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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多贝罗的女巫

保罗·柯艾略(巴西)
<波多贝罗的女巫>
序 内容简介
内容简介:
2009年,《牧羊少年奇幻之旅》在中国掀起“寻找梦乡”热潮,“文学炼金术士”保罗-柯艾略畅销人气的最新小说《波多贝罗的女巫》隆重上市。
保罗-柯艾略在这本书中再度发挥他擅长的写作风格,熔神秘、心灵、信仰与悲剧于一炉,精美的文字与碎片拼接式的写作手法令全球读者目眩,在支离破碎的断片中抽丝剥茧,一边逐步拼凑出一个精灵女子令人神迷的灵魂世界,一边为之痴痴叹息……
雅典娜,一个和智慧女神同名的普通吉卜赛女子,因为从小表现出的异常禀赋而披上神秘的光辉,也因此招致普遍的怀疑与猜忌。她自由不羁,离经叛道,无惧传统成见,远赴东方学习书法,去伦敦波多贝罗街头迷狂舞蹈……
岁月回溯,碎片重新拼接,通过前夫、神甫、生母、房东、记者、邻居的眼睛,串成一个寻访心灵故园的望乡故事,打开一个鲜为人知的惆怅世界……
序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
保罗-柯艾略(PauloCoelho)
著名作家,1947出生于巴西里约热内卢。
从《朝圣》开始,18部作品陆续被翻译成68种语言,在160多个国家和地区出版发行,总计销量已超过1亿册,荣获国际大奖无数。柯艾略以博大悲悯的心胸,清澈如水的文字,将哲学沉思、宗教奇迹、童话寓言熔为一炉,抒写了无数动人篇章。由于巨大的影响,2007年,他被任命为联合国和平大使,在世间挥洒智慧、理想和爱的光芒。
本书2006年震撼问世,被迅速翻译成44种文字,在全球引发巨大反响,好评如潮。美联社以重大篇幅报道:“和柯艾略所有其他小说一样,《波多贝罗的女巫》有着难以置信的美妙文笔……”亚洲媒体评价说:“书写了一个谜一样的女子,代表了柯艾略的最高水平。”柯艾略自己则说:“女巫能够通过灵感去引导行为,能够与自然相互交融,面对挑战毫不畏惧,我只想拂去她身上的世俗偏见。”
序 媒体推荐
全球畅销书《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作者
保罗·柯艾略震惊世界的最新力作
44种语言席卷全球销售迅速突破460万册
荣登美国、英国、法国、意大利、德国、韩国、巴西等21国畅销榜第1名
一位精灵女子自由灵魂的释放,令众生神秘,让尘世失色………
这部伟大杰作必将令数以亿计的人振奋一生、惆怅一生——《时代周刊》
柯艾略具有和每个读者对话的罕见才能,他能抚平每一个人的心灵创伤——《纽约客》(美国)
柯艾略的文字犹如优美的诗篇,文字背后的内涵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给心灵以希望,为脸庞涂上一抹微笑——《每日快报》(英国)
这部伟大杰作必将令数以亿计的人振奋一生、惆怅一生——《时代周刊》
雅典娜无尽的激情、莫测的魅力和强大的精神自由,是柯艾略所有作品中最值得期待的形象——亚马逊(美国)
柯艾略具有和每个读者对话的罕见才能,他能抚平每一个人的心灵创伤——《纽约客》(美国)
柯艾略的文字犹如优美的诗篇,文字背后的内涵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给心灵以希望,为脸庞涂上一抹微笑——《每日快报》(英国)
一部探索大爱、恐惧与怜悯的烈火一般的小说,写给天下所有寻找奇迹与灵性的人——《华盛顿邮报》(美国)
女巫能够通过灵感去引导行为,能够与自然相互交融,面对挑战毫不畏惧,我只想拂去她身上的世俗偏见——保罗·柯艾略
序 前言
桌上的这些证言,本该遵循那个我早已为它们决定好的命运。我原本想把这些证言变成一本传统意义上的书,经过一场劳心劳力的考证之后,把真实的故事呈献给读者。
我开始阅读一些传记,希望能帮助我写作,但我后来弄懂了一件事:作者对于人物的观感会影响到考证的结果。我的用意并非如实讲述我的想法,而是向读者展示主要人物是如何看待“波多贝罗的女巫”这个故事的,因此,我最终放弃了写书的计划。我想我更应该如实记录下他们讲给我的一切。
第一部分 赫伦-瑞恩(1)
赫伦-瑞恩,44岁,记者
没有人点亮一盏灯,然后把它放在门后:光明的用途是带给人更多的光明,让人们睁开双眼,向他们展示周遭的神奇。
没有人肯奉献他所拥有的最重要的东西,亦即爱情,而不计回报。
没有人会把自己的梦想放在那些会毁灭这一切的人的手里。
除了雅典娜。
她死后很久,她从前的导师央求我陪她去苏格兰的普雷斯潘顿。根据一部下月将被废除的封建法律,这个城市准备宽恕八十一个人-以及他们的猫-的罪过。他们是在十六世纪至十七世纪之间因施行巫术而被处决的。
普雷斯顿格兰治和多尔芬斯顿男爵的发言人说:“大多数人的判决缺乏确凿的证据,仅仅以指控者的证词为依据,他们说感到有邪恶灵魂的存在。”
宗教裁判所的诉讼,那些刑室,那些燃烧着恨与复仇的火焰,已不值得人们追忆。不过,在途中,埃达说了好几次,她无法相信这种行为:那个城市和第十四代普雷斯顿格兰治和多尔芬斯顿男爵,居然“宽恕”了那些被粗暴处决了的人。
“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而那些杀害了无辜者的真正罪犯的后裔,居然认为他们有权‘宽恕’。赫伦,你明白的。”
我的确明白。一场针对女巫的围剿正在攻城略地;这一次,武器不再是烙铁,而是讽刺与迫害。一些人偶然发现了自己的特异能力,并敢于谈论它,结果却被投之以怀疑的目光。丈夫、妻子、父亲、儿子,无论什么人,非但不能引此为傲,而且绝对不敢谈论,唯恐殃及自己的家庭。
遇到雅典娜之前,我觉得一切不过是利用了人类绝望的一种骗术而已。我去了特兰西瓦尼亚①,寻找吸血鬼的资料,不过是想证明人类是多么容易上当受骗;某些迷信长久存在于人类的想象之中,不管它们如何荒谬,最终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所利用。我去参观德拉库拉城堡,这里刚刚修复,为的是给游客一种身处神秘之境的感受。一位政府官员找到了我。他暗示我说,如果影片在BBC播出,我将得到一份“大礼”。对于这位官员来说,我在帮助宣传这神秘之地,理应得到丰厚的酬劳。有位导游说游客的数量逐年递增,只要提到这个地方,就具有积极意义。有人说这个城堡是假的,威拉德-德拉库拉②是历史人物,他与神秘简直风马牛不相及;又或者,这不过是一个爱尔兰人③的胡说八道而已,而他根本没来过这个地方。
就在那一刻,我终于醒悟了,尽管事实如此明了,我却曾不由自主地共谋了谎言。我这次旅行的目的是打碎这个地方的神秘面具,但是人们却相信他们所愿意相信的。导游说得对,事实上我是合作的,我的所作所为将为它的宣传锦上添花。我立即放弃了这个计划,尽管我在旅行和研究上耗资不菲。
,44岁,记者
没有人点亮一盏灯,然后把它放在门后:光明的用途是带给人更多的光明,让人们睁开双眼,向他们展示周遭的神奇。
没有人肯奉献他所拥有的最重要的东西,亦即爱情,而不计回报。
没有人会把自己的梦想放在那些会毁灭这一切的人的手里。
除了雅典娜。
她死后很久,她从前的导师央求我陪她去苏格兰的普雷斯潘顿。根据一部下月将被废除的封建法律,这个城市准备宽恕八十一个人-以及他们的猫-的罪过。他们是在十六世纪至十七世纪之间因施行巫术而被处决的。
普雷斯顿格兰治和多尔芬斯顿男爵的发言人说:“大多数人的判决缺乏确凿的证据,仅仅以指控者的证词为依据,他们说感到有邪恶灵魂的存在。”
宗教裁判所的诉讼,那些刑室,那些燃烧着恨与复仇的火焰,已不值得人们追忆。不过,在途中,埃达说了好几次,她无法相信这种行为:那个城市和第十四代普雷斯顿格兰治和多尔芬斯顿男爵,居然“宽恕”了那些被粗暴处决了的人。
“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而那些杀害了无辜者的真正罪犯的后裔,居然认为他们有权‘宽恕’。赫伦,你明白的。”
我的确明白。一场针对女巫的围剿正在攻城略地;这一次,武器不再是烙铁,而是讽刺与迫害。一些人偶然发现了自己的特异能力,并敢于谈论它,结果却被投之以怀疑的目光。丈夫、妻子、父亲、儿子,无论什么人,非但不能引此为傲,而且绝对不敢谈论,唯恐殃及自己的家庭。
遇到雅典娜之前,我觉得一切不过是利用了人类绝望的一种骗术而已。我去了特兰西瓦尼亚①,寻找吸血鬼的资料,不过是想证明人类是多么容易上当受骗;某些迷信长久存在于人类的想象之中,不管它们如何荒谬,最终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所利用。我去参观德拉库拉城堡,这里刚刚修复,为的是给游客一种身处神秘之境的感受。一位政府官员找到了我。他暗示我说,如果影片在BBC播出,我将得到一份“大礼”。对于这位官员来说,我在帮助宣传这神秘之地,理应得到丰厚的酬劳。有位导游说游客的数量逐年递增,只要提到这个地方,就具有积极意义。有人说这个城堡是假的,威拉德-德拉库拉②是历史人物,他与神秘简直风马牛不相及;又或者,这不过是一个爱尔兰人③的胡说八道而已,而他根本没来过这个地方。
就在那一刻,我终于醒悟了,尽管事实如此明了,我却曾不由自主地共谋了谎言。我这次旅行的目的是打碎这个地方的神秘面具,但是人们却相信他们所愿意相信的。导游说得对,事实上我是合作的,我的所作所为将为它的宣传锦上添花。我立即放弃了这个计划,尽管我在旅行和研究上耗资不菲。
第一部分 赫伦-瑞恩(2)
不过,特兰西瓦尼亚之行最终却给我的生活带来重要的冲击:我结识了雅典娜,那时,她在寻找自己的母亲。命运,神秘的命运,无情的命运,让我们在一个无足轻重的宾馆的无足轻重的大堂里面对面地相逢。我是她与黛德丽,也就是埃达-她更喜欢人们这样叫她-第一次谈话的见证人。仿佛自观自演,我目睹了自己内心一场无望的斗争:一个女人,她不属于我的世界,却又诱惑着我,面对这诱惑,我的心不肯让我轻易就范。当我的理智节节败退时,我竟欢欣雀跃。我别无他法,只能缴械投降,承认自己深坠爱河,不可自拔。
这场爱情让我看到了一些仪式,我以前从未想过它们居然会存在于世,还有灵魂附体,以及迷狂。我想我因爱而盲目,我怀疑一切;怀疑并没有让我停下脚步,而是将我推向了一片海洋,而我从前不承认它的存在。正是这种力量,使我在最艰难的时候能够面对其他记者朋友的惺惺作态,并书写雅典娜的故事,以及她的工作。尽管雅典娜已经故去,但是我们的爱依旧活着,如此,这种力量才得以长存,但是,我现在却全心全意希望自己能忘记我所看到并学到的一切。只有抓住雅典娜的手,我才能浮沉于这人世间。
这曾是她的花园,她的河流,她的山川。现在她走了,我要一切都迅速恢复原状;我想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交通、英国的外交政策以及公众税收管理等问题上。我希望能重新去相信魔法的世界只不过是些奇技淫巧,去相信人们是迷信的,去相信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便不应存在。
波多贝罗的集会失控后,对于她的做法,我们之间起了无数的争执,如今,我很庆幸她从未听我的话。如果说在这场痛失我爱的悲剧中还有什么令我们宽慰,那也许是唯有这样才最好的希望。我永远需要这种希望。
我清醒与入睡时都是这般确定。与其堕入这人间地狱,不如让雅典娜早些离开。在把她定性为“波多贝罗的女巫”的集会后,恐怕她再难找到安宁。她的余生将是一场个人梦想与集体现实之间的苦涩对抗。我了解她的个性,她将至死抗争,将耗尽气力,糟蹋幸福,只为证明没有人-绝对没有人-愿意相信的事情。
人们不知道,她就像溺水者寻找木板一样寻找死亡。她曾无数次在凌晨的地铁站里等待着歹徒的袭击,而他们却从未出现。她曾走在伦敦最危险的街区,希望有人给她致命一击,但是却没有实现。她挑衅身强力壮者,但他们却始终没有暴跳如雷。
直到她被残忍杀害的那一刻。但是,我们中有多少人会逃开,不去看生命中最重要的事物一分一秒地逝去?我这里说的不仅是人,而且是我们的理想与梦想:我们可以坚持一天、一个星期、几年,但是注定会失去。我们的躯体依然活着,但灵魂迟早会遭受到致命一击。这是一场完美的犯罪,我们不知道谁谋杀了我们的快乐,什么原因招致了一切,以及罪犯藏在哪里。
第一部分 赫伦-瑞恩(3)
而这些不肯说出姓名的罪犯,会对他们的行为有自知之明吗?我想他们不会,因为他们也是自己创造的现实的牺牲者,无论他们是忧郁的还是傲慢的,是无能的还是强大的。
他们不懂,也将永远不懂雅典娜的世界。幸好我还可以这样说:雅典娜的世界。我最终接受了她已离家旅行,仿佛这是一种恩典,仿佛某个人置身于美丽的宫殿之中,品尝着最精美的食物,却清楚地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场筵宴,宫殿不是他的,食物也不是用他的钱买的,某一刻,灯熄火灭,主人安寝,仆人告退,大门紧闭,而我们又站在街上,等待着出租车或公共汽车,重新回到庸常生活中去。
我回来了。或者应该这样说:我的一部分回到了这个只有我们能看到、摸到并解释得了的东西才具有意义的世界。我重新喜欢上了超速驾车被罚款,喜欢人们在银行柜台前的口角,喜欢那些关于天气的永恒的抱怨,喜欢恐怖电影和一级方程式赛车。这是我将与之朝夕相处并将了此余生的人间。我会结婚、生子。过去将成为遥远的回忆,并将在白日里促使我扪心自问:我怎么竟会如此盲目?我怎么竟会如此天真?
我同样知道,在夜晚,我的另外一半会在宇宙中徜徉,接触如我面前的一包香烟、一杯金酒般真实的东西。我的灵魂将与雅典娜的灵魂共舞,我熟睡之时,将与她须臾不分。我将汗流浃背地醒来;我将走进厨房,喝一杯水;我将懂得为了战胜幽灵得去使用一些超现实的东西。因此,我将遵照祖母的建议,在床头柜上放一把张开的剪刀,这样,我将会剪断这连绵不断的梦。
第二天,我将后悔地看着剪刀。但是我必须重新适应这个世界,不然,我将疯狂而终。
第一部分 安德烈娅-麦肯锡(1)
安德烈娅-麦肯锡,32岁,话剧演员
“没人可以摆布得了别人。在一种关系中,双方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即便后来其中一人抱怨自己被利用了。”
这话是雅典娜说的,可是她的行为却正好相反,因为我不由自主地被我的感觉利用并摆布。当我们谈起魔法的时候,这个问题会变得越发严重。归根结底,她是我的导师,肩负着传递神圣的神秘,唤醒我们所拥有的不为人知的力量的重任。当我们泅游在这片陌生的海域时,我们会盲目地相信引导我们的人,因为我们相信他们比我们知道得更多。
我如今可以肯定:他们所知并不多于我们,无论是雅典娜、埃达,还是其他通过她们我所结识的人。她同我讲过,她通过教课来学习东西,尽管我开始拒绝相信,但后来我却相信这一切也许是真的,我终于发觉这不过是她的又一个伎俩,让我们卸下防备,臣服于她的魅力。
那些汲汲于精神探索的人不这样想,他们只想要结果。他们想变得强大,远离芸芸众生。他们想与众不同。雅典娜耍弄他人感觉的方式着实让人害怕。
我觉得,过去的她,对小德兰有着深深的迷恋。我对天主教并不感兴趣,但是,我听人说过小德兰的身与心能够与上帝感应。有一次,雅典娜说过她希望自己的命运能同小德兰一样。要是她真这样想,就该进修道院,致力于灵修,为穷人服务。这样她将对世界更加有用,而不是通过音乐或者仪式引诱人们上瘾,让我们接触到最好的或是最差的自己,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找到她,是为了给自己生命的意义找到答案,尽管在第一次见面时我掩饰了这一意图。我应该从一开始就察觉到雅典娜对此并不感兴趣;她喜欢的是跳舞、做爱、旅行,把人们聚拢在她的身边,卖弄自己的博学;她喜欢炫耀自己的天赋,挑衅邻居,尽情地享受最为世俗的一切,即使她试图为自己的追求涂上一层精神的亮色。
第一部分 安德烈娅-麦肯锡(2)
我们每次相遇,无论是在魔法仪式上,还是去酒吧的时候,我都会感觉到她的力量。这种力量强大地表现了出来,并让我觉得触手可及。开始时我被迷住了,我想成为她那样的女人。但是有一天,在一家酒吧,她开始谈起“第三种仪式”,这里面有性的内容。她在我男朋友面前这样做了。她借口说要教我。而我认为她的真实目的是想勾引那个我爱的男人。
当然,她最终如愿以偿。
说已经过世的人的坏话当然不好。雅典娜应该不会在意我的话,但是她的所有的力量,并没有用于增进人类的福祉,提升自己的精神,而纯粹为了个人的私利。
最糟的是:如果不是她强迫症一般的表现欲,我们一起开创的事业一定会成功。只要她当初小心一些,我们今天依然可以完成我们为之倾注心力的事业。但是她无法自控,她认为自己就是真理,仅凭着她的诱惑力就可以越过一切樊篱。
结局怎么样?我落了单。我无法半途而废,我得坚持到底,尽管有时候我感到脆弱,甚至沮丧。
她的生命以这种方式落幕,我丝毫不觉得奇怪:她是玩火自焚。据说外向的人不如内向的人幸福,为了弥补这个缺憾,他们得向自己证明他们是快乐、幸福、自由的。至少对她来说,这种评价完全正确。
雅典娜深知自己的魅力,并让所有爱她的人痛苦。
也包括我。
第一部分 黛德丽-奥尼尔(1)
黛德丽-奥尼尔,37岁,医生,又叫埃达
如果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今天打来电话,聊了一会儿,没暗示什么,没说什么特别的,即便如此,也会让我们注意到一件平日很难察觉的事情:我们可以在那个暧昧的夜晚,与他共赴云雨。我们就是这样,一点儿没错,轻易地开放给爱情本就是女人天性。
正是这爱情使得十九岁的我与母亲相遇。而雅典娜通过跳舞第一次进入迷狂状态也是在这个年纪。但这是我们唯一相同的东西,即开始的年龄。
而在其他方面,我们截然不同,尤其是在我们待人接物的方式上。作为她的导师,我总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使她能够有条理地展开对内心世界的探寻。作为朋友,尽管我不确定这种感情是否会得到回应,但我试图提醒她:对于她想激起的变革,世界还没作好准备。我还记得我曾失眠数日,最终下定决心,让她听从内心的声音,自由地去做。
她最大的问题是她属于二十二世纪,却生活在二十一世纪,而且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一点。她付出了代价吗?这点毋庸置疑。但如果让她压抑自己的生命力,她付出的代价会更大。她将痛苦不堪,畏首畏尾,总是担心“其他人怎么看”,总是说“让我先把这些问题解决掉,然后再专注于自己的梦想”,总是抱怨“理想的条件总是无法满足”。
所有的人都在寻找一位完美的导师;导师其实也是人,尽管他们教的东西是神性的-人们总是很难相信这点。不要混淆传道者和道、仪式和迷狂、象征的本体和象征的喻体。传统联系的是生命中的诸种力量,而不是传递这些力量的形形色色的人。但是我们是脆弱的:我乞求母亲派向导给我们,她却只寄给我们那些我们必经之路的路标。
那些只想寻找牧人却不渴望自由的人呀!找到超能力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事,但是这种能力永远远离那些推卸责任的人。我们活在地球上的时间是神圣的,我们应该赞美每一分每一秒。
第一部分 黛德丽-奥尼尔(2)
然而这至关重要的一点却被大家完全遗忘了:甚至宗教节日也只是为去海滨、公园或滑雪场提供机会。不再有仪式。日常的行为再也不可能变成神圣的表现。我们做饭,却抱怨这是浪费时间,其实我们本可以将爱变成食物。我们工作,却认为这是上帝的诅咒,其实我们本应利用自己的才智让自己快乐,并将母亲的爱撒播人间。
雅典娜将那个我们深藏于心底的丰富多彩的世界公之于众,她没有察觉到人们还没有作好准备,接受她的能力。
我们,女人,当我们去寻找生命的意义,或者那条通往知识的路时,总难免将自己纳入下面四种经典的类型:
童贞女式(这里与性无关):她通过完全的独立实现了自己的追求,她学到的一切都是她独自面对挑战的收获。
殉教者式:她在痛苦、背叛、苦难中发现了一种体认自己的方式。
圣徒式:她在无限的爱、在不求回报的付出之中,找到了生命的真正理由。
最后,女巫式:她追求完全的无止境的快乐-以此来证实自身的存在。
一般来说,我们只能选择成为其中之一种传统女性,而雅典娜却四位一体。
当然我们可以为她的行为辩护,我们可以辩称所有进入躁狂或者迷狂状态的人都会失去与现实的联系。但这是错的: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原本是一回事。我们可以在每一粒尘埃中看到神,但是这不能阻止我们用一块湿海绵拭去灰尘。神没有走,他成了洁净的表面。
雅典娜本应该小心照顾自己。我思考着这女学生的生命和死亡,决定最好还是改变一下自己的行事作风。
第一部分 莱亚-扎伊纳布
莱亚-扎伊纳布,64岁,占数家
雅典娜?真是个有意思的名字!我们来看看……她的最大数字是9。乐观,善于交往,引人注目。人们喜欢接近她,因为可以得到理解、同情和慷慨。正因为这样,她得小心一点,因为希望受到大家喜爱这个想法会在她脑中纠缠,而结果必将得不偿失。她还应该更注意自己的语言,因为她具有讲话不受理智支配的倾向。
她的最小数字是11。我认为她希望具有领导地位。她对神秘的事情有着浓厚的兴趣,并试图以此将和谐带给那些聚集在她周围的人。
不过,这一切却直接与数字9冲突。9是她出生的年、月、日不断相加直至个位得到的数字,代表着嫉妒、悲伤、内向,以及冲动。她需要注意下面这些负面波动:野心勃勃、毫无耐心、滥用权力,以及铺张浪费。
由于这种冲突的存在,我建议她从事与人不发生情感接触的工作,比如信息或者工程。
她已经死了?对不起。那她究竟是做什么的?
她究竟是做什么的?雅典娜什么都做一点,不过,如果我们必须为她的一生盖棺定论,我们可以这么说:一位懂得自然力量的祭司。或者我们也可以这样说,由于她对生活没有期望,或者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因此,她敢做他人不敢做的事情,并最终拥有了她自认为可以控制的力量。
她做过超市的服务员,当过银行职员,卖过土地,在每一个位置上,她都锲而不舍地展示着内心深处的祭司力量。我和她一起生活了八年,我亏欠了她:我要恢复她的记忆,她的身份。
收集这些证言的时候,最难的一件事情是说服其他人允许我使用他们的真实姓名。一些人声称他们不想卷入是非,另一些人试图隐藏他们的观点和情感。我解释说,我的真实意图在于让所有参与者能够更好地理解这个事情,而且没有人会相信匿名的证词。
最终大家接受了我的建议,因为每一位受访者都认为,对于任何事件而言,自己的版本是唯一和最终的版本,而不管该事件是多么的微不足道。磁带转动着,我发现事物并非是绝对的,它们依托于人的感知而存在。很多时候,如果想知道自己究竟身为何人,最好的方式便是知道其他人如何看待自己。
这并不是说我们将做其他人希望我们做的事,但是至少我们可以更好地了解自我。这是我亏欠雅典娜的。
还她的故事以本来面目。写下她的传奇。
第一部分 萨米拉-卡利尔(1)
萨米拉-卡利尔,57岁,家庭主妇,雅典娜的母亲
请不要叫她雅典娜,请不要。她的真名是莎琳,莎琳-卡利尔,我们深爱的、被寄予厚望的女儿。我和我丈夫当年也曾想自己生育一个这样的女儿。
但是,生活却从来不肯遂从人愿-当命运特别垂青于你之时,总是会有一口深井,让你所有的梦想都坠落其中。
我们住在贝鲁特的时候,这个城市是公认的中东最美丽的城市。我丈夫是一位成功的实业家,我们因爱结合,每年都去欧洲旅行。我们有很多朋友,每当有重要的社会活动,我们总会接到邀请,甚至有一次,我们在家中接待了美国总统,你可以想象那场面!那是令我终身难忘的三天:开头的两天,美国秘密警察把我家的每一条地缝都检查了一遍。(他们在我住的街区已经待了一个多月,占据着重要位置,还租了公寓,甚至化装成乞丐或者热恋中的情侣。)都是为了那一天-更确切地说,那两个小时的宴会。我永远不会忘记我那些朋友眼中的妒火,还有我们的快乐,我居然可以与世界上最有权势的男人一起合影留念!
我们拥有一切,独独缺少最想要的一样:一个孩子。因此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试了所有的方法。我们祈祷过,去过所有保证会发生奇迹的地方,看过医生,甚至游医,吃过药,喝过神奇的符水。我曾做过两次人工授精,但都失去了孩子。第二次,我连左卵巢都失去了,此后,我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位敢冒这个风险的医生了。
这时,一位了解我们状况的朋友向我们建议了唯一的可行之路:收养一个孩子。他说他在罗马尼亚有门路,这样便无须耗费很长时间。
一个月后,我们乘上了飞机。我们的这位朋友与当时该国的统治者①有重要的生意往来,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这样我们避免了所有的官僚程序,最后来到特兰西瓦尼亚锡比乌市的一个收养中心。那里的人备好了咖啡、香烟和矿泉水,等待着我们,所有的文件已经齐备,只剩下挑选一个孩子了。
他们把我们带到了育婴室,那里很冷。我简直无法想象,人们居然可以把可怜的婴儿放在那样的地方。我本能地想收养所有的孩子,把他们带到我们国家,那个有阳光和自由的国度。当然了,这疯狂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们在摇篮之间穿梭,听着婴儿的啼哭声,想到自己即将作出的决定的重要性,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一个多钟头,我和我的丈夫没有交换只言片语。我们离开了,去喝了杯咖啡,又抽了根烟,然后便回来了-并如此这般重复了几次。我注意到那个女负责人已经不耐烦了,我需要立即作出决定。就在这一刻,在一种我胆敢称之为母性的本能驱动下,我仿佛发现了那个婴孩,它命里注定属于我,只不过是通过别人的子宫来到世间。我指向了一个女孩。
第一部分 萨米拉-卡利尔(2)
负责人建议我们再好好想想,虽然她对于我们的拖延已是如此的不耐烦。但是我已经决定了。
尽管如此,她陪着小心,尽量不去伤害我的感情(她以为我们与罗马尼亚上层人士有来往),因为不想让我的丈夫听到而地说:
“我想您还不知道,这是一个吉卜赛女孩。”
我说一种文化并不通过基因传递,这个三个月大的女孩,将作为我和我丈夫的女儿长大,按照我们的习俗教养。她会去我们常去的教堂,在我们常常散步的海滩之上散步,读法文书,在贝鲁特的美国学校上学。另外,我对吉卜赛文化一无所知-即便现在也是如此。我只知道他们颠沛流离,不常洗澡,喜爱骗人,耳朵上戴着耳环。有传言说他们用大篷车拐骗婴儿,但是眼前的一切却正好相反:他们抛弃了一个婴儿,而我将对她负责。
那个女人还在努力说服我,但是我已经签好了文件,而且央求我的丈夫也这样做。从贝鲁特回来的路上,世界仿佛变了样:上帝给了我一个在这人间泪谷生活、工作与奋斗的理由。我们现在有了一个孩子,她让我们所作的一切努力变得合情合理。
莎琳长大了,聪慧而又漂亮-我知道所有的父母都会这样讲,但是我认为她真的与众不同。一天下午-她那时刚刚五岁,我弟弟对我讲,如果她将来想在国外工作,她的名字将暴露她的出身。他建议我为她改一个不会泄露她身份的名字,比如雅典娜。当然,我现在已经知道雅典娜不但是一个国家的首都,而且是智慧与战争女神。
也许我弟弟并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察到一个阿拉伯的名字会给她带来麻烦。他是在政坛上打滚的人,就像我们家族其他人一样,他希望把他的外甥女从天际的阴翳下拯救出来,他看到了,也只有他能看到。让人奇怪的是,莎琳喜欢这个词的发音。只用了一个下午,她便开始称呼自己为雅典娜,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够从她的脑子里抹去这个名字。为了让她开心,我们决定采用这个名字,我们觉得她很快就会意兴阑珊。
难道名字真会对一个人的一生产生影响吗?时光一天天逝去,而名字却留了下来,最终我们采用了这个名字。
莎琳十二岁时,我们发现她对宗教充满热忱。她成天待在教堂里,记熟了所有的福音故事,这既是福祉又是诅咒。在这个被宗教信仰切割得四分五裂的世界,我很担心女儿的安全。就是在那个时候,莎琳开始告诉我们她有几个看不到的朋友,好像这是最自然的事情一般,那些朋友是我们在常去的教堂里看到的圣徒和天使。当然了,所有的小孩都曾有这种感觉,只是在他们过了某个年龄之后,便把这一切忘得一干二净。他们还善于赋予无生命的事物以生命,比如娃娃或者毛绒老虎。但是那一天,我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去学校接她,她对我说,她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袍的女人,好像是圣母马利亚”。
第一部分 萨米拉-卡利尔(3)
我相信她能看到天使,我甚至相信天使会和小孩子们聊天。但是,如果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成人,那么事情便完全不同了。我听过一些故事,几位牧童和农夫说他们看见了身穿白袍的女人-但这最终却毁了他们的人生,因为人们纷至沓来,寻访神迹,神甫们忧心忡忡,村庄变成了朝拜圣地,可怜的孩子们在修道院里终老一生。①我对这个故事感到忧虑。这样的年纪,莎琳本应更加关注化妆、美甲,关注情感连续剧或者儿童节目。我的孩子有点不对劲儿。我赶紧向专家求助。
“别紧张。”他说。
对于这位儿童心理学的专家,以及大多数研究这个课题的医生来说,那些看不见的朋友是梦境的投射,有助于帮助孩子们发现愿望,表达情感。这一切都是非恶意的。
“那么,那位白衣女人呢?”
他回答说,也许我们看待和解释世界的方式并不能被莎琳理解。他建议我们应该作好准备,慢慢地告诉她:她是被收养的。按照专家的话,要是她自己发现这个事实那就更糟糕了,那样她会怀疑一切。她的行为也将会无法预测。
从那一刻开始,我们改变了和她的对话方式。我不知道人们是否会记得婴儿时期发生的事,但我们开始向她表现出我们的爱。我们这么爱她,她不需要躲进一个幻想的世界里寻找庇护。她应该知道,那个可见的世界是无与伦比的美好,她的父母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威胁,贝鲁特很美,海滩上洒满阳光,到处都是游人。我没有直接与那个“女人”针锋相对,而是与我的女儿更多地待在一起,邀请她学校里面的朋友来我们家里玩,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来展现自己的母爱。
这种策略奏效了。我的丈夫经常出差,莎琳觉得被忽视。在爱的名义下,他愿意改变一点自己的生活方式。孩子的自言自语逐渐被亲子之间的玩耍取代了。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那天夜里,她哭着跑进我的房间。她对我说她很害怕,因为地狱已经近了。
我一个人在家,丈夫又出门了,我认为这是她绝望的原因。但是地狱,难道是学校或者教堂教她的吗?我决定第二天去找她的老师谈谈。
莎琳却不停地哭。我带她到窗前,让她看满月下的地中海,告诉她没有魔鬼,只有天上的星星,还有公寓前路上的行人。我让她不要害怕,平静下来,但是她还是在哭,浑身颤抖。半个小时后,我尝试着让她平静下来,我开始紧张。我求她不要这样,她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了。我觉得她可能是初潮来临。我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有血流出来。
“很多血。”她说。
第一部分 萨米拉-卡利尔(4)
我拿了一点棉花,让她躺下,好处理她的“伤口”。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我再向她解释。但是月经根本没有来。她还是在哭,不过肯定是累了,不久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血开始流淌。
四个人被暗杀。对于我而言,这不过是又一次部族冲突,我们的人民早已习以为常。对于莎琳,这算不了什么,因为那之后,她再没有提起过那天晚上的梦魇。
然而,从那天开始,地狱果然近了,直到今天,也没有须臾远离。同一天,二十六名巴基斯坦人在一辆公共汽车里遭到报复性暗杀,全部丧生。二十四小时后,道路已经无法通行,因为到处是流弹。学校停了课,莎琳被老师迅速地送回家里。此后,再没有人能够控制局势。我的丈夫中断了出差,回到家,整天同政府里的朋友通电话,但是没人能说出一二。莎琳每天听到外面的枪声,还有屋子里我丈夫的咆哮声,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却一言不发。我总是对她说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不久我们就可以去海滩了。但是她总是移开目光,拿出本书来看,或者听音乐。不久以后,当地狱真的近了的时候,莎琳却在读书,在听音乐。
我不想费心思考这些,真的不想。我不愿意去想即将来临的威胁,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几个月后,人们如果想穿过街道,必须乘船,到奇佩雷斯岛,再换一条船,从路的另外一边上岸。
几乎整整一年,我们都待在家里,幻想着形势会好转,总是认为这一切都会过去,政府最终会控制局势。一天早上,莎琳正用她的小收音机听着音乐,突然,她跳了几步舞,然后,她说“会持续很长,很长时间”,以及其他诸如此类的话。
我想打断她,但是我丈夫拦住了我。我发现他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并且对孩子说的话信以为真。我永远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也再没有对这件事多作评论。直到今天,这仍是我们之间的禁忌。
第二天,我丈夫开始采取出人意料的措施。两周以后,我们坐上了驶往伦敦的轮船。后来,尽管没有具体的数据,我们知道在内战的那两年间①,大约有四万四千人死亡,十八万人受伤,上百万人无家可归。由于其他的原因,战争没有停息,这个国家被外国武力占领,直到今天,那里依然是人间地狱。
“会持续很长,很长时间。”莎琳这样说。上帝啊!不幸被她言中了。
第一部分 卢卡斯-杰森-彼得森(1)
卢卡斯-杰森-彼得森,32岁,工程师,前夫
当我第一次见到雅典娜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孩子了。那时她十九岁,在大学的咖啡厅里正要和同学大打出手。那个人以为她是英国人,因为她皮肤白皙,一头直发,眼睛时而是灰色的,时而是绿色的,因而说了些中东的坏话。
那是开学的第一天,一个全新的班级,每个人对其他人都一无所知。但是在那一刻,她站了起来,拽着对方的衣领,疯了一样地喊:
“种族歧视!”
我看到女孩凶狠的目光,还有其他人兴奋的目光,大家都在等着看一出好戏。我比他们年长一级,一下子就预料到了后果:她们会被揪到校长室,会被投诉,甚至会被开除,警察会开展种族歧视的调查。没有人有好果子吃。
“闭嘴!”我大声喊道,却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我谁也不认识,也不是什么救世主,而且我认为时不时地打场小架对于年轻人是种刺激。但是我的叫喊和反应甚至出乎我自己的预料。
“住手!”我冲着那个漂亮女孩喊道,她抓着另外一个漂亮女生的脖子。她看着我,拿眼睛瞪着我。突然间,情况发生了变化。她笑了,尽管手还紧紧地抓着另一位同学的脖子。
“您忘记说‘请’了。”
所有的人都笑了。
“请住手!”我请求道。
她放开了那个女生,向我走来。所有人的脑袋都跟着她动。
“您很有教养,那是不是也有烟呢?”
我递给她一包烟。我们来到校园里,吞云吐雾。刚才的暴怒已经转为彻底的放松,转眼间,她笑了,和我讨论天气,问我喜欢哪支乐队。我听见了上课铃声,但却庄严地忽视了我一辈子被教育要恪守的原则-遵守纪律。我们接着聊天,大学、打架、食堂、刮风、寒冷、阳光,这一切统统都不存在了,唯一存在的是这位站在我面前的灰色眸子的女人。她和我讲的都是些无趣而又无用的事情,却足可以让我的余生停留在那个瞬间。
第一部分 卢卡斯-杰森-彼得森(2)
两个小时后,我们一起用餐。七个小时后,我们一起去了一间酒吧,我们点了些喝得起的饮料和吃得起的食品。我们之间的谈话越来越深入,不多一会儿,我便知道了她的一生:还没等我问,雅典娜便详细地对我讲了她的童年和少年。后来我才知道她对每个人都是如此。不过,那一天,我觉得我是地球上最特别的人。
她是黎巴嫩的战争难民,目前在伦敦流亡。她的父亲是马龙派①基督徒,因与政府合作而受到死亡威胁,即便这样,他仍然不肯流亡,直到有一天,雅典娜偷听到了电话的内容。她决定在那一刻长大,承担起做女儿的责任,保护她挚爱的亲人。
她跳了一段舞蹈,佯装进入了迷狂状态(她是在学校里学会这些的,当时她在研究圣徒的生平),然后开始说话。我不知道一个小姑娘如何能让两个大人下定决心相信她的话,但是雅典娜信誓旦旦地说事情就是如此,她的父亲很迷信,她绝对相信是自己拯救了一家人。
他们作为难民来到了这里,但却不是乞丐。黎巴嫩人的社区遍布全世界,她父亲不久便重建了事业,生活在继续。雅典娜上了最好的学校,学习她喜爱的舞蹈,并在高中结束后,选择了工程系。
到了伦敦后,她的父母邀请她在这个城市最昂贵的一家餐馆吃晚餐,小心翼翼地告诉她,她是被收养的。她装作非常震惊,拥抱了他们,并表示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不会改变。
实际上,家里的一个被仇恨蒙了心的朋友,曾经称她为“不知感恩的孤儿,连私生女都不是,也不知道什么是教养”。她向他扔了一只烟灰缸,砸中了他的脸,然后偷偷地哭了两天,再后来,她便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个家伙脸上落下了疤痕,却没法向别人解释,只好说是自己在路上遭劫了。
第二天,我请她出去。她非常坦率地告诉我自己还是个处女,每个周日都要去教堂,她觉得爱情小说索然无味,但是对中东局势方面的文章却兴致盎然。
因此,她很忙,忙得要命。
“人们认为女人唯一的梦想是结婚生子。我和你讲了我的过去,你会觉得我受了很多罪,实际上并非如此。我非常地明白,别的男人也曾接近我,试图把我从‘悲剧’中拯救出来。
“不过他们却忘记了一件事,从古到今,上战场的人都是马革裹尸返回故乡。还有些人,他们伤痕累累,却越战越勇。这样是最好的选择:我从出生那天起,就上了战场,我还活着,不需要任何人保护我。”
她停了一会儿。
“你看我文明吗?”
“非常文明,不过,要是你去攻击那个比你弱小的人,那你的确是需要保护的。因为你会毁了自己的大学生涯。”
第一部分 卢卡斯-杰森-彼得森(3)
“你说得对。我接受邀请。”
此后,我们时常约会。我越接近她,便越能发现自己的闪光点-因为我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她再也不读魔法或者密宗方面的书籍,她说那些都是歪门邪道,耶稣是唯一的救赎,此外,再没别的了。不过有的时候,她的说法不太符合教堂里教授的知识。
“基督的身边有乞丐、妓女、税务官和渔夫。我想这点指的是圣灵存在于所有人的心灵之中,永远不会枯竭。当我安静的时候,当我激动万分的时候,我感觉我在和宇宙一起颤动。就这样,从前不认识的事物为我所认识,就像上帝亲自指引我的脚步一样。有些时刻,我感觉到所有的一切都展现在我面前。”
之后,她纠正了自己:
“这是不对的。”
雅典娜生活在两个世界中:她感到的真实的世界和信仰传授给她的世界。
一天,在经历了一个学期的计算方程和结构学习的折磨之后,她宣布将放弃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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