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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的救济

_2 东野圭吾(日)
听到草薙的话,若山宏美的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看她的样子又像是有些狼狈。
“他们之前应该已经问过您许多次了,我可以再问您一次吗?”
“什么事?”
“为什么您今晚会想起来给真柴先生打电话呢?”
“我已经说过了,因为老师把钥匙交给了我,所以我觉得自己必须时常和她家里联系。如果真柴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必须帮忙……”
“但电话却没打通,所以您就到他家来了,是吧?”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说了声“是的”。
草薙歪着头不解地问:“可不接手机的状况时常发生啊,座机也一样。您就没想过或许当时真柴先生出门了,而又正好碰上了无法接听手机的状况吗?”
若山宏美沉默了片刻之后,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想过……”
“为什么呢?您是不是担心什么?”
“我没担心什么。只不过我当时心慌得很……”
“嗯,心里慌得很……”
“不可以吗?难道说不能就因为心慌而来他家看看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仅仅因为受人之托保管钥匙,您就如此负责,这样的人实在太少见了,所以我非常感动。而且从结果上来说,您的心慌不幸应验了,我觉得您的这番举动值得赞誉呢。”
若山宏美似乎并不相信草薙的这番话就是他心中的真正想法,她把脸转向了一边。
一辆胭脂色的帕杰罗停在了宅院门前。内海薰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四驱啊?”草薙睁大了眼睛。
“驾乘感觉还不错哦。请上车吧,若山小姐。”
在内海薰的催促下,若山宏美坐上了后排座位,草薙随后上车坐到她旁边。
内海薰坐上驾驶座,开始设置自动导航。她似乎已经确认过,若山宏美就住在学艺大学站附近。
“请问……”车子刚开出不远,若山宏美开口说,“真柴先生……不是因为事故或者自杀而去世的吗?”
草薙忘了驾驶席一眼,正好与内海薰透过视镜投来的目光相遇。
“现在解剖结果还没出来,一切都还不好说。”
“但你们几位全部都是负责杀人案件的刑警吧?”
“我们确实是刑警,但就目前而言,还只是停留于有他杀嫌疑的阶段。并非我们不能再对您透露,而是我们自己也不太清楚。”
若山宏美小声说了句“这样啊”。
“若山小姐,请容许我问您一句。如果这次的案件确系他杀的话,您对凶手是否有什么头绪呢?”
听到这话,她似乎要倒吸一口凉气,草薙凝视着她的嘴角。
“我不清楚……关于真柴先生我除了知道他是老师的丈夫之外,其他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是吗。您现在一下子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如果今后想到了什么,还望您告知。”
然而,若山宏美却没接腔,连头也不点一个。
在公寓门口把她放下,草薙换到了副驾驶座上。
“你怎么看?”草薙双眼望着前方问。
“是个坚强的人。”内海薰一面发动车子,一面立即回答道。
“坚强?是吗?”
“她不是一直都忍着没有流泪吗?当着我们的面,她最终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
“这也可能是因为她并没有那么悲伤啊?”
“不,我觉得她已经哭过了。在等救护车到来的时候,她应该都在哭个不停。”
“你怎么知道?”
“看她眼角的妆。她的妆有弄花之后仓促修补的痕迹。”
草薙盯着这位后辈的侧脸:“是吗?”
“应该不会错的。”
“女人的眼光果然独到。喂,我这可是在夸奖你哦。”
“我知道。”她微笑着回答,“草薙先生,您的看法呢?”
“一言以蔽之,确实很可疑。就算是代为保管家门钥匙,妙龄女郎也不会随便到男子独居的家里去的。”
“深有同感。换了是我的话,我才不去呢。”
“如果说那女的和死者实际上有一腿的话,会不会有点太过玄乎了?”
内海薰吐出一口气:“一点不玄乎,我觉得就只有这种可能了。而且他们两人今晚不是还准备共进晚餐的吗?”
草薙一拍膝盖,说:“你是说那家惠比寿的餐馆?”
“时间到了客人还不来,所以店里的人才打电话过来询问。他们说预定的是两个人的餐位,这就说明不仅真柴先生没有现身,他的同伴也没有出现过。”
“而如果他的这位同伴就是若山宏美的话,事情就说得通了。”
草薙紧接着确信地说:“绝对错不了。”
“假如他们两人之间存在着特殊关系,我想那很快就会得到证实。”
“怎么说?”
“咖啡杯。水池里的咖啡杯有可能使他们俩用过的。如果假设成立,其中之一应该沾有她的指纹。”
“原来如此啊。但就算他们俩真的有一腿,也不能成为拿她当嫌犯的根据啊?”
“这我当然知道。”说着,她把车子靠左侧停下了。“我能打一个电话吗?我想确认一件事。”
“可以啊,不过你打电话给谁呢?”
“当然是打给若山宏美。”
内海薰不顾草薙一脸惊讶的表情,拿出手机拨起了电话。电话马上接通了。
“请问是若山小姐吗?我是警视厅的内海。刚才真是失礼了……不,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忘了问您明天的安排……是吗,我知道了。您这么累还打搅您,实在是抱歉。祝您晚安。”说完,内海薰挂断了电话
“她明天有什么安排?”草薙问。
“说是目前还不确定,估计会待在家里,还说拼布教室那边也得暂停一段时间。”
“唔——”
“不过我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不仅仅是确认她明天的安排。”
“你的意思是……”
“她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虽然她极力掩饰,但依然很明显。估计是一回到家,突然只剩下一个人了,之前压抑的情感全都爆发出来了。”
草薙挺直靠在椅背上的上身,说“你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才给她打电话的呀”。
“或许,我们有时候即使在面对自己并不算特别亲近的人的死亡这一事实时,也会受到打击,不由自主地哭起来。但如果过去特定的一段时间,还会哭的话……”
“也就是说,她对死者抱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感情,对吗?”草薙微微一笑,望着他的这名后辈,“你倒挺有一套的嘛。”
“承蒙夸奖,愧不敢当。”内海薰笑了笑,放下了车子的手刹。
第二天清晨,一阵电话铃吵醒了草薙。电话是间宫打来的,时间才刚过七点。
他张嘴就讽刺了一句:“您可真够早的啊。”
“能回家睡觉就该谢天谢地了。今天早上要去目黑警署开会,大概会成立搜查本部。从今晚开始,我大概就得在那边住下了。”
“您特地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事?”
“怎么可能。你马上去羽田。”
“羽田?干吗让我去那地方啊……”
“羽田就等于去机场接人嘛。真柴先生的太太就要从札幌赶回来了,你去接她。你开车带她来目黑署。”
“您征得她本人同意了吗?”
“当然说了。你叫上内海,她会开车出来。航班八点就到。”
“八点?!”草薙立即从床上蹦起来。
就在他匆忙洗漱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内海薰打来的,说是她已经到他住的公寓门口了。
两人乘坐和昨夜一样的帕杰罗,前往羽田机场。
“真够衰的,摊上这么个倒霉事。不管再遇上多少次,我也不会适应这种与死者家属见面的苦差事。”
“可股长说最擅长接待死者家属的是草薙。”
“哎?老头子居然还会这么夸我?”
“还说您这张脸最能给人一种放心的感觉呢。”
“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长得一脸糊涂相是吧?”草薙把舌头咂得声响。
八点差五分,两人到达机场。走进候机大厅,看到乘客陆续走出来。草薙和内海共同用眼睛寻找着真柴绫音,目标是驼色外套和蓝色行李箱。
“会不会是那个人?”内海薰目光紧盯着一个方向。
草薙顺着她的目光,果然看见了一个与条件完全吻合的女士正在往外走。她那带着忧伤的目光稍有些低垂,全身上下甚至笼罩着一种可谓严肃的氛围。
“大概……就是她了吧。”草薙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感到心神不宁,他的视线没法从她身上移开。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心会如此不安。
4
听完草薙他们的自我介绍之后,真柴绫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们义孝的遗体现在何处。
“遗体送去做司法解剖了。现在还不清楚情况,稍后我们会去了解,到时候通知您。”草薙回答。
“是吗……那就是说,我不能马上见到他,是吧?”她一脸悲伤地眨了眨眼。看起来是在强忍着不让泪水浮上眼眶。她的肌肤显得有些干燥,这应该不是她平日的样子。
“假如解剖已经结束,我们会尽快安排把遗体送还给您。”
草薙感觉自己的语调生硬得奇怪。虽然面对死者家属的时候多少会有点紧张,但他现在的感觉却与往常有着微妙的不同。
“非常感谢。那就麻烦你们了。”
绫音虽然是女人,声线却低沉,这声音在草薙听来相当迷人。
“我们想请您随我们去目黑署,向您询问些事,不知您是否方便?”
“嗯,之前你们联系我的人已经跟我说过了。”
“不好意思,那就麻烦您了,车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让她坐进内海薰开的帕杰罗后座之后,草薙坐上了副驾驶座。
“昨晚您是在哪儿接到通知的?”草薙转头问。
“当地的温泉。我住在以前的朋友家里。因为手机关机了,所以完全没注意到你们的电话。临睡前,才听了录音电话。”说罢,绫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当时我还以为是有恶作剧。我从没想过警察会打电话给我。”
“倒也是啊。”草薙随声附和道。
“那个……我想请问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完全是一头雾水。”
听着绫音犹犹豫豫地问出口,草薙感到心痛。她应该是一开始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但同时,她无疑又不敢贸然开口。
“他们在电话里是怎么跟您说的?”
“之说我丈夫去世了,因为死因有些不明,所以警方今后会展开调查,没说任何具体情况……”
给她打电话的警官恐怕也没法讲述详情。然而就绫音而言,必定只能想成一场噩梦,整夜辗转难眠。光是想象她坐上飞机时是怎样的心情,就令草薙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您丈夫是在家中去世的,”他说,“目前死因还不清楚。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听说是若山宏美小姐最先发现他倒在起居室的。”
“是她……”绫音似乎要倒吸一口凉气了。
草薙看向开车的内海薰,而她也正巧朝他撇来一眼,两人的目光于是在空中交汇。
草薙想,此刻她的想法应该和自己一致。而此刻距离他与内海薰讨论若山宏美与真柴义孝的关系的时间还不到12小时。
若山宏美是绫音最心爱的弟子。从她让宏美参加家庭派对,就能知道她把她当亲人。要是这样一个女孩上了自己丈夫的床,那简直就是被自家养的狗给咬到了手一般。
问题的关键在于,绫音究竟有没有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这问题并非是一句“凡事难瞒枕边人”就能说清楚的,草薙就碰到过好几个“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实例。
“您丈夫有没有患过什么慢性疾病?”草薙问。
绫音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他生前一直都定期接受体检,没听说有什么毛病,而且他也从不酗酒。”
“那么他以前也没有突然病倒的情况吧?”
“我想应该没有吧,我不知道。说到底,我实在是无法相信竟然会发生这种事。”绫音把手放到了额头上,像是要压压头部的疼痛。
草薙据此判断,眼下最好还是先不要提此事有毒杀的可能。在解剖结果出来之前,必须隐瞒她丈夫有自杀或者他杀的嫌疑。
“目前只能说是死因不明。”草薙说,“遇上这种情况,不管事情是否属于案件之列.警方都必须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下现场的情况。因为当时没能与您取得联系,所以我们就请若山宏美小姐作为见证人,进行了某种程度的现场查证。”
“这些我在昨晚的电话里已经听说了。”
“您经常回札幌吗?”
绫音摇头:“结婚之后,我还是第一次回去呢。”
“娘家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听说家父身体不太好,所以就想抽空回去一趟。可是结果发现他身体挺好的,于足就约了朋友去泡温泉……”
“原来如此。那您为何要把钥匙交给若山小姐保管呢?”
“我是担心我不在家的时候,会有什么不时之需。因为她一直都在帮我工作,有时候教室那边需要存放在家里的资料或是作品。”
“听若山小姐说,当时她因为担心您丈夫需要帮忙就打了电话,可就是无人接听,心里发慌,才去的您家里。您临走时是否有请她帮忙照顾您丈夫的生活起居呢?”草薙一边留意她话里的重点,一边小心翼翼地选择恰当的词汇。
绫音皱起眉头,歪着头不解地说:“我也不大清楚,或许我确实委托过吧。但那孩子挺机灵的,或许根本不必我说,她也会关心我丈夫是否方便吧……那个,请问这很重要吗?我把钥匙交给她保管,是不是不妥呢?”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昨天我们听若山小姐说起事情的经过,想找您确认一下而已。”
绫音双手捂住了脸:“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他平常身体都挺好的,周五晚上我们还叫了几个朋友,在家里开派对。当时他还挺开心的……”她声音有些颤抖。
“请节哀。请问当时都有哪几位参加呢?”
“是我丈夫大学时代的朋友及其夫人。”
绫音说出了猪饲达彦和由希子的名字。
她拿开捂着脸的双手,一脸痛苦地说:“我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
“我必须立刻去警察局吗?”
“怎么?”
“可以的话,我想先去家里看看。我想知道他当时是怎样倒下的……可以吗?”
草薙再次看了看内海薰,但这次他们两人的目光并未相遇。这名后辈女刑警两眼直视着前方,看来是在集中精力开车。
“我知道了。我先同上司商量一下。”草薙掏出了手机。
他告诉了间宫绫音的意思,间宫沉吟了片刻.答应了她的要求。
“其实,现在我这边的情况也发生了点变化.或许直接带她到现场去问话更好。你就带她回家吧”
“你说情况有变?”
“这个稍后再说。”
“我知道了。”
草薙挂断电话,对绫音说:“那我们就直接上您家去吧。”
她低声说了句“真是太好了”。
就在草薙转过脸来正视前方道路的时候,他听到了绫音拨打手机的声音。
“喂?是宏美吗?我是绫音。”
听到她的声音,草薙一下子慌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绫音居然会在这时候给若山宏美打电话。但他也没理由阻拦。
“……嗯,我知道的。我现在正和警方的人一起回家。宏美,真是辛苦你了。”
草薙感到坐立不安,他无法想象若山宏美会怎样答复绫音。她难保不会因为失去了心爱的人而过于悲伤,把之前一直深藏在心中的情感全都吐露出来,如此一来,绫音恐怕也就无法再保持冷静了。
“……似乎是的。你还好吧?身体要紧吗?……是吗?那就好。宏美,你能不能也来我家?当然,我不逼你。我只是也想听你讲讲情况而已。”
看来若山宏美说话时还算冷静。然而草薙万万没有料到绫音会叫上她。
“你没事吧?那待会儿见……嗯,谢谢你,你也别太勉强自己啊。”
他听到绫音似乎挂了电话,他还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
“若山小姐说她也来?”草薙向她确认。
“嗯。啊,不可以吗?”
“不,没关系。毕竟当时发现尸体的人是她,您直接问她更好。”草薙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平静不下来。一方面,他对死者情妇怎样向死者妻子描述发现死者的情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同时,他也打算通过观察绫音听宏美讲话的样子,来推测她是否已察觉到丈夫与弟子之间的婚外情。
下了首都高速公路,内海薰径直把帕杰罗开往真柴家。昨天地就是开着这辆车赶到现场的。或许田为如此,她丝毫没有寻路的迟疑。
刚到真柴家,他们就看到了间宫,他和岸谷正在门口等候他们的到来。
下车后,草薙把绫音介绍给间宫。
“这次的事,实在是令人心痛。”间宫郑重地向绫音鞠躬致意。转头问草薙,“事情你都说过了吧?”
“大致的情况已经说过了。”
问宫点点头,再次看着绫音说:“您刚回来就麻烦您,实在是不好意思。其实,我们也希望能向您请教些事。”
“没关系的。”
“先进屋里再说吧——岸谷,大门钥匙。”
岸谷应声从衣袋里掏出钥匙递了过去,绫音一脸疑惑地接过钥匙。
她打开门锁走进屋里,间宫等人紧随其后.草薙也提着她的行李箱追上来。
“我丈夫是在哪里死去的?”绫音一进房间就开口询问道。
间宫上一前步,指出地点。
起居室地板上贴的胶带依旧还在。绫音看到地上描出的人形,用手捂着嘴,愣住了。
“听若山小姐说,当时您丈夫就倒在这里。”间宫解释说。
悲伤和打击似乎再次袭击了绫音全身,她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草薙看到她肩头在微微颤抖,听到隐隐发出微弱的啜泣声。
“什么时候的事?”她小声问。
“若山小姐说是快八点的时候。”间宫回答。
“八点……当时他在干什么?”
“似乎在喝咖啡。当时地上滚落着一只咖啡杯,咖啡洒了一地,不过我们都已经打扫过了。”
“咖啡……是他自己煮的吗?”
“您的意思是?”草薙连忙问。
“他这人什么事都不会做。我也从没见过他自己动手煮咖啡。”
草薙留意到间宫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您的意思是,首先咖啡不可能是他自己泡的?”间宫小心翼翼地问。
“结婚之前,他好像自己会煮,不过那时候他有一台咖啡机。”
“现在那台咖啡机呢?”
“没。因为没必要留着,我就给处理了。”
间宫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一脸严肃地说:“太太虽然目前解剖的结果还没有出来还什么都不好说,但您丈夫似乎是中毒而死的。”
绫音一瞬间面如死灰,随即她睁大了眼睛问:“中毒……中什么毒?”
“这点目前还在调查,只不过我们从泼洒在现场的咖啡中检测出了强烈的毒性。也就是说,您丈夫死亡的原因,并非疾病或者单纯的事故之类。”
绫音捂着嘴,不停地眨眼,眼眶眨眼间红了起来。
“怎么会?他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这是一个谜。所以我们希望太太您能告诉我们,您对此事有没有什么头绪。”
草薙终于明白间宫在电话里说的那句“情况有变”的意思了。他对间宫亲自出面这一点也不再感到不解了。
绫音把于放在额头上,坐进了身旁的沙发:“我怎么可能知道……”
“您和您丈夫最后一次交谈是什么时候?”间宫问。
“周六早上我离开家的时候,他也一道出了门。”
“当时您丈夫的样子是否与往常有什么不同呢?再怎么样琐碎的细节都没关系。”
绫音沉思起来,片刻后,她摇着头说:“没有。我实在想不出当时他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草薙心中不由对她产生了同情,这也难怪,刚刚才遭受丈夫猝死的沉重打击,现在又被告知“死因不明”、“中毒而死”等等,她的思维当然难免混乱。
“股长,就让她稍微休息一下吧。”草薙说,“她刚刚才从札幌回来,肯定已经很累了。”
“嗯,说得也是。”
“不,我没事。”绫音挺直了脊背,说,“不过请先让我去换身衣服吧。我从昨天晚上起就一直穿着这身衣服了。”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黑色西服。
“从昨晚?”草薙问。
“对,我一直在想办法尽早回东京。为了能随时出发,我早早的就收拾好了。”
“这么说,您昨晚一整夜都没休息吗?”
“是的,反正想睡也睡不着。”
“这可不行啊。”间宫说,“您最好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吧。”
“不,我没事的,我去换件衣服就来。”说罢,她站起身。
看着她走出房间,草薙问间宫:“有毒物质的种类查明了吗?”
间宫点点头,“据说从剩下的咖啡里检查出砒霜。”
草薙瞪大了眼睛,“砒霜?就是上次毒咖喱案用的那玩意儿?”
“听鉴证科说,估计是砒霜。从咖啡中所含的浓度分析,义孝先生当时喝下的剂量远远超过致死剂量。详细的解剖结果下午也应该出来了,不过据说从尸体当时的状况看,与砒霜中毒的症状完全一致。”
草薙叹了口气,点点头。看来,自杀或病死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了。
“据她所说,义孝先生不会自己动手煮咖啡。那么,那杯咖啡又是谁弄的呢?”间宫像是自言自语似的,不过当然是以部下听得到的音量说道。
“我觉得他应该自己煮过咖啡。”突然从旁插嘴的是内海薰。
“您凭什么断定?”间宫问。
“有人证明啊,”内海薰看了草薙一眼,接着说道,“就是若山小姐。”
“她说过什么吗?”草薙开始在记忆中搜寻。
“您还记得昨晚我问她茶碟的事吗?当时我问她,真柴义孝先生喝咖啡时,是否都不用茶碟,而若山小姐的回答是:他独自一人喝咖啡的时候可能是不用的。”
草薙回想起她们两人之间的那番对话。
“没错,当时我也听到了。”间宫也点点头,“问题就在于,这事就连他太太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太太的弟子会知道呢?”
“有关这一点,我有些话想告诉您。”
草薙把嘴凑近间宫耳边,把之前他和内海薰所作有关若山宏美与真柴义孝可能存在的那番推论告诉了间宫。
间宫来回看了看草薙和内海薰的脸,微笑着说:“原来你们也意见一致啊?”
“那就是说,股长您也?”草薙有些意外地回望着他。
“别当我这些年都是白混的,昨天我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间宫用手指着脑袋说。
“那个,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岸谷在一旁插嘴。
“过会儿再告诉你。”说着,间宫又望着草薙他们,“千万不要在死者太太面前提起这件事,明白吗?”
草薙回答“明白”,内海薰也在一旁点了点头。
“就只是从剩下的咖啡中发现了那种毒药吗?”草薙问。
“不,还有另外一处。”
“哪里?”
“咖啡壶上铺的滤纸上。说得准确些,是残留在滤纸上的已经用过的咖啡粉里。”
“难道是在煮咖啡的时候把毒药掺进咖啡粉里吗?”岸谷说道。
“一般而言,确实会令人产生这种想法,但也不能忽视了另一种可能。”间宫竖起食指说。
“也有提前掺进咖啡粉里的可能。”内海薰发言道。
间宫颇为满意地缩起了下巴。
“没错。之前咖啡粉是放在冰箱里的,虽然鉴证科说没有从咖啡粉中检测出毒药,但案发时未必没有。或许当时毒药缠在咖啡粉的表面,把咖啡粉舀出的时候,毒药就被清除掉了。”
“既然如此,毒是在什么时候掺进去的呢?”草薙问。
“目前还不大清楚。鉴证科从垃圾袋里找到了几张用过的滤纸,上边都没有检测出毒性。那是当然的。如果检测出来了,那就说明有人在死者之前喝下了度咖啡。”
“水池里还有几只没洗过的咖啡杯,”内海薰说,“那些杯子是什么时候用的至关重要。还有,是谁用过的也同样重要。”
间宫舔了舔嘴唇:“这一点已经清楚,指纹验证出来了,一个是义孝先生,而另外一个,就是你们心中的怀疑对象。”
草薙和内海薰相互对望了一眼,看来他们两人的推理已经得到了验证,而搜查似乎也已告一段落。
“股长,其实若山宏美也要来这里。”草薙把绫音在车上打的那通电话告诉了间宫。
间宫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来得正好,你们去把若山宏美什么时候喝的咖啡给打听出来。记住,别让她给蒙混过去。”
草薙回答:“明白。”
就在这时,传来有人下楼的脚步声,几人连忙闭上了嘴。
绫音走到人群当中,说了句“让你们久等了”。她换了件淡蓝色的衬衫,下身穿着黑色的裤子。或许是补过妆的缘故,脸上似乎恢复了几分血色。
“可以再向您请教几个问题吗?”间宫问。
“好的,请问。”
“您应该很累了,我们还是坐下谈吧。”股长指了指沙发。
绫音在沙发上坐下来,双眼透过玻璃门望着外边的庭院,说道:“真够可怜的,全都蔫了。我临走时还要我丈夫记得浇水,可他那人,对花草一点兴趣都没有。”
草薙转头看了看庭院,之间花盆中盛开着各式各样的鲜花。
“不好意思,我可以先去给花浇浇水吗?看到它们这个样子,我实在是无法安心。”
间宫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为难,但他马上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嗯,没关系的。我么不着急。”
“不好意思。”绫音说着站起身。但她却不知为何朝厨房走去。草薙觉得奇怪,就凑过去看,却见她正在用水桶接自来水。
“庭院里没有铺水管吗?”草薙在她身后问道。
她转过头来微微一笑:“二楼没有盥洗室,这些水是拿去浇阳台上那些花的。”
“啊,原来如此。”
草薙回想起他昨天刚到这个家时,内海薰抬头仰望阳台上的花的场景。
盛满水的桶看起来相当沉,草薙提出要帮她提上二楼。
“不,我行的。”
“您就别客气了,拿上二楼就行了吧?”
绫音用小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不好意思。”
他们夫妻二人住一间至少二十叠大的西式房间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拼布挂毯,那鲜艳的色调吸引了草薙的目光。
“这是您亲手制作的?”
“对,是我前不久的作品。”
“真漂亮。说来惭愧,我先前还以为拼布也是类似刺绣一样的东西,没想到它竟如此包含艺术之美。”
“也算不上什么艺术,拼布原本就是以实用为主,能派上用场才行。但如果它还能令人赏心悦目的话,不就更美妙了吗?”
“的确如此。您能够制作这样的作品,实在让人佩服。不过,也挺费神的吧?”
“的确得花上些时间,所以很需要毅力。但是制作过程也很愉快。如果不是饱含期待之情的话,是无法做出好作品的。”
草薙点点头,把目光转回到挂毯上。乍看之下,挂毯的颜色搭配得有些随意,但一想到这是绫音包含着期待一针一线地缝制而成的,看着看着,心就静下来了。
阳台与房间一样,也相当大,但因为摆满了花盆,感觉只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
绫音伸手把堆在角落里的一只空罐子拿起来。
“挺有意思的吧?”她说着递给草薙看。
空罐的底部有好几个小洞。她用罐子从水桶里舀了水。当然,水从洞中漏下。她就是用那漏下的水浇花盆里的花。
“哦,拿来代替洒水壶啊。”
“没错,洒水壶很难从水桶里打水不是吗?所以我就用锥子在空罐子上戳了几个洞代替。”
“好主意。”
“对吧?可跟我丈夫说,他却说真没法理解我要这么费神在阳台上栽花种草。”说完,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整个人蹲了下来。罐里的水依然滴滴答答地漏个不停。
“真柴太太。”草薙叫她。
“抱歉。我实在不能接受丈夫已经不在的现实……”
“这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一时确实难以接受。”
“您已经知道了吧,我们结婚还不到一年。我好不容易才适应这种新生活,了解他的衣食喜好。我一直以为,今后我们还有一段漫长而幸福的路要走。”
草薙实在想不出应该用什么话来安慰面前这个单手覆面、垂头丧气的女人。而围绕在她身边的鲜花的娇艳,此时却让人感觉那样的心痛。
她低声说了句“抱歉”。
“我现在这样子,大概没法帮助你们吧?我知道我得振作起来,可是……”
“那就改天再向您打听情况吧。”草薙不由自主地说道。如果他这话让间宫听到了,估计间宫又得一脸苦笑了。
“不,我没事。我也希望早日了解真相。可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把他毒死……”
绫音话刚落,门口的对讲机就响起来了。她吓了一跳,站起身从阳台上往下看。
“宏美!”她稍稍抬起手,冲着楼下喊道。
“是若山小姐来了吗?”
绫音“哎”了一声,转身走进屋里。
见她走出了房间,草薙就也跟了过去。下楼梯时,他看见内海薰站在走廊上。她应该也听到门铃声了吧。草薙小声告诉她若山宏美来了。
绫音打开玄关的大门,若山宏美就站在门外。
“宏美。”绫音带着哭腔。
“老师,您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来看我。”
话音刚落,绫音便一把抱住宏美,像个小孩似的号啕大哭起来。
5
真柴绫音放开若山宏美,用手指擦了擦眼角,小声说了句“抱歉”。
“我一直忍着没哭,可以看到宏美你,就突然再也抑制不住了。我现在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看着强颜欢笑的绫音,草薙感到难过,他真希望能尽快让她独自静一静。
“老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若山宏美抬头看着绫音问。
绫音摇摇头:“你过来陪我就足够了。何况我脑子里现在也是一片空白。先进来吧,我有话想问你。”
“啊,这个嘛,真柴太太,”草薙赶紧对她们说,“我们也有些事情要问若山小姐。昨晚场面乱糟糟的,没能和她好好沟通。”
若山宏美显得很困惑,目光有些躲闪。或许她在想,她已经把发现尸体时的情况说得很详细,没什么可以提供的了。
“当然,各位刑警先生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啊。”绫音看样子完全没有察觉草薙的意图。
“啊,不,还是我们警方先和若山小姐单独谈谈吧。”
听了草薙的话,绫音不解地眨眨眼,问:“为什么?我也想听宏美讲述一下经过,就因为这,我才叫她的呀?!”
“太太,真柴太太,”不知何时站到她身旁来的间宫说,“很抱歉,我们警察也有例行公事要办。请您先把这事交给草薙他们来处理好吗?或许您觉得我们这样不近情理,但如果不按规章来办,今后难免会引起许多麻烦。”
听了他这番再明显不过的场面话,绫音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快的神情。但她还是点头表示同意:“知道了,那我该上哪儿回避呢?”
“嗯,太太您就留在这里吧,我们有些事要请教您。”说着,间宫看了看草薙和内海薰,“你们带若山小姐去一个能定定心心说话的地方吧。”
“是。”草薙应道。
“我把车开过来。”内海薰打开玄关的大门,走了出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草薙三人坐到了一家家常菜餐馆角落的餐桌旁。内海薰坐在他身边,若山宏美则一脸严肃地低垂着头,坐在两人对面。
草薙喝了口咖啡,问:“昨晚睡得好吗?”
“不大好……”
“毕竟是亲眼目睹了尸体,想来您经受的打击不小啊。”
若山宏美没有接腔,只顾低头咬着嘴唇。
听内海薰说,昨晚她一到家,就突然大哭。虽然是婚外情,但亲眼见到心爱男人的尸体,这打击之大,自然非同一般。
“我们想请教几件昨晚没来得及问的事情,可以吗?”
若山宏美深吸了一口气:“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想我无法回答你们任何问题。”
“不,不会的。我们的问题并不难,如果您愿意如实回答的话。”
若山宏美瞄了草薙一眼,带着可谓“瞪”的凶光。
“我可没有撒谎。”
“那就好。我问您,您曾经说,您是在昨晚八点左右发现真柴义孝先生的尸体的,在此之前,您最后一次到访真柴家,是周五开家庭派对的时候。您没记错吗?”
“没记错。”
“真的没记错吗?人经常会因为受到太大打击,血气逆流,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您先冷静冷静,再好好回忆一下,周五夜里离开后,到昨天夜里的这段时间中,您当真就一次也没再去过真柴家吗?”草薙盯着若山宏美长长的眼睫毛问道。他在“当真”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她沉默片刻之后张开了嘴:“干吗问我这些?我已经说过没记错了。你们有什么道理这么纠缠不休啊?”
草薙微微一笑:“现在提问的人是我吧?”
“可是……”
“您就把我的话当做单纯的求证好了。不过正如您刚才所说的,既然我们如此纠缠不休地追问,那么还请您谨慎地回答我们的问题。说得难听点,如果之后您轻易推翻证词,我们会很为难的。”
若山宏美再次闭口不言。草薙感觉她脑中正在算计着各种利弊得失。她应该是考虑到谎言被警察看穿的可能性,正权衡着在这里把一切和盘托出是否对自己有利。
但似乎因为心中的天平迟迟不肯停止摆动,她沉默了许久。
草薙有些不耐烦了:“我们昨晚赶到现场时,水池中放着一直咖啡杯和两只茶碟。当时我们问过您是否知道些什么,您说您不知道。但后来我们检测发现茶具上沾有您的指纹。您到底是什么时候触碰那些茶具的呢?”
若山宏美的双肩伴随着她呼吸的节奏,缓慢地上下起伏了一下。
“周六周日两天里,您见过真柴先生吧?当然是活着的真柴先生。”
她用手肘顶着桌面,把手贴在了额头上。或许她正想着如何替自己圆谎,但草薙坚信自己能够戳穿她的谎言。
她把手从额头上拿开,两眼望着地面,点了点头:“您说的没错。实在是抱歉。”
“您见过真柴先生,是吧?”
她稍稍停顿了片刻,回答了句“是的”。
“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她依然没有立刻回答。草薙不由地焦躁起来,心里骂她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吗?”若山宏美抬起头,望着草薙和内海薰,“这与案件根本没有关系吧?你们这难道不是在侵犯他人隐私吗?”
他看起来马上就要哭了,但目光中却蕴含着实实在在的怒气,语气也很尖锐。
草薙回想起前辈曾经说过的话:一个女人,不管看上去再怎么弱不禁风,一旦与婚外情搭上关系,就会变得相当棘手。
不能就这样空耗下去,草薙决定打出手中的第二张牌。
“真柴义孝先生的死因已经查明,是中毒身亡。”
若山宏美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惊慌失措。
“中毒……”
“我们从残留在现场的咖啡中检测出了有毒物质。”
她睁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
草薙悄悄向前探出身子,盯着她的脸:“您为什么要说‘怎么会’呢?”
“可是……”
“您之前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异样,对吧?”
她眨了眨眼,略显犹豫地点了点头。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若山小姐。如果是真柴先生自己下毒的,而且留下证据的话,我们就不需要大费周章。因为能将这案子定性为自杀或者事故。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们只能认定有人心怀不轨,在真柴先生的咖啡里下了毒。而且用过的滤纸上也发现了同样的有毒物质。目前最具说服力的解释,就是有人在咖啡粉里下毒。”
若山宏美明显露出狼狈之色,连连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希望您至少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您曾经在真柴家喝过咖啡,就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凶手……不对,目前还无法断定‘凶手’这一称谓是否妥当,但您的证词,对我们推定此人何时在咖啡中下毒至关重要。”
最后,草薙说了句“您看如何”,便挺直脊背俯视着她。在她主动开口之前,草薙已经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若山宏美双手捂着嘴,目光在桌面游移。终于,她开口说:“不是我。”
“哎?”
“不是我干的。”她眼中流露出倾诉般的目光,摇头说道,“我没下毒。我说的是事实,请你们相信我。”
草薙不由地和内海薰对望了一眼。
的确,若山宏美是嫌疑人之一,甚至可说是最为可疑的对象。她有下毒的时机。而且假如她和真柴义孝是婚外恋的关系,由爱生恨的可能性也很大,先将其杀害,再装成发现者的可能性也并非没有。
然而现阶段,草薙希望竭力排除这种先入为主的观点,与她接触。他理应并没有在言辞之中表现出对她的怀疑,他只是询问她何时与真柴义孝一起喝咖啡。但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也可以理解成因为她自己就是凶手,所以敏感地揣摩了刑警话里的含义,这才不由自主的想要先把自己撇清。
“我们并不是在怀疑您。”他冲她笑了笑,“就像刚才说的,我们不过想找出凶手行凶的时机。既然您已经承认了您曾经见过真柴先生,并曾和他一起喝过咖啡,那么请您告诉我们,你们是在什么时候,由谁怎样煮的咖啡。”
若山宏美白皙的脸上浮现出苦闷的表情,草薙尚且无法判断她是否单纯只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婚外情的事实。
“若山小姐。”内海薰突然开口叫她。
若山宏美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着她。
“我们已经设想过您与真柴义孝先生之间的关系了。”内海薰接着说,“即便您现在矢口否认,有关这一点今后我们还是会展开查证。过程中许多人会被问到这件事,所以还是请您好好考虑考虑。如果您现在对我们说实话,我想我们也愿意采取一些力所能及的措施。比如,您希望我们不再对其他人提起此事,我们也会配合的。”
如同公务员说办事手续一般口气轻松地说完这番话之后,内海薰看了草薙一眼,稍稍低下了头,或许是在为自己刚才的越权行为表示歉意吧。
然而她的这番建议似乎打动了若山宏美的心。或许同为女性这一因素也起了巨大的作用,她深深地一低头,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你们真的会替我保密吗?”
“只要此事与案件无关,我们是不会对人随便提起的。请您相信我们。”草薙明确地说。
若山宏美点了点头:“正如你们二位所言,我和真柴先生的确有些特殊的关系。不只昨晚,周六周日两天我都曾去过他家。”
“您上次是什么时候去的?”
“周六晚上,当时大概是晚上九点多吧。”
听这话,真柴绫音刚回娘家,他们便快快活活地幽会了。
“是你们之前就约好的吗?”
“不。当时我刚刚结拼布教室的工作,真柴先生打电话给我,叫我今晚去他家。”
“之后您就去了,是吗?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若山宏美迟疑了片刻之后,便像是豁出去了似的望着草薙:“当晚我就住在真柴家,第二天早上才离开。”
草薙身旁的内海薰开始记录,她的侧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肯定有她自己的理解。草薙心想,等询问结束之后,再来问问她。
“你们两人什么时候喝的咖啡?”
“昨天早上,是我泡的。啊,不过我们头天晚上也喝过。”
“周六晚上吗?也就是说,你们总共喝过两次咖啡,对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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