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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一南_《苦难辉煌》_全本

_18 金一南(当代)
但那不是历史。
历史从来是在挫折中轰隆前进。
遵义会议确定的战略方向,一开始便被修正了。
修正也不是一毗而就,只能逐步完成。土城一战失利,修正的只是过江地点。原定从沪州至宜宾之间渡过长江的计划不行了,便440
西渡赤水,向古蔺、叙永地区寻求机动作战,准备从宜宾上游渡过长江。
渡江地点由沪州宜宾之间移到宜宾上游。渡江入川、建立川西北根据地的遵义会议设想仍然维持不变。
却也无法维持太久。因为红军的战略方向正好与川军的作战原则迎头相撞。
刘湘当初与潘文华商定的作战原则是:红军只要不图入川或人川只是借道,便虚与周旋,保住实力,绝不对消;如果真要深入四川腹地建立根据地,那就只有不惜忍受蒋介石的控制,与之硬拼到底,在同归于尽中去求幸存。所以当他看到红军反复寻找渡江地点,大有人川与四方面军会合的趋向,便开始硬拼了。西起横江、东至古蔺一线,刘湘、潘文华先后调集数十个团切断通往长江南岸的要道、隘口,严密封锁红军的前进方向。
准备人川的红军方才知道,川军的战斗力绝不弱于蒋系中央军。土城战役后川军气焰尤其嚣张,一个团也敢上来向红军挑战。2 月6 日上午,一军团二师一部行至天堂坝,竟被尾追的川军一个团三面包围。三军团五师听到枪声后迅速赶来支持,从两翼对敌军实施反包围。三军团后续部队一千余人下午也赶来增援。激战一天,向敌阵地反复冲击十多次,不能解决战斗。人夜,该团敌人乘机转移阵地。红军发现川军另一个团已在增援途中,也只有撤出战斗。
面对川军的顽强阻击,从宜宾上游渡江人川已明显不可能。2 月6 日凌晨,朱德电令~一、三军团向扎西靠近。电报中说:“根据目前敌情及渡金沙江、大渡河的困难,军委正在考虑渡江的可能问题,如不可能,我野战军应即决心留在川、滇边境进行战斗与创造新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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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报要求一、三军团领导人速将意见电告军委。
领导层已经感觉到原定战略方向实现的严重困难。这封电报实际上是询问一、三军团领导人,渡江入川还能否?如不可能,新的战略方向应在川滇边境何处?
2 月7 日,三军团彭德怀、杨尚昆回电,向军委建议在川黔滇边建立根据地。
这个建议十分及时,也非常重要。它坚定了毛泽东等人转变遵义会议原定战略方向的决心。中革军委立即接受彭、杨建议,当日决定暂缓渡江,改取以川滇黔边境为发展地区,以战斗的胜利来开展局面,并争取由黔西向东的有利发展。
中革军委命令各军团,迅速脱离四川追敌,向川滇黔边的扎西地区集中,开始准备与滇军作战。
至此川滇黔取代了川西北。遵义会议确定的战略方向基本改变。
很多描述四渡赤水的论着,对一渡赤水前后遵义会议确定的战略方向被迫改变一事略而不提。提了,似乎便会影响遵义会议的伟大。影响领袖的光辉。影响用兵如神。恰恰是这种“好心好意”的回避,共产党人的最富生机的灵魂被抽掉了。
其实没有神。中国工农红军从领袖到战士,都是一个个鲜灵活现的个人。人最不能免的就是失误,人最可贵的也就是改正失误。应该说一渡赤水给了红军领导人很大的教训。遵义会议一结束就提反攻,就提决战,是不明智的。敌人内线作战,力量雄厚;红军外线作战,人员装备严重不足;川军以逸待劳、人地两熟;红军则长途转战,人地生疏。在这种情况下动辄“反攻”、“决战”,完全不现实。以为解决了错误的军事领导、把定了正确的军事路线就无往而442
不胜的思想,被土城战斗警醒。长征本身就是战略退却。为保存实力以图发展,红军本该千方百计避免同敌人决战。更何况与川军决战,恰是蒋介石求之不得之事。
陈毅在抗日战争时期曾对黄克诚说,毛泽东的伟大之处,在于他不二过。
伟人从来不是不犯错误的人,而是犯了错误能够迅速及时纠正的人。从土城战斗失利后立即放弃北上渡江计划改为西渡赤水,到古蔺、叙永一带受阻马上采纳彭、杨建议改取川滇黔边境,皆可见工农红军“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的机动灵活战略战术又回来了。说毛泽东又回来了,意义正在这里。红军请回来的不是一尊万无一失的神,而是一位随时准备坚持真理、随时准备修正错误的实事求是的人。中国共产党人的伟大与非凡,毛泽东作为这个党的领袖的伟大与非凡,并不在于那种充满佛光神意的被神化的计划或预言,而在于它的实践。
不屈不挠的、百折不回的实践。
那是共产党人最富生机和最为鲜活的灵魂。
二、火中凤凰
这是一段红军紧张地选择立足根据地的日子。
2 月7 日,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确定新的发展方向是川、滇、黔边境地区。黔军基本垮了,但新锐的川军、滇军正向此处逼近。在三省之交能否站住脚,并没有把握。
2 月9 日,政治局扎西会议。毛泽东在会上提出,趁敌人注意力和主力都集中在川南之机,回师东进,再渡赤水,向较空虚的黔北进击,为此提出轻装精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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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月10 日,中央红军进行扎西整编。全军除千部团,共编为16 个团。除一军团还保留师的建制外,其它各军团一律取消师的编制。新的编制是一军团两个师6 个团;三军团4 个团;五、九军团各3 个团。
这一精简缩编,为下一步大进大退作好了准备。红军像一个不倒的力士,裹紧绑腿,勒好鞋带,准备疾步流星向敌人挑战了。同日,滇军孙渡纵队和川军潘文华部从南北两个方向压向扎西。中革军委决定迅速脱离川军与滇军侧击先敌东渡赤水,将作战目标转换为黔军及中央军薛岳部。
尽管没有着意说明,但在川、滇、黔边区建立根据地提出仅3 天,根据敌我态势,行动指针已偏向了黔北。
2 月15 日,红军野战军司令部下达《 二渡赤水河的行动计划》 。16 日,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发布《 告全体红色指战员书》 ,指出:“红军必须经常地转移作战地区,有时向东,有时向西,有时走大路,有时走小路,有时走老路,有时走新路,而唯一的目的是为了在有利条件一F 求得作战的胜利。”
2 月18 日至21 日,中央红军二渡赤水河。
四渡赤水的每一渡都是寻机,不是目的。
因为实行了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所以很快捕捉到了眼前出现的战机。
二渡赤水的战机之中,潜伏着红军长征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2 月24 日,林彪率一军团攻占桐梓。第二天三军团向桐梓开进中。前卫红十三团抓获几名黔军俘虏,得知娄山关仅有黔军柏辉章部3 个团,杜肇华部一个旅在娄山关以南近3 公里处的黑神庙。红十三团团长彭雪枫立即向彭德怀报告。
25 日14 时,彭德怀、杨尚昆向中革军委报告上述情况,提出以444
迅速动作歼灭此敌。20 时,一军团林彪、聂荣臻也致电朱德,建议以主力在娄山关南消灭黔敌。
两大主力军团领导人意见一致,使中革军委决心即定。25 日23 时,即在收到彭、杨电报9 个小时、林、聂电报3 个小时后,朱德电复彭、杨、林、聂:一、三军团及干部凶统归彭、杨指挥,应于26 日迂回攻击娄山关、黑神庙之敌,坚决消灭之,并乘胜夺取遵义,以开赤化黔北的关键。
24 时,朱德再补一电给彭、杨、林、聂:同意彭、杨25 日14 时来电部署,全军统归彭、杨指挥。
彭德怀的基本部署是:三军团担任正面主攻。一军团向黑神庙之敌侧后迂回,五军团迟滞由桐梓方向来援之川敌。
红十三团向娄山关急进。前卫侦察连连长韦杰和手枪排战士换上国民党军装,一鼓作气冲到娄山关口。十三团刚刚占领关口,黔军就发起反击。彭德怀命令红十二团从正面冲击,硬把敌人压了下去。
一仁二团政委钟赤兵腿被打断,没有麻醉药品,硬是咬紧牙关锯掉了一条腿。部队认为他不能随军行动了,拿出一部分钱要他留在本地。只剩一条腿的钟赤兵坚决不肯,有人劝他就拔出手枪要拼命,只好用担架抬走他。很快,他就奇迹般的可以用一条腿在马背上翻上翻下了。
十二团参谋长孔权(一说孔宪权)也在战斗中负了重伤。后来用担架抬进遵义城罗马天主教堂里,与臀部负伤的十三团俱乐部主任胡耀邦住在一处。半个世纪后胡耀邦还清楚记得,疼痛难忍的孔权喊了一夜“杀!杀!杀!”弄得大家一夜未眠。
孔权被留在了当地,解放后担任遵义纪念馆馆长。胡耀邦后来担任了中共中央总书记。钟赤兵1955 年授衔中将。前卫侦察连连445
长韦杰1955 年也授衔中将。
2 月26 日,一、三军团占领娄Ll 一!关。
兵败如山倒。残敌纷纷向遵义溃逃,遵义守敌极度慌乱。红军乘胜向遵义进击,于28 日晨再占遵义。
三军团为此又牺牲了参谋长邓萍。当时十一团政委张爱萍正站在一个土堆上观察遵义老城地形,军团参谋长邓萍来了。土堆只有一个,张爱萍就下来,让邓萍站上去。邓萍站上去后正向张爱萍布置任务,突然头一歪靠在了张爱萍身上,张爱萍沾一身血还不知怎么回事。后来发现邓萍牺牲了,赶紧给彭德怀打电话。彭德怀还没有听清就在电话里骂起来:“你们都给我往最前线上吧,你们都去牺牲!"
他就怕邓萍牺牲,没有想到邓萍真的牺牲了。
张爱萍后来当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部长。杨尚昆说,是邓萍替张爱萍牺牲了。
1966 年7 月,被贬到三线建委任第三副主任的彭德怀在参加完贵州省“六盘水煤炭规划会议”后,坐车专门来到当年的遵义战场。当时天空飘着毛毛细雨,彭德怀衣服淋湿了也不觉得,指着一块地方,告诉周围的人:31 年前邓萍就牺牲在那里。想起牺牲的战友,念及光阴流逝及经历坎坷,彭德怀动情地说:“堂堂七尺男儿,洒尽一腔热血,真乃人间快事!"
历史永远会记住彭德怀的功绩。
原定的遵义战斗,还是只指向较弱的黔敌。这场预期不大的战斗,由于红军前线指挥员彭德怀、林彪对战机把握及时,特别是统一指挥一、三军团的彭德怀扩展战果主动,使战斗迅速从围歼黔军两个旅发展为追歼国民党中央军两个师的大规模战斗;由此揭开了红446
军长征中一次最大的战役一一遵义战役。
红军突然东向夺占娄山关,蒋介石受到极大震动。他判断这极可能是红军的战略行动,欲图继续东驱,向红二、六军团靠拢。于是急令相距最近的第一纵队吴奇伟之九十三、五十九两师火速增援遵义。
时间晚了一步。吴奇伟部进抵遵义城南部地区时,红军已重占遵义。
红军坚决迅速攻克娄山关和遵义的行动,使前来增援的国民党中央军吴奇伟部陷于被动。
吴奇伟率领的第四军从江西就开始尾追红军。但一直是送客式追击,沿途不仅没有和红军发生战斗,连红军掉队士兵的影子都没有见着,这回他耍了一个心眼。
在离遵义不远的忠庄铺,他碰到逃出遵义的王家烈。王家烈身边只剩下一个手枪排。吴奇伟一听进攻遵义的是红军主力,便不愿前进。王家烈是来寻救兵的,巴不得别人的兵帮他收复遵义,对吴奇伟一催再催。吴心中烦躁,又左右为难,便命一个贴身参谋去侦察,临行前特加以暗示。于是侦察报告说:遵义已被红军占领。王家烈快快而去,吴奇伟这才展开部队,防御红军。
吴的部下却跃跃欲试。在师、团长会议上,众人认为国军装备远优于红军,红军主力到遵义是过路,只要发动攻击,红军就会撤离,因而一致主张打。
他们对共产党人的了解与吴奇伟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吴是保定六期毕业生,在北伐中曾与著名共产党员蒋先云并肩作战,可谓鲜血流在一起。
1927 年5 月,北伐军在河南临颖向奉军主力发起进攻。吴奇伟447
的三十四团担任正面攻击,蒋先云团任右翼,战况空前惨烈。奉军依托坚固工事拼命抵抗。奋勇冲锋的吴、蒋二团伤亡重大。蒋先云重伤牺牲,吴奇伟腿部也被弹片击中。幸得蔡廷揩第十师增援,奉军才狼狈溃退。
一与共产党人一起流过血的吴奇伟,后来也参加过反蒋。1929 年春,蒋桂战争爆发,蒋调第四师对桂军作战,时吴奇伟任第四师十二旅旅长。桂军解体后,蒋连续急电第四师移防陇海路,不但规定起程时间,而且指定行军路线,并特令曹万顺之新编第一师前去接防。缪培南、吴奇伟等第四师将领认为蒋已设下圈套,要缴第四师的械,决心反抗。9 月,部队集中枝江后,便通电反蒋。反蒋的第四军从湘西南下,企图夺回广东,结果一败于陈济棠,二败于蒋光鼎,三败于蔡廷揩。真可谓一败再败,部队只剩下十之
新军阀混战中,以兵权之争反蒋的吴奇伟,也算被打得满脸开花。
走投无路了,便通过同乡罗卓英联系上了陈诚。通过陈诚,还是投靠了蒋介石。
蒋介石命他去江西前线与红军作战。他不得不服从这个曾经通电反对过的人的命令,然后把枪口瞄向曾与他并肩作战的共产党人。
他参加了对中央苏区的第四次、第五次“围剿”,两次均担任纵队指挥官,列人陈诚指挥的“围剿”主力序列。红军离开江西后,又奉命率部参与“追剿”。
历史对吴奇伟这样的人,不管他怎么挣扎,给予的选择余地也总是这样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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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吴奇伟有意耽搁、应付王家烈之时,红军真的占领了遵义城。
吴奇伟躲避与红军主力交锋,但红军主力已经认准了他。中革军委决心乘其孤军冒进之机,集中全力全歼其于遵义以南。战.斗开始,吴部第五十九师师长韩汉英看到右翼地形对自己不利,向吴建议占领前面不远的老鸦班_l 和红花岗。
一场激烈的战斗围绕红花岗右侧主峰老鸦山展开,双方皆拼尽全力争夺。因为蒋介石下了死令,为打好这一仗吴奇伟也拼了命。后来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总后勤部部长的张宗逊上将,当时是防守老鸦山主峰的三军团十团团长。十团是三军团的主力部队,在敌优势兵力、火力、不计伤亡的轮番冲击下,该团损失严重。张宗逊负伤,参谋长钟伟剑牺牲,韩汉英部于15 时许攻占主峰。
老鸦山主峰丢失,不仅居高临下威胁十一团红花岗阵地,而且直接威胁遵义城的安全。三军团在连续作战、损失较大的情况下,当时已经无法调集反击力量。
遵义城出现丢失危险,战局千钧一发。
但占领老鸦山主峰之敌在莫名其妙之间突然转人防御。原来林彪的一军团已经从水师坝地区向敌人侧后出击,尖刀一般直插忠庄铺敌军指挥部。
这是遵义战役的关键一刀。一刀就是敌人心脏。
吴奇伟把全部力量都投上去了,纵队指挥部周围没有剩下多少部队。林彪这一着整得他实在是苦,只有丢下部队,带着身边少数人员狼狈逃窜。
占据主峰之敌居高临下看得十分清楚,发现其指挥部突然溜走,料想不妙,于是不敢大动,只得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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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坚守,心劲早己不坚。黄昏便被三军团一部和干部团的反攻打得翻滚下去。
失去了指挥官的部队儿近羊群,沿着来路向乌江狂奔。吴奇伟最先逃到江边,立即与南岸联系,要欧震率九十师速来支援。九十师本属吴奇伟第四军建制,此番被薛岳留在贵阳,得到前线吃紧的消息,才刚刚上来。
吴奇伟要欧震带部队过江。欧震认为北岸兵败如山倒,过江增援背水为阵太危险,一口回绝。他认为九一卜师只能在南岸占领阵地,掩护收容败兵。
吴奇伟见北岸局面无法收拾,缩在南岸的老部下又不听话,万念俱灰,倒地大哭说,我不过江了,就在此死了算了。
参谋长吴德泽赶忙招呼来几个卫士,连拖带拉地把吴奇伟扶过江南岸。
项羽当年见八千子弟无一回返,无颜见江东父老,便自勿U 乌江。吴奇伟带过乌江两个师,带回来一个团,在江边也大哭了一场。但吴奇伟不是项羽,他也不做项羽,这条乌江也不是项羽当年自刨的那条乌江。哭着被人扶过江之后,他变得非常冷静,又非常清醒。见红军追兵甚急,直逼江岸,不待其余部队过江,他便下令斩断了浮桥保险索,连欧震原准备收容的败兵也不收容了。一千多名官兵被甩在北岸,做了红军的俘虏。
后来吴奇伟向蒋介石报告,说是因为士兵拥挤抢渡,将浮桥压断。
与内部自己人的交谈,则说砍断浮桥是战略行动。否则红军南渡乌江,贵阳兵单,大局要受影响。
即便一面跑着一面哭着,吴奇伟也是个顾全大局之人。450
二渡赤水的遵义战役完全超过了原来设想的规模。红军5 天之内取桐梓、夺娄山关、占遵义城,尤其是消灭中央军吴奇伟部九一f 一三师大部、五十九师一部,击溃黔军8 个团,毙伤敌二千四百多人,俘敌约三千人,缴枪二千支以上,的确是中央红军长征以来的最大一次胜利。
《 彭德怀自述》 中说:“打吴奇伟军的反攻,一、三军团就完全是自动配合把敌打败的。”
两个主力军团之所以能够“自动配合”,首先是中革军委的放权。一渡赤水前土城战役打败后,毛泽东等中革军委领导人对前线指挥员的意见极为重视。包括确定红军转移方向等战略问题,也多次征求林、聂、彭、杨等前线指挥员意见。为适应形势,改变指挥方式,二渡赤水后作出“全军统归彭、杨指挥”决定,使部队迅速捕捉战机,终于打了一场红军脱离根据地被围追堵截一万余里以来最大的胜仗,也是第五次反“围剿”以来一年半时间内,红军唯一一次扬眉吐气的胜仗。
两个主力军团能够“自动配合”,还出自彭德怀的敢于战斗。彭、林两人皆先后向中革军委提出了攻击娄山关黔敌的建议。彭德怀意在以迅速动作歼灭娄山关守军柏辉章部三个团和娄山关以南的杜肇华旅,林彪意只在攻歼娄山关南的杜旅,对娄山关之敌则要求晚一天行动。说是使部队有喘息之机,核心还是没有把握。他不愿打无把握之仗。比较起来,面对严重的敌情,彭德怀勇克咽喉要地娄山关,直取黔北重镇遵义,其敢打必胜之精神,的确有力能拔山之慨。
这一仗是在敌情极其严重的情况下打的。二渡赤水后,红军后尾有川军潘文华部、滇军孙渡部的紧逼压迫,前方有黔军王家烈部和中央军薛岳部的迎头堵击,机动回旋的余地已经不是很大。再加451
上红军有土城新败,川滇边境又无法立足,今天看起来,颇有几分“走投无路”的感觉。如此形势下,敢于积极向军委请战求歼黔敌,而且面对国民党中央军的增援敢于坚决顶住不退,为一军团侧翼迂回包抄赢得了战机和时间,彭德怀横刀立马之大勇,林彪也要自叹不如。
两个主力军团的“自动配合”,同样也包括林彪的善战。林彪作战,极善于捕捉时机。时机不到,他会谨慎得让人觉得胆小。时机一到,也会大胆得叫人咋舌。
彭德怀的三军团与敌反复争夺老鸦山、打得不可开交时,林彪在遵义城东山包上一言不发地用望远镜观战。一军团隐蔽集结在这一带丘陵地区待命出击,敌人全然不知晓。
待吴奇伟全部力量重心都压向老鸦山前三军团阵地,山谷突然响起一片号声,一军团之一师、二师像两只猛虎,迎着公路排山倒海般冲杀下去。
战局转折十分突然,已经得手的吴奇伟部竟然突然失手。公路上运动的敌人最先掉头往后跑,敌军整个阵线发生动摇。
林彪眼看面前形势,从参谋的包里拿出一个本子,撕下一张纸,又把这张纸对折撕成两半,分别在上面用红蓝铅笔标出追击方向,并在上端写了一个很大的“追”字,分头传达两个师的指挥员。红军排山倒海的追击开始了。
林彪命令:二师向南追,以乌江为界;一师向西追,沿鸭溪、白腊坎方向猛打猛扫。部队回问:追多深?答:可以追出100 里。就像川戏中的绝活“变脸”,小心谨J 滇的林彪,一抹脸就变成了颇有几分狂气的林彪。
黄克诚当时是防守老鸦山主峰的三军团十团政委。半个世纪后他回忆说:
452
在山底下我见到红一军团军团长林彪。我对林彪说:“好险啊!”林彪不以为然地说:“你们当初守卫在山头上就是了,不应该去追击。”我说:“敌人己逼近遵义城,不将敌人赶跑怎么得了!”林彪若无其事地说:“当敌军正在向你们进攻的时候,红一军团的部队已向敌军侧后包抄过去,我军已化险为夷;陈赓到了你那里时,敌军的败局已定。”说话之间,果然敌军已全线崩溃。林彪当即派一支部队去追击溃退之敌。我基于前次追击吃亏的教训,建议林彪多派些部队追击。林彪说,全线溃败之敌,已无斗志,我有少量精干部队追歼即可解决问题,无须动用大部队。
说彭德怀敢于战斗,不是说他就不善于战斗。数十年摧枯拉朽的沙场宿将,岂能仅靠匹夫之勇。同样说林彪善于战斗,不是说他就不敢于战斗。
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但红军将领中,唯彭德怀、林彪置于一起时,特点反差最大。二人原有的特点,皆被对方的特点衬托得更为鲜明。
二人皆率领红军的主力军团。把握特点,便相得益彰。这便是毛泽东的拿手好戏了。
被打垮的吴奇伟部,并非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林彪也许并不知道,在这支被他“猛打猛扫”的部队里,他还任过见习排长。吴奇伟的第四军,就是当年颇富盛名的北伐劲旅“铁军”残留下来的部队。吴奇伟与林彪当年同为铁军第一仁二师的人。吴奇伟久经沙场,为十二师三十四团团长;林彪从黄埔新近毕业,刚分来任十二师独立团见习排长。一个粤军前辈,一个黄埔后劲,皆在河南临453
颖战场对张作霖的奉军奋勇作战。
虽是铁军,到底也有共产党、国民党之分。共产党人叶挺率铁军一部举行南昌起义,国民党人吴奇伟、李汉魂率铁军另一部镇压南昌起义。铁军四分五裂。随之而来的新军阀混战中,更是九死一生。打剩下的最后一点儿老底由吴奇伟统辖,编成五十九、九十两个师,参加“围剿”与追击红军。
增援王家烈时薛岳留了一个心眼。他将欧震的九十师留在贵阳,让完全是黄埔系组成的直辖九十三师唐云山部随吴奇伟北上。林彪给他老部队的礼物是侧面迂回、正面猛追。五十九、九十三这两个师,据说参加第五次“围剿”以来从未败过。这回被红一军团追得全军溃乱,建制崩溃,丧魂落魄。即便逃过江的部队,重武器和伙夫担子行军锅灶也一律丢光。
二渡赤水的遵义城一战,吴奇伟的部队起码一半是被林彪追垮的。
可惜欧震没有渡江北上,失去了一个与历史邂逅的机会。欧震也是铁军中人。当年随叶挺参加南昌起义,南下在广东汤坑与粤军陈济棠和薛岳激战时,薛岳部已被击败,师部也被包围,关键时刻起义军营长欧震阵前倒戈,使薛岳得喘息之机,遂与赶来增援的邓龙光部向叶挺展开猛烈反攻。
南昌起义主力在汤坑战败,欧震也从叶挺部下投到薛岳门下。当欧震拒绝服从吴奇伟的命令率九十师过江时,也许感觉到了从遵义漫山遍野追杀过来的红军部队,就是自己当初背叛了的起义军火种。
与薛岳一起长追红军的吴奇伟,自在乌江边上大哭一场后,便再未与共产党的军队打过大仗。解放战争中他任过徐州绥靖公署454
副主任,但很快借口到南京汤山养病,辞掉了这个职务。
蒋介石却一直记得他。尤其在蒋年龄越来越大、心腹将领一个接一个连遭败绩的时候,他越来越回想起对红军围追堵截的那些年代,以及参加围堵的那些将领。1948 年1 月,国民党政府授予吴奇伟二等云摩勋章。8 月,国共即将开展战略决战之机,蒋介石委任吴奇伟为华北“剿总”副总司令。华北“剿总”附近的解放军领导人,多是吴奇伟当年的老对手。蒋介石希望他与傅作义一道,在这个战略区稳住华北的聂荣臻,堵住东北的林彪,为摇摇欲坠的蒋家王朝再做一次顶门柱。
吴奇伟却心力交瘁了。当年跟在红军后面走了一两万里尚无可奈何,现在阻止共军的南下更无可能。他北上很短时间,就南返广州,不想再去卖命了。
人民解放军突破长江天险后不到一个月,他便与几个粤籍将领在粤东发表《 我们的宣言》 ,宣布脱离国民党,投向人民。
吴奇伟到北京参加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还受到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的设宴欢迎。这位当年率部对红军穷追不舍的国民党将领,1949 年10 月1 日站在北京的观礼台上,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
三、鲁班场,周浑元
毛泽东1956 年在八大预备会议上讲自己打过的4 次败仗,第四次“茅台那次打仗”,即指三渡赤水前的鲁班场战斗。
这场战斗的影响远比今人想象的大。战前毛泽东差一点儿丢掉前敌总指挥职务,遵义会议成果几乎成为泡影。四渡赤水后又有林彪写信要求改换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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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场是毛泽东的街亭。
说鲁班场战斗,必须谈林彪的打鼓新场战斗。
谈林彪的打鼓新场战斗,必须谈中革军委于遵义大捷后确定的战略方针。
谈中革军委新确立的战略方针,必须看蒋介石的实际部署和设想。
真是一个连环套。
的确如此。如果你想解开历史之谜,必须解开这些连环。解开它们,你便得到了历史。
红军遵义大捷以前,先有蒋军的“土城大捷”。
2 月2 日,蒋介石以国民政府委员长身份,“悬赏购缉共军首领朱德、毛泽东、徐向前、彭德怀、林彪、董振堂、周恩来、张国蠢”。蒋介石白己也记不清他是多少次悬赏捉拿这些人了。他对这些人的头颅兴趣极大,但对这些人头颅中所想,却儿乎一无所知。
也不是一点儿不知道。红军二渡赤水的当天2 月18 日,薛岳就从滇军得报:红军放弃人滇计划折向黔北。两天之后,投降的红一军团二师供给部出纳员何彬说,红一军团正在向东急进,其余各军团也在后跟进。作战要求是打倒王家烈,消灭周浑元。
薛岳连忙调动军队,重新部署,却为时已晚。
但薛岳还是及时地搞到了毛泽东上台的消息。
一渡赤水前,三军团向土城前进途中宿营时,担任掩护的五师突遭黔敌袭击,部队颇有损失,五师十四团政委田丰被俘。敌人从他那里得到了遵义会议的情况:
“红军内部的井冈山派与苏俄派在遵义斗争非常厉害,井冈山派主张硬干,坚决反击国民党军;苏俄派则空谈理论避重就轻,斗争456
结果是毛泽东的井冈山派胜利。”
薛岳得此重要情报,大受震动。他立即把田丰召到贵阳面谈,一面将毛泽东上台的消息上报蒋介石,一面通令各部队。
对薛岳2 月初报上来毛泽东重新上台的消息,蒋介石半信半疑。一直到嫡系中央军在遵义大败所展示的红军用兵风格中,他才确定毛泽东的确上台了。
对手之间是最知根知底的。
1934 年12 月10 日开幕的国民党四届五中全会上,因为对中央苏区的全面占领和湘江一带的堵截,蒋介石好不风光。国民党中执委、中监委1 巧人出席会议,希望国军在蒋介石率领下“再接再厉”, 将红军“根本歼灭”。
三个多月过去了,不但没有“根本歼灭”,反而让红军一口气吃掉了五六千人,垮掉了十几个团。他拍电报骂薛岳,说这是“国军追击以来的奇耻大辱”。
蒋介石明白,这一失败恰恰证明了薛岳给他的情报的正确。3 月2 日,蒋介石带着陈诚亲自飞往重庆。到重庆后第二天,便发出一道公开命令和一封私人信函。
公开命令给各部队首领:“凡我驻川、黔各军,概由本委员长统一指挥,如无本委员长命令,不得擅自进退,务期共同一致完成使命。”
私人信函则写给薛岳:“毛既已当权,今后对共军作战,务加谨慎从事,处处立于不败之地;勤修碉堡,稳扎稳打,以对付飘忽无定的流寇,至为重要。”
同时还把红军作战已改为飘忽无定、要分外慎重的信空投给了吴奇伟。
从抵贵阳之日起,蒋介石便如同战场指挥官,实际代替了薛岳457
的指挥。
接函的薛岳倒也多了几分安慰:对毛泽东用兵有所畏忌的,绝习卜他薛岳一人。
失败使蒋介石再一次清醒了。
清醒归清醒,对红军的战略方向,却依然判断不清。
红军下一步到底往哪里走,对国民党来说,一直是个谜。
对.红军走向的猜测与判断,成了国民党高级将领的一道智力竞技题。
刘湘最担心红军人川,便认为红军必然入川。朱德、刘伯承都是四川人,与川军有关系,尤以刘伯承对沪州一带了若指掌,所以红军在这一带徐图渡江与张国熹、徐向前会师的可能性极大,而回湘图与贺龙会合的可能性极小。
薛岳与刘湘相反。他最害怕红军久留贵州,便认为红军在贵州久据的可能性最小。他率10 万大军入黔后,已经把贵州看做自己的地盘。红军二渡赤水时,他刚刚就任掌握全省军权的贵州绥靖主任,觉得红军入滇入川均有可能,唯独贵州不比江西,山穷水恶,久据不易;若再东驱回湘,则更是不得己的下策。
龙云与薛岳一样,怕红军人云南,便认为红军在云南生根很难。他觉得红军多是江西客籍,除朱德、罗炳辉在滇军做过事外,其余将领基本不熟悉滇北滇西地方民情。云南民风强悍,组织严密,红军过路是上策,久据是下策。
陈诚则完全代表蒋介石,分析问题的心理与刘湘颇为类似。蒋介石最怕红军向东威胁其中枢,陈诚便估计红军有极大的可能向东。他认为朱毛人川与张国森、徐向前会合,或回湘与贺龙、萧克会合,是战略上必然的两个腹案;川滇地处边睡,红军久据可能性不458
大,不足为虑;最应注意的是红军东返与贺、肖会合。如此追剿较难,影响也较大。
众说纷纭。红军到底会去向哪里,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陈诚、薛岳、刘湘、龙云,把红军入川、人滇、回湘的可能性都估计到了,皆认为红军图黔的可能性极小。
红军却偏偏要图黔。
黎平会议就看中了以遵义为中心的黔北:“政治局认为,新的根据地区应该是川黔边区地区,在最初应以遵义为中心之地区,在不利的条件下,应该移至遵义西北地区。”一渡赤水后又提出:“以川滇黔边境为发展地区,以战斗的胜利开展局面,并争取由黔西向东的有利发展。”
除了遵义会议后到一渡赤水前短暂地把注意力放到了四川,红军领导人一直没有放松对? 黔省的注视。
二渡赤水取得遵义大捷后,图黔决心更加坚定。为彻底实现以遵义为中心的川、滇、黔边区根据地设想,中共中央决定与追击军主力周浑元纵队决战。
于是继土城之战后,再次出现“决战”这一字眼。
3 月4 日,中革军委主席朱德,副主席周恩来、王稼祥签发命令:“为加强和统一作战起见,兹于此次战役特设前敌司令部,委托朱德同志为前敌司令员,毛泽东同志为前敌政治委员。”
命令中所提的“此次战役”,即指预定的歼灭周浑元。前敌司令部也专为歼灭周敌而设。毛泽东以政治委员的身份,担任实际的总指挥。
同一天《 红星报》 提出口号:“为赤化贵州而战!"
3 月8 日更发表了《 党中央为粉碎敌人新的围攻赤化全贵州告全党同志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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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同志们:
最近我们在遵义附近的战役中,消灭并击溃了王家烈、吴奇伟11 团之众,这是反五次“围剿”以来第一个伟大的胜利。这一胜利彻底粉碎了敌人的追剿计划。这一胜利给了我们在贵州首先在黔北站住脚跟、开始赤化群众、建立苏维埃根据地的可能。这一胜利给了我们进行部队的休息、训练、整理、扩大的可能。这一胜利配合了红四方面军与二、六军团的胜利,更加开展了中国苏维埃运动的局面。
同志们!粉碎敌人新的围攻的决战就要开始了,我们当前的中心口号是,打大胜仗来赤化全贵州!全党同志一致动员起来,团结在党中央与军委的周围,反对任何机会主义的动摇,用你们的模范作用,经过你们党的支部,去领导全体红色指战员,继续遵义战役的胜利,争取当前战役更伟大的胜利。中央主力红军的胜利将不仅赤化全贵州,且将配合红四方面军与二、六军团的胜利,赤化整个云贵川三省以至湖南地域的广大地区!
中国工农红军胜利万岁!
苏维埃革命胜利万岁!
中国共产党万岁!
“打大胜仗”、“赤化全贵州”、“赤化整个云贵川三省”并“以至湖南地域的广大地区”;二渡赤水的空前胜利,使中革军委再一次急于求成。
一渡赤水前打败了黔敌就轻视川敌;三渡赤水前打败了吴奇伟就轻视了周浑元;事情就是这样一遍一遍演示:失败包含着胜利,胜利也包含着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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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月5 日,前敌总指挥毛泽东决定各军团集中鸭溪,“突击周敌”。具体部署以红九军团在桐梓、遵义地区吸引川敌向东,集中主力一、三、五军团及军委干部团由遵义地区西进遵、仁路,寻歼周浑元,未果。
3 月6 日,毛泽东又准备在白腊坎以西迎击周浑元。决定以林彪的一军团由北向南打抄后路,彭德怀的三军团由南向北打堵迎头,五军团在白腊坎为预备队,九军团警戒大渡口;先以猛烈动作解决周浑元部萧致平九十六师、谢溥福第五师,7 日再解决周部万耀煌第十三师。
毛泽东对这一仗踌躇满志,率前敌司令部亲至白腊坎。除要求各军团用无线电随时报告战况外,还特别规定了烧烟火办法:大胜利烧三堆火,小胜利烧二堆火,相持或不利烧一堆火。
结果一堆火也烧不起来。
周浑元根本就没有进入我预伏地域。
两次诱周决战未果,林彪按捺不住了。
3 月10 日,林彪、聂荣臻联名向中革军委主席朱德发出一封“万急”电报,建议以主力向打鼓新场、三重堰前进,消灭西安寨、新场、三重堰之敌。具体部署是:
以三军团两个团切断三重堰至西安寨地域之敌退黔西之路;以.三军团另两个团及一军团两个团消灭西安寨之敌;一军团主力4 个团攻击打鼓新场,干部团佯攻敌周浑元部;五军团为总预备队。
电报是凌晨1 时发的,林彪思考一夜的结果。电文很长,对各部队行程时间、途经地域、到达位置,均有填密算计,一如林彪以往的指挥风格。看得出来,这一建议决不是草率思索的结果。
西安寨、新场之敌为黔敌犹国才旅。林彪长思后提出该作战计461
划,核心是不想打周敌,想打黔敌。所以仅以“干部团佯攻敌周浑元部”。
但成立前敌司令部就是为了打周浑元。林彪突然站出来说不打周敌而转攻黔敌,给毛泽东带来了遵义会议以来最大的危机。当天中央政治局在鸭溪召开扩大会议,讨论林彪提出的打鼓新场战斗。会议由张闻天主持。毛泽东认为红军两天以后才能赶到打鼓新场,届时滇军将与那里的黔军会合,旁边还有川军和中央军周浑元部的侧击,一打,又会碰硬。
但大多数人支持林彪的意见,主张打。
毛泽东只能苦口婆心地一再阐述不能打的理由,却未能说服众人。最后毛泽东也着急了,提出如果要打,他就辞去前敌总指挥的职务。未料想坚持打的人也针锋相对:“少数服从多数,不干就不干。”
现场一表决,毛泽东当然是少数。于是会议通过了攻打打鼓新场的决定。毛泽东刚刚担任了6 天的前敌总指挥职务被撤销,所遗空缺由彭德怀暂代。
这实在是个连张闻天也觉得尴尬的局面。作为中共中央负总责之人,6 天前他刚刚提议毛泽东任前敌总指挥,6 天后又不得不在自己主持的会议上认可了毛泽东的辞职。
遵义会议成果眼看将毁于一旦。
挽救局面的是周恩来,更是毛泽东自己。
天黑了,失去总指挥职务的毛泽东才理出一个办法:找周恩来。周恩来仍然是军事上下最后决心的负责者,而这个“最后决心”还没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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