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庆祝的艺术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们训练儿童去集中(focus)思想、去专注(concentrate),因为没有专注,他将来就不能应付生活。生活要求这样,头脑必须能够专注。但是,一旦头脑能够专注以后,它就变得很少有觉知了。觉知(awareness)意味着有意识(conscious)但并不集中在一点的头脑,觉知是对正在发生的一切的一个意识(consciousness)。专注是一个选择,它屏弃了专注对象以外的一切东西,它是一个狭窄化(nar-rowing)。如果你走在街上,你就必须窄化你的意识才能走路。你无法经常地觉知到正在发生的一切,因为如果你觉知到正在发生的一切,那么你就变得无法集中。所以,专注是需要的。头脑的专注是生活——生存和存在的一个需要。那就是为什么每一种文明都以各自的方式设法窄化儿童的头脑。
儿童从来是不集中的,他们的意识向四面八方敞开着,任何东西都在不断地进入,没有什么东西被屏弃。儿童敞开着一切感觉,每一种感觉都被纳入到他的意识中。有太多的东西在进入!那就是为什么他们是那么摇摆不定、那么不稳定。儿童的还没有被制约(unconditioned)的头脑是一个流动——一个感觉的流动。但是,如果头脑是这样的状态,那么他将无法生存。他必须学会窄化头脑,学会专注。
头脑一旦狭窄化了,你就会变得特别意识到某一样东西,而同时,你对其他事物毫无意识。头脑窄化得越小,它就越能取得成功,你会变成一个特殊人才,变成一个专家。但是,整个事情就会是:你知道得越多,你的意识就越少。
狭窄化是一个生存性的需要,没有人要对此负责。只要生命存在,它就是必需的,但是它是不够的。它是实用的,但是仅仅生存是不够的,只求实用是不够的。因此,当你变成一个功利主义者而窄化了你的意识,那么你就屏弃了你的头脑本来有的许多能力。你没有使用一个完整的头脑,你只是在使用其中很小的一个部分,余下的大部分就会变成无意识。
其实,意识和无意识之间没有分界线,它们不是两个头脑。“意识的头脑”是指在窄化过程中使用的那一部分头脑,“无意识的头脑”是指被忽略、被忽视、被关闭的那一部分头脑。这就产生了一个分割、一个分裂。头脑的那一大部分变得与你疏远了,你变得同你自己疏远了,你成了你自己的整体(totality)的陌生人。
那一小部分被认同为你的自我,其余的则都不见了。但是,作为未曾发挥的潜力、未曾利用的可能性、未曾经历的冒险,余下的这个无意识部分将永远在那里。这个无意识头脑,也就是作为潜力、没有使用过的头脑将一直同有意识的头脑作搏斗,所以,人的内心始终存在着冲突。因为无意识同有意识之间有分裂,所以每个人都处在冲突之中。只有当潜力、无意识被允许像花一样开放时,你才能体会到存在的极乐,否则是不可能的。
如果你的潜能的主要部分得不到实现,你的一生将是一个挫败。那就是为什么一个人越是追求实利,他就越得不到满足,他就越没有喜乐。一个人的生活态度越是功利主义,过着越是忙碌的生活,他就活得越狭隘,他就越得不到狂喜。在功利世界中用不上的那部分头脑已经被抛弃掉了。
功利的生活是需要的,但是它的代价是巨大的:你失去了生命的欢乐。如果你的潜力能全部开花,那么生命就会变成一个欢乐、一个庆祝,那么,生命就是一个庆典。所以我一直说,宗教就是把生命转变成一个庆祝。宗教的层面是欢乐的层面,而不是功利的层面。
决不能把功利的头脑当作全部的头脑,不应该为了它而牺牲掉那余下来的更大的头脑。功利的头脑决不能成为目的,它不得不在那儿,但是作为手段的。余下的另一部分,更大的、潜在的部分必须成为目的。那就是我所说的宗教的态度。带着非宗教的态度,那么,商业化的头脑、功利的头脑就会成为目的。当它成为目的时,无意识就不可能把潜力实现出来,无意识将被拒绝。如果功利的头脑成了目的,那就等于是仆人在充当主人的角色。
理智(intelligence)、头脑的狭窄化,是一个人生存的(survival)手段,但不是生活(life)的手段。生存不等于生活。生存是一种必需,是存在于物质世界的一种必需,但是它的目的总是要达到潜能的一个开花、达到对你具有意义的一切的开花。如果你充分实现了,如果你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停留于种子的状态,如果一切都成了现实,如果你成了一朵盛开的花,那时,也只有那时,你才能感受到极乐、感受到生命的狂喜。
只有在你的生活中增加了一个新的层面——欢乐的层面、游戏的层面,你那被拒绝的部分、无意识的部分才能变得积极主动而有创造力。所以,静心不是工作而是游戏。祈祷不是交易而是游戏。静心不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为平安、极乐而做的某件事情,静心是把它自己当作目的的一种享受。
欢庆的层面是必须理解的最重要的东西,但是我们却完全失落了它。所谓欢庆,我是指一个片刻接着一个片刻地享受来到你身上的一切事物的能力。
我们已经变得那么受制约了,种种的习惯也已经变得那么地机械,即使在没有事要做的时候,我们的头脑还是在忙忙碌碌。在不需要狭窄化的时候,你也是狭窄化的。即使你在做游戏,你也不是在做游戏,你也不是在享受游戏。即使你在打牌,你也不是在享受它,你打牌是为了取胜。这样,游戏就变成了劳作,这样,正在进行的事就不重要了,只有结果是重要的。
在事务(business)的层面,结果是重要的;在欢庆的层面,活动是重要的。如果你能使任何一个活动本身富有意义,那么你就会变得欢乐,你就能庆祝它。每当你在庆祝它,那么界限、种种狭窄化的界限就被打破了,它们不再被需要,它们被扔掉了。你摆脱了约束,摆脱了专注这个狭窄化的桎梏。现在,你不做选择了,对来临的每一样东西,你都允许它。一旦你允许整个存在进入你里面,你就和它合为一体了。那就会有一个共享(communion)。
这个共享、这个庆祝、这个无选择的觉知、这个非交易性的态度,我称之为静心。欢乐就在片刻之中,就在活动之中,而不在为结果的操心中。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去达成,因而,你能够享受的就是此时此地。
你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解释:我正在和你谈话,如果我关心的是结果,那么谈话就成了一件事务,成了一个工作。但是如果我跟你谈话而不带有任何期望,不带有对结果的任何要求,那么这个谈话就变成了一个游戏。这个活动本身就是目的。那么狭窄化就不需要了。我可以玩玩文字游戏,我可以玩玩思想游戏,我可以与你的问题玩玩游戏,我可以与我的回答玩玩游戏,那么,它就不是严肃的,它是轻松愉快的。
如果你正在听我谈话而并不想从中获取什么,那么你就能够放松,你就能让我与你分享,而你的意识就不会是狭窄的。那样,它就是开放的。游戏!享受!
任何时刻都可以是事务性的时刻,任何时刻也都可以是静心的时刻,所不同的只是态度。如果它是无选择的,如果你是在与它玩游戏,那么它就是静心的时刻。
有待满足的需要中有社会的需要,也有存在的需要。我不会说:“不要去制约孩子。”如果你让他们完全不受制约,那么他们就会变得粗野不堪,他们就不能生存下去。生存需要制约,但是生存不是目的。所以你对制约必须能穿得上脱得下,就像衣服一样,你可以穿上它出去办事,然后回家把它脱掉,这样,你才“存在”。
如果你并不认同你的衣服、你的制约;如果你不说“我就是我的头脑”,这并不困难,那么,你就可以比较容易地改变。但是如果你认同于你所受的制约,你说:“我的制约就是我。”而所有不是你的制约的东西都被否定了。你认为:“所有不受制约的都不是我,无意识不是我。我是有意识,是专注的头脑。”这个认同是危险的,不应该这样。一个恰当的教育是不受制约的。它只受一个有条件的制约:制约是一种实用的需要,你必须能穿得上脱得下。需要时穿上,不需要时脱下。在有可能把人教育得不和他的制约相认同之前,人类不是真正的人类,而只是受到制约和狭窄化的机器人。
要明白这一点,就是要觉知到那被剥夺了光明的大半部分的头脑。觉知那大半部分头脑,就是要觉知到你并不只是有意识的头脑。有意识的头脑只是一个部分,“我”是两者,而那大半部分是不受制约的,但是它总是在那里,等待着。
我给静心下的定义是:静心只是一个为跳进无意识而作的努力。你无法通过算计而跳进去,因为一切算计都属于有意识,而有意识的头脑不允许这样做,它会警告你:“不要这样做,你会发疯的。”
有意识的头脑总是害怕无意识,因为无意识一冒上来,意识中的一切平静、清晰的东西都会被扫除掉,于是,一切将是黑暗的,就像在一个森林之中。
这就好像:你建了一座花园,四周围了起来。你平整出很小的一片地,你种了一些花,一切都不错,井然有序,干干净净。只是森林永远就在旁边,它不受控制,无法驾驭。花园一直在忧心忡忡之中。在任何时刻,森林可能会进来,那么花园就会消失。
同样,你耕种了头脑的一部分,把一切弄得清清楚楚,但是无意识总是在它旁边,有意识的头脑一直处在惧怕之中。有意识的头脑说:“别走进无意识中去,不要去看它,不要去想它。”
无意识的道路是黑暗的和未知的。在理性看来,它似乎是非理性的;在逻辑看来,它似乎是无逻辑的。所以,如果你要想用思考进入静心,那么,你就永远也进不去,因为思维着的头脑不会允许你进去。
这就成了一个悖论。没有思考,你无法做任何事情;而带着思考,你又不能进入静心。怎么办?哪怕你这样想:“我不要去思考”,你这也是在思考。这是思考的那一部分头脑在说:“我不允许去思考。”
靠思考是无法做成静心的,这是一个困境、最大的困境。每一个求道者都会碰到这种困境,在某个地方,在某个时候都会出现困境。知道的人会说:“跳吧,别去想它!”但是你不可能不思考而做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一些不必要的方法被创造出来了。我说它是不必要的方法,因为只要你能不加思索地跳,什么方法也不需要。但是你不会不加思索就跳的,所以方法还是需要的。
你可以去想那个方法,它能够使你那思考的头脑变得放松,但是不要去想静心,静心将是进入未知的一个跳跃。你可以借助某种方法,而它会自动地把你推进未知。只是因为头脑受过的训练才需要这种方法,否则它是不需要的。
一旦你跳了,你会说:“这个方法是不必要的,根本不需要。”但是这是你回顾时的认识,你在事后才知道方法是不需要的。那就是克利希那穆尔提①说的:“不需要设计,不需要方法。”禅师们也说:“不需要努力,那是不必费力的。”但是,对于还没有通过这道关卡的人来说,这是荒诞无稽的。因为人们说话的对象主要是那些没有通过这道关卡的人。
--------
①克利希那穆尔提(Krishnamurti,1895~1986):印度教成道大师。与神智学派首脑安妮?贝赞特合作创建世界明星社。1969年以来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奥哈伊主持克利希那穆尔提基金会。——译注
所以我说,方法是人为的。它只是一个手段,让你放松你的理性的头脑,好让你可能被推入到未知中去。
那就是为什么我采用强烈的方法。方法越强烈,你那个会算计的头脑就越不需要。方法越强烈,它就变得越完整,因为生命力不仅是属开头脑的,它也属于身体、感情,它属于你整个的存在。
苏非派的苦修僧曾经用舞蹈来作为技巧和手段。如果你投入到舞蹈中去,那么你就不可能保持理性,因为跳舞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它需要你全身心的投入。有一个片刻一定会到来,那是不用头脑而在舞蹈的片刻。方法越有活力,越强烈,你就越能进入,理性就越不会在那里。所以,舞蹈被用来作为一个技巧来推动你。在某个点上,不是你在跳舞,而是舞蹈会接管,它会接管你,你将被卷入那个未知的源头。
禅师们采用过公案①的方法。公案是一些性质荒谬的谜题,它无法用理性来解答,你无法思考它。表面上,它又似乎可以思考出某些东西来。妙就妙在这里。那些公案似乎可以让人思考出些什么来,于是你就开始去想,你的理性头脑就舒服了,因为有一些东西已经给了它,要它去解决。但是那个东西是无法解决的,它的本质是不可解决的,因为它的本质是荒谬的。
--------
①公案(koan):中国及日本佛教禅宗,特别是临济宗,用以训练习禅者坐禅的表面上自相矛盾的短句或问题。——译注
有几百个公案存在。禅师会说:“想想一个没有声音的声音吧。”听上去倒像是可以好好想想的:如果你努力思考,在某个地方,用某种方法,你总会找到一个没有声音的声音,它好像是有可能的。然后,在某个点上——这个点是无法预料的、因人而异的——头脑不管用了,它没有了。你存在着,但是,头脑以及它的一切制约都不见了,你就像一个小孩子,制约没有了,你只是有意识的,狭窄化的集中没有了。现在,你才知道方法是不必要的,但这是一个事后聪明,它是无法在事先说的。
没有一种方法是因果性的,没有一种方法是静心的原因。正因为这样,才可能有这么多的方法。每一种方法都只是一个设计,但是每一种宗教都称自己的方法为正道,而别的方法没有用,他们都是用因果论来进行思考的。
水加热后化为蒸汽,热是原因,没有热,水就不会蒸发。这是因果关系。热是蒸发的先决条件。但是静心不是因果关系的,所以,任何方法都可以用。每一种方法都只是一个手段,它只是为事情的发生创造出一个情景,它并不引起它。
譬如说,这个房间的墙外是一望无际的开阔的天空,你从来没有见过它。我可以同你谈论天空,谈论清新的空气,谈论大海,谈论房子外面的一切,但是你都没有看见过,你对此一无所知。你只是在笑,你认为我在编造。你说:“这一切美妙极了。你是个梦想家。”我不能说服你走到外面去,因为我讲的一切在你听来都毫无意义。
后来我说:“房子着火了!”这句话对你太有意义了,这是你能听懂的。
现在,我不必对你作任何解释了,我只要奔跑,你会跟上来的。房子并没有着火,但是你一到了外面,你就不会再问我刚才为什么说谎。意义就在那儿,天空就在那儿。于是你会感激我。说什么谎都行。说谎只是一个设计,是把你带到室外来的一个设计,它并不是造成室外的东西存在的原因。
每一种宗教都建筑在一个谎言的设计的基础上。一切方法都是谎言,它们只是制造出一种情景,它们不是原因。可以创造出新的设计,可以创造出新的宗教。老的设计不管用了,老的谎言不管用了,那么就需要新的。把没有失火的房子说成失火,次数一多就没有用了,这时就需要有人创造出一种新的设计。
只要一个事物是另一个事物的原因,那么它就决不会没有用。但是陈旧的设计总是会没有用的,需要新的设计。那就是为什么每一个新的先知都必须同老的先知抗争。他做的事和老的先知做的事一模一样,但是他将不得不反对他们的教导,因为他必须否定那些已经变得失去意义而不管用的老的设计。
所有伟大的先知——佛陀、基督、摩诃毗罗①——都出于慈悲而创造了伟大的谎言,那就是为了要把你推出屋外。如果能通过某种手段能把你推出头脑之外,那就是需要做的全部的内容。你的头脑是牢笼,你的头脑会要你的命,它是一种奴役。
--------
①摩诃毗罗(Mahavira),即筏驮摩那,耆那教创始人,耆那教徒尊称他为大雄,大雄音译力摩诃毗罗。——译注
就像我已经说过的,这种二律背反必然会发生,生命的本质就是这样。你必须学会窄化头脑,当你走出去时,它是有帮助的,但是在里面,它是致命的。与人相处,它将是实用的;但是与自己相处,它将是自我毁灭的。
你不得不与别人、与自己共存。任何片面的生活都是残缺不全的。与别人共存,你必须有一个受制约的头脑:与自己共存,你必须有一个完全不受制约的意识。社会制造出了狭窄的意以,但是意识本身就意味着扩大,它是无限的。两者都需要,两者都应该被满足。
能满足这两种需要的人,我说他是聪明人,偏向任何一个极端都是不聪明的,任何一个极端都是有害的。所以,要用你的头脑和教养与世人一起生活,但是同自己单独生活,不要用头脑,不要用教养。把你的头脑当作一个手段来使用,不要把它当作目的,一有机会,你就要从中走出来。每当你独自一人,你就要从中走出来,摆脱头脑。然后,庆祝这个时刻,庆祝存在本身,庆祝生命本身。
如果你能知道如何摆脱制约,那么,仅仅活着就是一件值得大大庆祝的事。你能通过动态静心学会这个“摆脱”,它不是造成的,它会毫无原由地降临于你。静心会创造一个让你进入未知的情景,渐渐地,你会被推出你那固有的、呆板的、机器人一般的人格。要勇敢一些!好好练习动态静心,其他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这不是你做成的事,它将是一个发生。
你无法带来神性(the divine),但是你能阻止它的来临。你无法把阳光带进屋子里来,但是你能把它关在门外。从消极方面来说,头脑大有作为;从积极方面来说,它一无所能。每一样积极的事物都是一个礼物、一个祝福,它是降临于你的。而每一样消极的事物都是你自己的杰作。
静心及静心的一切方法能够做一件事:把你从消极的阻力中推开,它能把你带出头脑的牢笼。等你出来以后,你会大笑。这么容易就出来了,它就在那里,只要跨出一步!可是我们一直在兜着圈子走,永远踏不上这一步,踏不上能带你到中心的这一步。
你一直在外围兜圈子,重复同样的事。但是,在某个点上,连续必须被打断,那就是任何一种静心方法所要做的。如果连续被打断,如果你和过去变得没有连续关系,那么,那个片刻就是一个爆炸!就在这一个片刻,你回归到了中心,你回归到了你的存在的中心。那时你就知道了那一直属于你的一切,你就知道了那一直在等待你的一切。
第一章 瑜伽:意识的成长
生命的目的是要变成有意识(conCscious)。这不仅是瑜伽的目的,生命的进化本身也在于变得越来越有意识,而瑜伽还意味着更多一些东西。生命的进化是要求变得越来越有意识,但是意识(consciousness)却总是他物指向的(otheroriented):你总是在意识到某个东西、某个客体。瑜伽意味着在没有客体只有意识存在的层面上进化。瑜伽是朝向纯净意识的进化,而不是在意识到的“某个东西”,它只能“是”意识本身。当你在意识某个东西时,你不会意识到意识本身的存在。你的意识是集中在某个东西上的,你的注意力并不在意识本身的源头上。在瑜伽中,整个努力就是要变得意识到客体和意识本身这两者,意识有着双重的目的。你必须意识到客体,你也必须同时意识到主体,意识必须成为一座双向的桥梁。主体决不能被忘掉,当你把意识集中在客体上时,主体决不能被忘记。
这是瑜伽的第一步。第二步是去除主体与客体两者而只是成为有意识的。这个纯净的意识就是瑜伽的目标。
即使不用瑜伽,一个人也会向越来越有意识成长,但是瑜伽会给这个意识的进化增加某些东西,贡献某些东西。它能改变(change)很多东西,也能变革(transform)很多东西。第一个变革就是在某些东西要被意识到的那个时刻,你能是一个双向的觉知(a doublearrowed awareness),你能记住自己(remembering yourself)。
那个困境在于:要么你在意识到某个客体,要么你是无意识的。如果没有外在的客体,那么你就是在昏睡中,客体被需要是为了让你成为有意识的。当你完全不被占据时你就感到困倦——你需要某些用来意识的客体,但是当你有太多的客体要去意识时,你可能会感到无法入睡了。那就是为什么一个人如果太被思想占据了他就无法入睡了。客体在那儿连续地出现,思想在那儿连续地出现,他无法变得没有意识,思想一直在要求他的注意。而这就是我们活着的样子。
对新的客体你会变得更有意识。那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有追求新东西的欲望、追求新东西的渴望。旧的东西会变得令人厌倦。一旦你和某个客体多待上一会儿,你就对它变得没有意识。你已经接受了它,那么现在就不需要你的注意力了,你会变得厌倦。举例来说,你可能好几年没有意识到你的妻子了,因为你已经把她视为理所当然了。你不再看她的脸了,你不记得她的眼睛的颜色了,好几年你都没有真正地注意她了。只有当她死的时候你才会再次觉知到她在那儿。那就是为什么妻子们与丈夫们都变得相互厌倦了。任何客体,只要它不再持续地引起你注意,就会产生厌倦。
同样的,一个咒语、一个重复的声音振动会导致很深的睡眠。当一个特定的咒语被不断地重复,你就会觉得无聊。这没有什么神秘的。持续地重复一个特定的词会使你厌倦,你无法与它多呆一会儿,你会开始觉得困倦,你会进入某种睡眠状态,你会变得没有意识。事实上,整个催眠的方法就是依靠厌倦。如果你的头脑能够因某个东西而无聊,那么你就会进入睡眠,睡眠是可以被诱导的。
我们整个的意识就依赖着新的客体,那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对新东西的渴望。一个新的感觉,一件新的衣服,一幢新的房子,都是“新”的东西,即使它并不怎么好。有了某种不同的东西,你才会感觉到意识的一个突然的上升。
因为生命是意识的一个进化,这是好的;就生命而言,这是好的。如果一个社会在渴望新的感觉,生命就会有进步;但是如果它停驻在旧的状态,不去要求新的,那么它会变得死气沉沉,意识将无法进化。
例如,在东方,我们都在设法满足于现状,这产生出了无聊,没有东西是新的。于是,好几个世纪以来,每一样东西都在按它的老样子继续不断。你只会觉得无聊。当然,你可以睡得更好些,而西方是无法睡觉的。当你一直在要求新东西的时候,失眠是肯定会存在的,然而不会有进化。有两件事似乎是会发生的:要么整个社会变得昏睡而死气沉沉,就像东方所发生的那样;要么这个社会就会变成没有睡眠的,就像西方所发生的那样。
没有一件事是好的。你需要一个即使在没有新的客体时仍然能够觉知的头脑。实际上,你需要一个不是必定要与那“新”、不是必定要与客体相关的意识。如果它注定是与客体相关的,那么它必定会与“新”相关。你需要一个完全与客体不相关的意识,它是超越客体的。那样,你才有了自由:当你愿意,你就能去睡觉,当你愿意,你就能醒着,不需要客体来帮助你。你变得自由,真正地不受客体世界的影响。
一旦你超越了客体,你也就超越了主体,因为它们是一同存在的。实际上,主体性与客体性是一个事物的两极,当有一个客体,那么你是一个主体,但是如果你能不需要客体而有觉知,那么就没有主体、没有自己。
这需要有很深的了解:当客体消失了,你能够没有客体而有意识,只有意识,那么主体也就消失了。它无法留在那儿,它不可能存在!两者都消失了,只有意识、那没有束缚的意识在那儿。这样一来也没有了界限,既没有主体的界限,也没有客体的界限。
佛陀经常说,当你在静心中,那么就没有自己,没有我(atman),因为那个觉知会把你同其他每一样东西隔离开来。
如果你还在那儿,那么客体也就在那儿。我存在,但是“我”无法在完全孤独中存在,“我”是在与外在世界的关系中才能存在的。“我”是一个关系物。那么所谓的“自己”,“我存在”只是某种存在于与外在事物的关系中的你自己里面的东西。但是如果外在不存在,那么这个内在也会消失,那么只有单纯的、自发性的意识存在。
这就是瑜伽所追求的目的,这就是瑜伽所意味的东西。瑜伽是使你自己不受主客体的界限束缚的科学,而除非你不受这些界限的束缚,否则你就要么落入东方的不平衡中,要么落入西方的不平衡中。
如果你要达到头脑的平静、宁静、睡眠,那么最好是持续地与同一个东西呆在一起。经过很多很多世纪那儿也不会有什么看得见的变化。那样,你就很安逸,你可以睡得更好,但是这不是灵性的;你丢失得太多了。那个要成长的迫切要求丢失了,那个要冒险的强烈愿望丢失了,那个要去探寻、发现的强烈愿望丢失了。真的,你会开始过呆板单调的生活,你会变得很呆滞。
如果你能改变这种生活,那么你会变得很有活力,但是这也是病态的,因为你变得有活力但是紧张,有活力但是疯狂。你会开始寻找新的东西、要求新的东西,但是你是在刮旋风。新的东西会发生,但是你丢失了。
如果你去掉了你的客体性,那么你会变得太富有主体性和太有梦想;但是如果你太被客体占据了,那么你会失去主体性。两种情况都是不平衡的。东方已经试过一个,西方也已经试过另一个。
现在,东方正在转向西方,而西方正在转向东方。东方被西方的科技、西方的科学、西方的理性主义所吸引,爱因斯坦①、亚里士多德②和罗素③已经抓住了东方的头脑;而与此同时,西方正在发生着完全相反的事情,佛陀、禅和瑜伽已经变得很有意义。这是一个奇迹。东方正在转向共产主义、马克思主义、物质主义,而西方则正在开始关心有关扩展意识的事情——静心、灵性、狂喜。这个轮子会转动,而我们能够改变我们的负担。在一个片刻中,它将是光辉灿烂的,但是之后,整个愚蠢的举动又会重新开始。
--------
①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1879~1955):德国出生的美籍著名理论物理学家。——编注
②亚里士多德(Aristotle,公元前384~前322):希腊哲学家、逻辑学家和科学家。他是西方思想史中实在论哲学学派的最杰出代表。——编注
③罗素(BertrandRussell,1872~1970):英国唯心主义哲学家、数学家、逻辑学家。主要著作有《数学原理》、《哲学问题》、《西方哲学史》等。——编注
东方在一条路上已经失败了,西方在另一条路上也已经失败了,因为它们都是在拒绝头脑的另一部分的情况下去尝试的。你必须去超越两个部分,而不要拒绝一个部分而只关心另一个部分。头脑是一个整体。你要么能完全地超越它,要么不能超越它,如果你继续拒绝一个部分,那么这个被拒绝的部分将会来报复。真的,那个在东方被拒绝的部分现在正在东方报复,而那个在西方被拒绝的部分现在正在西方报复。你永远无法超越那被拒绝的,它在那儿,它会继续聚集更多更大的力量。你所接受的那个部分成功的那个片刻也正是它失败的片刻。没有什么东西像成功那么失败。因为有部分的成功,因为有你的一部分的成功,你就注定要进入更深的失败。你所得到的那些东西会变成无意识,而你所丢失的那些东西会进入你的觉知。
缺席就会更加被感受到。如果你掉了一颗牙齿,你的舌头就会觉知到那个缺失而经常伸向那颗不在的牙齿。在此之前它从不去那个地方,从不,但是现在你无法停止它了,它会持续地伸向那个空缺的地方去感受那颗不在的牙齿。
同样地,当头脑的一个部分成功了,你会变得觉知到那另一个部分的失败——那个部分是应该成功的但现在它没有。现在,东方已经意识到没有变成科学的那个愚蠢了:那就是我们贫穷的原因,那就是我们默默无闻的原因。现在,这个缺失被感觉到了,所以东方已经开始转向西方,而同时,西方也感觉到了它自己的愚蠢和它的缺乏一体化。
瑜伽意味着人的整体的科学。它不只是宗教,它是人的整体的科学,是超越一切部分的整体的科学。当你超越了部分,你就变成了整体。整体并不只是部分的累加,它不是一个把所有的部分排列起来而成为一个整体的那样一件机械的事。不,它要比一件机械的事丰富得多,它就好像是某种艺术品。
你可以把一首诗划分成很多语词,但是这样一来语词并不意味着什么,而当整体存在,那么它就比语词更丰富,它有它自己的身份(identity)。它有空隙,就像有语词一样。而有时候,空隙比语词更有意义。只有当一首诗说出了某些并没有真的被说出来的东西时,只有当它超越了所有有关它的部分时,一首诗才是有诗性的。如果你划分它、分析它,那么你只是拥有了部分,而那个超越的花朵,那个真正的东西却丢失了。
所以,意识是一个整体。拒绝一个部分,你就会丢失某些东西,某些真正有意义的东西。而你不会得到什么,你得到的只是极端。每一个极端都会变成一种病,每一种极端都会变成一种内在的病,这样你就会一直不断地处于动荡之中。
那儿有一种内在的混乱。
瑜伽是超越混乱的科学,是使得你的意识变得完整的科学。而只有当你超越了部分,你才变得完整。所以瑜伽既不是宗教又不是科学,它是两者,或者说,它超越两者。你可以说它是一个科学的宗教,或者是一个宗教的科学。那就是为什么瑜伽可以被属于任何宗教的任何人所使用;它可以被任何一类头脑的任何人所使用。
在印度,所有已经发展起来的宗教都有差异很大的、事实上是敌对的哲学、概念和观念。它们没有一点共同的东西。在印度教与耆那教之间没有共同的东西,在印度教与佛教之间没有共同的东西。但是有一个所有这些宗教都无法否认的共同的东西:瑜伽。
佛陀说“没有身体,没有灵魂”,但是他无法说“没有瑜伽”。摩诃毗罗说“没有身体,但是有一个灵魂”,但是他无法说“没有瑜伽”。印度教说“有身体,也有灵魂,也有瑜伽”。瑜伽保持是永恒的,即使基督教也无法否认它。
事实上,即使某个人是完全无神论者,他也无法否认瑜伽,因为瑜伽并没有一个要先相信上帝的先决条件。瑜伽没有先决条件,瑜伽是绝对经历主义的。在最古老的瑜伽书中根本没有提及“上帝”这样的概念。当上帝这样的概念被提及时,它只是作为一个方法而被提及,它可以作为一个假设而被使用,如果它对某个人有帮助,那么可以使用它,但是它不是一个绝对的条件。那就是为什么佛陀可以是一个没有上帝、没有《吠陀经》、没有任何信仰的瑜伽行者。没有任何信仰,任何所谓的信仰,他也能成为一个瑜伽行者。
所以,对有神论者或者即使是一个无神论者,瑜伽都能成为一个共同的基础。它可以成为科学与宗教之间的一座桥梁。它同时是理性的和非理性的,它的方法是完全理性的,但是通过方法,你会深深地进入的非理性的奥秘之中。整个过程是极其理性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理性的,那么科学的,它是那么有逻辑的,以至于你只需要去做它,而其他的每一件事都会随之而来。
荣格①提到过,在19世纪没有一个西方人关心过能够想象超越意识的头脑或低于意识头脑的心理学,因为头脑就是意味着意识。所以,怎么会有一个无意识的头脑呢?这是荒谬的,不科学的。然而,在20世纪,随着科学对无意识更多的了解,一个无意识的头脑的理论就发展出来了。于是,当他们进入得更深的时候,他们就不得不接受一个“集体无意识”(collectiveuncon-scious)的观念,而不仅仅是个体的。这看起来是荒唐的,因为头脑意味着某种个人的东西,所以怎么会有一个集体的头脑呢?但是现在他们甚至已经接受了集体性头脑这个概念。
--------
①荣格(CarlGustavJung,1875~1961):瑞士心理学家,分析心理学首创人。主要著作有《分析心理学论集》、《心理学型态》等。——编注
这些是佛教心理学、佛教瑜伽划分的最初的3个区别,然后,佛陀继续把它划分成160多种区别。荣格说:“以前我们否认这3个,现在我们接受它们了,或许其他的也存在着。我们只有一步一步地向前,我们必须更加深入。”荣格的处理方式是非常理性的,他是一个深深扎根于西方的人。对于瑜伽,你必须很理性地进行,但只是为了跳入非理性。结果一定是非理性的。你能够理解,那理性的不可能是源头,因为它是有限的。源头一定比你更伟大,你从源头而来,每一样东西都从源头而来,整个宇宙从源头而来,又走下去并且消失在其中。这个源泉一定比这些更多。显示出来的一定比源头少。一个理性的头脑能够感觉和理解那显示出来的,但是那没有显示出来的仍然在后面。
瑜伽并不坚持一个人必须是理性的。它说:“去想象一些非理性的东西本身就是理性的,去想象理性的界限真的是理性的。”一个真实的、诚实的头脑总是知道理性的限度,总是知道理性在某个地方结束了,任何一个真诚的理性的人都不得不来到一个能感觉到非理性的点。如果你用理性向着终极前进,那个界限就会被感觉到。
爱因斯坦感觉到它,维特根斯坦①也感觉到它。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是迄今为止所写过的最理性的书之一,他是最理性的头脑之一。他一直以一种非常逻辑的方式、一种非常理性的方式谈论存在(existence)。他的表达——语词、语言、每一样东西都是理性的,但是之后他说:“在超过某一个点之后,有一些东西是无法被说出来的,关于它我必须保持沉默。”然后他又写道:“那些不能被说出来的一定不可以被说出来。”
--------
①维特根斯坦(LudwigWittginstein,1889~1951):奥地利人,20世纪英语世界中哲学界的主要人物。曾在罗素指导下研究数理逻辑。所著《逻辑哲学论》和《哲学研究》为哲学经典著作。——译注
整个大厦倾倒了,整个大厦!维特根斯坦原来是在想对整个生命和存在的现象作出理性的解释,但是突然之间一个点来临了,而他说:“现在,超过这一点,什么也不能说。”这是在说某种东西,某种非常有意义的东西。某种东西在那儿,而现在,关于它,什么也不能说。现在,存在着一个点,它是无法被定义的,在那儿,所有的定义全都掉落了。每当有一个真正的、逻辑的头脑,它就会来到这个点。爱因斯坦是作为神秘主义者而死的,他是比你所谓的神秘主义者更是一个神秘主义者,因为如果你是一个没有经历过理性道路的精疲力竭的神秘主义者,那么你就永远无法深入到神秘主义中。你并没有真正知道那个界限。我总是看到那些把上帝当作一个逻辑概念、当作一场争论来谈论的神秘主义者。有一些基督教神秘主义者一直在尝试“证明”上帝。多么无聊!如果上帝也能被证明,那么你就无法留下任何不能被证明的了,而那不能被证明的就是源头。
一个曾经经历过某些神性的东西的人是不会试着去证明它的,因为那个证明的努力显示出一个人还从来没有与生命的本源有着连结,而那本源是无法被证明的,它是不能被证明的。整体是无法用部分来证明的。举例来说,我的手无法证明我的存在(existence),我的手不可能比我更大,它无法覆盖我。要去证明是愚蠢的。但是如果一只手能够完全地覆盖它自己,那也已经够好的了。一旦手知道了它自己,它也就知道了它是扎根于某些“更……的”东西上的,它也就知道了它一直是和某些“更……的”东西连成一体的。它存在是因为那“更………的”是存在的。
如果我死了,那么我的手也会死,它活着仅仅是因为我。整体一直是不能被证明的,只有部分是可以知道的。我们无法证明整体,但我们能感觉到它;手无法证明我,但是手能够感觉到我。它可以在它自身中走得更深,一旦它到达那个深度,那就是我了。
被理性所困扰的所谓的神秘主义者不是真正的神秘主义者。一个真正的神秘主义者从来不会被理性困扰,他能够与它玩游戏。他能够与理性玩游戏,是因为他知道理性无法摧毁生命的神秘。那些害怕理性、逻辑、争论的所谓的神秘主义者和宗教人士,实际上是在害怕他们自己。任何反对他们的争论都可能创造出内在的疑惑,它可能会帮助他们的内在的疑惑浮现出来。他们是害怕他们自己。
基督教的神秘主义者德尔图良①说:“我相信上帝,因为我无法证明他;我相信上帝,因为这是不可能相信的。”一个真正的神秘家就是会这样感觉的:“这是不可能的,那就是我为什么相信。”如果它是可能的,那么不需要去相信,它会变成只是一个概念、一个普通的概念。
--------
①德尔图良(Tertullian):古代基督教著作家、雄辩家,在使拉丁语成为教会语言和西方基督教的传播工具方面,作出了贡献。主要著作有:《护教篇》、《驳赫莫金尼斯》、《论基督的肉体复活》等。——编注
这就是神秘主义者们一直在说的信念、信仰,它并不是某种理性的东西,它不是一个概念,它是跳进那不可能。但是你只有在理性的边缘才能跳进那神秘之中,在此之前永远不可能。在此之前你怎么能做它呢?只有当你的理性伸展到它的逻辑的极限时,你才能够跳。你已经来到一个理性无法向前而这个超越的东西仍然存在的点上了。现在你知道理性无法再向前一步,而“前面的”依然存在。即使你决定要停留于理性,那也就创造出了一个界限。你知道存在是超越于理性的界限的,所以即使你不去超越这个界限,你也变成了一个神秘主义者。即使你不跳,你也变成了一个神秘主义者,因为你知道某些东西,你遭遇过某些东西,而那些东西完全不是理性的。
所有理性能够知道的你都知道了。现在,某些理性无法知道的东西被遭遇到了。如果你要跳,那么你必须把理性丢在后面,你无法带着理性去跳。这就是所谓的信念。信念是并不反对理性的,它超越于理性。它不是反理性的,它是非理性的。
瑜伽是带领你到理性的极限的方法,它不仅是一个带你去极限的方法,而且是一个跳的方法。
怎么去跳?爱因斯坦如果知道某种静心的方法,他会像佛陀一样开花的。他正好就在边缘,在他一生中有很多次他一直走到了那个可以跳的点,但是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了,他再次被理性纠缠住了。而到最后,他因为整个理性的人生而灰心了。
同样的事也可能发生在佛陀身上,他也有一个非常理性的头脑,但是对他来说,有一些事是可能的,他能够使用一个方法。不仅理性有它的方法,非理性也有它的方法。
瑜伽在根本上关心的是非理性的方法,只有在一开始可以使用一些理性的方法。那些方法只是为了说服你,推动你,劝服你的理性走向极限。而如果你到达了那个极限,你将会作最根本的跳跃。
古尔捷耶夫①在某个团体中用一些深入的、非理性的方法展开他的工作。他与一群追随者一起用一种特殊的非理性的方法展开工作。他经常称它是一项“停住的训练”(StopExcercise)。举例来说,你跟他在一起,而突然之间他会喊:“停!”然后每一个人都必须按他的样子停下来,完全地停住。如果手在某个地方,那么手就必须停在那个地方;如果眼睛是睁开的,那么就必须保持是睁开的;如果嘴巴是张开的,你正在讲某些话,那么嘴巴就必须保持它那时的样子。不能有变动。
--------
①古尔捷耶夫(Gurdjieff,1872~1949):亚美尼亚哲学家。——编注
这个方法是以身体为开始的。如果在身体上没有了运动,那么在头脑中也就没有了运动。两者是相连结的。如果没有内在的头脑的运动,你就无法移动你的身体,而如果没有内在的头脑的停止,你就无法完全地停住你的身体。身体和头脑是两样东西,但它们是同一种能量。身体中的能量比头脑中的能量更粗重一些。密度有不同,波长的频率也有不同,但它们是同一种波,是同一种能量的流动。
追随者们做这个“停住的训练”连续有一个月了。有一天,古尔捷耶夫在他的帐篷里,3个追随者正在通过地面上的一条干的运河,这是一条干的运河,没有水在里面流动,突然之间,从他的帐篷里,古尔捷耶夫喊道:“停!”在运河岸上的每一个人都停住了,3个在运河里的人也停住了,它是干的,所以没有问题。
然后突然间,水冲了过来。有人打开了水闸,水冲进了运河。当水淹到3个人的脖子时,有一个人跳出了运河,他想:“古尔捷耶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在他的帐篷里,他不知道水已经进入了运河这个事实。”那个人想:“我必须跳出去,现在还待在这里是不理性的。”于是他跳出去了。
另外两个人还待在运河中,而水越升越高。最后,水到了他们的鼻子,第二个人想:“这是极限了!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来死的,我到这里来是为了知道那永恒的生命,而不是送死的。”于是他也跳出了运河。
第三个人还待在那儿,他也面对着同样的问题,但是他决定留下来,因为古尔捷耶夫曾经说过这是一项非理性的训练,如果用理性来做它,那么整个事情就会被破坏掉。他想:“好!我接受死亡,但是我不能停止这个训练。”所以他就留在那儿了。
现在,水正在没过他的头顶,古尔捷耶夫从他的帐篷里冲出来,跳进运河,把他拉了出来,他正在死亡的边缘了。但是当他活过来,他已经是一个改变了的人了。他已经不是那个站在那里做这个训练的人了,他已经完全被改变了。他已经知道了某些事情,他已经跳了。
极限在哪里?如果你继续带着理性,那么你会错过,你会继续掉回来。有时候一个人会跨出一步以引导你超越。那一步会变成一个变革,分裂就被超越了。不管你说这个分裂是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的,理性与非理性之间的,宗教与科学之间的,还是东方与西方之间的,那个分裂一定是被超越了。这就是瑜伽:一种超越。然后你又可以回到理性,但是你将会有所改变的。你甚至可以用理性把事情推导出来,但是“你”将会是超出理性的。
第二章 通过有为达成无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静心永远是被动的,它的精髓就是被动。它不可能主动,因为它的本质就是无为(non-doing)。如果你在做什么事,“做”本身就会干扰这整件事情。你的有为,你的主动,会创造障碍。
无为就是静心,但当我说无为就是静心时,我并不是叫你什么事也不做。即使要达到这个无为,一个人也必须做许多事。但这种有为不是静心,它仅仅是垫脚石,仅仅是跳板。一切“有为”都只是一块跳板,而不是静心。
你只是站在门口,站在台阶上……门才是无为的,但是要达到头脑的无为状态,一个人必须做许多。但是,不要把这种有为同静心混同一谈。
生命的能量以矛盾的方式来运作。生命以辩证的方式存在,它不是一个简单的运动。生命的能量不像河水那样流动,而是辩证的。每动一下,生命都会制造出自己的对立面,通过与对立面的斗争,它向前发展。随着每一次新的运动,正题产生反题,这样连绵不断:正题产生反题,与反题融合则变成合题,合题又变成新的正题,然后,又产生反题。
我所说的辩证的运动,是指它不是一个单纯的直线运动,而是分分合合的运动,自身分裂,制造出对立面,然后重新与对立面融合,然后再分裂成对立面。静心也是这样,因为静心是生命中最深刻的东西。
如果我对你说:“只要放松”,那么你不可能放松,因为你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许许多多号称传授放松的教师在不停地说:“只要放松。什么也不用做。只要放松。”那么做要做什么?你可以躺下来,但那不是放松。整个内心的骚动仍然存在,而且还有一个新的冲突——要求放松。在原有的上面倒是增加了某些东西。所有的噪音仍然存在,所有的骚动仍然存在,还多了某些东西——要求放松。现在,一种新的紧张增加到了老的紧张上面了。
所以说,一个在尝试着放松地生活的人,可能是最紧张的人。他注定是这样,因为他还不懂生命是辩证地流动的。他以为生命是直线流动的,只要叫自己放松就会放松的。
这是不可能的。因此,如果你来找我,我决不会只叫你放松。先要紧张,尽可能极度地紧张,完全紧张!先让你的整个身体紧张起来,继续紧张,直到最大限度,尽你所能。然后,突然之间,你会感到放松来到了。你已经做了你所能做的一切,现在,生命能量会产生对立面。
你已经把紧张推到了顶峰,现在没有什么可再进一步的了,你已经无路可走。整个能量都已经给了紧张,你无法无限地持续这种紧张了,紧张必须化解掉,它很快就会开始化解的,现在对于它,你成为一个关照者。
通过紧张,你来到了边缘,来到了起跳点,那就是为什么你不能再继续紧张下去了。如果你继续紧张下去,你会爆炸、死去。已经到了最佳的点了,现在,生命能量自己会放松。
生命能量放松了。现在你要觉知,看着放松的到来。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身体的每一块肌肉,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会自然地放松,不用你做任何事。你并没有做任何事来放松它,而它在放松。你会开始感到机体的许多点在放松,整个机体不过是无数的放松的点的集合体,只要觉知。
这种觉知就是静心。但它是一种无为,你什么也没做,因为觉知不是一个动作,它是你的本性,也是你存在的固有的品质。你就是觉知,你的成就就是不觉知,而且你是作了很大的努力才获得的。
所以,对我来说,静心有两步:第一步是主动的,这本不是静心;第二步是完全不主动的,被动的觉知,那才是真正的静心。觉知永远是被动的。一旦你变得主动,你就会丧失你的觉知。只有在觉知达到了不必靠静心来获得、认识或者感觉的时候,你才有可能既主动又觉知。
当静心变得没有用了,你就要把它完全丢开。现在,你是觉知的。也只有到这个时候,你才能既觉知又主动,否则没有可能。如果仍然需要静心,你就不能在主动中有觉知。
如果你已经成了静心的,你就不再需要静心了。然后你才可以主动,但即使在那样的主动中,你也仍然是被动的旁观者。这时你决不是那个行动者,你永远是在观照着的意识。
意识是被动的……静心也必然是被动的,因为它只是通往意识的门,通往完美意识的门。所以当有人在谈论什么“主动”的静心时,他们是错的。静心就是被动。你可能需要一点主动、做点什么才能达到静心,那是可以理解的,但这绝不是因为静心本身是主动的。还不如说,正因为你主动地度过了这么多世,以至于主动已成为你的头脑的重要部分,你甚至需要以主动来达到不主动。你已经那么陷入主动,以至于无法丢掉它了。因此,像克利希那穆尔提那样的人可以不断地说:“丢掉它”,而你则不断地问怎样才能丢掉它。他会说:“别问怎样。我说的只是:丢掉它吧!不存在‘怎样丢’的问题,不必问‘怎样丢’。”
在某种程度上,他说得对。被动的觉知或被动的静心的确不存在“怎样”的问题。不可能有,因为一存在“怎样”,就不可能是被动的。但是,他说得也不对,因为他没有考虑听的人,他在讲他自己。
静心没有任何“怎样”,没有任何技巧,没有任何技术。因此,克利希那穆尔提是绝对正确的,只是他没有考虑到听的人。听的人身上除了主动别的什么也没有;对他来说,一切都是主动的。因此当你说“静心是被动的、非主动的、无选择的,你在里面就是了。不需要任何努力。它是不需要努力的”这些话时,你用的是听者无法理解的语言。他懂得这些话的字面意义——难也就难在这里。他说:“理性上,我完全明白。你说的一切,我完全听懂了。”但是他无法理解其中的涵义。
克利希那穆尔提的教导毫无神秘可言。他是最不神秘的一个导师。没有任何神秘,一切都显得那样清晰、精确、有分析、合乎逻辑、合乎理性,从而谁都能懂。而这竟成了最大的一个障碍,因为听的人自以为懂了,其实他懂的只是字面上的那部分,他不懂被动性的语言。
他懂得人家对他说的话——一些语词。他听了、他懂了,他知道那些语词的意思,他把它们联结起来,在头脑里呈现出一幅完整的图画。人家说的话,他听懂了;有了心智的沟通。但是他并不懂被动性的语言,他不可能懂。就他目前的状态而言,他是不可能懂的。他只能听懂行动的语言、活动的语言。
所以我不得不谈一谈主动,我不得不要用主动把你带到一个点,在那里你能够跳入被动。主动必须达到一个极限、达到边缘的一个点,在那里你变得不可能再主动了,因为如果还有可能主动,你会继续主动下去的。
你的主动必须被耗尽,无论你能做什么,务必让你去做。无论你做的是什么,务必逼你做下去,直到在某一点上你自己大叫:“这下我什么也不能做了,要做的都做了。现在什么也不可能了,什么努力也不可能了。我精疲力竭了。”
到那时,我说:“现在,你丢掉吧!”这个丢掉是可以被传达的。你处在边缘,你已准备好丢掉了,你这时才能听懂被动性的语言。在这以前,你不可能懂;你太充满主动了。
你从来还没有到达过主动的极点。东西只能在极端处被丢掉,决不可能在中途就被丢掉了。你不可丢掉它。你能丢掉性,如果你已经完完全全在它里面,那么你就能完全丢掉它;否则不可能。任何东西只要你走到了它的极限,前面无路可走,回头又没有理由,那么你都会丢得下。你能丢开它,因为你已经彻底了解它了。
当你彻底了解一件事物后,它就会使你感到厌倦。也许你想要再进一步深入,但是如果已经无路可进了,那么你只好“死了一样地停下来”。既不能回头,又不能前进,你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那时,你就能够丢掉它,你就能够变得被动。一旦你变得被动了,静心就会发生。它像花开一样来到你的身上。这是一个掉进被动性的“死了一样地停下来”。
所以,对我来说,是努力引导到不努力,是行为引导到无行为,是头脑引导到静心;是这个物质世界引导到开悟。生命是一个辩证的进程,它的对立面是死亡。要利用它,不能只是丢掉它。
利用它,你就会被抛进它的对立面。要觉知:当你被抛进波浪中时,要保持觉知。这不难。当你从紧张的高潮来到放松的一点上,是很容易保持觉知的,十分容易。那时就不难了,因为要保持觉知,你就不得不只能是被动的,只能是观照的。
甚至不应该有观照的努力,不需要。你通过活动感到精疲力竭,你只会觉得:“够了!去他妈的!”于是只有静心存在,没有你。这滋味一旦尝到,就再也不会失去了。它会与你同在,不论你移到哪里,不论你走到哪里。
它与你同在。然后它还会渗透进你的活动。会有主动性,而同时,在你的存在的正中心,会有一个被动的宁静。在四周是整个世界,在中心是梵。在四周,有各种各样的活动;在中心,只有宁静。但这是充满生机的宁静,而不是一片死寂,因为这片宁静孕育着一切,甚至包括主动。
一切创造力都来自这种宁静,这是充满生机的宁静。所以每当我说“宁静”,我指的不是墓地里的寂静,不是人去楼空的寂静。不,我是指一颗种子的宁静、一个母亲的子宫的宁静、地下树根的宁静。它蕴藏着巨大的隐藏的潜力,不久它就会显出来的。
行动还在那里,但已经没有行动者了,没有做的人了。这就是探索;这就是追求。
有两种相对立的传统:一种是瑜伽,一种是山科亚①派。瑜伽说,不努力则一无所得。整个瑜伽、整个帕坦加利②的瑜伽、胜王瑜伽③不过就是努力。这已经成为主流,因为努力是许多人都能理解的。活动能为人所理解,所以瑜伽一直是主流。有时也有些怪人说:“没有什么是要去做的。”龙树④、克利希那穆尔提、黄槃——都是些怪人!他们说:“没有什么是要去做的,什么也别做。不要问什么方法。”这就是数论派的传统。
--------
①山科亚(samkhya):印度六派正统哲学体系之一。又译为数论。它持一种前后一贯的物质(原质)和灵魂或自我(原人)的二元论。——编注②胜王瑜加(Rajayoga):瑜伽的一种,又译作拉贾瑜伽。——编注③胜王瑜加(Rajayoga):瑜伽的一种,又译作拉贾瑜伽。——编注④龙树(约公元150~约250):印度教哲学家,中观学派的创始人,死后百年被尊为菩萨。——译注
世界上其实只有两种宗教:瑜伽和山科亚。但是数论派一直只是偶而有极少的人感兴趣,所以它被谈论得不多。那也是为什么克利希那穆尔提显得新奇而有独创性的原因。他只是因为山科亚太少而显得这样的。
人们只知道瑜伽。世界上到处都有瑜伽师、阿希拉姆(ashrams,围绕一个圣人而形成的修行的村落或社区)和训练中心。瑜伽是努力的传统,这是众所周知的。山科亚则根本没有人知道。克利希那穆尔提从未说过一句有新意的话,只是因为我们不熟悉山科亚的传统,所以它才显得是新的。只是因为我们极其无知,世上才出现了种种革命。
山科亚意味着知识,知道。山科亚说:“只要知道就够了;只要觉知就够了。”
不过,这两大传统恰恰是辩证的关系。在我看来,它们并不对立,它们是辩证的关系,可以综合。那种综合,我称之为通过努力而达到无努力:通过山科亚而达到瑜伽,通过瑜伽而达到山科亚——即通过有为而达到无为。在这个时代,这两种对立而辩证的传统都不能单独起作用。你可以利用瑜伽达到山科亚,而你不得不借助瑜伽才能达到山科亚。
你如果懂得黑格尔的辩证法,你会清楚地看到这个事情的全貌。马克思以后,没有人应用过辩证运动这一概念,虽然马克思的用法完全不像黑格尔的用法。马克思把辩证运动的概念用于物质进化、用于社会、用于阶级,以证明社会是通过阶级与阶级斗争而进步的。马克思说:“黑格尔是头在地倒立的,我使他重新双脚着地。”
但是实际情况恰恰相反。黑格尔是双脚着地站立的,马克思把他倒了过来,头着地。辩证法这一内涵丰富的概念是十分美好、十分有意蕴的,它很有深度。黑格尔说:“一个思想的前进,意识的前进总是辩证的。意识通过辩证法而前进。”
我说任何生命力都是通过辩证法而前进的,而静心是其中最深刻的现象,静心是生命力的爆发。它比原子爆炸还要深刻,因为原子爆炸不过是一个物质颗粒在爆炸,而静心则是一个活的细胞、活的存在、活的生命在爆炸。
这种爆炸是通过辩证法而到来的。所以要运用活动,又要记住没有活动。你必须做很多事,但是记住,所有这一切有为都只是为了达到一个什么也不做状态。
山科亚和瑜伽看上去都很简单。克利希那穆尔提并不难,他很简单,因为他只是选用了辩证法的一个部分;因此显得非常前后一致。克利希那穆尔提是非常一致,绝对的一致。40年来他没有说过一句不一致的话,因为他选择的是全过程的一个部分,它的对立面被拒绝了。维味克南达①也是一致的,他选择了一部分。
--------
①维味克南达(Vivekananda,1863~1902):印度教精神领袖、改革家。提倡实践哲学,重视社会改革。创立罗摩克利希纳传教会。——译注
我可能显得非常不一致。或者你可以说,我的不一致倒是始终如一的。运用辩证法,通过紧张而放松,通过行动而静心。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谈谈有关禁食的事情。禁食是一个行动,一个非常深入的行为。进食的活动并不是一个比禁食更大的活动,因为你吃了以后就忘记,这算不了什么活动。但是如果你不进食,这就是一件大事了,你无法忘记它,全身都记着它,每一个细胞都在要求它,整个身体陷在一种骚动不安中。这是极其有活动性的,主动的,是彻底主动的,而不是被动的。
跳舞并不是被动的,而是十分主动的。跳到后来,你会变成运动;身体被忘记,只有运动还在。其实,跳舞是一件最最不可思议的事,是一件最最超凡脱俗的艺术,因为它只是运动中的节奏。它是绝对非物质的,所以你无法抓住它。你可以抓住舞蹈者,但是决不能抓住舞蹈。它散化在宇宙中,它在那儿,然后又不在那儿;它不在这儿,然而突然又在这儿——它无中生有地在这儿了——它来自空(nothing),然后又归于空。
一个舞蹈家坐在这里,他里面没有舞蹈。但是如果是一个诗人坐在这里,他里面可能有诗;诗可以存在于诗人里面。一个画家坐在这里,以一种非常微妙的方式,画就已经呈现出来了。在他作画以前画就已经存在了。但是在一个舞蹈家那儿,什么也没有呈现,而如果有,那么他只是一个匠人,而不是一个舞蹈家。舞蹈是一个新的进来的现象,舞蹈家只是变成了一种工具,舞蹈接管了。
一个本世纪最伟大的舞蹈家尼任斯基①到最后他发疯了。他也许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位舞蹈家,但是舞蹈对他变得那么深入强烈,以至于人迷失在舞蹈中了。在他的最后的几年中,他已经不能控制它了。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他都能够开始舞蹈。而当他在舞蹈时,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结束,他甚至会持续整个晚上。
--------
①尼任斯基(Nijinsky,1890~1950):俄国名盛一时的芭蕾舞家。1919年因患精神分裂症,退出舞台,时年29岁。——编注
朋友们问他,“你怎么了?你一开了头就没个完。”尼任斯基答道:“‘我’只是在开始时存在,随后由什么东西接管了,而‘我’就没有了——是谁在跳舞,我不知道。”他发疯了,被关进了疯人院,他死在疯人院里。
做任何的活动,一直做到它的极限,要么疯狂,要么静心。不冷不热的追求是不会怎么样的。
第三章 “混乱的”静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你的静心技巧是通过紊乱的深呼吸而得放松,西方当时正在出现某些紊乱型的治疗技术,诸如莱恩①医生关于精神分裂症不是某种要去抗争的东西,而是某种要去自愿地体验的东西的理论,这两者的同时出现,不失为一种有趣的巧合。莱恩说过,你无法变得神志清醒,直到你体验过不清醒或者疯狂以后。然后还有威廉?赖茜②利用性能量来解除与神经病对应的身体的阻滞。正是这种技术启发了所谓的生物能量学疗法和受抑情绪释放疗法。在这种巧合中是否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
①莱恩(RonaldDavidLaing,1927~):英国著名的精神病专家,以对精神分裂症的研究著称。——译注
②威廉?赖茜(WilhelmReich,1897~1957):奥地利精神病医生和生物物理学家。曾与弗洛伊德合作多年。——译注
人现在的样子就是神经病的。这不是说只有少数几个人是神经病的,而是人类就是神经病的。这不是医治少数几个人的问题,这是医治这样的人类的问题。神经病是“正常”状态。你一生下来就是神经病的。这有种种的原因,要去了解这些使人类患神经病的原因。
神经病是天生的。第一个原因是:人是唯一不在子宫中完全发育的动物。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发育不全的。而除了人类其他动物出生时都已发育完全,并不真的非常需要母亲。婴儿则是完全无助的,没有母亲,没有家,没有父母在那儿,他就无法存活。他是没有发育完全就出世的。
科学家们说,9个月只是必需的时间的一半。胎儿需要留在子宫里18个月。问题在于,女人不可能怀着孩子18个月。所以,每次生育都是早产的。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人是唯一两脚直立的动物。子宫,以至人的身体都不是为直立的姿势而造的,这种直立的姿势产生了种种问题。因此,胎儿只得在还没有发育完全、还没有准备好就生下来了。那就给了一个神经病的开始:一个还没有进化完全的胎儿。第二,即使情况可以改变,仍然会有问题。我们总有一天能够改变这一情况的。当我们能为未来的人类用科学方法创造出一个子宫来的时候,我们才能够改变它。但即使到了那时,仍然会有问题。第二个原因远比生理原因要深刻,那是一个心理原因。没有一种动物是受过教化的,只有人接受教化。他必须经受训练制约(conditioning),他不被允许只是成为他是的那个样子;他必须被注入一个特定的模式。那个模式产生了神经病。
你不允许成为你自己。社会给你一个模式、一个模子。你被培育成某种形态和样式。那意味着压抑。你存在的其余部分被压抑了,只有一小部分被允许表现出来。这就产生了一个分裂,一个精神分裂。牺牲掉整个头脑,而只让一小部分得到表现,大部分得不到表现,甚至你不准它活着,它只好潜入你的存在的黑暗的角落里。
但是它仍然在那里,然后会有一个不断的冲突。社会容许的那小部分和社会不容许的那大部分处在紧张状态中,处在冲突中——不断的内心冲突。所以是你在反对你自己:这就是神经病。
没有一个人赞成他自己,每一个人都在反对自己。人是反对自己的。社会就是这样教化你、培植你、塑造你的。这种压抑有许许多多含义。你永远不得自在,因为你的大部分甚至不允许存在,甚至不准有意识。你的存在的大部分处在桎梏之中。你要记住,那小部分是决不可能自由的。整棵大树处在奴役状态中,你能使一根树枝自由吗?那小部分从根本上就是整体的一个部分,所以,即使有那小部分享受的自由也只是虚假的自由。那被压抑的部分会为了求得表现,而不断地斗争。
生命需要表现,生命就是表现。如果你不允许生命表现,就等于在制造和积聚各种爆炸力。它们会爆炸,把你炸得粉碎。在你之中的这种分裂就是精神分裂症。所以说,每个人都有精神分裂症,自己反对自己。他不可能自在,他不可能宁静,他不可能幸福。地狱总是在那儿,除非你变得完整,否则你不可能逃脱这个地狱。
所以,如果你懂了我的意思,人就他这个样子就是精神分裂的,神经病的,那么,必须做某些事来解除掉这种神经病,让你的分裂的两半尽量靠近些。得不到表现的必须得到表现,你的头脑以及意识对无意识的这个持续不断的压抑必须被解除掉。
老的静心技巧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因而一直难以奏效。静心技巧由来已久了,通过历史就能知道有静心技巧,但是,诸如佛陀、耶稣、摩诃毗罗等等都失败了。我不是说他们本人没有达成。他们都达成了,但他们是例外的,而例外只是证明了那些规则、规律的存在。佛陀成道了,但是他未能帮助大部分人类成道。他只是一个例外。
宗教为什么不会有一个伟大的帮助呢?原因是这样的:我们一直以为人就是人,我们总是在教导静心技巧,是帮助人们还其本来面目的。可是原有这些技巧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有帮助,而且只是停留在表层上。内在的分裂依然存在,你根本没有设法去化解它。
举例来说,有禅宗的技巧,有玛亥西瑜伽师①的超觉静坐,以及其他技巧。他们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你,他们可以帮助你安静下来,你的表面会变得比较宁静一些,但是对你的内在的存在什么也没有发生。它们办不到!而且,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表面的平静是危险的,因为你还会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再次爆炸的。从根本上说,什么也没有发生,它不过是训练你的有意识的头脑处在一种比较静止的状态而已。
--------
①玛亥西瑜伽师(1911?~):印度教领袖。自由教派,向全世界传播超在禅定法。60年代的英国甲壳虫乐队等人参加,后又脱离。在美国等地仍有人习演以修养身心。——译注
通过念咒,通过不停地唱诵,通过许多其他的办法,你很容易平静你的头脑。制造出内在的厌倦的任何东西都能帮助你平静下来。举例来说,如果你不停地重复说“南无(ram)、南无、南无”,这个不断重复会产生某种倦意、厌倦,那么你的头脑就会掉入睡眠之中。你会觉得那种睡意像是安宁平静,其实它不是的。实际上,它只是一种单调乏味而已。但是通过它,你更能容忍你的生活,至少在表面上你会更加感到满足。但是,那些力量,那些神经病的力量会继续在你内心沸腾,随时随地都会冲破表面,那时你就会倒下去死掉了。
这些方法都是安慰性的,很少有人能从中得到帮助。事实上,能够从中得到帮助的人,不借助任何技巧也能得到帮助。那些人只是例外,那些幸运儿生来就不是神经病的人。那里面暗示着许多东西。但是,作为规律,人类没有那么幸运。
所以我强调的是首先要消除你的内在分裂,使你成为整体,一个统一体。除非你成为整体,否则什么都做不成。首要的事情是:如何消除掉你的神经病。
所以,我的技巧是接受你的神经病的现状,并且设法去消除它。我的技巧基本上以宣泄开始。不论郁积着什么都必须消除掉。你不该继续压抑;相反,选择“表现”作为道路。不要谴责自己。接受你的那个样子,因为责备会产生分裂。
只是依靠谴责,什么也摧毁不了。如果你说性欲不好,你就谴责它,但是你不可能摧毁它。只是在谴责,那么这就不是摧毁。相反,它倒可能会变成一种更加危险的力量,因为受到压抑时,它可能会抗争而变得反常。压抑会使你的性欲更强,性能量会作斗争,并且会用任何方式、任何形式试着冲出来。
一切性变态,遍布全球的性变态,不论是同性恋还是性虐待狂,基本上都是所谓的宗教,特别是基督教的副产品;因为越受压抑,能量越是被迫寻找自己的出路。顺乎自然的性是美好的,变态的性欲是丑恶的。顺乎自然的性可以成就为圣洁的和神圣的,性变态则不可能成为圣洁的,因为它同本源隔了两层。
性欲存在着,不要谴责它。接纳它,不要在自己的存在中制造分裂,不要在你的存在的各个部分之间制造分裂。愤怒存在着,接纳它。贪婪存在着,接纳它。我绝不是说要你变得贪婪。正好相反,一旦你接纳了它,你就超越它,因为接纳会产生出一个统一,当你内心获得统一时,你就有能量去超越它了。
当你的内在是分裂的,那么你的能量是在跟自身作斗争,那么就不可能被用来作任何转化。所以,接受你现在的样子,不要谴责。迄今为止你一直在做的就是压抑,那一切都必须被消除。如果你能变得有意识地神经病,迟早有一天,你会达到不再神经病的一个点。
听起来这好像是悖论,但是,凡是压抑神经的人只会变得越来越是神经病的,而有意识地表达它的人倒是扔掉了它,所以,除非你变得有意识地发疯,否则你永远不可能变成神志清醒。莱恩医生是西方最敏感的人之一,他说:“允许你自己变成发疯的。”你确实是精神错乱的,所以某些事情是必须要去做的。我说要对它变得有意识,老的传统又是怎么说的呢?他们说:“克制它,不要让它发出来,否则你会发疯的。”我却说,允许它发出来,那是你朝向神志清醒的唯一道路。释放它!关在里面,它会变成有毒的东西。把它扔出来,把它从你的全身彻底地去除掉。表现就是合乎道德的。而做这个宣泄时,你必须以一种非常系统地有方法、有方式地进行,因为这是用一种方法来变成发疯、有意识地发疯。
你必须做两件事:要保持意识到你在做什么;然后不要压抑任何东西。在我们的观念中,意识意味着压抑,问题就在这里。你一旦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时,你就开始压抑它们。这就是规则,它必须被学会。既是有意以的,又是压抑的,或者,是有意识的而又是表现的。
你觉得很痛苦,怎么办?你或者设法逃避以忘掉它,或者试试某种能救你脱离痛苦或者使你安静下来的东西。不论你做什么,都是一种微妙的压抑,痛苦会积聚起来,会留在你的全身。留得越多,它就变得越有毒性。留得越久,它就越毒。它不仅在你的头脑里,它也进入你的身躯、进入你的血液、进入你的骨骼、进入你的整个生理机能。它会产生许多种疾病。
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疾病是心理病,病的根子在头脑中。我给出的这个数字——百分之五十——是非常保守的。研究身心的人都知道,有百分之九十的病是思想造成的。所以,你越压抑自己的能量,你的身心两方面就越变得有病。你必须用一种很深入的转化方法走入你自己的里面。
我的“动态静心”体系从呼吸开始,因为呼吸的根子深植于人的存在中。你也许没有注意到呼吸在许多方面有着非常特别的地方。你的身体有两类系统:一个系统是随意系统,另一个系统是非随意系统。我能随意地移动手,但我不能左右我的血液循环,它是非随意的。你的身体由随意和非随意这两类系统组成。在此基础上你能做一些事:你可以深深地呼吸,你可以慢慢地呼吸。你可以改变呼吸的节奏,甚至停止呼吸几秒钟。但是这仍然是在呼吸之间的。你不能永远停止呼吸。呼吸是你身体的随意和非随意两种系统之间的一个连接。
如果你能改变你的呼吸,你就能随之而改变许多东西。如果你能连续不断地观察自己的呼吸,你就能觉察到自身的许多东西。当你发怒时,你有一个不同的呼吸节奏;当你在爱中,一种完全不同的节奏会来到你的身上。放松时是一种呼吸,紧张时又是另一种呼吸。你不可能同时以发怒时和放松时的两种呼吸方式来呼吸。那是不可能的。
当你有性欲冲动时,你的呼吸就改变了。如果你不让呼吸改变,你的性冲动会自动消失。那就是说,呼吸同你的心理状态密切相关。如果你改变你的呼吸,你就能改变你的心理状态。或者说,如果你改变你的心理状态,呼吸也就会改变。
所以我从呼吸开始。我建议在这一技巧的开始,混乱地呼吸10分钟。我所谓的混乱呼吸是指任意地吸气、吐气,没有节奏,没有任何节奏。就这样吸气和吐气,尽可能地这样做。
这个混乱的呼吸是为了在你那被压抑的系统内部制造出一种紊乱。不论你是怎样的,你总是带有某种呼吸的类型。小孩子呼吸方式不同,当他变得意识到性,或者因父母或者因社会而意识到性时,他会开始以一种不同的方式呼吸。如果你害怕性,你就不可能作深呼吸,因为每一次深呼吸都会冲击性中心。因此,你如果害怕性,你就无法深呼吸。而我们教小孩子要害怕性。如果一个孩子抚弄他自己的生殖器,我们就会制止他。你一制止他,他的呼吸就变浅,他无法深呼吸,他变得害怕了。在恐惧时,你无法作深呼吸;恐惧会产生浅的呼吸。
这个混乱的呼吸,就是要摧毁你以前的一切体系。不论你已经使自己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它都要去摧毁它。它在你里面创造出一个紊乱,因为除非一个紊乱被创造出来,否则你不可能释放被压抑的情绪,而这些情绪已经渗入了你的身体。
10分钟的混乱呼吸是很棒的,但它必须是混乱的。它不是某种类型的呼吸法①,它只是通过呼吸创造出紊乱。它能够创造出混乱的原因很多。
--------
①呼吸法(pranayama,调息):梵语的原义为控制呼吸。在印度的瑜伽派哲学中,调息是人想达到“等持”(即精神完全集中的状态)的8个阶段的第四阶段。调息的直接目的是使呼吸保持均匀节奏,使人的精神摆脱对身体功能的注意。——译注
快而深的呼吸会给你更多的氧。体内氧越多,你就越活生生、你就越像生物。动物是活生生的,而人是半死半活的。必须把你重新变成动物,只有到那时候,你里面的某种东西才有可能进化得更高一些。你是虚假的,如果你只是半死半活,那么什么也帮不了你。
所以这种混乱的呼吸会使你变得像一头动物,活生生的、充满生命力的,在你的血液里有更多的氧气,在你的细胞中有更多的能量。你的身体的细胞变得更有活力了,这一加氧会帮助产生身体的电,或者你可以叫它为生物能。当体内有电,你就可以朝向内在,超越自己,因为这个电会在你里面起作用。就你现在的样子,你不过是个死人,或者半死人……因为甚至是完全死去的倒是好的。完整的东西总是好的,而这种半死不活是最糟糕的。
身体有它自己的电的源泉。如果你用更强的呼吸和更多的氧来敲打它们,那么它们就会开始流出来。而如果你真正活生生,那么你就不再是一个躯体。当你是活生生的,你就会觉得自己是能量而不是物质。你之所以觉得自己是躯体,是因为你是半死的。那就是为什么你会感觉到这么大的重量。那种半死不活的给了你重量,使你有了被地心引力往下拉的感觉。你觉得你必须以某种方式背负自己,你简直是沉重的;这种沉重是因为你是半死不活的。你变得越活生生,那么在你的体内的能量就越会流动,那么你就越不会感到自己的身体。
你会觉得自己更像能量,而不像物质。
每当你变得更加活生生,在那一瞬间,你就不再是身体本位的。“性”何以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其中一个原因是:如果你真的在行动中完全地运动,完全的活生生,那么你就不再是身体,而只是能量。如果你要向前,去感觉到这种能量是非常必要的。
我的第二阶段是一个宣泄。我告诉你要有意识地发疯,心里想到什么,不管是什么,让它表现出来,与它合作。没有抗拒,只有感情的流动……”
如果你想尖叫,那么就尖叫;与它合作。大声地叫喊,你的整个身心投入。其中的叫喊是有很大的治疗作用的。许多事情、许多疾病都可以只是通过这样的叫喊而消除掉。如果叫喊变得全然,那么你的整个存在就在其中。让自己通过叫喊、舞蹈、哭泣、跳跃,就像人们所说的“疯开来”一样地表现出来。这个第二阶段也有10分钟。不出几天,你就会感觉到它是怎么回事。
在一开始,它可能只是被迫的,需要一个努力,甚至只是在演戏。我们已经习惯于虚假,以至于没有什么真实可信的事能由我们做出来。我们没有真正地大笑过、真正地大哭过、真正地大叫过;一切都是一个门面,是一张假面具。所以当你开始这样做的时候,可能是被迫的,它可能需要做点努力,可能会是在演戏,但是,不必为此烦恼,继续做下去。不久,你就会碰触到那些源头,在那里你压抑着许多东西。你会碰触到那些源头的,而一旦它们被打破,你就会感到如释重负;一个新的生命会降临于你,你会获得一个新生。放下负担是最基本的;就人现在的样子,如果没有放下负担,那么就不可能有静心。无一例外。
通过这个第二阶段,当东西被扔出来了,你就会变空。这就是所谓的空(emptiness),这是抛尽一切压抑的空,然后,在这种空之中某种事情才可以做。
第三阶段,我使用一个声音“霍”①。在以前,许多声音被使用过,每一种声音都有某种特殊的功用。例如,印度教徒一直用“奥姆”②,你们对此可能很熟悉,不过我建议不用它。它的深入从来不超过心,它只是触及到心然后就退回来了,它无法深入下去。
--------
①霍(hoo):感叹词,主要表示情感(对惊奇或胜利)的反应。——译注
②奥姆(aum):印度教、锡克教和喇嘛教在静心时用的咒语。——译注
苏非派(sufis)使用“霍”,而如果你大声喊“霍”,它就会一直深入到性中心。所以这个声音正好被用作一个内在的敲打。当你变得空了,只有那时,这个声音才能在你里面运动。只有当你是空的,声音的运动才有可能。如果你里面充满了压抑,那么什么也不会发生。当你充满压抑时,使用任何咒语或者声音甚至是危险的,因为每一种压抑都会在里面改变声音,最终的结果可能是你从未想象到的、从未期望过的某种事情;因为每一层压抑都会使声音改变道路。你需要一个空空的头脑,只有到那时才能使用一个咒语。所以,我从不建议任何人就他目前的样子使用一个咒语。在古印度有一些咒语,只能由桑雅生①来使用,一般“在家人”是不能使用的。这些咒语决不允许被“在家人”使用,因为“在家人”有一个不同的内部状态,那个“霍”的声音可能会干扰他们。所以只有桑雅生才被允许使用这些声音。
--------
①桑雅生(sannyasin):精神领袖的信徒。——编注
在古代,尤其是在西藏,每当桑雅生被授以一个咒语时,他必须去触摸一朵花,一朵枝头上的活生生的花。如果花在他的触摸下颜色暗淡而死去,只有那时,他才可得到这一咒语,因为那个咒语会在他心里造成一种微妙的死亡。“在家人”不得用咒语,因为用了以后,死亡就会开始在他身边徘徊。不先经过前面两个阶段就不应该做它,决不可以!如果你是神经质的,而且它还没有被解除,如果你发“霍”的声音,你就会变得更加神经质。所以,只有到第三阶段,经过10分钟,才可以用“霍”,尽可能大声地喊;把你的全部能量都给它。这是一种敲打。当你是空的,这个声音就会深入地下行,打击性中心。
打击性中心可以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自然的方式。当你被一个异性所吸引,性中心就遭到这来自外部的打击。实际上,那种打击也是一种很微妙的振动。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吸引,或者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吸引,为什么他们相互吸引?男人身上有什么?女人身上又有什么?一种正电或者负电击中他们,一种微妙的振动:它是一种声音,真的,你们可能注意到。鸟是用声音来吸引异性的。鸟儿们歌唱全都是性的,它们反复用特定的声音打动对方。这些叫声打击到异性的性中心。
电的微妙的振动从外部打击你。当你的性中心受到来自外部的打击时,你的能量就开始向外流,它导致繁殖和生育,另外一个人会因你而出生。
这个“霍”是从内部打击同一个能量中心。而当性中心受到从内部来的打击时,能量就开始在里面流动。能量的内在流动会彻底地改变你,你会脱胎换骨,你会使自己重新出生。
只有当你的能量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流动时,你才能脱胎换骨。现在它正在向外流;但那以后,它会开始在里面流。现在它正在向下流,但那以后,它就会向上升。这种能量的向上流动就是为人所知的空达里尼①。你会在你的脊柱里面感觉到它真的在流,它升得越高,你也随着它升得越高。而当这个能量到达你的头顶的中心、到达第七个,也就是最后一个中心时,你就是可能有的最高的人,古尔捷耶夫称之为“第七号人”。
--------
①空达里尼(kundalini):是瑜伽教理中的生命力。据说蜷伏在尾椎部,当上升至脑时,可以激发悟道。——编注
当你的能量只在性中心时,你是“第一号人”。当某些能量到达你的心中心时,你是“第二号人”,情感的人。当某些能量走到理智,你是“第三号人”,理智的人。这些都是普通人,都有不同表现的神经质。有些人是情绪方面的神经质,有些人是身体方面的神经质,有些人是理智方面的神经质。这3类人都只是普通人。
“第四号人”是试着让自己的能量在内部流动的人,是在静心的人。是努力消除自己的神经质和精神分裂的人。这是“第四号人”。而当这个能量上升并且向内流动时,一个更高的人就在你里面产生了。那个更高的人将不那么神经质、不那么精神分裂,而是比较神志清明。
当能量从你的最后一个中心释放到宇宙中去时,一个时刻来临了。你变成了一个超人,或者说你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而当那个时刻来临,当你不再是凡人的时刻,只有那时你才不再发疯。
人注定是以这样那样的方式在发疯的,因为它不是一个存在,更确切地说他是一个门面。人不是一个终点,更确切地说人是一个过程,是中途的某个东西,他不再是动物。然而尚未成为他本该是的那种样子。他只是个介乎中间的东西,一个阶段。
你不再是一头动物。在你里面有着那么多动物本性,但你已不再是一头动物。动物性还存在着,但你已不再是动物的。动物性在继续把你往下拉。这没有什么不好;动物性无法做别的任何事情。它不断把你往下拉,拉到性中心,而你就会不断地绕着它转。但是,那只是你的第一个中心,而不是你的最终的可能性。你的最终的可能性是超人——超越人性、超越人类。它在不断地拉你上升。
这两种拉力造成了精神分裂。所以,一会儿你被向上拉到较高境界,这时你仿佛是一个圣人;而下一个片刻你的行为像动物,你被拉下去了。现在头脑被搞糊涂了:因为有那较高的可能性,你就不能再一心一意地做动物了。种子在那里,它不断冲击你向你挑战。所以带有动物性,你就会心神不宁,但是你又不能去掉动物性。它在那儿,它是你的遗产。这样,你把自己分成两半,你把动物性的部分置于无意识中,而在意识中你把自己和你那较高的可能性认同起来,尽管你还不是的。
这个较高的可能性就是理想,就是终点。在意识中,你与终点认同;在无意识中,你仍停留在开始。这两个极点会产生冲突。所以,除非你超越人,否则,你就不能超越疯狂。
人就是疯狂。
在第三阶段,我用“霍”作为一个工具把你的能量向上提升,这头3个步骤是宣泄性的,其实它们还不是静心,而只是静心的准备。它们是跳跃的一个准备,而不是跳跃本身。
第四阶段是跳跃。在第四阶段中,我告诉你只是去成为一个观照——一个有意识的警觉,什么也不做,只是保持观照,只是与自己在一起什么也不做,——没有运动、没有欲求、没有变化,只是停留在当时当地,静静地观照任何正在在发生的……
由于有了前面3个阶段,那种停留在中心、停留在你自己里面才有可能。除非你做过了前3个阶段,否则你不可能停留在你自己里面。你可以继续谈论它、思考它和想象它,但是它不发生,因为你并没有准备好。
而那3个阶段会使你准备好,停留在那个片刻,它们将使你觉知,那就是静心。在静心中,某些超越于言词的东西会发生。一旦它发生,你就再也不是同一个人了,不可能是了。它是一种成长,它不仅仅是一番体验,它是一种成长。
那就是真假技巧之间的区别。使用假的技巧,你只能得到一次体验,一个记忆,接着你又掉回来了。它只是一瞥,它不是一种成长。因此,服用迷幻药,你会有一瞥的,使用其他技巧,也能发生这样的事:你能获得一瞥,你能获得一次体验。但是,你还会掉下去,因为你没有成长。是体验发生在你身上,而不是你发生在体验之上,你并没有成长。当你成长了,你就不会掉下去了。
小孩子梦见自己变成一个年轻人,他能够对成为一个年轻人有一瞥,但这是一场梦。梦醒后他依然是一个小孩,因为它不是一个成长。但是如果你真的长大了,变成了一个青年,你就不会退回去又变成一个孩子,这是一个真正的长大。
所以,这是判别一种方法、一种技巧是真是假的标准。
有些假的技巧做起来比较容易,它们从来不能把你引到任何地方。如果你只追求体验,任何假的技巧都会使你成为牺牲品。真的技巧不关心这类体验,一个真正的技巧关心真正的成长。体验会发生,那是另一码事。我关心的是成长,而不是体验。体验作为成长的部分会发生的,但是我并不关心。
你必须成长为一个人,成长为一个完整的人,成长为一个神志健全的人。这种神志清醒是不能强加于你的。社会强迫你神志清醒,所以你的内在仍然是精神错乱的,你的神志清醒只是一个门面。
我不会把神志清醒强加于你,倒是要把你从疯狂中带出来。当它被完全拔出来、扔进风里,神志清醒就会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成长。
你问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因为在西方也有许多技巧正分被发展出来,和我所说的相仿。但只是相信,不是相同。有许多不同。但是,现在的形势已变得十分紧迫。整个世界处在一种不断拖延的精神错乱的魔掌之中,我们一拖再拖,现在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到了汽化点上了。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人类可能集体自杀,因为这种神经错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宗教和道德家、精神导师、所谓的伟人都帮着使人变得越来越精神错乱,路已走到了尽头,我们可以通过原子弹、氢弹或者别的什么进行集体自杀。
现在,地球上的这样的人类已经无法被容忍。人类已经变成无法容忍的了。人类正在残杀整个地球。他不仅听自杀,还杀人,杀害一切事物。人正在杀害地球上的一切事物。凡是活的东西,他一概不喜欢;只有死的东西才投其所好。越死越好,因为死了以后,就能占有它们、操纵它们。
所以,人正在残杀自然,残杀地球上的一切事物。这样的人不能被容忍,他自己内在错乱正把他带到了那个汽化点。正因为如此,时刻越来越临近。全世界,凡是能思想、能感觉、明白事理的人都有探索方法、设计方法,以帮助人类超越疯狂。那是唯一的道路。
人要么自杀,要么跃入存在的更高的境界。如果这种脱胎换骨不能到来,那么就毫无办法;人类将会自杀。那就是为什么世界各地都有灵性能量(spiritual energies)在汇聚,灵性力量在联合,许多的神秘组织在运作。有时候它也许是不太明显的,但是它深深地进入人类头脑的正中心。语言不同,方式不同,观点不同,但是到处都在探索,某种可以成为改为人类的炼金术的东西。
你问起威廉?赖茜利用性能量来消除与神经错乱相对应的身体障碍,我完全同意威廉?赖茜的观点。其实问题在于性,其他一切问题都是副产品。除非人能够深刻了解性能量,否则他是不可能获得帮助的。
这是十分困难的,因为一套基本机能被用来把人变成奴隶。除非你能使人自己感觉到有罪,否则你就不能把他变成奴隶。有罪感是把任何人变成奴隶的手段。先使他感到有罪,而使他感到有罪,只要用自然得无法轻易超越的东西。性就是最自然的东西,因为它是生命之源。
你是由性生出来的。你身体上的第一个细胞都是性细胞,你的全部能量都是性能量。所以,如果宗教教导你说性是不好的,性是罪孽,那么他们虽在彻底地谴责你。不仅他们谴责你,现在你也会自己谴责自己。现在你不能超越性,你无法离开它,而这就是罪孽。你被分裂了,你开始与自己作斗争。认为性是不圣洁之物的观念越能在你心里引起有罪感,你就越会觉得神经错乱。
但是当你变得神经错乱以后,你就可以受人摆布。教士能够摆布你,君王能够摆布你。如果你不是神经错乱的,那么,你就不会去找教士,那么就没有那个需要。你去找教士,是因为你害怕存在在那里的某种能量,而教士说他们知道怎样帮助你。所以,他们先制造出有罪感,然后他们说他们现在要来帮助你。这样,他们就能剥削你。在一个性自由的、对于性处之泰然的社会里,人们不会去寺庙和教堂,不会去!不可能去!如果你对性毫无不安,那么所谓的宗教就无法继续做它的生意了。你并不感到有罪,那么还有什么地方必须要去呢?
性能够给你极其深刻的满足。那也能成为一个问题。如果你满足了,你就不会渴望任何天堂或者超越生命的东西。那么你就在此时此地,那么满足。那么你就不需要去请教某人关于死后的生命的事情。那么生命就在这里。
所以性在过去被用作一个剥削的手段。君王们只有在你压制性的时候才能利用你。因为受到压制的性会变成暴力。如果你不压制性,你就不能造就士兵,你就不能建立军队,你就不能制造战争。一个压抑的人总是处于好斗的心态中,那是发泄性的唯一办法。
所以,国王皇帝们绝对不允许士兵有性生活。美国士兵为什么到处都是失败者,原因只有一个:在和性饥渴的人的交战,他们在任何地方不会有成功。美国人从不可能打胜仗,因为性饥渴的士兵都是疯狂的,你无法同他们斗。所以每当一个社会富裕了,人懒散了,它就很容易被打败。谁都能打败它。一个较高的文明总是被一个较低的文明所打败。
印度不断地被挫败,因为它有较高度的文明。人们悠闲自在,享受着生活,没有战斗的心态。那些没有生活可以享受的人随时在准备打仗。如果生活是美好的,你会祝福每一个人。如果你生活在困难中、在动荡中,你可能会杀人,你可能变成破坏性的。因此嬉皮士说得对:“做爱吧,别制造战争。”它们是极其一致的。如果你做爱,战争就变得不可能。如果你不能爱,那么能量就会以另一种方式运动。能量必须运动,那么它就会走向战争。
所以威廉?赖茜是正确的,绝对正确,性是问题的症结,其他所有问题都是它的副产品,它的枝节。如果我们只对付枝节,什么也不会发生,除非你从根子上着手,否则什么也不会发生。这也是我的理解,不仅仅是我的,也是坦屈拉①的完整理解。
--------
①坦屈拉(tantra):古印度密宗。——编注
但是,坦屈拉过去总是受到压制。它从不被允许在任何地方公开地存在。坦屈拉不得不转入地下,因为一出现坦屈拉的导师,他就会说这些事情,他就要遭到杀害。因为整个社会都建筑在正在破坏的东西上的。
所以,威廉?赖茜遭到各方面的攻击。他被强迫地宣布为发疯了。他们把他关进监狱,而他像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一样地死去了。本世纪还没有产生过第二个天才可与他媲美。他是一个现代的坦屈拉派,当时有一个奥秘团体在帮助他,但是这太困难了。把真理带给人类实在太困难了,因为人类是建筑在谎言之上的。
人类是神经病的,他因为说谎而受苦。但是人人都以为那些是真理。你一说自己因为某个谎言而受苦,社会就会杀死你,因为你是在抽掉整个社会的基础。社会既要人不吃苦,又要它的谎言不受到挑战。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就得不到帮助。
我有这样的经验:每天都遇见这样的人,他们来找我,说自己在寻找上帝。我越是分析他们,就越发现问题的症结是性。可是假如我说性是关键问题,那么他们会觉得是侮辱,贬低了他们的自我。然而,性的确就是问题。不解决它,就不可能寻找上帝。
我的态度是:除非你泰然对待尘世,不然你进不了天堂。泰然对待尘世,泰然对待你的身体,泰然对待你的能量。只有那样,你才能成为主人。只有那样,你才能“开导”你的能量;对能量不能来硬的,只能开导它。你不能强迫能量。所谓主人,就是能引导他世俗的能量上移动的人。
所以说,我把性视为问题的根本。如果你的性问题解决了,那么你就成了另一个人,因为一切性反常的都消失了。你解决了根本。当性解决了,对你不再成为一个问题、一个争斗的时候;当你深切地接纳它,对它深深地说好的时候,那么你就能够改造它,因为它是活跃在你里面的能量。当你死以后,那种能量还会继续下去,越积越多。你只不过是性的海洋中的一朵浪花:海洋继续存在,波浪继续翻腾、平息、消失。海洋还是照旧。性是“梵”①。如果你深入性,它就是真正的生命。如果你忘记它,那么你就停留在表面上,那么它就是丑陋的。如果你不跟它抗争或者沉湎于其中,而是跳进去,销溶进去,融化进去,当你让性成为生命,性就会突然转化为爱。人的机体就是这样自动运作的。如果你同它抗争,性就会变成恨。所以,同自己的性作抗争的人都充满了仇恨。
如果你不同它抗争,如果你接纳它并融化在它里面,那么它就变成爱。所以,爱和恨是性的两副面孔。如果性被扭曲,它就变成恨;如果性被衷心接纳,它就变成爱。你能从自己的性能量中创造出爱。如果这种能量转化为爱,那么你在世上就会悠闲自在,你在尘世就会心安,这种在家的心安(at-homeness)是根本的。
--------
①梵(brahman):在印度圣书《奥义书》中指最高存在。梵是永恒的、自觉的、不缩减的、无限的、无所不在的。梵是有限的和变化的宇宙的精神源泉。——译注
这就是美,如果你接纳性,你就不会排斥任何别的东西。那就是为什么在这之上有那么多的强调。如果你排斥性,你就不得不去排斥许多东西。性是根本的排斥。如果你排斥性,你就会排斥食物,排斥衣服,以至于排斥一切。可以开列一长串的清单,你将不得不一一排斥,因为整个生命都是性的。如果你排斥性,你就会不断地排斥,最终你会排斥掉生命。那么只有自杀还值得做,因为即使是呼吸也是性的。呼吸进入你的性细胞,赋予它们以生命。变得活生生就是变得有性的。如果你反对性,那么你就会反对一切。反对一切的人必然是神经病的、神经错乱的,你无法帮助他。
我对一切都赞同,每一样东西都可以被造就成神圣的。你必须知道技巧。你必须知道坦屈拉,你必须知道使一切变成神圣的方法。每一种毒药都可以变成灵丹妙药,这取决于你。我的整个方法就是要帮助你,要给你一个方法以改变你的生命能量。这是一个十分科学的方法。
你问:“我还想要问,你的追随者,那些桑雅生们,既然在奉行一种理应能够帮助他们解脱内心的神经病的东西,他们又是怎样在这个神经病的世界里起作用?”
如果你是神志清醒的,那么就不会有问题,你可以自如地行动于这个神经质的世界上,如果你是神志清醒的。如果你是神经错乱的,那它就是一个问题了。
平常的,在一个神经错乱的世界上要不患上神经病,看起来是十分困难的。在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困难的。如果你太认真,这的确很难。如果你要同神经错乱的人作斗争,同他们制造的一切东西作斗争,这将是困难的。但是只有在你神志仍然是不清的时候你才会去斗争。否则,你会大笑:根本不需要斗争。没有必要抗争!你会大笑!
那么,你就会演戏。聪明的人是一个演员;他不是严肃的,因为没有必要变得严肃。你知道周围都是疯子,所以没有必要同他们认真。你能演戏,而只有通过演戏,你才能够帮助他们。
莱恩建议医生在疯人院里不应以医生身份出现,而应当像疯子。那就是说,他们应该演戏,那么他们能起到更大的帮助,因为那会有更多的亲切感;作为医生,他们与疯子是对立的。医生应该在疯人院里装作疯子,不要让人知道他们是医生;那样,医生就能作出更大的帮助。这个建议绝对值得一试。我已经在照那个方法做了!
你必须演戏,人必须狡猾些。当我说“狡猾”,我是指人必须演戏。
古尔捷耶夫常常说,聪明人必须是狡猾的。他必须演戏,否则他就无法帮助。他不能像克利希那穆尔提那样过分认真。那个认真会带给你不必要的悲伤。然后,怒火就会上升,因为一个严肃的人对谁都会发怒。没有必要这样。如果你已经知道那个人神经错乱的,那么就没有必要。所以,要帮助他们。你能帮助他们,但要装成疯子处在他们中间。不要同他们斗争这才是聪明人的方式。
有许多人自称导师,也许有不少是假的导师。真正的求道者如何区分真的导师与那些沉湎于他自己的自我力量的人呢?
这是困难的,非常困难,在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也没有必要。你不需要去区分,试也不需要去试。即使是一个假的导师也会帮助你知道假象。不要为区分真假而过分担心。如果你碰巧遇上一个假的导师,尽可能全心全意与他在一起。你会知道的,当你知道了,你会有成长的,长大以后再也没有别的导师能欺骗你。
生命只有通过经历才能了解。我无法给你任何标准去判断一个人是假的导师还是真的导师,因为一切标准也会被那些假的导师所利用。他们已经用了一切了。你会觉得难以判别一个真正的导师,因为一个真的导师才不会去顾及你的标准;而一个假的导师总是按照标准行事。
如果社会说一个真的导师是一个禁欲的人,那么人人都能要排成为禁欲的,这并不困难。所以什么都可以被安排。而一个求道的人甚至对自己都不觉知,那么他怎么能判别别人呢?但是,没有必要。如果把这当成一个基本的需要,先要识别一个导师的真伪,那么你将永远不会前进,因为这第一件事就无法被完成。你将停留在原地。所以我说要动。如果你碰上一个假的导师,好,你就跟着他活动,跟着他生活。不论他教你什么,去试它。通过亲自的体验,你会知道这个人是一个假的导师。但是不要去反对他。没有必要。他也教会了你一件特别的事,你懂得了什么是虚假,知道它是大有好处。现在你会变得更加觉知。所以,走下去,走下去!
生命中的一切都是一个学习。把一切当作一个学习,在没有经历之前不要试图变成聪明的,你不可能聪明。经验会显示给你很多的。真正的探求不是获得一个真的导师,真正的探求的是获得一个“真正的求道者”。所以通过探求,你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求道者。而不论真假,所有导师都能帮助你。
人人都能帮助,只要你准备好接受帮助。所以不要去考虑别的,什么导师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的探求必须是真心实意,那就够了。只要你的探求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假的导师可以骗你。但如果是相反,那就毫无办法了。所以,继续真心实意地探求。那些假的导师会不打自倒的。
你说:“你的追随者中有许多是西方人。就你说的有关性的谈论,我的印象是,在印度,这里的性压抑很普遍。你之所以吸引这么多西方人,是不是因为你主张解除压抑?所以你发现印度人的心理状态不能像西方人那么容易地对你所说的作出回应?”
人类的心灵深处并不是这样分裂的。东方和西方不过是表面上的区别。有某种意义上,无论我说什么,表面上看来它似乎更适合西方头脑,而不适合东方人,但在骨子里则不是这样的。
东方人头脑显然是比较压抑,它在深深的压抑中行动很久了。但是西方人的头脑今天已走到了对立的一极。我则站在当中,两边的距离是相等的。
东方人到我这里的距离和西方人过来的距离是相等的,因为我既不是东方也不是西方,我是超越两者的。所以,就像我看到的,如果一个西方求道者来到我这里,开始时,只有在开始时,他和我在一起是感到自在的。任何我说的话,他都听得进去,因为西方的整个趋势、现代的趋势是反压抑的。
但是,这是头脑的方式,它总是走向对立的一极、对立的极端。现代的趋势是反传统。但是你可以把反传统变成一个传统,他们已经把反传统变成了传统。这是一种反正统的态度,但是,反正统主义也能转化为一个正统的态度。
举例来说,嬉皮上是不遵奉现行制度的,但是他们现在有了自己的制度,如果你不梳他们的发式,他们就不接纳你。所以,怎么办?反传统已经变成了一个传统。反叛也能成为一个正统,而且它已经成为传统了。他们已经走向对立的一极了。
所以,当他们最初来找我时,我的思想正合他们的意。但是我不是反传统主义者,我既不反对也不赞成传统。所以当他们开始与我同行时,麻烦就来了。对于西方的求道者,在开始时他是很容易被我吸引的,但是,我越是和他们一起工作,在他们身上下的功夫越多,他们挣扎得越厉害。而东方人,起初是不容易被我吸引的,但是一旦被我吸引以后,那么就没有什么麻烦了。你懂我的意思吗?东方人的头脑不容易被我吸引,因为我不论说什么,都会使他们震惊。但是一旦他们能经受住震惊,那么事情就会比较容易发生了。这是有原因的。
东方人的头脑与传统共生存,完全接受传统。他因此吃过很多苦头,但他仍是衷心接受传统。每当我说什么时,他们都会震惊,他们会离我而去。但是如果他来找我,那种对传统的衷心接受会使他转向我。他会接受我,这样,带他修炼就会变得十分容易。当西方人来找我,他是被我的思想所吸引。但是当我带他一起修炼时,他甚至无法接受我,他无法遵行任何戒律。他无法始终如一地、系统地做任何事。那就产生了问题。以我的观点吸引西方人是容易的,但是带他们修炼是困难的。吸引东方人是困难的,但是他们一旦被吸引住,带他们修炼就容易了。所以总的说来都是一样的。总的说来,没有多大区别。
第四章 宁静的静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动态静心是十分活跃、十分费力的。一个人单靠静坐不能进入静心吗?你可以单靠静坐而进入静心,但是,那么只是静坐(just sitting),只是什么也别做。如果你能只是坐着,那么,它就会变成静心。要完完全全地坐着,没有运动就是你的唯一的运动。事实上,Zen(禅)这个字就是来自于zazen,即只是坐着,什么也不做的意思。如果你能只是坐着,你的身体什么也不做,你的头脑什么也不做,它就成了静心;但这是困难的。
你在做别的事情的时候,你是很容易坐下来的,但是当你只是坐着而什么都不做时,问题就来了。身体的每一根纤维都在里面开始运动,每一根血管、每一块肌肉都开始运动。你会开始感觉到一阵微妙的颤动,你会觉知到身体上许多以前从未觉知到的点。你越是试着只是静坐,你就越会感觉到身体内部的运动。所以,要静坐,你只能是先做点其他的事情。
你可以先只是走路,那比较容易一些。你可以只是舞蹈,那甚至更容易一些。当你做了别的比较容易的事以后,你才能够坐下来。用佛陀那样的姿势坐着,实际上是最后要做的事,它从不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做。只有当你已经开始感觉到与动完全融为一体时,你才能够开始去感觉与不动融为一体。
所以我从不教人一开始就打坐。哪儿容易,就从哪儿开始,否则你会不必要地感觉到许多东西——无中生有的东西。
如果你从打坐开始,你会感到内部有很多干扰。你越想只是坐着,你就越会感觉到干扰。你只会觉知到自己的神经错乱的头脑而没有别的什么。这会产生沮丧,你会感到失望。你不会觉得非常幸福,相反,你会开始认为你自己疯了。有时候你真的可能会变成疯子。
如果你真心诚意地努力“只是坐着”,你可能真的会发疯。发疯的事并不那么多见,只是因为人们并不真心诚意地在做。用一种打坐的姿势会让你开始觉得自己内部有那么多疯狂,以至于你真心诚意地继续坐下去,你可能真的会发疯。这种事以前发生过许多次,所以我从不建议任何足以导致沮丧、失望、悲伤的事,不建议任何会让你太多地觉知到自己疯狂的事情。你或许还没有心理准备,来觉知自己里面的疯狂。有些东西必须让你慢慢地认识。知识并非总是好的,知识必须随着你的呼吸能力的增长而慢慢裂开。
我从你的神经错乱开始,而不是从一个坐着的姿势开始。我容许你的神经错乱。如果你疯狂地跳舞,那个相反的就会在你的内部发生。用疯狂地跳舞,你会开始觉知到自己内在有一个宁静的点。而用静坐,你会开始觉知到疯狂。那对立面永远是那个觉知的点。你疯狂地混乱地跳舞,一面叫喊,一面混乱地呼吸,我听任你的发疯。接着,你开始觉知一个微妙的点,在你内在深处的一个点,它是宁静而不动的,它同外围的疯狂截然相反。你会觉得非常幸福,在你的心中有着一个内在的宁静。如果你只是坐着,那么内在的状态就是疯狂的状态。你在外表上是宁静的,但是你的内在是疯狂的。
如果你以某种活跃的、积极的、活生生的、运动的事情开始,那会好一些,然后你会开始感觉到一个内在的宁静在增长。它越是增长,你就越有可能采用一个坐的或卧的姿势,宁静的静心也就越有可能。但到那时候,情况会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以活动、行动开始的静心技巧对你还有其他帮助。它成了个宣泄。你只是坐着,你会觉得挫折;你的头脑想要动,而你却只是坐着。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在扭动,你在把对你来说是不自然的东西强加在你自己身上,这样你就把自己分裂成两半,一半是强加者,一半是被强加者。其实,被强加和受压抑的那部分倒是比较真实的你,它比施压者占据了你更大部分的头脑,而大的部分必然会赢。
你正在压制的东西其实应该被扔掉而不是被压抑。它因你不断压制而在你内部积聚。整个教养、文明、教育都是压制性的。你压制了许多东西,换一种教育,换一种更有意识的教育和更觉知的父母,这些东西是很容易扔掉的。假如对头脑的内在机制有更好的觉知,那么文化就会允许你扔掉许多东西。
举例来说,当一个小孩子生气时,我们对他说:“不要生气。”于是他就开始压抑怒气。久而久之,原来只是霎那间的事,现在变成了永久性的。他不再表现出生气,但是他依然在生气。我们把仅仅是瞬间的事情积聚成大量的愤怒;没有人能够一直生气,除非他的愤怒已经是压抑的。生气是瞬间的事情,来了就去了:只要发出来,那么你就不再生气了。所以与我在一起,我会允许孩子很真实地生气。要生气,但是要深入其中,不要压抑它。
当然那会有问题。如果我们说“要生气”,那么,你总得有个生气的对象。但是,一个小孩子可以塑造。你可以给他一个枕头,对他说:“跟这个枕头生气,粗暴地对付它。”从一开始,一个小孩子就可以被另一种方法带大,你可以把愤怒引开。给他某一样东西,让他扔这个东西,一直扔到怒气消尽。不出几分钟或者几秒钟,他就会发泄完他的怒气,怒气就不会再积累了。
你积累了愤怒、性欲、暴力、贪婪,每一样东西!现在这种积累就是你里面的疯狂。它存在着,在你里面。如果你从任何压抑的静心开始,例如只是坐着,那么你是在压抑这一切,你是在不允许它们释放。所以我从一个宣泄开始。首先,让这些压抑被抛到九霄云外。你能把愤怒抛到云霄之外,你就变得成熟了。
如果我不能独自一个人而爱,如果我必须有一个我爱的人才能爱,那么,我真的还很不成熟,甚至在爱的时候我还是在依赖某个人,必须有某个人在那儿,我才能够爱。那样的爱只能是一件肤浅的事情,它不是我的本性。如果我独自呆在房间里,我根本就没有爱,这样的爱的品质不会深入,它不会变成我的存在的一部分。
你的依赖性变得越少,你就变得越成熟。如果你能够独自生气,你就比较成熟了;你不需要任何对象而能生气。所以,我把宣泄作为开始的必要条件。你必须把一切抛到云霄之外,抛到广阔的天空中,不要意识到任何对象。
要在没有会引起你生气的对象在场时生气,要无缘无故地哭泣。只是哭,不需要任何可哭的事情。这样,你就能把积压的一切抛弃掉——你就可以扔掉它。一旦你懂得这种方式,你就会卸下整个过去的重负。
不用多少时间,你就可以卸下整个一生,甚至几辈子的重担。如果你准备好抛弃一切,如果你能容许你的疯狂发出来,不用多久,就会有一场深入的情况。这下你干净了:清新天真,你就重新成了一个小孩子。现在在你的天真之中,你可以坐着静心了,只是坐着,或者躺着,或者怎样都行,因为你里面已经没有疯子在干扰你的静坐了。
第一件事必须是清洗——一个倾泻,不然,练习呼吸也好,只是坐着也好,练习阿萨那①瑜伽姿势也好,你都只是在压制某种东西。会发生一件怪事:当你容许一切抛出来后,静心正好会发生,阿萨那正好会发生,它将是自发的。
--------
①阿萨那(asanas):在印度的瑜伽派哲学中,指身体所采取的一种不动的姿势,其目的在于使精神摆脱对身体功能的注意。——编注
你可能对瑜伽阿萨那一无所知,但是你会开始做出来。现在,这些姿势你做得十分正宗、真实,它们在你的身体里面产生很大变化,因为现在是身体自己在做这些姿势,你并没有在强迫它们。例如,当某个人把许多东西抛干净后,他可能会试着倒立。他可能从没学过做休沙善(shirshasan)倒立,但是现在他的整个身体在试着做它。现在,这是一件十分内在的事情,它出自于身体内在的智慧,而不是出自于他的头脑的理智、思维的信息。如果他的身体强烈地主张“去,用头倒立!”而他允许它,那么,他会因此而觉得精神非常清新,变了一个样。
你可以做任何姿势,但是,必须是出自这些姿势的自发,我才容许。有人可以坐下,以悉达桑(siddhasan)或任何姿势处在宁静之中。但是这个悉达桑是某种非常不同的东西,那个品质是不同的。有人是在尝试着坐着宁静。但是,这是一个发生,没有压抑,没有努力,它只是你的身体自己的那种感受。你的整个存在觉得要坐。在这样的静坐中,没有分裂的头脑,没有压抑。这样的静坐是一个花开(flowering)。
你一定看见过佛陀坐在一朵花上的雕像,坐在一朵莲花上。莲花只是象征性的,它象征佛陀的内在正在发生的东西。当“只是坐着”是从内在发生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像一朵花一样的开放。没有外加的压抑。相反,有一个成长、一个从内在而来的开放,某种内在的东西盛开如花。你可以模仿佛陀的姿势,但是你无法模仿那朵花。你可以完全像佛陀那样坐着,甚至比佛陀更加像佛陀,但是内在的花开将不会有,它是不可能被模仿的。
你可以玩把戏,你可以利用呼吸节奏强迫你变得安静、约束你的头脑。呼吸可以被非常压制性地使用,因为随着每一种呼吸节奏,头脑里就会产生一种特定的情绪。倒不是说别的情绪消失了,它们只是躲藏起来了。
你可以把任何东西强迫到自己身上。如果你要生气,只要按照会引起生气时的节奏呼吸。演员就是这样做的,当他们表演生气时,他们就改变他们的呼吸节奏,呼吸的节奏必须变得与生气时一样。通过加快节奏,他们就会开始感到生气,头脑中的生气的那一部分就浮上来了。
所以,呼吸的节奏可以用来压抑头脑,用来压抑头脑里的任何东西。但是,这样不好,这不是一个花开。另一种方式更好些:当头脑先改变,然后作为一个结果,呼吸也改变了。改变要先从头脑开始。
所以,我把呼吸节奏用作一个信号。一个能对自己感到悠闲自在的人永远保持同一种呼吸节奏,它从不因头脑而改变,它只能随身体而改变。如果你奔跑,呼吸就会改变,但是它从不因头脑而改变。
所以,垣屈拉用了许许多多呼吸节奏作为秘诀。它们甚至把性交作为一种静心,但是只有在性交过程中,你的呼吸节奏保持不变的,他们才允许它,否则就不可以。如果头脑参与进去,那么呼吸节奏就不可能仍然是相同的,而如果呼吸节奏仍然是相同的,那么头脑就完全无法参与进去。如果有性交这么一种深入的生理活动中,头脑能不牵连进去,那么没有什么东西能使它牵连进去了。
可是你可以强制它。你可以坐着,把某一种节奏强加在你的身上,你可以制造一种虚妄的像佛陀那样的姿势,但是你只是死的。你会变得迟钝、愚蠢。这发生在许多和尚、许多萨图①身上,他们都变得愚蠢了。他们的眼睛没有智慧的光芒,他们的脸只是像白痴,没有内在的光明,没有内在的火焰。因为他们害怕任何内在的活动,他们压制了一切,包括智力。智力是一种活动,一种最微妙的活动,所以如果一切内在的活动被压制了,那么智力也会受到影响。
--------
①萨图(sadhu):印度人对宗教界人士的称呼,不仅包括不同宗教的圣人,也包括出家修炼的男女、林居隐士、魔法师和宗教倾向不同的占卜家。——译注
觉知不是一件静止的事情。觉知也是活动,一种动态的流动。所以,如果你从外部着手,如果你强迫自己坐得像一尊雕像时,你就是在扼杀许多东西。应该先关心倾泻,清洗你的头脑,把一切都抛出来,那样你就会变成空——只是一个通道,让来自超越的东西进入。然后,坐着才会有用,宁静才会有用,但在此之前是没有用的。
在我看来,宁静本身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事。你可以制造出一种宁静,但那是一个死的宁静。宁静必须是活生生的、动态的。如果你制造宁静,那么你会变得更愚蠢、更迟钝、更死板。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做是比较容易的,所以现在有许多人正在做它。整个文化是那样的压制性的,以至于压制你自己变得更静止一些是比较容易的。这样,你不必要去冒任何险,你也不必要去跳。
人们来找我,说:“请你教给我们一种可以静静地练习的静心技巧。”为什么这样害怕?每个人的里面都有着一座疯人院,但是他们仍然在说:“请你教给我一种可以静静地做的技巧。”用一种静静的技巧,你只会变得越来越疯狂——宁静地疯狂,别的什么也没有。
如果你只是静坐着,闭着眼睛,每一件事都会很好;你的妻子或者丈夫会说你成了一个好人。每一个人都想要你变成死的,甚至母亲也想要子女变成死的——听话的、宁静的。
整个社会想要你变成死的。所谓的好人其实就是死人。
所以,不要去顾虑别人怎么想,不要去顾虑你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是怎样的。从宣泄开始,然后某些好的东西就会在你内心开花。它将会有一种不同的品质,一种不同的美,完全不同。它将是真实的。
当宁静降临于你,那就不是一个假的宁静:你并没有去培育它,是它自己来到的,它发生在你身上。你开始感觉到它在里面成长,就像一个母亲开始感觉到胎儿在生长一样。在你里面有一种深深的宁静在成长,你开始在孕育它。只有到时候,才会有脱胎换骨;否则它只是自我欺骗。人可以一世又一世地自己欺骗自己,那个能力是无限的。
静心不是意味着无业①,没有活动吗?
--------
①无业(akarman):karman是佛教名词,意为造作,泛指一切身心活动。无业(akarman)则与之相反。——编注
动态静心的第四个阶段就是没有业、没有活动;但是前3个阶段是活动的。第一、第二、第三阶段是剧烈活动的阶段。在第一阶段时,你的生命体(vitalbody)和你的呼吸处在剧烈的运动中,处在极度的活跃中。只有通过让你的生命体、你的灵妙体、你的呼吸活跃到极点时,你才有可能进入第二阶段:那使你的生理体(physicalbody)变得极其有活动性。而在第三阶段,在生理上完全变成活跃的以后,心智体(mental body)才有可能活动起来。
所以在三个体——生命体、生理体和心智体中,你制造了一个活动的高潮、一个紧张的高潮,你变得越来越紧张,你的整个存在成为一股旋风、一个旋涡。它变得越紧张,在第四阶段时的放松就越有可能。
第四阶段是全然的放松,这不是练习而成的放松,实际上,没有人能练习放松。放松只能是作为一个副产品,作为剧烈运动的影子而来的。练习放松这句话本身就是一个矛盾;每一种练习都是一个紧张的练习。放松意味着无为,而你无法练习无为,你只能接近它,你只能到达它。只有通过剧烈的活动,在你里面创造出一种局面,从而把你带到“由它去”(lettinggo)。
所以第四阶段是无业,你什么也不做,现在,你只是存在着,你只是存在在其中,什么也没有做。如果发生什么,那不过是自然发生的。如果发生什么,那是自然使它发生的,它不是你做成的。就你来说,活动已经完全停止了,没有活动。在这种无活动状态、在这种无业的状态中,宇宙和个人接近了。它们变得亲密,它们失去了各自的身份,它们相互交叠。宇宙中有一些东西渗入了你,你的某些东西渗入了宇宙。两者之间的界线变得流动而像液体。有时那儿没有任何界线,而你会感觉到意识也不存在了,没有界线,没有结束,也没有开始。而有时候界线又开始在你周围变得具体起来。
这种情况来回飘忽:有时候有界线,有时候没有。但是,愈是放松,界线也愈会消失。然后,一个不可预知的片刻就会来临,一个毫无来由、毫无条件的偶然的片刻就来临了。最终那没有界线、也不会再有界线的片刻就来临了。这时才开始有一个没有边界的人,没有边界的头脑,没有限制的意识。这就是那宇宙的,这就是那神性(thedivine),这就是那整体。
第五章 深深地进入已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不相信固定的方法。我使用一些方法只是要把你推进一个非常混乱的意识,因为按照你现在的样子,要对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乱你的整个模式。你已经变得很固定、很僵硬;你必须变得越来越像液体,越来越流动。除非你变得像河流一样流动,否则你就永远不会知道那神性——因为它不是一样东西,它是一个事件。你无法寻求那神性,它无法被被寻求到,因为你只能寻求到你已知的东西。寻求就是要想得到,而你无法寻求未知的东西。你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那么怎么寻求它?只有在你尝到过、认识了,哪怕只是瞥见一眼以后,才会有寻求的迫切。所以那神性是无法被寻求的。但是,当我说那神性是无法被寻求时,并意味着它就不能被发现。它无法被寻求,但它却能被发现。
你越是寻求它,发现它的可能性就越小。你寻求,你就根本不会发现,因为那个寻求本身,就变成了障碍。所以,不要寻求你不知道的东西,相反,要深入对你来说是已经知道的东西。不要渴求未知,要深入那已知。当你深入那已知时,你就会偶然地发现那些通向未知的门,因为已知才真正是通往未知的门。所以,深入下去。
举例来说:你无法寻求那神性,但是如果你曾经爱过,那么你知道爱。所以深入到爱中去。当你深入到爱之中时,在某个地方,爱和被爱都不存在了,而那神性就出现了。
所以,与其寻求那神性,还不如去进入那对你是真切的、已知的、靠近的东西中去。不要舍近求远,要从靠近的开始。我们是那么急于走远,以至于我们从不走第一步,那一步是可以从近处走起的。我们是先要求那最后的一步,但是你无法一开始就走那最后一步。首先必须是走第一步,第一步就是此时此地,但是我们关心的却是彼时彼地。
寻求意味着是在时间中寻求,寻找是一个延期、一个大大的延期,因为寻求总是在未来中,它从不可能在现在。你怎么能在此时此地寻求呢?没有空间。你可以存在于此时此刻,但你无法寻求。所以,正是那个寻求的头脑本身,产生了时间,因为时间是需要的,只有那样,你才能寻求。
那就是为什么那些寻求莫克夏①、自由、绝对自由的人必须制造出转世(transmigration)的观念。需要更多的时间,一生一世是不够的,需要很多世。只有那样,在这无尽的时间里、在时间产生的空间里,你才能够活动。如果你要想找到绝对,一时片刻是不够的;当然一生一世也是不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