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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的哲学思想及体系

_29 尼采(德)
  ——是我们热爱幼稚和幼稚的人,只把这些人当作旁观者和高等人;我认为浮士德和他的甘泪卿①一样幼稚。
  ——是我们不怎么看重善良的人,因为他们是群畜。我们知道,在最坏的、最恶的、最冷酷的人中间,常常隐含着一滴无法估量的善的金汁,它胜过娇嫩灵魂的一切单纯的伪善。
  ——是我们不认为,我们种类中的人的恶习和愚蠢行为该受到谴责。我们知道,我们是难于得到承认的,我们完全有理由使自己登上显赫的地位。
  ①歌德的《浮士德》中的女主角。——译者
  〈1064〉
  均衡状态,根本就没有过,这说明它是无法实现的。但在不确定的空间,也许会有。在球状空间也是如此。空间的结构乃是运动的原因,其实,也就是一切"不完美性"的原因。"力"、"安定性"和"均衡"之间勾心斗角,而力的数量(即大小)是固定不变的,但力的本领是有流动性的。
  要驳斥"超时间性"。当力达到某一确定的时刻,就具有了一切力重新分配的绝对条件;力,不可停滞。"变化"属于本质,因此,时间性也属于本质。这样一来,只不过是在概念上再一次设定变化的必然性。〈603〉
  我们知道,幻想的破灭不会产生真理。而只要多一分"无知",就意味着"虚空"的扩大,意味着我们"荒漠"的增长——
  〈978〉
  只有在同某个统治等级相联系的情况下,才会有新的哲学家产生,他是这个等级的最高精神体现。伟大的政治即将统治全球,迫在眉睫;应当制定必要的原则。
  〈979〉
  基本思想:必须首先确立新的价值——我们少不了它!对我们来说,哲学家必须是立法者,即新的种类。(情形就像驯育迄今为止的最高的类——譬如希腊人——那样。必须有意识地创造这个"偶然"的种类"。)
  〈422〉
  对哲学家的迷信:人们把他们混同于科学之人了。好像价值就藏在事物中,只要把握它们就行了!在现有价值的影响下(譬如他们憎恨光明、肉体等等),他们研究的进展程度如何呢?叔本华同道德有关(嘲弄功利主义)。到头来,这种混淆竟然发展到把达尔文主义都看成了哲学:因此,统治权现在就落到科学之人的手里了。法国人就像泰纳一样,他们在没有掌握价值标准的情况下去寻求,或自认为在寻求价值。拜倒在"事实"脚下,他们是崇拜的类型。其实,他们是要取消现存的估价。
  要解释这种误解。发号施令者世间少见,因此,他们就会误解自身。首先,人们想摆脱一切权威,认为这是大势所趋。——在德国,评论家属于觉醒男性的历史。像莱辛①等等(拿破仑论歌德)。事实上,这一运动为德国的浪漫主义所挫败。因为,德国哲学家的名声同浪漫主义有关,似乎它消除了怀疑论的危险,似乎它会证明信仰。在黑格尔身上,这两种倾向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因为,归根到底,他总结了德国批判主义和浪漫主义的事实——即辩证的宿命论,不过,这乃是出于对精神的尊重,实际上是哲学家向现实低了头。批评家要干的事呢:没有了!
  ①莱辛(1729-1781)——德国作家,评论家和哲学家,18世纪启蒙运动者之一。——译者
  随着叔本华的出现,哲学家确定价值的使命开始萌生,不过始终受幸福论的支配。这是悲观主义的理想。
  〈463〉
  我的先驱是叔本华。我深化了悲观主义,并通过发现悲观主义的最高对立物才使悲观主义完全进入我的感觉。
  继而是:上层的欧洲人,伟大政治的先驱。
  继而是:希腊人及其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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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估一切价值的尝试 权力意志
  第八节
  〈646〉
  类比,譬如,同我们的记忆类比,还有另一种与遗传、发展和形式有关的、引人注目的记忆。属于我们的发明和试验的,还有一种运用于新目的的工具的发明,等等。
  我们称之为"意识"的东西,对我们的基本保存过程和成长过程是不负责的;也许没有任何一个头脑会长得如此灵敏,以致有能力构思除机器以外的任何东西——任何有机过程都远远胜过机器。
  〈494〉
  我们的"认识"不可能超过仅够保存生命的水准。形态学告诉我们,智慧、神经以及大脑的发育同营养障碍成怎样的比例。
  〈630〉
  我小心翼翼,免得谈起化学的"规律"来。因为我嫌弃道德的怪味。相反,涉及权力关系的问题是:强者要成为弱者的主人,只要弱者无法保存自身的独立地位。——在这里,没有任何同情,没有任何宽容,更谈不到"规律"的尊严!
  〈637〉
  即使无机王国,力原子也要考虑到自己的近邻。因为距离较远的各种力保持着均势。这里隐着远景的内核,它说明了为什么一个有生命的有机体渐渐变成"利己主义的"。
  〈655〉
  弱者为了生存而趋附于强者,他们想求得安身之所,可能的话,同强者合为一体。而强者要自卫,他不愿以这种方式走向毁灭;相反,宁愿在壮大过程中自我分裂为二,或多个。趋于统一的倾向愈大,同弱者的关系就愈密切;而要求变多,变小,要求内在的分解愈强烈,则力的积蓄愈多。
  依恋某种东西的欲望,——拒绝某种东西的欲望,在无机和有机界中,同样都是联合的纽带。截然分离乃是偏见。
  更确切地说,所有力的组合中的权力意志都是拒强而欺弱。
  备注:——过程即"本质"。
  〈520〉
  持续的过渡不许可谈论"个体"等等。因为,本质的"数目"本身就处在变化中。假如我们不相信——以粗浅的方式——除运动物之外,还看见了"静止物",我们就等于对时间和运动一无所知。同样,也不知因和果,而没有"虚空"这个错误概念,我们也就根本不会想到空间的概念。同一性定理以"印象"为基础,即是说,有相同的事物存在。一个生成的世界,严格说来,简直是不可"理解"和不可"认识"的;某种叫作"知识"的东西的存在,只有在下列场合才能被认识:即"有理解力的"、"有认识能力的"智慧发现了一个已经创造了的、粗糙的世界;它是由纯表面现象组成的,但已变得坚实,因为这种假象保存了生命——因为有了某种像"认识"的东西存在;因为,可以依次审定以往的和晚近的错误了。
  〈642〉
  无机界和有机界之间的联系,肯定处在每个力原子产生的排斥力中。"生命"的定义应该这样来下,即它是力的确定过程的永久形式,在这个过程中,不同的、斗争着的力增长不匀。无论处于服从地位的反抗力有多大,它绝不放弃固有的权力。在命令中也同样存在着承认对手的绝对力未被战胜、未被同化、未被消解的问题。"服从"和"命令"乃是对抗游戏的形式。
  〈988〉
  这些新的哲学家则以阐述实实在在的等级制为开端——啊!他们希望的乃是人类的调和、平等的反面,他们教诲的是全然的异化,他们开掘前所未有的鸿沟,他们要使人变得比以往更恶毒。有时他们甚至形同路人,互留一手。出于种种原因,他们必须成为隐士,甚至戴上假面——然而这些对寻求他们的同类是不适合的。他们要单独过活,也许要去领略种种孤独的煎熬。但是,假如他们出于偶然而同趋一路,我敢断言,他们会互不相认,或尔虞我诈的。
  〈1062〉
  假如世界真有所谓目的,那么想必就要达到才是。假如对世界来说真能达到永驻和固化,达到"存在",那么一切变化也许早就终结了。也就是说,终结了一切思维,一切"精神"。"精神"这个事实乃是生成的事实,这就证明世界是没有目的的,没有最终状态的,而且无法达到"存在"的程度。——但是,旧的习惯相信种种现象都是有目的的,相信世界有个起引导作用的创造性的上帝,其影响如此之大,以致思想家煞费苦心地设想不再把世界的无目的性作为行动的意图。凡是想宣布世界有能力创造永恒新事物即有限的、确定的、大小不变的、和世界一样的能力的人,凡是宣称世界具有奇迹般的、重新塑造世界形式和状况的人,肯定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念头,即认为,这样一来,世界就会故意避开目的,甚至于会懂得人为地防止陷入某种循环。世界,即便不是上帝,也应当能够具有神性的创造力,无限的造化功;它应当不遗余力地防止重复陈旧的形式;它不仅应当有防止重复的意图,而且有这种手段;也就是说,它应当随时随地注意让自己的任何行动避免目的、最终状态和重复——所有这一切或许都是一种奇特异常的思维方式和愿望方式造成的。这始终是陈旧的宗教思维和愿望方式,一种渴求,即认为世界同陈旧的、可爱的、无限的、极富创造性的上帝一样存在于某地——认为某地"老的上帝还活着"——。斯宾诺莎①的那种渴求表现在"上帝即自然(他甚至认为"自然即上帝")的论述中。但到底什么是定理和信仰呢?怎样最确切地表述决定性的转变?科学精神现已达到了对宗教、虚构神灵的精神优势了吗?这不等于说:不要把作为力的世界设想得没有边际了,因为不能这样设想。——认为无限之力的概念同"力"的概念不相调和,这是我们所反对的。也就是说——
  世界同样缺乏创造永恒新事物的能力。
  ①斯宾诺莎(1632-1677)——荷兰唯物主义哲学家,著有《神学政治学说》、《伦理学》等。——译者
  〈443〉
  从根本上说,道德敌视科学。因为从苏格拉底开始就是如此——而且,正因为科学看重的事同"善"和"恶"毫不相干,因而"善恶"之感也就丧失了重要性。也就是说,道德想要使完人全力为自己效劳;因为道德认为,假如有人郑重其事地研究植物和星宿,那就是空耗了一个HTHA丰富程度还足以应付消耗的人的精力。因此,在希腊,当苏格拉底把道德化的瘟疫拖进科学时,科学转眼之间就衰落了下来;像德谟克利特①、希波克拉底②、修昔底德③诸人的思想高度,是后人望尘莫及的。
  ①德谟克利特(公元前460-前370)——古希腊哲学家,原子学说的创始人,奴隶民主派思想家。——译者
  ②希波克拉底(公元前460-前377)——古希腊医师,西方医学奠基人。
  ——译者
  ③修昔底德(公元前460-前359)——古希腊史学家。——译者
  〈367〉
  我的"同情"。——这是一种使我扫兴的情感。因为,譬如研究路德时,我就感到要消耗宝贵的能力。而这是多么宝贵的力,又是多么使人感到乏味的愚蠢问题啊!(那时,法国蒙台涅早已提出他的大胆和乐天的怀疑论了!)或者,我由于偶然性的错误影响,看到有人起不到他能产生的影响时;或者,甚至在思考人类命运的时候,就像我们——心怀恐惧和蔑视之情——观察随时随地为构想一切人的未来而操劳的今日欧洲政治的时候。是的,人,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假如——!这就是我的"同情";是否有一种受难的、可与我共患难的人呢。
  〈792〉
  德国,这个不乏随机应变而又消息灵通的学者的国度,似乎忘记了什么是伟大的灵魂,什么是强大的精神,在这个意义上说,它长期以来就缺乏伟大的精神和强大的精神。而今天,平庸者和败类招摇过市,几乎心安理得,毫不尴尬,并且以伟人改革家自居。譬如,欧根·杜林这样的人,实际上他是个随机应便而又消息灵通的学者。不过,他一张嘴就道出了他那渺小的灵魂,他会被狭隘嫉妒之心碾成粉末的。他泄露了,驱使他的不是强有力的、热情奔放的、慈善为怀的精神——而是野心!但是,对一个哲学家来说,在这个时代追逐功名要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丢人。因为,现在是庸众行时的时代,庸众卖乖的时代!
  〈959a〉
  "人",乃是原始森林植物界,他始终出现在长期争权的场所。伟大的人。
  〈362〉
  利己主义和利己主义的问题!基督教的阴影落在了拉罗斯福哥的身上,他到处谈论利己主义,并自认为利己主义降低了事物和美德的价值!同他相反,我首先试图证明,除了利己主义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什么。——证明,自我不强健的人,其伟大的爱之力也是微弱的,——证明,最爱人之人首先因其自我的强劲。——证明,爱,乃是利己主义的表现,等等。其实,错误的估价是:
  1.为受益的、得利的人即畜群服务的;
  2.包含对生命原因的悲观主义的怀疑的;
  3.想否定光辉灿烂、前程远大之人的;有恐惧心的;
  4.想要帮助下民取得权利以对抗强者的;
  5.给最宝贵之人带来种种污点的。
  〈993〉
  我看,明白了在低下、污浊、肮脏的人之上存在少数高等的、光明的人类,这乃是一种安慰,(——因为,从本质上说,一切脱颖超群之人都是不可多得的)。有人属于这种人并不是因为他比下层的人更有天才,或品质更高尚,或更有英雄气概,或更为可爱。而是——因为他更冷酷无情,更光明磊落,更目光远大,更独行其是。因为他经得起孤寂,爱好孤寂、要求孤寂,认为这样就是幸福,就是特权,就是生存的条件。因为他生活在乌云雷电、暴雨狂风之中就像生活在阳光普照、雨露滋润,霜雪晶莹的世界一样,就像生活在一片来自上方的东西中一样。假如运动,则永远是自上而下地运动。向上抱有野心可不是我要干的事。——我们不如英雄、殉道者、天才和狂热者那样平静、耐心、细致、冷静、不慌不忙。
  〈791〉
  迄今为止德国还没有产生过文明。说德国有过伟大的隐士(——比如歌德),这不成其为反对上述提法的理由。因为,这些隐士有他自己的文明。不过,正是这些人的周围,似乎就像孤标傲岸的危岩周围一样,总是散布着德意志的本质同他们对峙,就像一片稀松、泥泞、靠不住的根基,在这上面,外国的每个举动都会产生"印象",并且创造出"形式"。因为德国的教育是无性格的东西,几乎就是无限的谦恭。
  〈499〉
  原始(有机之前的)状态下的"思维"乃是塑造——贯彻,就像结晶体的情形一样。——在我们的思维中,基本上是旧瓶装新酒(=普洛克儒斯忒斯之床①),是对新事物采取削足适履的办法。
  ①普洛克儒斯忒斯是希腊传说中的大盗,他特制了一张固定长短的床来惩治过高或过矮的犯人,用以形容办事机械和尴尬局面。——译者
  〈609〉
  假如你认识到人和动物生活在多么无知的状态之中,这是不够的。因为,你也必须具有和补习要求无知的意志才行。你必须懂得,要是没有这种无知,生命本身也许不可能存在;必须明白,无知乃是生物单独保存自身,保持兴旺发达的条件。因此无知的洪钟应当在你耳边长鸣。
  〈1051〉
  唯有稀世少有者和出类拔萃者能臻于人的崇高的极乐境界,在这里,生命庆贺自身的圣化,这多么恰如其份啊!而且,即便是这些人,也只有在他们的祖先和他们自身经历过一个漫长的、为达到上述目的而准备的生活(绝不是在有关这一目的的知识中生活)之后,才有可能。那时,各种力极度充盈,同时也是"自由意志"和服从主子两种现象共处在一人身上;那时,精神在感官中,也如感官在精神中一样,都互有宾至如归之感;凡是精神中发生的事,也必然引起感官产生细腻、幸福和无比轻松之感。反之亦然!人们有空时浏览一下豪非斯①的作品,就可以回味出这种相反的情况;就是歌德,尽管印象浅薄,也通过这个过程给人以启迪。最后,不折不扣的感性事物在这样的卓越的完人那里,被崇高精神性的象征的滥觞所神化;他们在自己身上感觉到肉体的神化,但是他们同信奉"上帝即精神"的禁欲主义哲学是格格不入的。因为事实证明,禁欲主义者乃是"败类",他们不过是自在的某物,而行使裁判的某物则称之为善,称之为"上帝"。从上而论,——人自觉为人,并感觉自身就是天性的神性化的形式和自我辩白——。这种欢乐的高度,下至健壮的农夫和健壮的半人半兽的欢乐高度:希腊人在提到这一长串庞杂的、光与色的梯次时,对晓知机密的人不无感激的震颤,不无谨慎和虔诚的缄默,那神的名字就叫狄俄倪索斯。——一切近代人即脆弱的、多病的、小心眼的、少见的时代孺子们,他们对希腊人的幸福了解些什么呢?抱有"现代观念"的奴隶竟然加入了酒神庆典的行列,这权利是谁给的!
  ①;豪非斯(1320-1389)——伊朗著名抒情诗人,以歌颂酒、爱情和享乐著称。——译者
  当希腊人的肉体和灵魂"盛行于世的时候,那上摩苍穹,下临大地的世界肯定和生命圣化,绝不是在病态的激昂和头脑发热状态下产生的。人们会认为,这里存在的、衡量自那时以来滋生出的一切事物的尺度是太短、太小、太狭隘了——这种意见认为,面对那些近代的名人和重大事件,面对像歌德这样的人,或者贝多芬①,或者莎士比亚,或者拉斐尔②,人们只须说一声"狄俄倪索斯"就行了。因为,我们突然认识到我们那些最伟大的业绩和时辰坐在了被告席上。狄俄倪索斯就是法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无疑,希腊人知道"灵魂的命运"的最后奥秘和一切他们认识到的关于教育和修炼,首先是关于人之间万古不移的等级制和价值的不等值性,并且用他们的狄俄倪索斯经验来解释自身。人们一直认为一切希腊思想都是高深莫测的,因而保持深深的缄默——只要设在这里的隐蔽通道不打开,人们就不会了解希腊人。学者们的急切目光肯定不相信这些东西有什么了不起。尽管具有渊博的知识,这方面——像歌德和文克尔曼③这样的古典文化之友,虽有高贵的热心,但也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话,几乎是不谦虚的话。等待和准备,期待新源泉的喷涌。在孤寂中,准备迎接陌生的音容;当代年度集市的风光和喧闹,总是把希腊人的灵魂冲刷得更加纯洁;一切基督教的东西会被超基督教的东西克服;而不只是一弃了之——因为基督教学说过去一直是针对狄俄倪索斯学说的反学说——。在自身重新发现了南国,南国的朗朗乾坤在我头上高照;南国灵魂的健康和隐蕴的强大性再度占领了头脑;一步一步,范围愈来愈广,愈来愈超越国家,日趋欧洲化,日益超越欧洲,日益东方化,最终日益希腊化——因为,希腊曾是一些东方思想的头一条大纽带和大综合体,因而也是欧洲精神的发端。发现我们的"新世界"——。谁在这一命令下生活呢?谁知道哪一天才能看见它呢?也许正是——新的一天!
  ①贝多芬(1770-1827)——德国著名作曲家,尤以交响乐著称于世。——译者
  ②拉斐尔(1483-1520)——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代的著名画家和建筑师。
  ——译者
  ③约翰·约阿希姆·文克尔曼(1717-1768)——德国著名考古学家和艺术学家,著有《古代艺术史》。——译者
  〈419〉
  整个德国哲学——莱市尼茨、康德、黑格尔、叔本华,就名家而言——是迄今为止的、彻头彻尾的浪漫主义和乡愁。因为他们所要求的是历史上最辉煌的东西。人们对任何地点再也没有宾至如归之感了,最后,人们要求回到自感亲切一点的地方去,因为人们想在那里独享家居之乐;这就是希腊世界!但通向那里的桥梁都断绝了——概念的彩虹则是例外。因为概念无往不至,通向一切对希腊精神来说是故乡和"祖国"的地方!当然:要跨越这些桥梁,人们必须轻如毛而薄如纸才行!但是,在这种精神性乃至精灵性意志中,谈得上什么幸福呢!这样一来,人们就同"挤压和碰撞",同自然科学机械论的蠢行,同"现代观念"的年度集市上的喧闹没有什么差别了!人们要归去了,越过教父奔向希腊人,由北方奔向南方,由公式转向形式;人们还要品味古代文化的终结即基督教,就像品味进入古希腊文化通道一样,就像品味古老世界本身的美好的一斑一样,也像在欣赏古希腊概念和价值,判断这幅五光十色的镶嵌画。阿拉伯装饰图案,涡卷式装饰图案,经院哲学家的抽象的罗可可式——总比北欧的农夫和庸众的现实要好,即更为细腻,更为俏薄,它始终是一种更高等的精神性,是对农民战争,庸众暴动的抗议,后者偏爱北方的精神性,因而成为主宰,并且认为"非精神性的"伟人即路德乃是他们的领路人。——这样来看,德国哲学是对抗宗教改革的一部分,甚至还属于文艺复兴的一部分,至少是文艺复兴意志的一部分,是对古代文化、希腊哲学,尤其是对苏格拉底以前的哲学——古希腊神殿中湮没最深的哲学——的发掘中出现的后继意志!也许,几百年以后有人会断言,德国的一切哲学著述在这方面都享有逐步收复古希腊基地的尊严,这同德国人要重新连结起似乎被扯断的纽带(——那条连接着希腊人即迄今为止最高等"人"的纽带)的更高要求相比,任何对"独创性"的要求都显得小里小气,十分可笑。今天,我们又重新接近解释世界的一切原则形式,古希腊精神在阿那克西曼德①、赫拉克利特、巴门尼德②、恩培多克勒③、德谟克利特和阿那克萨哥拉④诸人那里发现了对世界的这种解释。——我们将日益希腊化,首先,是概念和估价,这似乎成了希腊化的幽灵。这很巧!不过,但愿以后也怀着我们的爱!我对德国人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一点上!一向如此。
  ①阿那克西曼德(公元前610-前546)——古希腊哲学家,主张无限乃万物的始基。——译者
  ②巴门尼德(公元前515-前445)古希腊埃利亚学派哲学家,著有《论自然》。
  ——译者
  ③恩培多克勒(公元前490-前430)——古希腊自然哲学家和医生,创立水、气、火、土创造万物的四根说。——译者
  ④阿那克萨哥拉(公元前500-前430)——古希腊爱奥尼亚派哲学家,创"种子说"。——译者
  〈942〉
  只有天生的贵族,只有血缘的贵族。(这里我不谈可爱的字眼"冯"①和《哥达贵族家谱册》:因为那是为蠢驴续谱)。凡是提到"精神贵族"的地方,大多不乏为某些东西保密的理由。这显然是急功近利的犹太人流行的一句行话。也就是说,单凭精神是不会加封哪个人为贵族的;相反,倒首先需要加封精神为贵族的条件。——那么,为此到底需要什么条件呢?血缘!
  ①德国贵族出身的人名都带有"冯"的标记。——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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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txt
  重估一切价值的尝试 权力意志
  第七节
  〈263〉
  弄懂和揭示道德问题——我看这似乎是新的使命和大事件。迄今为止,发生在道德哲学中的事情,我概不承认。
  〈424〉
  科学性是伪善的——人们在科学尚不流行的地方,一定不要冒充科学精神,但是,真正的研究者也要装出对尚不时兴的方法的虚荣假面。我们也不应用演绎法和辩证法的错误编排来歪曲人们从不同角度来看待的事物和思想。因此,康德用他的"道德"歪曲了他内向的心理嗜好;新近的例证是赫伯特·斯宾塞的伦理学。——我们的思想是怎样从头脑中产生的,我们不应该隐瞒和歪曲这些事实。最深奥的和取之不尽的书籍,也许始终具有巴斯噶思想那样的格言和突兀性的东西。驱动力和估价早就处于表面之下了;最先出现的是它们的影响。我反对一切虚假的伪善的科学性:
  1.指论证的方法,假如它不符合思想起源的话;
  2.指对方法的要求,而这些方法在特定的科学时代根本不可能产生;
  3.指对客观性的要求,也就是对冷酷的、无个性的要求。在这里就像进行一切估价那样,我们用两个词来叙述我们自己和我们内在的经历。世上有种种可笑的虚荣心,譬如圣-伯维①,他终生为之愤懑的是,他确实在"赞成"或"反对"方面表现过一些温情和激情,要是他乐意将这些事实从他的生活中抹去该多好!
  ①圣-伯维(1804-1869)——即夏尔·奥古斯丁,法国文艺批评家,作家。——译者 〈899〉
  我们的心理学家们,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直盯着意志衰退的征候,他们一再告诫我们不要相信精神。人们只是注意精神所起的软化、娇纵和不健康的影响:但是,现在将要出现新的野蛮人:
  玩世不恭者;
  诱惑者;
  征服者;
  精神的优越同安逸和充沛的
  精力的统一。
  〈658〉
  1.有机的职能不过是基本意志的形式,即权力意
  志。——再从它分离出来。
  2.权力意志专门化为谋生图存,谋求财产、工具、奴仆(俯首听命者),谋求当统治者:人体就是例证。——强大的意志指挥软弱的意志。除了为意志而意志之外,根本不存在别的什么因果关系。用机械论是解释不了的。
  3.一切生物都有思维、情感和欲望。与下列事物不同的欲望是什么,即用某种障碍刺激权力感(比用有节奏的抑制和反抑制来得更强烈)——结果造成波浪起伏的运动。这样说来,一切快乐都包含痛苦,这是不难理解的——假如快乐很大,则此前的痛苦就一定很长,整个生命的弓弦一定绷得很紧。
  4.精神的职能。塑造意志,同化意志等。
  〈967〉
  人们是否有权把一切伟人都看成恶人呢?不必拿个人来举例。他们常常会玩弄一手高超的捉迷藏,以致他们也会举止高雅,仪表堂堂。他们常常郑重其事地崇尚美德,严于律己,不过,这是出于残酷——诸如此类的现象,常常使人上当。从长远来说,有些人对自己的理解有误;伟大的使命向精良的质量挑战,例如正义感。根本的东西是:最伟大的人物也许具有伟大的美德,不过,紧接着就是美德的反面。我认为,正是对立的存在,对立的情感,才会产生伟人,这张满弦的弓。
  〈132〉
  我们成了善良的欧洲人。用什么来区分我们同爱国者呢?第一,我们是无神论者和反道德论者。但是,我们首先支持群畜本能的宗教和道德,即利用这些东西来准备一类人,这类人总有一天会落到我们手中,这类人实际上肯定渴望落入我们手中。
  善与恶的彼岸。——我们一定要求无条件地严加保护群畜道德。
  我们要保留几种非学不可的哲学;有时,悲观主义哲学可当铁锤;欧洲的佛教也许不可缺少。
  我们也可以支持民主主义倾向的发展和成熟。因为它有助于意志的软化。我们把"社会主义"看成肉中制,它叫人坐无宁日。
  对各国人民抱的态度。我们的成见在于我们重视杂交的成果。
  旁观、富有、强大。嘲笑有关的"报界"及其文化教养,我们担心科学之人成不了文学家。我们蔑视任何同读报或干脆为报纸撰稿相适应的教育。
  我们采取(歌德、司汤达一样的)令人出乎意外的态度,把我们的经历强调为前景,以使我们受自身背景的欺骗。我们自己要等待,并且防止为此心神不宁。这些经历对我们只起旅人借宿的客栈的作用。——我们要谨防宾至如归之感。
  我们先于周围的人有了一种意志原则。把一切力量都用在了发展意志力上了,这是一种允许我们戴假面的艺术,一种能够理解激情的彼岸的艺术(有时也就是"超欧洲人"思想)。
  这就是成为未来立法者和地球主人前的准备工作。假如我们不行,起码我们的孩子能行,这是我对婚姻的基本想法。
  〈956〉
  驱使群畜发展的同一条件,也会驱使元首动物的发展。
  〈108〉
  德国人现在还不成气候,但他们正变得有所作为。他们还没有文明,——就是说,他们还可以没有文明!——他们现在还什么都不是。也就是说,他们是万花筒。他们得有所作为:也就是说,他们有朝一日不再是万花筒。根本说来,后面提到的这种情况还仅仅停留在愿望上,甚至还看不到希望。幸而人们可以在愿望中生活。意志的事业,劳动的事业,驯养的事业,驯化的事业,似乎也是愤怒的事业,渴望的事业,艰难的事业,不快的事业,痛苦的事业,说实在的,——简言之,我们德国人想要求自己干些别人还未曾想到过的事情——我们想干的事比这还要多!
  比今天德国的"教养"更好的东西,将属于我们今天尚且还不是的德国人;所有生成中的人,要是感知到这个领域中的满足、无聊的"安逸",或者"自我陶醉",一定会大发雷霆。这是我的第二个原则。我至今没有改变对这一问题的看法。
  〈129〉
  思想启蒙运动,是一种必要的手段,使人变得更无主见、更无意志、更需要成帮结伙。简言之,在人们中间促进群畜的发展。这也就是过去一切伟大的统治艺术家(中国的孔夫子、罗马帝国、拿破仑、教皇,当这些人同时将目光扫向世界,并且毫不掩饰地追求权力的时候),在以往统治本能的极盛时期,他们也利用过思想启蒙的原因。——或者,起码允许人有行动自由(就像文艺复兴时期的教皇那样)。民众在这一点上的自我蒙蔽,譬如在历次民主运动中,是很有研究价值的。在"进步"的幌子下,会使人变得更卑贱,使人变得更顺从统治!
  〈91〉
  继启蒙运动而来的仍然是郁郁不振和悲观主义的影响。1770年前后,人们就已觉察到正气在下降。女人,以她们群起为美德张目的本能认为,非道德性要为上述状况负责。伽里阿尼说得中肯,他引用了伏尔泰的诗句:
  "一个快活的精怪,
  胜似一种无聊的情感。"
  假如现在我设想伏尔泰,甚至伽里阿尼(他是更加深刻的人)——生在启蒙运动之前的若干世纪:那么,达到抑郁时期的路程该是多么遥远!我及时发现了德国和基督教的偏执以及叔本华、莱奥帕蒂①悲观主义的错误后果,并且寻求过最符合原则的形式(——亚洲的——),这会叫人感到遗憾的。不过,为了经得起这种极端的悲观主义(我的《悲剧的诞生》对此不时有所表露),为了在"没有上帝和道德"的世界独自生活,我必须臆想出我的对立物来。也许,孤独的人为何会发笑,我心里最清楚。因为他深受折磨,以致他不得不发明笑。这个最不幸、最伤感的动物,同时也是最欢快的动物。合情合理。
  ①伽科莫·莱奥帕蒂(1798-1837)意大利厌世派诗人。——译者
  〈659〉
  要以肉体为准绳。——假如"灵魂"是一种吸引人的和神秘的思想,那么哲学家们当然有理由同它难解难分——而今,哲学家们学着把它放到恰如其分的位置上,因而它变得愈发诱人了,更加神秘莫测了。这就是人的肉体,一切有机生命发展的最遥远和最切近的过去靠了它又恢复了生机,变得有血有肉。一条没有边际、悄无声息的水流,似乎流经它、越过它、奔突而去。因为,肉体乃是比陈旧的"灵魂"更令人惊异的思想。无论在什么时代,相信肉体都胜似相信我们无比实在的产业和最可靠的存在——简言之,相信我们的自我胜似相信精神(或者叫"灵魂",或者不叫灵魂,而叫主体,就像现在学校里教授的那样)。灵机一动,就认为他自己的胃是异己的、有点神性的,这种人从来没有过。但是,却认为自己的思想是"天启的",认为自己的估价"受之于上帝",认为自己的本能是朦胧行为——人类的历史充分证明人的这种嗜好和审美。现在,尤其是艺术家,当他们被问及他们杰作的成因和实现最佳构思的方法,问及他们的创作思想来源时,往往不知所措,诚惶诚恐,迟疑不决。因为,别人问及这类问题时,他们的神情倒有几分孩子般的腼腆,他们甚至不敢说:"这是我的灵感、我的手创造的"。——相反,就是那些出于自己的逻辑学和虔诚心最有理由认为自己的肉体是错觉(而且是被克服了的和毋庸置疑的错觉)的哲学家和教士们,这些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愚蠢的事实,即肉体没有消失。因为,不论在圣徒保罗①那里,还是在吠檀多②哲学那里,都可以找到人们臆想不到的证据。但是,信仰的力量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什么也不是!因此,强大的信仰,也许总归是一种愚蠢无比的信仰!——这是应该思考的问题——
  ①保罗——耶稣使徒之一,原名扫罗。公元31年皈依耶稣,公元55年被罗马人逮捕,67年在罗马斩首。——译者
  ②吠檀多派哲学是鳊以《吠陀经》为依据的婆罗门教派。——译者
  总之,假如认为对肉体的信仰只不过是推论的结果,即,假如这是错误的推论——如理想主义者所说的那样——,假如信仰是推论的原因,那么这已不是在怀疑精神本身的可信性吗?假如,多、空间、时间和运动(不管信仰肉体的前提如何)统统是谬误,这对精神究竟会激起什么样的怀疑呢?因为这些前提的形成乃是精神的功劳。不要再说了,总而言之,对肉体的信仰始终胜于对精神的信仰。凡是打算损害前种信仰的人,也就是等于彻头彻尾地损害了对精神权威的信仰!
  〈618〉
  假如谈到迄今为止的那些解释世界的尝试,似乎今天的机械论解释居上。显然,这种解释是问心无愧的。科学本身不相信任何进步和成就,除非这种进步和成就是靠了机械论的程序取得的。谁都知道这种程序,因为,人们尽可能不去考虑"理性"和"目的"。他们说,假如时间允许,每件东西都可以变成别的东西。假如把包含在植物或蛋黄"命运之中的表面上的蓄意性"归结为挤压和碰撞,人们会抑制不住幸灾乐祸的讪笑的。因为,总而言之,他们由衷崇拜的原则,就是透顶的愚蠢,恕我拿这么严肃的问题打趣。此间,在那些停留在这种运动中的、精选出来的智者那里,出现了不祥的预感和忧虑,这是显而易见的。似乎理论有漏洞,迟早会达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指的是尽管情况十分紧急但无人过问的那种漏洞。人们无法"解释"挤压和碰撞,人们摆脱不了保持距离的行动。因为人们失去了对解释能力本身的信仰,并且闷闷不乐地承认,用力本学解释世界,因为它否认"虚空",并以结成小团块的原子为论据,它在不久的将来要支配物理学家的头脑,但它只能描述,而不能解释。当然,这样一来,力本学就获得了内在的质——
  〈619〉
  我们的物理学家用以创造了上帝和世界的那个无往不胜的"力"的概念,仍须加以充实。因为,必须把一种内在的意义赋予这个概念,我称之为"权力意志",即贪得无厌地要求显示权力,或者,作为创造性的本能来运用、行使权力,等等。物理学家根据自己的原则无法摆脱"远距效应",同样,也难以摆脱排斥力(或吸引力)的局限。这些东西毫无用处,因为人们应当把一切运动、一切"现象"、一切"法则"统统理解为内在现象的象征。为了达到这个终极目的,应当使用人的类比。动物具有的一切欲望,也可以说成是"权力意志"派生出来的;有机生命的一切功能也来自同一源泉。
  〈545〉
  我相信作为力的基础的绝对空间。因为我认为空间是有限的和有形的。时间是永恒的。不过,本来既无空间,也无时间。"生成"只不过是现象(或者,对我们来说仅仅是感知过程)。假如我们在这些现象中间置入有规律的轮回,那无非是借此论证了如下事实,即这是一直发生着的事情。后面的即是前面的这样一种感觉极易作为误解派生出来,这是不难理解的。
  不过,现象不可能是原因。
  〈549〉
  "主语"、"宾语"、"定语"——这种划分是人为的,它们现在就像模式一样套用在一切明显的事实上。这种基本观点是不对的,即自认为我是有所作为、吃苦耐劳的人,"拥有"某种东西的人就是才子。
  〈645〉
  认为"遗传"是一种不可理解的东西,不能用作解释,只能用来描述和确定某个问题。这正是所谓"适应能力"的问题。实际上,通过形态学的描述,即便认为遗传是完美无缺的,也是不可理解的,也只不过描述了一件神秘莫测的事实。正如一种器官可以被用作某种目的一样,这是不好解释的,仅仅用"目的"和"动因"的说法是解释不了这些问题的。"原因"的概念只不过是表达方法,而非描述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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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估一切价值的尝试 权力意志
  第九节
  〈990〉
  我忘记说了,这种哲学家是快活的,他们甘愿蹲在豁朗天宇的谷底——他们需要一种与人不同的手段去忍受生活的甘苦。因为他们受的苦有所不同(即就像苦于他们蔑视人的深渊那样,也苦于他们对人类之爱)。——这种世上最受苦的动物给自己发明了——笑。
  〈957〉
  就像命运一样,伟大的使命和问题责无旁贷地、迟移地、森然地临近了。整个地球应该怎样管辖呢?整体的"人"——不再是一国之民,或某个种族——驯育的方向是什么呢?
  主要手段乃是立法者的道德,人们可以利用这种道德把人塑造为创造性的和深沉的意志所喜爱的东西。前提是,这种最高等的艺术家意志掌握了暴力,并且能够在一段长时间里以立法、宗教和习俗的形式贯彻其创造意志。今天,也许还有以后的一段时间,要寻求这样的极富创造性的人,这十分伟大的人,我认为是徒劳的。因为没有这种人。直到人们经历了许多失望以后,最终开始认识到没有这种人,并且开始明白,世上没有比现在为欧洲人直接称之为"道德"的东西更敌视这种人的产生了。因为,似乎没有也不会有别的道德——前面提到的那种群畜道德竭力追求的是绿色遍野的牧场式的尘世幸福,即生命的安全感、无危险性、快活、轻松,而且到后来,"假如万事如意的话",还希望脱离牧人和带头羊。这种道德的两种流布最广的学说叫作:"平等权"和"对一切受苦人的同情"——而痛苦本身应予全部消除,从他们中间清除出去。这些"观念"始终时髦,可这种论调败坏了时髦的概念。不过,凡是深思熟虑过迄今为止植物人的生长处所,并且思考过其兴旺发展方式的人,都误认为这一切是在相反的条件下发生的。误认为植物人处境险恶无比,其发明和调节力由于长期受压而要竞相斗争,其生命意志应当强化,直到成为肯定的权力意志和强权意志;误认为危险、严峻、暴力、险阻以及心中的危险、权利不平等、隐蔽性、斯多葛主义、引诱者的艺术、各种魔法妖术——简言之,一切群畜希望的反面,对提高人来说是必然的。这是一种带有相反意图的道德,它把人向高处驯育,而不是向与人为善、平平庸庸的方向驯育。意在驯育统治阶层——未来的地球主人——的道德,这种道德必须使自身同现存的风俗、法律联系起来,并且使用后者的语言,套上后者的外衣。但是,为此必须发明许多过渡性和欺骗性的方法,而且,同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相比,同必须首先造就一类新人相比,一个人的天年是微不足道的,在新的类中,前述的意志即本能才会保持若干代之久——新的主人的种类和等级。——这一点是很清楚的,就像这种思想的种种冗长的、不易表述的内容一样。为了造成具有最高精神性和意志力的人即特定的强大的种类,准备把价值倒转过来,并且,为达此目的,把他们蕴藏的大量的遭人非议的本能,缓慢地、谨慎地释放出来,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人,属于我们的行列,自由的精灵——当然属于作为迄今为止的新种类的"自由精灵"。因为这些人可能希望过相反的东西。在我看来,属于此类的首先是欧洲的悲观主义者,暴跳如雷的理想主义诗人和思想家,因为他们对整个生存不满,也就必然起码对今天的人不满,这是合乎逻辑的。同样,一些贪婪的急功近利的艺术家不假思索,毫不含糊地为争取更高等的人的特权而战,为反对"群畜"而战,并且利用艺术的诱惑手法使遴选出来的精灵们的一切群畜本能和群畜的警觉昏睡。最后,再加上所有的批评家和历史家——这三人行,将勇敢地使幸而开始了的对旧世界的发现——这是新哥伦布即德国精神的事业——继往开来——(因为我们始终站在这一征服行动的开端)。其实,统治着旧世界的道德与今天的有所不同,这是一种更为顺从的道德。而古希腊人受其道德的熏陶和影响要比今天的人更强、更深刻——他们是迄今为止绝无仅有的"成功者"。不过,来自古典文化的诱惑会给成功者即强者和有作为的人带来影响,即使在今天,这种诱惑仍然是一切反民主的和反基督教的诱惑。它最有魅力,最有效果,正如文艺复兴时期的诱惑一样。
  〈980〉
  假如,人们设想出一位作为伟大教育家的哲学家,他强大到足以把从孤寂无人的高处绵延下来的长长的美妙的链条扯向自身,那么,人们也应该承认他有伟大教育家的不祥的特权。一位教育家绝不透露他自己的思想,而总是把学生的利益挂在嘴上,把他对某事的打算挂在嘴上。靠这种伪装,叫人猜不出他的心思。他的拿手好戏是叫人相信他的正直。他应该能够运用一切驯育和驯化的手段。他驱赶某些天性用皮鞭,而对另一些天性、惰性、迟疑、胆怯、虚荣,也许要用捧场的方法。
  这样的教育家身在善与恶的彼岸。但是,谁也不知道。
  〈125〉
  社会主义——是愚蠢透顶的小人即肤浅、嫉妒和装腔作势之辈挖空心思杜撰的暴政——其实它乃是"现代观念"及其潜在的无政府主义的结果。但是,民主主义自鸣得意的暖风,软化了下多种结论,或者那怕下一种结论的能力。——老跟在别人后面亦步亦趋——自己连结论都不会下了。因此,总的说来,社会主义乃是毫无希望的、令人作呕的事业。因为,没有比看到恶毒的和绝望的面孔之间的矛盾更好笑的了,今天搞社会主义的人正是这副面孔——他们的风格在为十分可怜的、被轧碎了的情感作证!——为他们希望的、合意的无害羔羊的幸福作证。同时,在他们那边的欧洲的若干地方,却有可能发生不测事件和突然袭击。下个世纪,某地将会地覆天翻、"大喊大叫",连德国也不乏同情者和辩护士的巴黎公社,与行将到来的事件相比,也许只是轻微的消化不良。尽管如此,过多的占有者总会有的,以致社会主义可能比旧病复发还要历害得多。这些占有者就像具有某种信仰的某人,"人们为了当什么人就必须占有些什么"。但是,这种信仰是一切本能的最古老的和最健全的信仰:恕我冒味多说几句:"人们为了变得更多,则人们就得想占有比现在还要多得多的东西。那种通过生命本身向一切有生命者布道的学说,用的就是这种调门。发展道德。想拥有,并且想更多地拥有,一言以蔽之——增长——即生命本身。社会主义学说不祥地潜藏着"否定生命的意志"。因为,杜撰了这种学说的必定是败类,或衰败的种族。其实,我希望,——说不定要经过若干次试验来证明——,生命在社会主义社会中会自我否定,会自断其根。地球是这样大,而人总还是这样无尽无休,因此,在我看来,这种实际的劝导和对荒唐的显示乃是不受欢迎的,即使它以牺牲无数生命为代价,果真赢了。总之,社会主义就是作为地表下闲不住的鼹鼠,也能成为某种有用和有益的东西。因为,它会延长"地球上的和平"和全面延缓民主群畜的向善过程,它会迫使欧洲人留下精神即计谋和谨慎,迫使他们无法把男子汉的尚武美德一概拒之门外,社会主义暂时保护欧洲免受女性衰退症的侵害,因为这种症状也威胁着社会主义。
  〈820〉
  在主要问题上,我赞同艺术家的地方要比赞同迄今为止的所有哲学家的地方多些。因为哲学家们没有失去生命走过的伟大足迹,他们热爱"本世界"的事物——而他们热爱这些事物的感官却追求"非感性化"。在我看来,这是误解,或是病态,或者在它并非是单纯的虚伪和自欺的地方,成为一种疗法。我希望自己能同所有不在清教徒良心恐惧症下过活的人一块生活——应该这样生活,使自己的感性日益精神化和多样化。的确,我们要感激感性的自由、丰盈和力,然而,我们要给感性提供我们拥有的精神佳品。传教士和形而上学败坏了感性的名声,这与我们毫不相干!我们不需要这种诽谤了。因为这是成功者的标志,假如像歌德这样的人日益倾心于"世界事物"——这样他就坚持了人这个伟大的见解,以致人成了生命的神化者,假如人学会了神化自己的话。
  〈646〉
  我指明了我的不自觉的劳动者和预备者。但是,我虽然抱有几分希望,可到哪里去寻求我这种、起码也是我需要的新型哲学家呢?只有在那里,在弥漫着高雅思维方式的地方。这种思维方式是这样的,它把信仰奴隶制,信仰高度的从属性视为信仰任何高等文明的前提。而在风行着创造性思维方式的地方,则不把安享清福、"一切安息日的安息日"设定为世界的目的,即使在和平环境中,它也崇敬发动新战争的手段。这是给未来立法的思维方式,为了未来的利益,它严以律己,处世冷酷;独断独行。这是一种不假思索的、"非道德的"思维方式,它要把人的善性和恶性一齐朝向伟大的驯化,因为它相信自己有力量把两者放到适当的位置上,——放置到两者相依为命的位置上。但是,今天又有谁去寻求哲学家呢?他用怎样的眼光去寻求他所要找的人呢?他提着第欧根尼的灯笼去寻找,白天黑夜,跑来跑去,白费力气。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吗?这个时代有着相反的本能:它急需舒适;其次,它希望观众和演员的喧闹,那震耳欲聋的叫喊同年度集市的嗜好很合拍;其三,它要每个人都以最下贱的奴仆性向天下最大的谎言——所谓"人的平等"——顶礼膜拜,并且只把整齐划一、平起平坐的美德奉若神明。但这样一来,就从根本上阻碍了我所说的哲学家的产生,尽管无辜,它是否已经认为对这种哲学家的产生尽了力呢。其实,今天,全世界都在抱怨前代哲学家的低劣,(他们)困在火刑柴堆的中间,良心暧昧,宣扬教父傲慢的真谛。但真理说,就是这种地方始终存在着培养强大的、广泛的、阴险的、冒险的、大胆的精神性的条件。比它今天的生活条件更有利。今天,另一种精神即煽动和伶人精神,也许还有学者的海狸和蚂蚁精神,对这种哲学家的产生创造了有利条件。但是,高等艺术家的情形就更不妙。他们不是差不多全都要毁在内在的无驯育性上了吗?外来的力量拿着教会或王室的绝对价值表是压服不了他们的。于是,他们也就不再管束自身"内在的暴君"意志了。而适用于艺术家的东西,也就适用于高级的和灾难性的哲学家。今天的自由精神到底在哪里呢?但是,今天人们却给我指出了一个自由精神!——
  〈365〉
  一个高等人的行动,就其动机来说是各种各样的,多到无法形容的程度。像"同情"这样的字眼,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基本的情感乃是:"我是谁?谁是我之外的他人?"——价值判断始终起着作用。〈986〉
  "——不死的灵魂
  悲痛欲绝!"
  曼佐尼①
  《卡尔曼格诺拉伯爵》
  第二幕
  ①阿尔山德罗·曼佐尼(1785-1873)——意大利浪漫派作家,诗人。——译者
  〈278〉
  在群畜内部,在每个教区内部,也就是说同等身份,则过高估计真实性是好的。不要使自己受骗——因此,作为个人的道德不欺骗自身!是同等情况下的相互负责!危险和谨慎要求人们小心上外人的当。对内,也是心理上相互负责的先决条件。怀疑乃是真实性的来源。〈490〉
  假设主体也许是不必要的;也许,同样许可假设多个主体,这些主体的角逐和斗争乃是我们思维和全部意识的基础。是包含统治在内的一种由"细胞"组成的贵族政体吗?当然是个同等物的贵族政体,它们一致习惯于统治?它们懂得怎样统治吗?
  我的假说:主体有多个。
  智力上的痛苦,也就是来自于"有害"这个判断的痛苦,因为这是反射的结果。
  影响,始终是"无意识的",因为经说明和提示的原因是反射出来的,它紧跟着时间前进。
  快乐是痛苦的一种。
  唯一存在的力就像意志力一样同属一个类型,因为它们都向另外的自身变化的主体发号施令。
  主体的易逝性和短暂性是永驻的。"灵魂终有一死"。
  数目乃是远景式的形式。
  〈502〉
  因为记忆的关系,人们必须重新学习,因为这里隐藏着主要的诱惑,即假设有一个永远进行再生产和再认识的灵魂等等。但是,经历过的事物仍然活在"记忆"中,思绪"泛起",我无能为力了。就像任何思绪来潮时,意志都是无动于衷一样。现在发生了我将意识到的某些事,因为现在类似的现象出现了——是谁呼唤来的呢?是谁叫醒它的呢?
  〈783〉
  表面看来,两个标志着现代欧洲人的特征是对立的:个人主义的东西和对平等权利的要求。我们终于明白过来了,即个体是最令人称羡的虚荣——当个体觉悟到一切他人都可以同他平起平坐时,立刻会感到难受,但个体一味要求同等身份。这标示一种社会种族的特征。实际上,在这个种族中,天才和力不大会分道扬镳的。想要孤独,想少来几个估价者的自豪感,丝毫得不到谅解。有人说,只有通过大众才会出现十分"伟大的"成就。是的,人们甚至还不知道,大众的成就本来就是一个渺小的成功,因为占有美的只是少数人。一切道德家都不知道人的"等级制"。法学教师对教区良心毫无所知。个体原则把伟大的完人拒之门外,并且要求,甚至是用同等身份的口吻要求具有识别天才的慧眼。因为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天分,在这样一些迟来的文明化的文化中——这就是说,每个人都可以期待归还给他的那份光荣——。因此,今天进行着夸耀渺小成功的活动,以前根本没有过。因为,人们赋予时代以一副童叟无欺的公平面孔。而时代的不公既表现在怒气上,也表现在艺术中,但绝不是针对暴君和民众的谄媚者的,而是针对那些高贵的人,因为这些人看不起众人的赞词。要求平等权(譬如,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乃是反贵族政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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