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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洲美食之旅

_9 伊藤武(现代)
还介绍了西藏、波斯等“民族特色菜”。
而且,书中的介绍非常详尽,如需要多少克的材料,应该以什么顺序做,烹饪时的关键是什么,初次尝试者容易犯的错误是哪些,如果材料买不到,应该用哪些东西替代,等等。从字里行间,能清晰地品味到一千五百年前饭菜的香味。
《齐民要术》中实际上引用了一百八十种书籍中的内容,但这些书籍已全部失传,所以本书就成了中国现存最古老的饮食书籍。另外,本书是当时华北地区饮食品种及烹饪大全,所以书中没有记载的食物,可以认为当时还没有出现。
例如,当时没有“豆腐”。有种民间传说,说公元前二世纪汉高祖的孙子,也就是炼金术师淮南王刘安,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失败了,却做成了豆腐。这个传说很有意思,不过既然《齐民要术》中没有记载,从学术角度来看,这种说法无法成立。豆腐的刘安起源说在明末的《本草纲目》中第一次出现,事实上豆腐好像是在十世纪作为干酪的代用品而被发明的。
也没有“包子”。
实际上,刚才列举的《齐民要术》中关于“和面方法”的叙述,不是为了做包子,面粉发酵后的烹饪方法如下:
羊肉四百四十克和葱白二十二克,
加上豆豉汁和盐,充分煸炒。
将炒好的肉菜揉入用二公升面粉和好的面团中烤。
或做成厚一到一点二厘米,直径十六厘米的饼,
用烤胡饼的炉子充分烘烤,
这时不能翻动。
这里所记载的方法,除使用了豆豉汁和调味料之外,和现在中亚土耳其人作为主食的馕完全相同。
有圆鼓形状的馕,也有混入韭菜或芝麻,放上馅用油炸的馕。
另外,烤胡饼的炉子,就是指至今还能在新疆、阿富汗、旁遮普邦等地看到的烤炉。在现在的中国菜中,用这类烤炉的,只有叉烧和北京烤鸭。
但是,六世纪中国的小麦食品中,丝绸之路的影响依然非常浓厚。
第九部分:舍利包子(包子) 包子小史
在中国,“蒸”食物的烹饪技术,早在新石器时代已被开发。从四千多年前的遗迹中出土的蒸屉形陶器就证明了这一点。孔子也说过:
“煮食乃薄膳也。”
也就是说,和蒸的相比,水煮的饭菜很低档。由于中国的水质差,煮的食物会有土腥味。因此,蒸食物的技术比较发达。
把竹子弯曲成筐状,重叠若干层的笼屉,虽然很难作为文物保存下来,不过在汉代的壁画中能够看到它的身影,因此可以断定,两千年前笼屉已经发明了。到今天为止,“蒸”是中国菜最擅长的烹饪方法之一。
但是,一直到了唐代,“蒸”才和小麦结合在一起,不是烧烤面团,而是通过蒸的方式制作了中国独特的馒头包子,并迅速普及。另外还发明了各种面食,所以说唐代是中国人独创性地发挥小麦食品特点的时代。
馒头的孔明起源说一直流传到后来的宋代,在史书《三国志》中加入各种联想的小说《三国演义》诞生了。
在镰仓时期,馒头传到了日本,是中日禅僧的往来将馒头带到了日本。
日本人把“馒头”读成“manjiu”,是受当时宋音的影响,现在,中国的发音是“mantou”。
另外,在中国,馒头是指没有馅的蒸好的面食,放了馅的才叫包子。但是,这一区别是后世才有的,在宋代的文献中,有如下定义:
“包子是馒头的别名,蒸好后食用,有的有馅,有的没有馅。”
传到日本的,是用浊酒做发酵材料的酒包子。作为点心的一种,在禅寺中得到了普及。包子馅是素炒斋菜,也有豆沙馅包子,不过是咸味的。
到了德川时代,迎来了大量消费国产白糖的时代,甜豆沙馅包子普及到了普通老百姓阶层。在山间的农村,人们用腌制大芥做馅,埋在地炉的灰中做成烤包子。
以带馅面包为首的果子面包,可以说是日本包子史的支流。
带馅面包,是明治初期开设日本首家面包房的木村安兵卫发明的。他用酒麴代替酵母,其中蕴含着日洋合并的精神。据说当时是为了省去专门跑到横滨购买酵母的麻烦,这却被日本人所接受。因为是具有日本酒风味的面包,所以才大受欢迎。
总之,面包就是把应该蒸的包子拿来烤,是返祖的食品。估计当时人们会觉得酵母味异常难闻,考虑到这个因素,带馅面包或许是日本人开始食用面包的突破口。
同年,也就是明治五年,《西洋料理指南》被发行,上面首次登载了日本的咖喱食谱。
第九部分:舍利包子(包子) 手工娃娃老艺人的愿望
“原来如此,这样我终于搞清楚包子的历史了。可我还是想拘泥于传说中孔明制作的包子,这样一来,孔明就成了我们工作的开祖。”
老人说着,拿出了一张照片。
上面是一个日本娃娃,穿着紫色衣服,留着整齐娃娃头的可爱小女孩,微微张开的嘴角上,浮现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我是做娃娃的艺人,以前的人生,几乎都用在了如何制作理想的娃娃上,娃娃的生命在于脸部——
把梧桐锯末用小麦糊(正麸糊)揉在一起做成坯子,放入模子中,做成与头部相似的形状。
在脸上嵌入搪瓷制的眼睛,然后涂底色、中色,要把胡粉反反复复涂抹若干次,涂完后晾干,晾干后再涂,反复打磨——
肥皂泡似的脸颊曲线。
让看的人感觉舒适的舒缓鼻梁。
仿佛在梦想未来、神气十足地翘起的下巴。
等脸部终于有了令人满意的表情,接下来就要打开眼睛了。
用小刀上下割出眼帘,把覆盖在搪瓷眼睛上面的胡粉去掉。这是手工艺人们最兴奋的一瞬间,同时有种类似恐惧的感觉袭上心头。因为从这一刻起,这个娃娃就有生命存在了。
圆圆的瞳孔睁开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那是我自己的眼睛,能映照出我自己的眼睛。
如果我在制作时心有邪念,那娃娃的眼睛也会带有邪念。
孔明公做的蛮头会是怎样的表情呢?想或许能让我得到某些灵感,所以来到了中国。馒头的表情,是慰祭亡灵,使其升天成佛的,所以肯定——”
说到这,老人停住了。
肯定——
充满无限慈祥的表情。
或者,连冤魂都会畏惧的威严表情。
第九部分:舍利包子(包子) 长城幻想
载着旅行团乘客的汽车奔驰着。
从北京向北走,渐渐变成了多山的地形,汽车在山间狭窄的道路上行驶。
这是匈奴、蒙古、女真(满族)等北方骑马民族进军中原时曾经驰骋过的道路,我们由此北上,最后终于到达了八达岭。
石头和砖瓦建成的房屋,层层叠叠地连缀着红色的岩石的屋顶。
万里长城被黄色的风吹打着,让人感到干燥无比的入骨般的寒冷。
我趁着目光炯炯盯着旅客的导游不注意,在小摊上买了两个包子。
“姐,把这当怀炉放到胸口吧。”
六米高的城壁。在长城上,设置着宽度几乎相同的士兵们移动的上道,现在已经成了观光客们绝好的徒步路线。每隔数百米有一个烽火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观光客,几乎都在第一个烽火台就往回返了。
我们越过了烽火台,接着往前走,然后站住向东北方向眺望,在视线中群山的另一侧,是父母曾度过青春时代的一望无际的旷野。
父亲曾经说过。
冬天,走过冰冻草原,去参观喇嘛寺。在草原上,美丽的少女抱着一个破娃娃躺在地上。满族对于夭折孩子的尸体并不火化,而是随意遗弃在草原上。
在喇嘛寺的走廊上,惊奇地发现大量的原色面具、奇怪的壁画和雕刻。在画面上,男女的亡魂呈现出让世人恐怖的样子,交配在一起……
“咱妈妈和爸爸都说过,想死前再来中国看看。”姐姐说着,嘴中吐出了白气。
“嗯,他们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我们走下长城,躲在裸露岩石表面上长出的灌木中,偷偷地举办了秘密仪式。
从背包中取出塑料袋,里面放着包在真丝手帕中的父母的遗骨,然后把遗骨放入从日本带来的小研钵中。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我边念经,边捣着研钵杵。曾一度被火烤过的骨头,脆得让我感觉可悲,就像在捣薄酥饼干,还没等我把般若心经念完一遍,遗骨已完全成了粉末。
拿在手上,
羯谛
羯谛
波罗羯谛
波罗僧羯谛
菩提萨婆诃
像蒲公英一样飞了出去,父母被黄色的风吞噬了。
我从怀中拿出了带着体温的包子。
小皮球似的大包子。包子皮是面粉中混入了玉米粉、高粱粉等杂粮做成的,略带黄色。
最近在中国兴起了健康热潮,所以这些具有传统风味的农村包子也变成了商品。
但是,手上粘的骨粉,像芝麻一样沾满了包子。
“咱们吃了吧。”
“嗯。”
“砰”,牙齿响了。包子里面的汤汁一点点地铺满整个舌头。
吃包子的味道。
我有种预感,明年肯定是个好年头。
第十部分: 吃人的故事(素食斋饭) 素人料理
自从古代禁止食肉以来,日本饮食文化的发展一直受到了中国佛教饮食的影响,对此已无须赘言。日本的素食斋饭分为两个流派,一是镰仓时代由中国留学僧人开创的“永平流”,一是江户时期由明朝逃亡僧人传来的“普茶”。前者为日本的饮食文化带来了豆腐、面食等素食的主要材料及制作方法,后者为日本的饮食文化注入了烹饪中不可缺少的想像力、游戏精神。本章第一页中的图,是台湾的素食“美人排翔”,是吃美人的一道菜。
◆素人料理?
在台北一个能吃到别具特色菜肴的饭店中,坐满了吃腻了各种美食的美食家和追求健康的人们。
“这是美人排翔。”
皮肤白嫩且有光泽的服务员说着,优雅地为我们端上了一个特大号的盘子,盘子里美女的脸正在“吃吃”地微笑着。
“这可是素人(在日语中,“素人”是“外行,生手”的意思。——译者注)。”妻子说。
“素人?啊,是素人。”我说。
“对,是素人。我这是第一次吃人,不知味道怎样?”
“我也是第一次。”
妻子用筷子夹下了一点美女脸蛋上的肉,放到了嘴里。
“好,好吃,特别入味——”
快要哭的表情,这是她碰到美食时的习惯。
“我也来尝尝……”
我挖下了圆溜溜的碧绿色眼珠——
第十部分: 吃人的故事(素食斋饭) 素菜——中国的斋菜
中国文化圈是妻子的大本营。
大陆、台湾、香港,到处都有她的熟人和朋友,结果我们遭到了朋友请客的围攻。而且当这些朋友听说她找的老公是个专门写饮食素材的作家时,于是——
“去吃狗肉吧。”
“尝尝蛇肉吧。”
“今天吃鸽子。”
等等,我整日被他们带到了这些另类餐馆中。
对于吃这类东西,我并没有偏见。
日本人吃让美国人怒目圆睁的鲸鱼,而美国人是让印度教徒火冒三丈的食牛人种,特别喜爱吃猪肉的中国人和基督教徒,从穆斯林教徒的角度看简直是不可救药的野蛮人。另外,来到日本的许多外国人吃了生鱼片会马上吐掉。如果文化不同,伦理习惯当然就会有差异。
因此,不管是狗还是蛇或鸽子,我都能欣然享用了。
狗肉没有一点腥味或怪味,作为肉食,或许比猪、牛、羊要高级得多。
蛇肉,全身都是肌肉,口感类似兔子肉和星鳗,有点像鸡肉,不过味道要浓厚得多,有种独特的青臭味。
鸽子肉的味道也很浓,感觉类似动物肝脏,又像松鱼背上发黑的那块肉。
虽然我不抵触这些宠物,但由于不停地吃没有吃惯的东西,就连我这样的人,胃也承受不住,感觉再也吃不下肉食了。本来我在素食者多的印度生活了很长时间,所以没有肉也无所谓。
现在的这个罗汉菜馆,是杂乱的佛教寺院门前专营素菜(斋菜)的店。我们从请客围攻中找了一个缝隙,庆幸终于能单独和妻子两人在一起了,于是我们冲到了没有人请我们吃的素菜馆。
餐桌上摆放着棒棒鸡、炒鱿鱼花、八宝菜、鱼翅汤,这些都是在日本也能经常见到的中国菜。
不过,鸡肉、猪肉、鱿鱼、鱼翅,这些全都是“素”的。在中国菜中,只要有“素”这个字,就是指不用任何荤腥的斋菜,素肉和素鱼都是纯植物性的加工食品。
“这个素棒棒鸡,是腐竹?做得真好。”
“有薰制的风味……什么,这个素鱿鱼,难道是魔芋做的?比真鱿鱼还有鱿鱼味。”
“猪肉……是炸的面筋?”
“这个鱼翅,是粉丝?”
“鱼翅原本没有任何味道,把纤维解开的鱼翅,可以用相同形状的粉丝蒙混过去,问题是汤。”
“在中国,自古以来就用煮豆芽的汁来代替鸡汤。是不是又加上了香菇或海带,让味道更浓了。”
我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彼此都装着很懂的样子,但是,不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和真正的肉、鱼完全一样。如果不特别细心地慢慢品味,根本吃不出来,如果不知道这里是素菜馆,肯定不会怀疑的。由于这里的菜一律不用洋葱、韭菜、大蒜等荤菜,所以整体感觉非常清淡爽口。
“这个,做得太绝妙了。”(在日语中,“绝妙(すごい)”的发音恰好和“素鲤鱼”发音相同)。
素溜炸鱼,也就是素的糖醋鲤鱼。
“哇,你真是妙语连珠呀。”
“你说什么呢,这真的太绝妙了。做得很精细。”
沾满淀粉的深棕色皮炸得焦嫩诱人,下面黏黏的胶脂层包裹着上等的白色鱼肉,这样看来,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是素鱼。
“真的,不管怎么看,不对,不管怎么吃,都只觉得这是鱼肉。”
正当我们享受着美味奇境的时候,刚才提到的素美人菜就登场了。
第十部分: 吃人的故事(素食斋饭) 素菜的起源
“美人排翔”,并排飞翔的美人们——
在青磁的大盘子里盛着堆成碗形的炒饭,在周围呈放射状摆放着十二个美女的脸。她们枕着翡翠色的青梗菜,脸是白色的豆腐,头发是漆黑的发菜,眼睛是青豆,鼻子是芋头,嘴的红色是胡萝卜做的,色彩斑斓,非常漂亮。
都是炖好的蔬菜,在炒饭上,轻飘飘地盖着切成薄片的笋,就像春天的朝霞。这就是羽衣。
快乐地在天空中飞翔的仙女们。
素肉和素鱼,用尽了各种技巧再现鱼和肉的味道,而这道菜则不同,素人是一幅“画”。豆腐是豆腐,蔬菜是蔬菜,米饭是米饭,充分发挥了各种食物原本的味道,是名副其实的斋菜,味道清淡可口。
“可是,为什么会有素人?”
“以前的人们或许也吃过不带‘素’字的人,摆上一排美女的人头。听说即便是绝世美女,如果屁股上有痔,也没有资格做供品。在《水浒传》中,把可恨的敌人做成肉包子的事好像很常见。”
“素菜,来源于佛教吧。”
妻子往饭店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摆放着一个不大不小但金光闪闪的佛坛,供奉着观音菩萨。
“在素菜里,为什么有使人联想到食人的菜呢?”
“因为佛是神仙——”
尽管身处美食王国,但修行僧们并不能每天都吃到如此精美的食物。平时吃得非常简单,只是把蔬菜或豆腐煮煮或炒一炒。但是,在举行法事时,需要给佛奉上豪华的食物。
实际存在的佛——两千五百年前生活在尼泊尔、印度的释迦牟尼,并没有禁止肉食。这是因为,最初佛教教团的饮食主要依靠化缘,也就是说,普通老百姓的饮食就是修行僧的饮食。所以,即使在现在,身披橙色僧衣托着化缘钵的泰国、老挝等上座部佛教圈的僧人们,会毫不犹豫地吃下荤菜,他们没有条件选择好恶。
但是,后来的佛教教团受到了印度诸王的庇护,被赠与了庄园。于是,即使不去化缘,仅靠庄园的收成也足以满足饮食需要。
据说在天竺大学留学的玄奘,每天被供给一百二十枚Kinma叶子、二十个槟榔树果实、二十个小豆蔻、一两(约三八克)牛金、大粒米一升(约六○○cc)、还有每月三升(约一八○○cc)香油、黄油随时供给(《玄奘三藏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
玄奘入竺是七世纪的事,总之,因为有庄园经济,在西历三○○年左右,形成了大乘佛教的戒律,其中规定了“禁止一切肉食”(《大乘涅槃经》)。
在此意义上,斋菜即素菜的发源地也在印度,经过丝绸之路传到中国的也是这种大乘佛教。中国人把佛作为“异国的强大神灵”迎进来,所以必须为神灵举办最隆重的“典礼”。在古代中国有食人的风俗,在殷朝,那是不可缺少的“典礼”之一,这种风俗,有可能从佛教融入时期的三国一直持续到南北朝时期。对于古代的中国人来说,食人是神圣的仪式。
但是,大乘佛教不要说食人了,甚至禁止了一切肉食,连牛羊猪鸡鱼都不行,于是产生了很大的矛盾。
——怎样才能为成佛的神灵献上最隆重的“典礼”呢?
“结果,他们就想到了把植物改成肉的主意。”
在六世纪的烹饪书籍《齐民要术》中也有如下记载:
在米粉中倒入热水,充分搅拌后,放入能使之凝固的盒子中。
将盒子放在开水中烫,做成年糕似的东西。
将其用热水煮,然后放入冷水中,就会变得和肥肉一模一样。
之后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烹制。
这是素肉的起源。真是了不起的智慧,可妻子却生气了,
“你说中国人是食人的人种?”
我慌忙补充道:
“我只是说那些有确切的记载,以前任何民族都曾用人做供品。要说日本红豆饭的起源,据说原是用以代替做人肉饭供品的。在佛教的故乡印度,至今仍有举行食人仪式的行者。”
第十部分: 吃人的故事(素食斋饭) 尸林的宗教
食人行者,被称为Agorin(恐怖的行者)。
从加尔各答向北,坐汽车摇晃七八个小时后,就能到达塔拉匹特,这里是Agorin的根据地。塔拉匹特,如果改成梵语,是多罗女神的圣地。说到多罗,日本佛教中也有不少罗观音,原本都是地位相同的神——印度教及佛教以前的土著地母神。
能住宿的只有香客房,在连电也似通非通的寒冷村庄中,却横穿着一条印度罕见的清澈透明的河。河水从位于村庄北部的森林流过来,那是一个东西一公里,南北六公里的细长森林。
据村民说,这个森林就是多罗女神的圣地。
森林里,笼罩着血腥的妖气。
头盖骨、头盖骨、大腿骨、肋骨、又是大腿骨、细长的是尺骨……
总之到处是骸骨、骸骨、骸骨,森林里散落着大量的人骨。叼着人胳膊的高大黑狗跑来跑去,它们专门吃人肉,还会扒开馒头状的坟墓,但是,没有人对此加以任何指责。
“这是尸林。真没想到现在还有尸林。”
我忍不住大声喊道。
尸林是古代印度的墓场。死者被运到尸林中,或者被火化,或被放置不管,任其被鸟兽啄食。
另外,尸林对于古代的行者来说,同时还是修行的地方。他们想把蠢动在墓场的死魂或鬼怪游魂控制在自己的支配下,由此获得超自然的神力。
这和佛教并非无缘。因为人们认为,从尸体上剥下来的僧侣的衣服(也即所谓的袈裟)是最好的,而且喜欢对尸体进行冥想。
有青黑色肿胀的尸体,有由于腐烂体内存留了大量气体而膨胀的尸体,有腐肉被蛆咬破后气体跑出,从而渐渐萎缩的尸体,有被鸟兽吃的乱七八糟,四分五裂,不久只剩下骸骨,粉碎、分散,最后消失了的尸体……
修行僧们坐在尸林中,想通过目不转睛地凝视尸体,来斩断对肉体的眷恋。
果然,在这个保留到现在的尸林中建立的多罗女神寺周围,聚集着几个头发蓬乱的行者,尽管现在印度是寒冷的季节,可他们几乎接近裸体。
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行者,身上裹着红纱丽(印度妇女穿的,用整块的布、绸从头或肩部披下,裹住全身),棕色的头发,带着圆框眼镜,白色皮肤。
她是三十岁左右的欧洲人。
“咯吱”,脚底下响起了清脆的声音。我踩断了枯骨,女人朝我看了看,微微一笑,狗也在狠狠地盯着我的脸看。
——这家伙,是胡狼。
胡狼在外表上和狗没有任何区别,好像耳朵稍微有些大。不过,据说狗的祖先是狼或胡狼,胡狼还是跟随在多罗女神身边的鬼女Dakini的化身。
Dakini,还有日本所说的荼枳尼天,也是深受孟加拉土著民族所信仰的地母神。由于她以人肉为主食,所以被当成邪恶的罗刹女,受到了印度教Siwa神、佛教中大黑天的惩罚,据说后来痛改前非,成了Siwa神的妃子Kari(和多罗同等地位的女神),甚至侍女。
这些神话,只有到了这个森林才能有真实的体会。在日本,荼枳尼天最后演变成了五谷神的使者——狐仙,这是对和胡狼同属狗科的狐的信仰折中后的结果。
第十部分: 吃人的故事(素食斋饭) 成为食人行者的意大利女性
晚上,在喀里寺院门前的小集市上,有个被冷寂的灯笼灯光所笼罩的饭馆,在店前,刚才看到的欧洲女性正坐在那里喝茶。
“米饭。”
我要了吃的,坐在了她旁边,说:“晚上好。”
“晚上好,白天在森林里咱们见过面吧。”
“嗯,我是日本人,你呢?”
“我是意大利人。”
“你现在是行者?”
“是的。”
“听说这个塔拉匹特,是食人行者的根据地,你不害怕?”
“怎么会呢,我和丈夫都是食人行者。”
我脸上感觉到了针刺般的视线,这时我才注意到,在她的身旁,坐着一位几乎完全融入到夜幕中的中年行者,他的膝盖上抱着正在睡觉的孩子。
“我前世是印度人,所以,现在回到了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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