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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风云录

_3 linjiadayuan (当代)
  果然,天父上帝说的借杨秀清之口传言的“目前该有百日磨难,这是对会众诚心的考验。”的话应验了。
  
  要求加入拜上帝会的人数骤然加多。
  
  王作新的气焰大受打击。
  
  与此不同的是,会众们自觉有上帝庇佑,平时精神抖擞,神清起爽,祷告、礼拜有条不紊。一时会中欢声笑语,好不兴旺。
  
  却说冯云山,在被押回原籍的路上,冯云山鼓动如簧之舌,向押解的两个乡兵宣传教义。在美丽的“天堂”前景诱惑下,两个士兵毅然放弃了工作,加入了拜上帝教。
  
  这两名士兵叫秦日纲、张子朋,秦日纲是贵县人,原为北山里矿工,后受命回北山里银矿传教,负担了石达开的部分工作。张子朋是桂平县人,分别与金田村的韦昌辉沾亲带故,张子朋是韦昌辉的表弟,秦日纲与韦昌辉却是朋友。韦昌辉是金田村的小地主,势力远远不如其他三大地主,经常遭到其他大地主的欺负,但也家大业大,房屋连栋,府下家口兴旺,秦日纲、张子朋决定暂时躲避于韦家,冯云山连夜赶回紫荆山。
  4、错肩而过
  
  得悉杨秀清代“天父”传言的事情后,冯云山大有“狱中方三月,山中已多年”之感,内心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得救,拜上帝教也没有因为这次的打击而衰落,反而更加团结壮大。忧的是在“教主”之外又多了个中心,而且是代“天父”传言,势必影响教主的权威,也对拜上帝教今后的发展不利。
  
  对于杨秀清代“天父”传言,冯云山没有表态,如此重大的事情,冯云山觉得应该找洪秀全商量商量,所以在紫荆山呆了一天,他就到广东寻找洪秀全去了。
  
  且说洪秀全,他到了广州就直奔两广总督衙门,递上状纸,状告“桂平乡绅打击传教”。门厅接了状纸,却告知洪秀全总督耆英已经调离广州,新任总督还没有到任,一切公事需等新任总督到来再办。因而,洪秀全希望耆英搭救冯云山的愿望落空了。洪秀全在广东活动了二三个月,毫无结果。
  
  
  搭救冯云山无望,洪秀全心中悲愤,一连几天躺在床上生闷气,也不吃饭。族弟洪仁玕劝慰道,“兄亦读书多矣,不知古今好事多磨的道理,自古传播真理多磨难,一场挫折何必难过。”洪仁玕是洪秀全的族弟,拜上帝教的最早三个会员之一。洪秀全、冯云山等去广西传教,洪仁玕由于家人阻挠,没有去成,却对拜上帝教忠心不矢,近年来一直坚持在家乡传教,在广东一带发展了不少会员。
  
  洪秀全想想也是,心道,“此必是天父考验我等之心志,心坚者必得救。”于是下床吃饭。但心中还是挂念冯云山的安危,洪仁玕又道,“天父垂怜,必能佑云山兄不死,不如我们祷告天父,请天父保佑”。 两人准备神台、明灯、清茶、猪头等供奉皇上帝的祭品,就在房间里跪下,高唱赞美诗歌,对天父祷告,然后焚烧奏章,上写所求之事,祷告人、所求人姓名等,这是拜上帝教的一套仪式,不提。
  
  从此两人天天在房间里祷告,有时妻子赖氏、女儿洪天姣、兄弟洪仁发、洪仁达等家人也参与进来,共同祷告。
  
  大概为了安慰洪秀全,赖氏也克尽妻子的温柔之责,尽心尽力的侍奉。这年,赖氏又一次怀孕了,后生儿子洪天贵福,太平天国起义后称幼天王。
  
  据洪仁玕称,洪天贵福生下来可谓惊天动地,不同凡响:“幼主诞时,屋上发红圆光一道,远见者疑为焚烧,近者见渐高而散,一连两日如是。”这神奇的一幕他在香港说,到了天京写书说,甚至被俘后还不厌其烦地说。当然真实情况如何,那就大约只有天知道了。
  
  有了家庭的幸福,洪秀全暂时忘记了广西教中的大事,这一耽搁就是六七个月。
  
  一日,洪秀全忽然想起拜上帝教的名不正言不顺,更加没有法律保障。于是决定到广州请教以前认识的牧师罗孝全,希望罗孝全为其洗礼,能够以一个正式传教士身份来宣扬拜上帝教。
  拜上帝教的理论违反了基督教的基本教义,引起了罗孝全的反感,何况洪秀全以上帝第二个儿子的身份自居,自然不能令罗孝全信服,结果二人不欢而散,洗礼的愿望自然落空。
  冯云山去广东寻找洪秀全时,洪秀全也踏上了广西之路。
  
  广西大事未了,冯云山生死未卜,洪秀全心中终是挂念,于是告别妻儿,再次西去。
  两人就在路上错过了。
  
  这是洪秀全的第三次广西之行,他从广州出发,经官窑、广利、肇庆、禄布等地,一路晓行夜宿,直奔紫荆山。为避免团练知晓,洪秀全一路专门走山僻小路。
  
  大约在道光二十八年(1848)夏天,洪秀全到达贵县,先住在赐谷的表兄王盛均家。
  
  当听说“天父”下凡,洪秀全也是大吃一惊。拜上帝教一贯斥巫蛊为妖邪,杨秀清的所为,本为“降童”之术,广西人又称“降傩”,与教义完全相反,但杨秀清借上帝之口提出的“科炭”之论,以及凝聚教众人心的行为,又使洪秀全否定不得,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其实更大的奇事还有更多,瑞典传教士韩山文在《太平天国起义记》里写道:“拜上帝会中屡有奇事发生”。
  
  所谓的奇事,首先是“天父”下凡后,各分会里也有类似的事情出现。每当“众人下跪祈祷时,忽有人跌在地下不省人事,全身出汗。在此昏迷情状之下,其人似有神附体,口出劝诫或责骂之言,或预言未来之事。其言常是模糊,听不清楚,或者为韵语”。
  
  拜上帝教的奇事年年有,但今年的奇事特别多。
  
  在《天兄圣旨》里出现一场“天兄”战妖的场景,妖魔的主角叫黄二妹。其实这黄二妹姓王,赐谷村王盛均的宗族,与洪秀全还有间接的亲戚关系,只是后来为了避讳“天王”的称号,凡姓王者均改为姓黄。
  
  之前,洪秀全还在广东时,一次,赐谷的教徒正在跪拜祷告,屋内灯光摇曳,气氛神秘。忽然,正在祷告的王二妹倒在地上,昏迷过去,过了片刻,才苏醒过来,却口气大异平常,说自己十年前曾经患过一场大病,躺在床上如同死去一般,隐隐感觉灵魂出窍,向天堂飘荡,有个金色胡须的老人坐在高坛上,自称是上帝,叫她给人间传话,十年后将有一人自东方来,向人间传授拜上帝教,大家一定要真心顺从,不顺从者将有灾祸。
  
  王二妹虽非“天父”下凡,但自诩可见上帝,自此代上帝传言。而杨秀清在平隘山,自称上帝附降,疾声厉色,洞察别人阴私,无不毕中。二人相持已经相当一段时间,不相上下。
  
  类似的故事接连发生。有个教徒叫杨庆修,在山上砍柴时忽然倒地不醒,家人将他抬回家不久就过世了。在其弥留之际,人们隐隐听见天上传来仙乐,杨庆修的尸体放在屋子里停尸三天,最后一天当他的灵魂离开尘世时,其床幔竟然飘飘欲飞,时间长达两个多小时。再过一会,远处似乎有锣鼓声响起,时隐时现,像天空中飘浮的一缕游丝。人们纷纷传言,此是杨庆修信仰上帝,死后“天父”派遣天使来接他上天堂永享“天福”。
  还有一次,一个信仰上帝的童子突然晕倒在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口里念念有辞唱着一首歌谣:“三八二一,禾乃玉食,人坐一土,作尔民极。”后来有人解释道,这是上天借童子之口说出了“天命”。歌谣前三句是用拆字法拆解出的“洪秀全”三个字,最后一句意思也清楚,是说洪秀全将成为万民之极,将来要当皇帝。
  
  洪秀全一一听罢,心中大乐,那种对天父下凡的担忧被刚才的喜讯完全冲散。
  5、“天兄”萧朝贵
  
  正在洪秀全沉浸于教徒虚构的美梦里时间,不想又发生一件奇事。
  
  九月初九日,萧朝贵在平隘山称天兄耶稣下凡降附,斥责王二妹为妖宿附体。王二妹正在平隘山传道,见状自然不服,二人口实相争,互不服气,在场的教徒两无所适,只得等待洪秀全前去判决。
  
  洪秀全闻讯,当即赶赴平隘山,到达古棚村萧玉胜家。
  
  萧玉胜就是萧朝贵的养父,萧朝贵本生父蒋万兴,桂平县平隘山人,因为家境困难,把他过继给萧玉胜为子。萧玉胜原住武宣,后迁到桂平县平在山下古棚村居住,与杨秀清成为邻居。
  
  古棚村在平隘山的南段,北去八里就是杨秀清住的东旺冲,两人共同烧炭,关系非常要好,在“炭党”里都有一定的威信。这得益于两人性格的互补,杨秀清足智多谋、善于诈术;而萧朝贵性情猛悍,威武刚强。因而在拜上帝教中素有“杨智萧勇”的说法。据说,当初冯云山为了拉他入教,常常帮他到集圩上去卖柴,回教馆后则以酒肉招待,与他深夜秉烛长谈,遂加入拜上帝会。
  
  萧朝贵之妻杨宣娇,为杨秀清之妹。杨宣娇也会“降童”术,自杨秀清、萧朝贵加入拜上帝教后,杨宣娇也逐渐成为骨干,其本人美而狡黠,常借梦境来劝人们信从上帝,对拜上教的发展多有贡献。所以洪秀全初来紫荆山即非常器重,常教其读新旧遗诏及天父诗。
  
   杨宣娇与萧朝贵夫妻关系并不好,倒不是她不守妇道,与他人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主要在于她太强势,事事要凌驾于丈夫的头上。
  
  这时,杨秀清以倡言“科炭”,救出冯云山,威信大大提高,其他“降童”者已经不能与之比肩,号令会中,也渐有响应,但毕竟杨秀清的势力出不了平隘山一带。大概是为了兄弟的缘故,杨宣娇每次公开出面,都指责别人“降童”为假,只承认杨秀清的代“天父”传言,只是王二妹为洪秀全的亲戚,杨宣娇还算给教主面子,不敢轻易否定。
  却不想萧朝贵却不给教主面子,直接借“天兄”下凡给斥责王二妹为妖,给了洪秀全一大棒。
  
  大概是也想争权夺势,或者是为了帮助杨秀清击败王二妹,萧朝贵仿照杨秀清进行了第一次“降僮”,时间是在农历九月初九,传统的登高节。这一天也显然经过精心的选择。
  
  《天兄圣旨》开篇第一段写道:“戊申年九月间,天兄劳心下凡,垂怜效世,时在平山。因萧朝隆有罪当责等事,欲明示天王,降托西王金口云:朕是耶稣。有人欲来听旨,亦使人讲,在尔面前讲一句,头两晚,讲句话,不得乱传,不得乱讲,讲一个,后来不算我……”这篇天兄圣旨像是热昏中的胡言乱语,但还是揭示了“天兄耶稣”初降时的一些情景,从中也可从所谓的圣旨可以看出,“天兄耶稣”的最初登场,是通过萧朝贵的自我报名,先是谴责萧朝贵的兄弟萧朝隆,后借事发挥,直接批评王二妹为妖孽。
  
  原来,萧朝贵有一个哥哥叫萧朝隆,兄弟共处一家。虽然同为烧炭的山民,萧朝隆却与萧朝贵不同,是一个酒色之徒,虽然加入了拜上帝教,却依然偷偷的喝酒吃黄烟(即抽鸦片),萧朝贵多次看在眼里,因为是兄弟的关系,只是劝告,但萧朝隆屡教不改。而萧朝隆萧玉胜亲子,萧玉胜多有庇护,萧朝贵早已不满,近借 “天兄”之口教导,萧朝隆诚惶诚恐,不敢不伏罪。
  
  后来,农历九月初九,被定为太平天国的另一个重要节日,名为“哥降节”,与“爷降节”齐名。
  洪秀全一到,“天兄”再次临凡。十月二四日,萧朝贵又称天兄附体,时洪秀全刚刚到达,天兄问道:“秀全弟,尔认得朕么?”此话来的有点突然,又有玄机,不容洪秀全不答。
  
  洪秀全踌躇半晌,方才回答道“小弟认得。
  
  天兄先从容说起天堂事情,仿佛刚从天堂回来,话语与洪秀全所宣传上天之事完全相合。显然,这是投洪秀全所好,欲借神化洪秀全来取得承认,使洪秀全否认不得,自入圈套之中。
  
  确实,洪秀全欲脱不能,只能顺着天兄的话语进行。
  
  《天兄圣旨》记叙了这场二人间的“神”人对话。
  
  洪秀全问道:“天兄,我们天父身穿黑龙袍,小弟还记得也。但天父头上所戴,小弟却不记得矣”。
  
  天兄说:“尔升高天见过天父多少,尔就忘记乎?天父金须拖在腹,头戴高边帽,身穿黑龙袍,其坐装两手覆在膝”。
  
  洪秀全说:“天兄,小弟在狮旺遇难时,见无数天使来救小弟”。 狮旺遇难史中不详,想来是路遇小匪,或者是洪秀全灵机一动,用来试探。
  
  天兄反应敏捷,立即应对说道:“那时不是差兵将救尔,恐尔难矣”。
  
  洪秀全说:“有数妇人焉,是认乎”?
  
  天兄说:“其中有一是高天尔妻子也”。
  
  配合如此默契,当然使后来读史者怀疑这是二人预先串通,演出了一出给教徒看的神话大戏。
  
  史书对此语焉不详,记叙也是不一,并不排除是洪秀全事先授意,由萧朝贵执行。但从萧朝贵批评王二妹为妖的话,又似乎不通,王二妹为洪秀全亲戚,王氏家族是洪秀全亲自发展并一直依赖的力量,洪秀全绝对不会通过萧朝贵去打击自己的势力。
  
  最大的可能是,当洪秀全赶赴平隘山时,“天兄”下凡的事实已成,如要支持王二妹,必要否定萧朝贵,而这将失去“炭党”一部分人的支持。聪明的洪秀全绝对不会这么做,“炭党”势力大,绝非王氏家族可比。何况洪秀全对杨秀清借“天父”下凡,在“炭党”里一枝独秀的现象也颇为担忧。
  
  两害相权取其轻。于是,二人达成政治妥协,洪秀全放弃王氏利益,确认萧朝贵为“天兄”下凡,与“天父”互相牵制。当然,一个重要的目的是神化洪秀全。
  
  萧朝贵也不笨,他正可借洪秀全之口拔高自己,借神化洪秀全来神化自己,以达到掌握更多权力的目的。
  
  过了约二十天,即道光二十八年十一月中旬,萧朝贵又在平隘山假托天兄下凡,说天兄要带他上天,使他回来谕知洪秀全。
  
  这次的对话更为有趣,完全是萧朝贵的自说自话,内中已有借天父天兄教育洪秀全的味道,为天兄把持教中大事、控制洪秀全的开始。
  
  天兄谕洪秀全说:“洪秀全胞弟,朕欲带朝贵登天好否”?
  
  洪秀全说:“正好也”。
  
  天兄顿时带朝贵上天,约有一时。天兄谕洪秀全说:“洪秀全胞弟,朝贵登天有几久乎”?
  
  洪秀全说:“颇有一时”。
  
  天兄说:“既有一时,便差他下天。他醒来尔问他所见如何,他便说尔知矣”。
  
  萧朝贵既醒,洪秀全便问他说:“妹夫,这等好睡,尔有何所见乎”?
  
  这之前,洪秀全已认杨宣娇为“义妹”,改姓为洪,故有此称呼。
  
  萧朝贵娓娓道来,仿佛亲历:我同天兄从东方这条大路登天,遇见天父上主皇上帝在路上,头戴高边帽,身穿黑龙袍,金须拖在腹,吩咐我说:“萧朝贵尔醒来,要问洪秀全从前登高天是从东方这条大路否”?我应说:“诺”。天父上主皇上帝又说:“洪秀全是我子,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性烈,他性亦烈。但朕性烈在天上,他性烈现在凡间,尔要劝他不可十分性烈,要看事来,要发令才好发令也”。俄而行到天门,天父上主皇上帝将我手指妖魔与我看,看见这般妖魔,个个头低垂,不敢仰视,即这个四方头红眼睛之妖魔头亦甚恐惧畏缩焉。天父上主皇上帝又使我同天兵天将钢手桥,后差我下天,吩咐我说,“尔醒来要将此情说洪秀全知”。我应说:“诺”。于是仍从这条路下,忽然就醒矣。
  
  洪秀全不直接上天,而由萧朝贵代为传言,似乎在传达一个信号,洪秀全虽是上帝“次子”,但已失去当面聆听天父天兄的资格,凡事需要杨秀清、萧朝贵转达,开始大权旁落。这是一贯聪明的洪秀全预先没有想到的。
  第四章 壮大
  
  1、内部争权
  
  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末,拜上帝教又陷入了一场危机。这场危机主要来自内部,来自教徒之间的争权夺利。
  
  拜上帝教吸收的成员成分复杂,除了贫民外,还有社会流氓、帮会分子,这批人加入教会,自然有他们的目的,接近权力中心,发号施令是他们追逐的目标。
  
  杨秀清、萧朝贵的作为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样板。既然杨秀清、萧朝贵能够以天父上帝和天兄耶稣的名义下凡,其他教徒自然也可以。这期间,贵县、象州、平南等地降僮事件接连发生,天父天兄遍地下凡,不计其数。杨秀清、萧朝贵的势力在紫荆山一带,无法到达外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父天兄纷纷扰扰,无尽的热闹。
  
  频频下凡的教徒中各拉一帮人,各占一个山头,谁也不服谁,谁也管不了谁。拜上帝教内部已经危机四伏,乱象纷呈。
  
  杨秀清、萧朝贵也没闲着。
  
  打击异己、排除敌手是夺权的铁律。
  
  一日,王二妹到萧朝贵家朝见教主洪秀全,萧朝贵借题发挥,以天兄的名义下凡,断定王二妹身上有妖人跟入,当即“奋身战妖,连战数场”。 “奋身战妖”自然不是打着空气,而是以王二妹之身体为媒介物,拳打脚踢。一弱女子之身,怎么抵挡萧朝贵的威武刚强,想来一定是被打的满地乱滚,头破血流,直到王二妹实在支持不住跪地求饶,方才罢休。
  
  殴打王二妹只不过是一种手段,而让王二妹屈服,放弃代“天父”传言才是最终目的。
  自经历此一战后,萧朝贵又有洪秀全默认的“天兄”身份,赐谷王家从此一蹶不振,在拜上帝教里淡出了权力的中心。
  
  杨秀清作为“天父”的代言人,不好亲自出手,但他可以利用图禨,以示神圣。
  
  道光二十九年(1849)三月十六日,杨秀清托天父下凡,号令道:“高老山山令要遵,十字有一笔祈祈”。此话为拆白隐语,说的是天父出令,千祈遵守之意。  
  
  拜上帝教在秘密传教中吸收了两广会党的传统,经常以隐语传达号令故示神秘,也为掩盖官府及他人耳目,杨秀清早已熟练运用。
  
  上帝只有一个,基督也只有一个,那么多的人纷纷争夺发言权,令不会降僮的教徒眼花缭乱。
  
  有人提议,先把天父天兄下凡的圣旨记录下来,以待洪秀全、冯云山鉴别。这还不失为一种好方法,各教会中当即推行。
  
  洪秀全也没想到情势会乱成这样,心中恼怒,却无计可施。他虽为教主,但实际工作都是冯云山在做,教中威信最高的还是冯云山。
  
  冯云山不在广西,协调无人。一个处理不当,教内即有分裂之势。
  
  更重要的是,冯云山不在身边,洪秀全无人商量,当此教内纷争之时,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最亲密的盟友冯云山。
  
  正当洪秀全苦恼之际,冯云山从广东返回了广西,时间大概在道光二十九年(1849)五月。洪秀全如见救星,欢喜异常。两人当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将教徒们呈报上来的那些神灵附体时记录在案的诳语,逐一细致的进行研究,认真加以鉴别,经过反复的比较权衡,最后从众多降僮者中选择了杨秀清、萧朝贵。其实鉴别是假,权衡利弊是真。杨、萧在“炭党”以及紫荆山周围威权日重,又有御众之能,与拜上帝教的发展有着最多的利益关系。
  
  细细谋划之下,洪秀全、冯云山决定,只承认杨秀清有权代表“天父”传话,萧朝贵有权代表“天兄”传话,其他“降僮”者皆为妖孽。
  
  不久,一本记叙洪秀全上天的神话故事《太平天日》隆重出炉。除了洪秀全的上帝次子地位外,杨秀清、萧朝贵的名字赫然在目,冯云山为天父第三子,杨秀清为第四子,杨云娇为第五女,萧朝贵为帝婿。
  
  应该说,这是一次重大人事变动。在拜上帝会的传教过程中,冯云山一直只是突出洪秀全“神”的地位,洪秀全是当然的领袖与中心。同样,冯云山也就只是一个凡人,更别说作为徒弟的杨秀清、萧朝贵。现在为了拜上帝会的不致分裂,或者说为了拉拢杨、萧二人,他们作出了妥协,不仅承认杨秀清、萧朝贵的代言人身份,还把二人列为帝子、帝婿的位次,这其中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无奈。
  
  杨秀清、萧朝贵地位一下子提高,自然投桃报李。五月二十九日,萧朝贵以天兄身份对洪秀全进行抚慰。二人还轮流下乡,四处“降僮”, 代表天父、天兄发言,反复宣传上帝派遣洪秀全下凡拯救世人的神话,教导教徒忠心赤诚,紧跟教主。
  
  在这个政治妥协里,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都得到了实惠,受到冷落的,恐怕只有一个冯云山了。
  2、内部争权(2)
  
  以教主名义承认杨、萧二人为天父天兄代言人后,各地的“降僮”者渐渐消失,仅有的几个顽固者也被天兄派人捉来,或狠狠的鞭打教育一番,或逐出拜上帝教了事。
  
  贵县赐谷的王家却不甘心失败,王氏一族本为洪秀全亲戚,又是拜上帝教的最早教徒,一向为洪秀全器重。自王二妹事后,渐失要领之位,被排除出权力中心,虽然洪秀全对待亲情如故,但心里终究不平,总想立一大功,扳回局势。
  
  此时,洪秀全要当皇帝之心已经昭然如揭,王家便在这点上下工夫。
  
  拥立之功确实无可比拟,洪秀全何尝不想立即当上皇帝,但时机未到,也勉强不得。
  
  自冯云山平安出狱,紫荆山的会众声势复壮,各地分会经常集众四出,把桂平、贵县等各地的神像毁灭一空。此举引起各地士绅的公愤。清朝后期,社会动乱,紫荆山各地大多办有团练,两相冲突之下,互有胜负。
  
  但拜上帝教的势力还弱,也缺乏有效的组织,面对团练的大肆骚扰,常常吃亏。
  
  道光二十八年十一月,团首曾玉琚起团究告,欺凌会众黎添宽。洪秀全性急,见教徒被欺凌,不免想集众对抗,萧朝贵借天兄之口告诫:“左来左顶,右来右顶,随便来随便顶”。劝说洪秀全在凡间不可十分性烈,“要看事来,要发令才可发令”,话意就是害怕洪秀全轻举妄动,反而遭殃。
  
  所以当王家族人王玉绣、王盛通、王为政等到平隘山拜谒萧朝贵,要求天兄准许洪秀全早正大位时,萧朝贵以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推脱。王玉绣、王盛通、王为政又去央求杨秀清,杨秀清托天父之口,也婉言拒绝。
  王家族人此计不成,自然重入机枢无望。教中大权,尽为杨秀清、萧朝贵把持,教中大小事宜都需请示天父天兄。
  尤其是天兄,下凡的次数非常频繁,上至起义大事,下至家庭小事,无所不包。从道光二十八年到起义前夕,达六七十次之多。
  随着后期韦昌辉、胡以晃等人以及会党势力的加入,拜上帝教的起事已经迫在眉睫,权力的争夺战也达到了白热化。
  石达开是贵县的教首,深有民望,是首先防范的对象。
  道光二十九年,洪秀全、冯云山去了贵县,住在石达开那里,此举有避开杨萧两人之嫌。“天兄”非常不满意,马上下凡,命令萧朝贵自己和韦昌辉快去贵县把洪秀全、冯云山接回来,“天兄”说,贵县不安全,现在乱得很。当时在旁边的杨秀清启奏,“二天兄”应当由我去迎接,否则与理不合。这个建议为“天兄”断然否决,其实是害怕杨秀清有了更多的机会与洪秀全接触,对自己的地位不利,所以杨秀清没有去成。萧朝贵、韦昌辉到了石达开家,“天兄”又传言要洪秀全、冯云山立即离开贵县,并且命令石达开护送两人回去。
  
  对于洪秀全急于当皇帝的做法,天兄也曾经多次干预。
  
  道光三十年,洪秀全避吉于平南胡以晃家,百般无聊之中,洪秀全穿起了黄袍,此实际是起义前称帝的预演,萧朝贵闻知后,当即训诫。
  
  
  (天兄)谕天王曰:秀全,尔穿起黄袍么?
  
  天王对曰:然也。天兄曰:要避吉,不可令外小见,根机不可被人识透也。”这话一方面表示了对“根机”过早给人识破的担忧,这无疑是正确的,过早地暴露自己,意味着就给了敌人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批评了洪秀全的错误做法。
  
  
  但萧朝贵对洪秀全的控制并非只是打压,天兄也非常注重突出洪秀全的地位,这也有多次记载。
  
  广西浔州府平南县大宣墟人谭顺添去朝见教主, 天兄下凡问曰:禾王是谁人?
  
  谭顺添奏曰:是二兄。
  
  天兄曰:尔要认得化。天上信实高老,信实高兄,地下信实尔二兄讲。不好忤逆,要顺从也。……太平事是定,但要谨口,根机不可被人识透也。”在拜上帝教中,对于洪秀全一向称为禾王,而对杨秀清称为禾乃,就是把“秀”字拆开。高老就是指上帝耶和华,高兄就是基督。
  
  又打又拉,洪秀全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任凭天兄摆布。
  
  冯云山却成为弱者,在这场权力的斗争中落后了。
  
  在起义前,拜上帝教早对以后的军国体制有所谋划。太平天国实行军师制,最高元首虚悬其位,不参与具体的大政方针。这种体制自然不可能是洪秀全首倡,也不是杨、萧等水平的人可以创造,那么只可能是冯云山所创了。冯云山的本意可能是起事后,洪秀全为国家元首,自己担任军师一职务,主持实际政务。
  
  天兄首次下凡后不久的一次与洪秀全的对话即证明了这一点。
  
  “天王曰:天兄,太平时军师是谁乎?
  
  天兄曰:冯云山、杨秀清、萧朝贵俱是军师也。洪秀全胞弟,日头是尔,月亮是尔妻子。冯云山有三个星出身,杨秀清亦有三个星,萧朝贵有二个星。杨秀清、萧朝贵他二人是双风朝阳也。
  
  天兄虽然把洪秀全神化,以洪秀全为日头,洪之妻为月亮,冯云山、杨秀清、萧朝贵都为星辰,但无疑把冯云山放在首席军师之位。
  
  但形势的发展已经不能控制。元首一职已有洪秀全,不可否决,横亘在杨秀清、萧朝贵面前的只有冯云山了。
  
  为了得到更高的权力,天兄开始对昔日的入教介绍人下手。
  
  这期间,天兄多次批评冯云山不“放醒”办事不果断,“计不及”。下面是“天兄”下凡做完指示后对冯云山、韦昌辉说的话。“天兄转谕南王曰:云山,尔要放醒来,周时肚内打稿,真草扶尔二兄也。南王奏曰:遵天兄命。
  
  权力斗争是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一旦转动,很少有人能够自由控制。洪秀全等承认天父天兄,实际上是搬起自己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几番指责之下,冯云山的地位无形中开始降低。
  
  舆论准备就绪,剩余的就是借天兄之口说出自己的想法,把自己摆在冯云山之前。
  道光三十年,天兄在平隘山下凡。
  
  天兄曰:秀全,当前朕话谁人想出?天王奏曰:是朝贵妹夫想出也。
  
  天兄曰:是他想出,他都做得事。
  
  天王奏曰:天下万郭都赖秀清、朝贵三人,岂有不做得事!
  
  天兄曰:他二人又不识得多字墨,云山、韦正方扶得尔也。况天下万郭又有几多帮手,又有珠堂帮得尔也。
  
  天王奏曰:这边帮手不是十分帮手,秀清、朝贵乃真十分帮手。至珠堂,有好多人未醒,何能帮得手也!
  
  天兄又曰:秀全,朕天父天兄若不是差秀清、朝贵二人下来扶尔,尔实难矣。”
  
  明贬自己不认识字,实际借天兄之口把自己大大夸奖了一番,位置也无形中挪到了冯云山的前面。
  
  后人经常感觉憋屈,冯云山似乎对此没有丝毫的怨言与反抗。其实,这是误会,政治高压之下,鲜有不屈服的,如果冯云山有异议,也只能放在心里,否则,难免二种命运,一是被排挤出权力的中心,二是拜上帝教完全分裂,这两者都是冯云山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只能是顾全大局,不顾个人私利。
  3、韦昌辉合家拜上帝
  
  冯云山确实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事事坚强忍耐,以大局为重。
  
  早在道光二十八年,冯云山刚刚出狱,即去拜访韦昌辉。
  
  韦昌辉,桂平金田村人,出生于道光三年(1823),原名韦政,壮族,出身于地主家庭,是个“富厚之家”。他为人见机灵变,“颇知文义”。由于韦族人少无功名,有钱无势,不断受到当地豪强地主的欺压和官府的勒索。韦昌辉的父亲韦源介痛感家无功名人材,有钱也常受人欺,想栽培韦昌辉读书,考功名,为韦家出一口气。韦昌辉长大以后,曾参加科考,但名落孙山。韦昌辉的科场失败使他牢骚满腹,在痛骂官府之余,无可奈何只得花钱捐了个“国子监生”,并在家门前高悬“成均进士”的匾额,藉以炫耀乡里。后来,被地主蓝如鉴勾结县里差役,乘黑夜将“成均”二字铲去。第二天就给补大湟江巡检王基以冒充进士的罪名,将韦介源介押赴亲圩团局,结果被敲诈了几百两银子的罚款,才算了事。屡受欺负的韦家早就对现实不满。
  
  冯云山听到这信息,即亲自前去动员,可是不久,冯云山返回广东,事情无果。
  这次,冯云山重回广西,自然把这件事放在首要位置。
  
  金田村位于紫荆山南麓,在桂平北部,距离县城五十余里,是一个小小的村落,却因为有了这场著名的太平天国运动(又名金田起义),这个小小的村名写上了历史的教科书。
  
  在金田村,韦家可算是大户,拥有几百亩水田、几大片山林与几十间房子的大宅院,每年光稻谷收成就有五六万斤,再加上高利贷、小生意、山林树木等收入,日子过的富足而殷实。韦家宗族也很兴旺,以韦昌辉其父韦源玠担任族长的韦家大家庭有成员二三百人,韦源玠有兄弟二人,韦源恍与韦源珍;子五个,后来太平天国大将韦俊即是其第四子,韦昌辉排名第二。
  
  可惜的是,韦家虽然有钱,却无势,一是与韦源玠的暴发户本性有关,他舍不得拿出钱来结交官府,二是韦源玠生性吝啬,对公益事业也毫不支持,为强宗豪强所不耻,被排斥于当地的地主集团之外,因而经常受到他们的欺负,与韦家仇恨最大的金田的谢家、邻村的蓝家和刘家。
  
  清朝末年,地方秩序混乱,解决矛盾的方法通常是靠武力或家族背后的势力。特别是在广西这个民风强悍的地方,械斗更是家常便饭,两个家庭的矛盾,往往演化为整个家族的卷入,变为宗族械斗。
  
  韦昌辉虽是老二,但为人精明,遇事有主见,与老大韦志滨的生性软弱不同,每次宗族械斗总是指挥有方、谋划得当,临事也冲在最前面。所以实际上是韦家的顶梁柱。
  
  但即使如此,韦家也不能免除被凌辱的命运。
  
  韦源玠为了摆脱被人欺负的家境,就极力栽培他儿子韦昌辉读书,希望韦昌辉中科举,当了官,显耀乡里,出人头地,为韦家挣光。可韦昌辉不是读书的材料,一连参加了好几次科举考试,都名落孙山。这景况倒与洪秀全、冯云山等人差不多。考到后来,连韦昌辉也灰了心,应考不过是为了应付老父亲罢了。有一次他到桂平县去应试,结果不仅没有进考场,反而进了赌场,最后输的把长衫也当掉,只穿着短衫回家,惹的老父亲大怒。无奈之下,韦源玠只得花钱为韦昌辉捐纳了个监生。
  
  麻烦就在这监生的名称身上,为了以示与正统的监生有区别,清朝政府在监生之前加了个称号。就在韦家挂匾之夜,谢家派人把这匾前面的称号乘夜铲除,然后向官府告发,按照清朝律条,此为冒用功名,乃欺君大罪。为此,韦家大受打击,害的差点家破人亡,最后是处处求人,花了上千两银子,才不了了之,但韦源玠却病倒了。当然一为银子,二为耻辱。
  
  
  这样的仇恨韦家怎么忍受的起,但说实际的,韦家确无办法。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拜上帝会为韦家送去了希望,正在发展势力却苦无大户参加的冯云山大喜欲狂,与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商量之下。以萧朝贵假托天兄下凡题诗庆贺韦元玠和韦昌辉。诗道:
  
   年宵花景挂满堂,玠人此钱自由当。
  
   为子监生读书,正人子前二萧凉。
  
  这与谢、蓝、刘的打击形成鲜明的对比。其时,也正是拜上帝教盛行于紫荆山地区,这为韦昌辉带来了希望。要报仇雪狠,唯有加入拜上帝教,才可以改变目前的状况。
  
  道光二十八年,对于韦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经过家族的协商后,韦家决定举族加入拜上帝会,以韦家之实力,献银巨万,更以乡绅之家,无论是对当时拜上帝会高层还是普通会员来说,都是具有震撼力的,对周围正欲加入拜上帝会的贫苦百姓来说,影响也是非常之大的。
  
  实际上,韦昌辉及其家属参加拜上帝会,主要是欲假拜上帝会势力报私仇。但他甘冒杀头以至抄家灭族的危险,“毁家纾难”,举族从征,实属难能可贵。当他知道洪秀全等准备举兵反清,且参与谋划时,就超出了报私仇的范围,走上反抗清朝统治的道路了。
  
  但接下来的举动更令人震惊,韦昌辉主动承担了打造武器的任务。这一举动连冯云山也感慨,“如果拜上帝会都如韦昌辉一般,那有清妖不灭之理,天堂何愁不建之理?”当时,在紫荆山一带,甚至贵县、博白等地,凡有拜上帝会活动的地区,地主团练与拜上帝会斗争非常激烈。为了抵抗团练的进攻,拜上帝会不仅需要人力,也需要武器。但打造武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对于团练,他们打造武器是合法的,而对于拜上帝会却是非法的,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毕竟,当时拜上帝会与清朝的对抗还处于秘密之中,其本身的力量也不强,甚至连组织者的态度也不够明朗。在这种情况下,大规模的大造武器,完全可视为造反,一旦为谢、蓝、刘等家识破,报告官府,不仅仅是韦昌辉吃不了兜着走,连韦家家族也得大受牵连。做出这样的决定,说明韦昌辉是下了大决心的,他把自己家族的命运绑在了拜上帝会这条大船上。
  
  时年,韦昌辉虚岁二十三岁。
  
  韦家在深宅大院内开了十多座铁炉,表面上是打农具,准备在农忙时节上市出售,捞些外快,暗中却在打造刀枪。为了避免走漏消息,韦家特意养了一群大鹅,用鹅群叫声掩盖打铁的响声。又在外面放置岗哨,一逢有外人靠近韦府,里面马上做好准备,拿出事先在打造的农具煞有介事的在操作着。需要说明一点的是,铁匠全部由拜上帝会成员担任。就这样,韦家有惊无险的打造了大批武器,打好的武器,除部分应用外,其余的都秘密丢入村西头的犀牛潭中。犀牛潭里深而幽,据说有蛟龙作害,村民不大敢靠近,是理想的藏兵器所在。其后,等太平天国起义时,洪秀全、韦昌辉等带人假托上帝有示,把兵器从犀牛潭里捞起,说是上帝为起义所赐,更加坚强了起义会众的举义信心。
  
  
  无论是韦昌辉的积极态度还是韦家庞大的财力,都是拜上帝会所迫切需要的。洪秀全、冯云山、萧朝贵等人商量,准备吸纳他进入最高领导层。其时正值杨秀清口哑耳聋弄虚作假时期,太平天国的重要事情一般由萧朝贵借助“天兄”下凡的圣旨来指导进行。
  
  道光二十九年八月(1849),拜上帝教借“天兄”之口明确了韦昌辉是天父上帝之子的地位。
  
  这年八月初六日,因贵县形势紧张,萧朝贵主张接洪秀全到金田村韦昌辉家居住,就假托“天兄”下凡,命韦昌辉和萧朝贵两人上贵县接洪秀、冯云山。初八日,两人到贵县那帮线那帮村石达开家。
  
  “天兄”在石达开家再次下凡,对洪秀全、冯云山说:“朕好久未曾与两位胞弟讲话矣”。
  
  洪秀全、冯云山对说:“是也。难得天兄时时看顾小弟们也”。
  
  天兄说:“现今贵县十分传扬,尔两位胞弟暂要到金田藏沉也”。
  
  洪秀全、冯云山奏说:“遵命”。
  
  天兄谕石达开说:“达开尔要送尔两位哥子到金田也”。
  
  石达开奏说:“遵命”。
  
  天兄谕昌辉说:“韦正尔呼朝贵为何乎”?
  
  韦昌辉不知应怎样称呼,久久未能回答。秀全问天兄说:“韦正在高天与小弟们是同胞否”?
  
  天兄说:“他同朕们总是共条肠也”。
  
  自经这一次天兄下凡,宣布昌辉在天上与他们是同胞,于是排定了耶稣为天兄,洪秀全为上帝第二子,冯云山为上帝第三子,杨秀清为上帝第四子,昌辉为上帝第五子,萧朝贵妻杨宣娇为上帝第六女,萧朝贵为帝婿,石达开为上帝第七子。韦昌辉被列在最高领导班子内参加了起义前的一切密谋。
  3、平南胡以晃
  
  却说在平南花洲的山人村住着一户人家,主人名叫胡以晃,在当地大有名声。
  
  花洲属于平南县,却与紫荆山交界,此地山高路险,树深林密,道路崎岖,荆刺满途,人迹罕至,翻越一座高山,便是紫荆山地区。
  
  原来这胡以晃原是平南罗文村人,生于清嘉庆十七年(1812)。祖上家资巨富,到胡以晃这一代逐渐中落,胡以晃兄弟三人,他行二,其父亲胡琛在胡以晃不到十岁时死去,却给他们留下了一个仇敌,那就是八峒地区的大地主卓家。
  
  少年时的胡以晃一边读书,一边学习武艺,得进武学,成了一员武秀才。他曾上省应武举考试,武艺出众,因尾场考弓箭时,用力过猛,致硬弓折断,手臂扭伤,名落孙山。以晄考试落选后,卓家一有机会,就对他奚落嘲笑。一天,胡以晃骑马路经卓家门口。卓家要他下马,他拒绝了。卓家人就把他拉下来,推到牛圈里, 枷住颈脖,用镰刀剃了半边头发,再加上一顿毒打,才把他释放。卓家是八峒地区的土豪,与官府有往来,胡以晃奈何不得,就迁到山人村结造庐舍居住。山人村的庐舍一座三间,虽然简陋,但也是安身立命之所。
  
  胡以晃出身豪富,家道虽然开始没落,但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专门田租就有上千石,这是一般人家万万不及的。自避居山人村后,胡以晃时时想着报仇雪恨,自己勤练武艺,也广交江湖好汉,由于胡以晃仗义疏财,扶危济困,深受普通百姓的尊敬。
  
  洪秀全心中早定立国之谋,自然也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当听说胡以晃的情况后,即在教徒的带领下亲自登门拜服。
  
  其实,此前,胡以晃虽非拜上帝会员,但已经与拜上帝教有所交往,与洪秀全本人也不陌生。他交游广阔,又工技击,慷慨好士,实是《水浒传》里“柴进”式的人物,与三教九流、江湖黑道、山寨寨主都有所来往,也是各方争相邀请的对象。只是,胡以晃家大业大,一时难以舍弃,心里委实难决。
  
  但正象柴进经常介绍落难之人到梁山一样,胡以晃也经常做着这一工作。
  
  道光二十八年,广东天地会成员凌十八到平南县大同里探望父亲时,结识了胡以晃。经过胡以晃的介绍,在紫荆山晋见洪秀全、冯云山,两人都非常器重凌十八,共为结拜,吸纳凌十八为骨干。
  
  凌十八回到家里后,让家人照管田地、蓝山,他本人即按照洪秀全所创的拜上帝教教规、章程和具体做法,进行宣传发动。他把拜上帝教的口号,简化为“共图义举,就必有出头之日,千万贫苦人民亦可得救”、“有饭同吃,有衣同结,有田同耕”,吸收了大量的贫苦农民参加,聚集会众二三千人。
  
  拜上帝教的发展与壮大,使胡以晃看到了报仇的希望,也使他看到了美好的前景。
  
  双方互有需要,事情也就比较简单了。
  
  清道光二十九年秋冬间胡以晃在洪秀全的主持下进行了洗礼,加入拜上帝会。
  胡以晃家资豪富,在乡间号召力巨大,拜上帝教高层自然不敢怠慢。
  
  十月十五日,萧朝贵即假托天兄下凡要胡以晃认实秀全为真命天子,和识得冯云山、杨秀清等,共同“顶天报国”。天兄谕胡以晃说:“尔要识得三星(称洪秀全),识得三星,便是识得天父及我天兄。尔又要识得冯云山、秀清等也。”胡以晃答说:“识得”。
  
  十一月十六日,萧朝贵又就带他去朝见洪秀全。萧朝贵假托天兄下凡谕胡以晃说:“胡以晃尔现要同朝贵去朝王,特赐盔甲与尔,尔要紧谨口也”胡以晃对说:“遵命”。
  
  天兄如此看重,洪秀全又引以为腹心,胡以晃在教中的地位不低,但毕竟入教时间稍迟,直接进入高层也有难度。
  
  胡以晃也在寻思立功之策。
  
  此时正是起义前的筹备阶段,需要大量经费,捐献家产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之前,拜上帝教虽有“科捐”“科炭”之法,但还无捐献全部家产的,毁家入会从胡以晃开始。之后,捐献全部家产成为入会的一种惯例。估计“圣库制度”就是由此发展而来。
  
  道光三十年(1850)二月初五日,胡以晃变卖了所有田产,与张维坤、谭应桂一同到平隘山来进奉给洪秀全。
  
  胡以晃此举深得拜上帝教高层之心,萧朝贵非常欢喜,又假托天兄下凡谕以晃等三人说:“胡以晃、张维坤、谭应桂尔三人有财宝进奉尔二兄么”?
  
  三人对说:“然也”。
  
  天兄说:“尔各要已家中也”。
  
  三人对说:“小弟等家中备办得起也”。
  
  天兄问以晃说:“胡以晃尔真变田产乎”?
  
  胡以晃对说:“真也”。
  
  天兄说:“算尔真草忠草,见得天父,见得天兄,见得尔二兄也”。
  
  天兄又说:“洪化山有人不遵命,自把自为,尔三人回去,要嘱各遵天父命,遵我天兄命,及遵尔二兄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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