人形成对照的还有游牧民的残余。他们赶着牛羊群,在草原上和有绿洲的沙漠上到处漂泊。在平时,这些游牧人的单位集团是各自独立的,各自为各自的牲畜追找食物。《旧约·创世纪》第十三章五至九节有这样一段记载:
  与亚帕兰同行的罗特,也有牛群、羊群与帐篷。那地容不下他们,使他们不能同居。亚伯兰就对罗特说:“遍地不都在你眼前吗?请你离开我,你向左,我就向右;你向右,我就向左。”
  在他们都保持这种孤立主义的见解和习俗的情况下,不论是文明还是科学,都是不可能的。此外,家长制氏族之间,也只有在为了一定目的——狩猎凶猛的野兽或同其他部族打仗——的时候,才彼此合作。不过,有时由于长期干旱,或者由于气候的长期性变化,没有了水草,草原或绿洲也变得无法居住,这时,游牧人便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外涌出,侵犯定居人民的土地,成为他们的残暴的征服者,我们在历史上可以看到几次这样的向外迁徒:闪族从阿拉伯半岛向外迁徙,亚述人从波斯边境向外迁徙,亚欧两洲开阔的草原上的居民向外迁徙。
  在游牧人民当中,工艺不可能有很大进步,应用科学的起源是更谈不上了。但是,《旧约》不但在前几章中叙述了游牧人的生活,而且还在后几章中谈到近东和中东几个定居的王国——埃及、叙利亚、巴比伦和亚述——的传奇。这是很好的锁钥,由此就更容易理解新近发掘出来的建筑物、雕像和碑匾向我们提供的知识。这种知识有赖于两重机会——首先,这些文物要保存下来,其次还要经人发现。
  欧洲的人种
  在后文中,我们就要叙述几个种族的成就。因此,关于这些种族,我们还需要再说几句话。在石器时代后期以后,爱琴海各岛屿以及地中海和大西洋海滨的主要居民就是地中海种族。他们身材矮小,头部修长,皮肤暗黑。史前期文明的进步就应归功于他们。内陆的地方,尤其是山中的主要居民当时是、现今仍然是所谓阿尔派恩(Alpine)族。他们具有中等的身材,中间的肤色,宽而圆的头骨,低矮肥胖。他们是从东北方侵入欧洲的。第三个种族可以叫做北方族。他们集中在波罗的海沿岸,并且向外扩散出去,身材高大,头发灰黄,也象地中海人一样头部修长。
  巫术、宗教和科学
  在旧石器时代晚期,我们还在人所居住的洞穴的墙壁上发现了素描和绘画的最早的例子,其中许多都有高度的艺术价值,有一些还可以说明原始人的信仰,因为据说上面画着魔鬼和巫师。还有一些经常不断出现的雕刻,描写了丰产崇拜和丰产巫术,也可以说明原始人的信仰。
  如果我们把这些信仰与希腊和拉丁作家所描写的有史时代早期的信仰比较一下,与现今世界各处未开化人民中仍可找到的信仰比较一下的话,我们就可以对这些信仰形成更明确的观念。弗雷泽爵士(Sir James Fraze)在《金枝集》(The Golden Bough)中搜集了大量这样的证据。有些人类学家以为,巫术一方面直接导致宗教,另一方面又直接导致科学,但是,弗雷泽却以为,巫术、宗教和科学是按这样的先后次序出现的。还有一位人类学家里弗斯(Rivers)认为,巫术和原始宗教是从野蛮人对世界怀有的朦胧的敬畏和神秘感觉中,同时产生出来的。
  除此之外,马林诺夫斯基(Malinowski)认为。原始人把可以用经验科学的观察或传说加以处理的简单现象和他们所无法理解或控制的神秘的、不可估计的变化,明确地区别开来。前者引向科学,后者导致巫术、神话和祭祀。马林诺夫斯基认为,原始宗教的起源应该到人对死亡的态度、人对复活的希望及人对伦理上的神道的信仰中去寻找。
  但是,也有另一些人指出,巫术要假定自然界中是有规则的,人通过适当的行为就可以利用这些规则去控制自然界;因此,从这个观点来看,巫术是一种冒牌的自然法则体系。模仿性巫术的基础就是相信同类事物可以感应相生。原始人以许多方式表演季节循环的戏剧,以求谷物丰收、家畜兴旺。这样,就产生了祭祀,然后又产生了用来解释祭祀的教条和神话。我们还可以举出许多类似的模仿例子。另一方面,传染巫术则认为,事物一旦互相接触,便具有永久的交感联系:占有某人衣着的一片布并占有他的肉体的一部分——头发或手指——,他就处在你的掌握之下;如果你烧掉他的头发,他也会枯萎而死。
  这样的巫术,有时由于巧合,好象也是灵验的,但是,失败的回数要更多一些;这时,巫师在失望的信徒面前,就有不可自保的危险。失望的信徒们很可能不再相信人可以控制自然,并且转而去讨好荒野中的捉摸不定的精灵——神或魔鬼——,希望这些精灵满足他们的要求,这样就过渡到某种形式的原始宗教。
  与此同时,简单工艺的发展,火的发现和取得。工具的改进,却通过一条不那么富于浪漫意味、然而却更加可靠的道路,奠定了科学的另一基础——或许是唯一的基础。但是,人们还需要一些更深刻的信仰来满足他们的探索不已的灵魂,因此,科学并不是在一片广阔而有益于健康的草原———愚昧的草原——上发芽成长的,而是一片有害的丛林——巫术和迷信的丛林——中发芽成长的,这片丛林一再地对知识的幼苗加以摧残,不让它成长。
科学史及其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第一章 古代世界的科学
第一章 古代世界的科学
  文明的起源——巴比伦尼亚——埃及——印度——希腊和希腊人——希腊宗教和哲学的起源——古典时代的宗教和哲学——爱奥尼亚的哲学家——毕达哥拉斯学派——物质问题——原子论者——希腊医学——从原子论者到亚里斯多德——亚里斯多德——希腊化的文明——演绎的几何学--阿基米得和力学的起源——阿利斯塔克和希帕克——亚历山大里亚学派——炼金术的起源——罗马时代——学术的衰落
  文明的起源
  在历史的黎明期,文明首先在中国以及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印度河和尼罗河几条大河的流域中,从蒙昧中诞生出来。在居住在这些流域的各民族当中,我们知道得最多的是埃及的人民和巴比伦尼亚的人民,主要是靠了希腊历史学家著作中的记载。从这个来源得到的资料本来是极少的,但是,近年来,由于发现他们的许多建筑物,雕像和碑石的遗迹,由于发掘王室陵寝,得到很多家用物件、装饰品和铭文,资料来源又大大扩充了。这种资料当然是片断的,有赖双重机会,一方面要靠古代记录的保存和发现,另一方面又要靠现代研究家的正确解释;可是,这样得到的资料确也不少,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得到。
  巴比伦尼亚
  常识性的知识和工艺知识的规范化和标准化,应该说是实用科学的起源的最可靠的基础。这种规范化的早期征象可以在公元前二千五百年的巴比伦尼亚国王的敕令中找到。当时,他们已经认识到固定的度量衡单位的重要性,于是就用王室的权威,公布了长度、重量和容量的标准。
  巴比伦尼亚的长度单位是“指”,等于1.65厘米或2/3英寸左右;
  一尺等于20指,一腕等于30指;一竿等于12腕,而测量者所用的单位绳则等于120腕;一里是180绳,等于6.65英里。在重量单位方面,一粟等于0.046克;一舍克(Shekel)等于8.416克;一达伦(talent)等于30.5公斤,或67[1/3]磅。
  在最早的有史时代,大麦似乎充当过交易的媒介。到公元前三千年,又采用了铜锭和银锭,但是,大麦仍然在流通。黄金的价值为同重的白银的六至十二倍,因时代而不同。
  巴比伦的数学和工艺的要素显然是从非闪族的萨马利亚人(Sumerians)得来的。萨马利亚人在公元前2500年以前统治那个国家达一千年之久。在巴比伦人的碑石中发现过乘法表,平方表和立方表。他们采用了十二进位制,使分数易于计算,同时还采用了从我们的手指得到启示的十进位制。为了把这两种制度结合起来,他们对六十这个数目特别重视。这种双重计算法的平行应用成为重量和度量——圆周及其角度的划分,噚,尺及平方尺,达伦和蒲式耳(bushel)——的基础。
  几何学的起源也说明抽象的科学起源于日常生活的需要。在土地测量的基本公式和数目里,就可以找到几何学的开端。由于有了田地的平面图,接着也就有了比较复杂的城市平面图,甚至有了当时已知的世界的地图。但是,实际知识是和巫术观念密不可分地交织在一起的,两者也一块由巴比伦向西传布。在后来的数百年中,欧洲思想界一直迷恋于特殊数目的价值,迷恋于特殊数目与神的关系,迷恋于用几何图形来预测未来。
  时间的有系统的测量在巴比伦也开始得很早。随着农业在原始人民中间的发展,认识季节也变得愈来愈重要了。大、小麦似乎是幼发拉底河一带的土产,我们知道那里很早就把大、小麦当作粮食作物栽培,因为土碑中提到过大、小麦,而巴比伦的艺术品也描写过耕犁。耕种谷类需要适应季节,又需要大量水源,因此,历法几乎是必不可少的。天文观测为什么起源于幼发拉底河和尼罗河流域,原因之一就在于此。以一天为时间的单位,是大自然使然。当需要有更长的时间单位时,首先采用的是月份,每个月份都从新月出现时算起。人们还想确定四季循环中的月份的数目。在巴比伦尼亚,这是公元前4000年左右的事,在中国,这是稍后的事。公元前2000年左右,巴比伦尼亚的一年已定为360天,或12个月,时常还加入闰月,作必要的调整。一天又分为若干小时,分,秒,还发明了简单的日规——一根直立的表杆——来标志时间。
  人们对太阳和行星在恒星中间的视运动,进行了观察,并且按照太阳、月亮及五个已知的行星给一周的七天命名,使周成为又一时间单位。太阳在天空的历程被划分为十二宫,以与月份相合。每一个官都按某一神话中的神或动物命名,并以适当的符号代表。这样,天空各区段就和羊、蟹、蝎及其他兽类联系起来,以后又把这些兽类和一定的星座联系起来,相沿至今。
  巴比伦尼亚人以为宇宙是一个密封的箱子或小室,大地是它的底板。底板中央矗立着冰雪覆盖的区域,幼发拉底河就发源于这些区域中间。大地四周有水环绕,水之外复有天山,以支撑蔚蓝色的天穹。不过,有些巴比伦尼亚星象家已经认识到地球是一个球体。
  巴比伦的天文观测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两千多年以前。已知最早的准确记录是关于金星出没的记录。巴比伦空气清朗,从那时候起,僧侣们就夜夜观察天空的景象,并把他们的观察结果记录在土碑上。他们渐渐看出了天文现象的周期性,据公元前六世纪的一个文件说,到后来,他们已经能够事先计算出太阳和月亮的相对位置,因而也就有可能预测日、月食了。这可以说是科学的天文学的起源。功劳应该属于巴比伦尼亚及它的三个学校:乌鲁克学校(Uruh),希拔学校(Sippar)及巴比伦的波希帕学校(Borsippa)。
  在这种确实的知识的基础上,一种异想天开的占星术体系建立起来了,事实上,巴比伦尼亚人竟认为它是这门基础科学的主要的和最有价值的对象。他们无疑是因为最初看到一些偶然的巧合,所以到后来才相信,星宿决定了并且预示着人事的进程。靠了对天体的这种观察和解释,巴比伦的占星术士们确实可以支配人心。“这样理解的天文学不仅成为科学的女皇,而且成为世界的霸王。”每一所庙宇都设立有图书馆,收藏着天文学和占星术的文献,在那里可以学到卜筮的方术。其中有一个图书馆,有七十块土碑,公元前七世纪中颇为著名,据说其中有三千年以前的记录。
  公元前540年左右,即迦勒底人(Chaldaean)征服巴比伦尼亚之后,占星术在巴比伦达到鼎盛时期。两百年以后,又传到希腊,再由希腊传到当时已知的世界。到那时,在它的发祥地,占星术已有转化为比较合乎理性的天文学的征候。不过,迦勒底的占星家仍然为人敬重和求教,毫无医药知识的巫师和驱邪赶鬼的则执行医师的职务。
  现代人研究原始人类的结果,发现巫术通常是从“交感”巫术开始的。所谓交感巫术也就是说,人们为了促使一个过程实现,就现身说法,加以模拟,或表演一出戏剧,对这个过程加以描写,以求达到控制自然的目的。这类例子是举不胜举的。譬如蛙鸣则雨。野蛮人觉得他也能学蛙鸣。于是,他就扮作青蛙,学作娃鸣,希望求得他所盼望的雨水。这样,就产生了祭祀以及对奇迹的崇拜,然后又发明了教条或神话来加以解释。因为后来由于祭祀仪式需要解释,人们就认为自然界的力量是有精灵的,而沿袭已久的巫术仪式也就原封不动地或稍加改变,成为祷告的仪式了。
  后来这一类型的巫术似乎在有史料可考的最早的时代以前,就已经在巴比伦出现。虽然有些神祉,如代表人类全部知识的源泉的奥安奈斯(Oannes),被认为是慈善的。但是,在巫士们看来,巴比伦的巫术说明,神祉对人类一般是仇视的。这种看法可能由于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两岸生命没有保障,而得到加强。事实上,基于这种看法而形成的巫术就是由这种情况决定的。因为在两条大河的两岸,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和洪水随时都可以把人畜房屋冲走,而外来敌人的入侵也是很频繁的。人类命运受制于天上星宿的观念在古代的巴比伦产生后,又引起了命运之神冷酷无情和没有人性的观念。巫术的不祥和自然界的可怕说明神祉怀有敌意,而神祉怀有敌意的观念无疑地又反过来加强了巴比伦巫术和占星术的野蛮的要素。然而,巴比伦和亚述的建筑和雕塑又说明实用工艺有很大进步,人们也有了一些生物学的知识,包括棕树和枣树的有性生殖。
  埃及
  当我们转而考察远古时代的另一伟大文明——埃及文明——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看出,宗教态度是有些不同的。在埃及,神祉大半是友善的。它注视着人类,随时准备在生、死和另一个世界中指导和保护人类。
  这种差别可能是由于自然环境的缘故,至少部分地是由于这个缘故。埃及的气候比迦勒底亚(Chaldaea)变化少,尼罗河定期不误地涨落,成为一切丰饶的源泉,稳定,友善,可靠,足以代表超自然的神灵。
  很早的时候,埃及的文明就达到比较发达的阶段;车轮和帆船的发明便利了交通,天秤便利了称量,织布机便利了纺织;而且他们似乎还制订了确定的年历。实用工艺在第十八王朝,即公元前1500年左右,所取的成就最大。不过,当时人们还没有想到知识有长期地和缓慢地向前发展的可能性。他们似乎以为,他们的祖先若是全凭人类自身的智慧,本来是永远也不可能发明言语、文字、建筑和计算的;还需要有神的干预。他们家巴比伦人那样,把一切知识都归因于神的启示,尤其是梼特(Thot)(由白鹭和狒狒来代表)和他的盟友真理女神迈特(Mait)的启示。梼特是神话中的大帝和立法者之一,基本上是一个月神,主管测时、计日和记年。但他还是言语的掌管者,书籍的主宰者和文字的发明者。此外,他还在各庙宇中设立“守夜者”的职务,要他们世世代代记录天文事件。
  在算术方面,埃及人的知识和迦勒底人处于大致一样的水平。他们按十进位法计数,用笔画挨次排列记数到十,然后用一个好象倒写的U的符号代表十,也是依次排列,以表示十,二十,三十等等。毫无疑问,土地测量技术的发展是由于尼罗河定期泛滥,淹没土地,把土地界限抹灭的缘故,虽然埃及人自己把它的起源归功于梼特的善意的干预。
  看来,在很早的时候,就有一些测量家或“牵绳者”,用绳来丈量土地,并把结果记录下来。但是,最早的算术和几何学历史的文献证据是一份纸草纸,这份纸草纸藏在大英博物馆内,构成来因德珍藏品(Rhind collection)的一部分。在这份纸草纸上写书的人,是公元前一千六百年到一千八百年的一位名叫阿摩斯(Ahmose)的僧人。据这位僧人说,上面的内容又是从公元前两千二百年以前第十二王朝一位国工时代的旧卷子上转录下来的。纸草纸上记有关于分数和普通算术四则的一些说明,乘法是用屡次相加的方法得到的。上面还记载有测量的规则。
  埃及的天文学虽然和迦勒底亚的天文学有同样的悠久历史,但却从未达到同样先进的发展阶段。迦勒底亚人重视占星术,因此,天文学的研究就得到更为有力的推动。天文学工作也许是一位生意兴隆的占星家的真正兴趣所在,但是他既然生意兴隆,必然有钱有势,这样,他大概就能得到进行天文学工作所必需的财力。连近代的刻卜勒(Kepler)也是这样的。
  埃及人把星座和他们的神话中的神现为一体,并且在天花板上富于天文学意义的装饰中和棺材盖里面也划上这些星座。从很早的时候起,他们就把尼罗河每年一度的泛滥当作一年的开始,等到发明了精确的年历的肘候,就把太阳和索特基斯星(即希腊人和我们的天狼星)同出的一天,当作一年的开始。一个恒星年共分365天,又分为36周,每周十天。每周天象的变化部记录下来。
  埃及人心目中的宇宙大体上和巴比伦人心目中的宇宙一样。他们以为宇宙是一个方盒,南北的长度较长,底面略呈凹形,埃及就处在凹形的中心。天是一块平坦的或穹窿形的天花板,四方有四个天柱,即山峰所支撑,星星是用链缆悬挂在天上的灯。在方盒的边沿上,围着一条大河,河上有一条船载着太阳来往。尼罗河是这条河的一个支流。
  如果埃及在天文学方面落后于巴比伦,没有象迦勒底亚的那样有名的占星家的话,他们在医学方面的地位却恰恰相反。我们已发现有好几种重要的埃及纸草书卷,并且翻译了出来,上面载有医药论文。从埃伯斯(Ehers)纸草书卷和斯密斯(Edwin Smith)发现的纸草书卷中得来的资料最好。前一纸草书卷的年代是公元前1600年左右,后一纸草书卷的年代是公元前2000年左右。不管他是一个神话人物,还是真实的人,最早留下名字的医生要算是伊安荷特普(I-am-hotep,或Imhotep),意思是“平安莅临者”。他后来被人奉为医神。巴比伦没有理性医学学派:凡是疾病都被认是恶魔作祟,因此,除巫术和厌禳外,没有其它治疗法。埃及人也使用咒语来治疗,但是他们的医学比较合乎理性,而且高度专门化。他们有用香料保存尸体的风俗,因此,不能不懂一些粗浅的解剖学知识,虽然他们好象只知道人体的一些比较大的器官,而且对这些器官的官能的看法也是完全错误的。虽然如此,外科毕竟是有了一个开端,在公元前2500年左右的雕塑中,我们也可以找到埃及外科医生施行手术的证据。当时有僧侣学校训练出的医生,有治疗骨折的接骨郎中,有医治埃及经常流行的眼病的眼科医生。精神疾患似乎只好交给巫师去治疗。据说,靠了符籙和咒语,他们就可以把造成这些疾病的邪魔赶走。配制药物和香料的技术达到高度完美的状态,许多埃及药品当时都闻名全世界。埃及医学后来传到希腊,或许是经过克里特岛传去的,接着又由希腊和亚历山大里亚传到西欧。
  埃及人的寝墓绘画上红色的埃及人,黄色的闪族人,黑色的黑人和白色的利比亚人。这说明他们对不同的人种发生兴趣。这是研究人类学的早期尝试。
  印度
  在公元前三世纪之初,印度河流域的摩亨约·达罗(Mohenjo-daro),哈拉帕(Harappa)和其他地方已经存在有文化,我们还发现一条尺子,说明当时已经采用十进位制。在亚历山大的时代以前很久的科学活动的细节,已经很难查考。不过,在伦理哲学方面,释迦(Buddha,公元前560-480年)的名子当然是尽人皆知的,而且在那个很早的年代,就已经有医学学校了。据传说,在释迦的时代,就有一位内科医师阿特里雅(Atreya)在加息(Kasi)或贝纳勒斯(Benares)授徒,还有一位外科医师苏士鲁塔(Susruta)在塔克萨息拉(Taksasila)即咀义始罗(Taxila)授徒。无论如何,后者的著作似乎是有历史证据的,因为有一个梵文本流传下来了。虽然这个梵文本的年代是无法确定的,但出入也不超过一百年。书中描写了一些手术,如割治白内障、疝气的手术;还有一些关于解剖、生理、病理的论述,并且记下了七百余种药草。阿特里雅的英名由克什米尔(Cashmir)的卡拉克(Caraka)保存下来。他在公元150年前后,写出一部阿特里雅医学体系的纲要。这部书由他的门徒阿格尼吠沙(Agnivesa)传了下来。
  由于年代无法确定,我们很难说印度医学和希腊医学哪一个历史更悠久些,也很难查考两者互相的影响孰大孰小。
  印度对其他科学贡献贫乏,或许部分地是由于印度宗教的缘故。释迦把他的体系建立在博爱、知识和尊重理性和真理的基础上;这些教义虽然可能有利于科学,却被他的哲学的其他要素所中和。他的哲学强调人生的无常和空虚,断定只有毁灭自我和丧失个性,才能达到精神上的圆满。这种不注意周围环境的心理态度往往足以遏制改进物质生活的愿望,而改进物质生活的愿望却往往注实用的科学知识进步的推动力。但是,仁慈的医术同佛教是一致的,或许正是由于这个缘故,阿特里雅和苏士鲁塔的著作及其中包括的内外科知识,才保存下来。
  印度的佛教哲学在一个地方接触到一个肯定属于科学领域的问题。它提出了一种原始的原子说。这个原子说要么是独立发明的,要么是从希腊思想得来的。而且在公元前一、二世纪左右,就把间断性观念推广到时间中去。“按照这个学说,凡物都只在一个瞬间存在,在第二个瞬间就由自身的复写本所取代。与电影摄影机所放映的景象非常相似。事物只不过是一系列这样的短暂的存在而已。在这里,时间也仿佛被分解为原子”。创立这个学说显然是为了用一种连续创造的过程来解释关于事物永恒变化的假定。
  印度的算术是惊人的,因为有证据说明,早在公元前三世纪,印度就采用了一种数码。而我们今天的数码就是由那种数码脱胎而来的。
  很可能,印度的思想影响了小亚细亚的各学派,又通过它们影响了希腊的各学派;可以肯定,后来,在阿拉伯人统治东地中海各地的期间,印度数学和医学的痕迹就和得自希腊和罗马的学术混合起来,然后取道西班牙和君士坦丁堡,重新进入西欧各学派中。这可以说明,为什么在印度数码代替笨拙的罗马数码以后,人们会把这种数码的发祥地忘得一干二净,反而称之为阿拉伯数字。
  希腊和希腊人
  古代世界的各条知识之流都在希腊汇合起来,并且在那里由欧洲的首先摆脱蒙昧状态的种族所产生的惊人的天才加以过滤和澄清,然后再导入更加有成果的新的途径。
  希腊人的自然哲学提出了许多后来才由科学加以处理的问题,并且提出了许多解决办法。要了解这个自然哲学的起源,我们必须简短地谈谈希腊的人民,他们的宗教,以及他们的生活的自然和社会环境。
  爱琴海中和爱琴海一带的最早的文明似乎是从克里特岛开始的。在那里,埃文斯爵士(Sir Arthur Evans)所发现的克诺萨斯(Knossos)废墟,很可能就是这个文明的中心。克里特岛受到了埃及的影响,转过来又影响了迈锡尼(Mycenae)。从克诺萨斯和迈锡尼毁灭,到荷马时代的比较粗糙的新文化开始,中间经过几百年时间。有证据说明中间发生过一次巨大的社会动乱。
  里奇韦爵士(Sir William Ridgeway)等考古学家和哈登博士(Dr Haddon)等人类学家认为,荷马(Homer)笔下的阿卡亚人(Achaeans)是一个征服者部族,属于从北方、或许是从多瑙河流域来的一个身材高大的、头发秀美的种族。哈登说:“这个种族历史上最早的迁移就是阿卡亚人的迁徙。他们在公元前1450年左右,用他们的铁制的武器,征服了使用青铜器的希腊居民。”
  不过,尽管有清晰的迹象,还有这一权威的支持,有些古典学者还是指出,希腊文学中并没有任何从北方迁来的传说,希罗多德(Herodotus)也把阿卡亚人列在希腊的土著居民之列。但是,同说明阿卡亚人起源于北方的积极迹象比起来,这些证据是没有多大价值的,因为它们大半是消极性的。
  荷马写作的时代大概在公元前九世纪。他给阿卡亚人的肤色安上了白皙或褐黄一类形容词;地中海人死后都实行土葬;但是荷马笔下的英雄却用火葬;他们使用铁器,而较早的希腊人民却使用青铜器;古典神话中奥林匹斯山上的神是在荷马和希西阿德(Hesiod)的作品中才第一次登上舞台的。
  阿卡亚人又被多利亚人(Dorians)推翻。多利亚人在公元前十二或十一世纪侵入伯罗奔尼撒(Peloponnese)。有证据说明他们也是从北方南下的。这是有史以前的最后一次入侵。
  这样说来,希腊的居民原是混合的种族,不过,在多利亚人定居下来以后,他们就形成了统一的观念,形成了在一个共同的希腊具有共同的民族文化的观念,虽然各城市和各国家还保有地方主义。种族的不同大概就是某些国家中统治阶级和奴隶阶级的差别的基础,别的奴隶则是东方或北方的蛮族的后裔。
  在歌颂征服者种族的英雄们的荷马诗篇中,我们可以找到一种乐天的精神,说明他们已经取缔了原始巫术的专制,同具有充分人格的神保持着友好关系。荷马的诗篇朴素而自然地把这些神描写成超人的男女,始终对人类感到兴趣,有强烈的党同伐异之见,参加了这个民族的生活、战争、苦难和胜利。象在埃及一样,我们还发现,艺术和科学的发明被归功于神和半神。这些神和半神总是随时在人们中间出现,帮助他们建筑城市,留下英雄的儿子开基立国,并且靠计谋战败那些在幕后隐隐作怪的古来的黑暗势力。
  早在公元前六世纪,科洛封(Colophon)的哲理诗人色诺芬尼(Xenophanes)就认识到,不管上帝是不是真的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人却肯定是按照自己的形象造神的。从古希腊神话的神身上,我们得到一种从别处得不到的对于希腊人的气质的认识。我们可以看到这个种族虽然也虚伪、自负,或许还放荡不羁,但是却有美的感觉,生活乐天,对人热情,充分表现出他们是一个勇敢善战,生气勃勃,胸怀坦白的战胜的民族;这个民族具有异常聪颖的禀赋,生长在风光明丽的国土中,这里有酒浆般深暗的海水,把全世界的商品和知识带到他们门口,气候对他们的堡垒式的家屋也非常适宜,还有大量奴隶使生活优裕,有闲暇来发展最高度的哲学、文学和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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