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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田疗法《自觉和领悟之路》

_3 森田正马(日)
五、感到自己的身体好象不属于自己
腾原:(女)
五年前承蒙先生关心,住过院。症状是感到自己好象不是自己而痛苦万分。当时曾好转,可能我的治疗方法有问题,尚未彻底治愈。
森田博士:
这样的苦恼,若发生在他人身上会认为无聊得很,似乎是毫无紧要的事,而自身患上则会感到痛苦不堪。但是,认为自己的身体可能不属于自身这种想法实际上是不必要的,如果脑子要怎么想就让其去想,想得再荒唐也不过如此。有了这样一种观念,你就能治愈。比如你进浴室洗澡,有否把他人的身体搞错当成自己的来洗呢?因此实际上完全不必担心的。
深入思考一下,谁都有困惑的体验,如搞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梦境中,还是在现实里;判断是梦,还是醒着,总好象认为现在醒着,实际在梦中,然后一下子醒了过来。
大家乘电车时,当看到对面的电车启动时,会感到自己乘的电车好像在开动,这时你会感到不可思议吗?
藤原:
有过这种体验,很感到惊讶。
森田博士:
这种现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吧,即使感到自己坐的电车在开动,也没有关系。与此同理,是自己的身体?还是他人的身体?搞不清也不要紧,不至于会达到丧失生存价值的地步吧。
村田:
我也有刚才所说的自己的身体感到不是自己的感觉,常觉得象汽球一样的在空中漂浮。我很羡慕那些已经毕业于“神经症学校”的前辈们,什么时候也能想他们那样就好了。现在还残留着大概过去症状的1%,有时感到心神游移、心动过速,在过去一定会大惊小怪、张皇失措,但现在我只当作自己的“身体地震”又来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出现如果玩它二三个月或许好些的念头,但转眼一想这可不行,只好带着痛苦继续工作,于是不知不觉间痛苦便消失了。以前听他人介绍神经症治愈的经验,很是羡慕,如今我也成了被人羡慕的对象。坦白地说,我没有什么财产,不劳动就会陷入迷惑。过去由于患了神经症,使一家的生活处于不安状态,而现在生活终于安定了。幸亏森田疗法拯救了我们一家,使之过了幸福的生活。我认为先生的疗法若得到推广,可以救助更多的还挣扎在神经症痛苦中的人,使不能工作的恢复了工作,这将对社会来说真是功德无量。
 第二篇 对于自觉和领悟
第一章 正确的修养和正确的信仰
一。首先要知道自己的本心
后藤:平时我一直想修养的原因之一是当自己不愉快的时候,总是不能以很好的心情去对待他人,因此使得他人也抱有不愉快的感觉。虽然我认为这是自己不对,但通过修养来治好它时要注意哪些方面才好呢?
森田博士:要想不给别人以不愉快的感觉,确实是一件很要紧的事。从道德上来讲,也就是一定要经常抱着宽容来待人。
但是在这里不得不考虑的是,为什么不能给别人有愉快的感觉,自己又是抱着有怎样的目的才不给人以不快感呢?由此而来的,也就是说知道自己的本心是自觉的,就应该从自觉出发来磨练自己,这是少想错,少搞错的最好方法。
如果只是仅仅为了不给对方有不快感的话,比如说给孩子很多糖果,虽然孩子会很高兴,但吃得太多的话,有可能搞坏肚子。由此可见目的不是这样简单。若要给人以幸福的话,那么应该违背孩子的心情只给少许糖果也是可以的。还有,给孩子服药的情况也是这样理解的。
即使自己心情不好,也一定要在他人面前有笑容,为了使人高兴需要付出一点牺牲或奉献的。那么,我们为什么要付出那种牺牲呢,实际上也是为自己能得到众人的关心,有更好的发展而已。
尝试反省一下自己的日常态度,就会发现当心情不好时,往往会对部下不那么容易露笑容了,表现出一副借得多还得少得样子。但同样的是,在对待上司时,哪怕心情不好也会装出一副笑脸。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稍微受到部下反对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但遇到上司,就想给予他们一个好印象以得到重用。若受到他们的斥责,就总会有点心神不定。
中国有句古话:“位高而不低头,就难保其位”。那是因为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要靠更多的支持才行。当受到下面人排斥的话,就不能保住其地位了。我自己算不上是社会地位很高的,所以被年轻人讨厌也不太放在心上。但即使如此,当女佣人不笑容满面地端来饭菜时,我也会对她报以感谢之情的。
日高:对上司违着本心装笑脸,对部下露出愠努的脸,这不是与人格的修养相悖吗?这样说来,不是没有社会道德了吗?
 第二篇 对于自觉和领悟
第一章 正确的修养和正确的信仰
一。首先要知道自己的本心
后藤:平时我一直想修养的原因之一是当自己不愉快的时候,总是不能以很好的心情去对待他人,因此使得他人也抱有不愉快的感觉。虽然我认为这是自己不对,但通过修养来治好它时要注意哪些方面才好呢?
森田博士:要想不给别人以不愉快的感觉,确实是一件很要紧的事。从道德上来讲,也就是一定要经常抱着宽容来待人。
但是在这里不得不考虑的是,为什么不能给别人有愉快的感觉,自己又是抱着有怎样的目的才不给人以不快感呢?由此而来的,也就是说知道自己的本心是自觉的,就应该从自觉出发来磨练自己,这是少想错,少搞错的最好方法。
如果只是仅仅为了不给对方有不快感的话,比如说给孩子很多糖果,虽然孩子会很高兴,但吃得太多的话,有可能搞坏肚子。由此可见目的不是这样简单。若要给人以幸福的话,那么应该违背孩子的心情只给少许糖果也是可以的。还有,给孩子服药的情况也是这样理解的。
即使自己心情不好,也一定要在他人面前有笑容,为了使人高兴需要付出一点牺牲或奉献的。那么,我们为什么要付出那种牺牲呢,实际上也是为自己能得到众人的关心,有更好的发展而已。
尝试反省一下自己的日常态度,就会发现当心情不好时,往往会对部下不那么容易露笑容了,表现出一副借得多还得少得样子。但同样的是,在对待上司时,哪怕心情不好也会装出一副笑脸。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稍微受到部下反对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但遇到上司,就想给予他们一个好印象以得到重用。若受到他们的斥责,就总会有点心神不定。
中国有句古话:“位高而不低头,就难保其位”。那是因为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要靠更多的支持才行。当受到下面人排斥的话,就不能保住其地位了。我自己算不上是社会地位很高的,所以被年轻人讨厌也不太放在心上。但即使如此,当女佣人不笑容满面地端来饭菜时,我也会对她报以感谢之情的。
日高:对上司违着本心装笑脸,对部下露出愠努的脸,这不是与人格的修养相悖吗?这样说来,不是没有社会道德了吗?
森田博士:我并没有把这个问题看作是好,还是坏,我只是在说自己心里想到的。我仅仅是原封不动地承认,原封不动地坦白自己内心地想法。我不是论理学者,我只是个想作正确观察,从而去对其进行科学研究的人。你平常采取对下属低头,对上司厌烦这种态度待人接物的吗?(笑声)。一般来说,能够原封不动地承认自己心中地想法就叫作“自觉”,而能够看穿自己心底最深奥之处就叫作:“正觉”。那就是成佛的前提。如亲鸾上人(日本高僧--译者注)曾说过:“自己是恶人,是罪孽深重者,因此不具备去制服他人的力量”。这便是亲鸾上人的“正觉”。
日高君的提问是把亲鸾听说的“自己是恶人”误作为“如果世上的人都变成恶人也没关系吗”,这种观点完全偏离了论点。在公元前50年左右,爱比克泰德(Epictetus,古罗马哲学家--译者注)曾说过:“要想做个善人,首先要承认自己是个恶人”。我们如果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深重罪孽,有不良行为,如果再做坏事就会感到无地自容,想做也不会做了,在此基础上才会开始成为一个善人。
我们大可不必硬撑着想去做一个善人,只要承认事实本身,服从自然,顺从境遇就行了。努力也好,懒散也好,只要觉悟到总会受到相应的报应。用不好的态度去对待人家,当然要受到人家的讨厌。而对人强装亲切,因并非出自本心,事后仍要为所嫌。如懒散则一生不会抬起头来。要像个男子汉一样,敢于接受那种报应的觉悟,不会有那种一切想象成功,但在行动上却像小虫这种状况,那么对这个人就可以说他是勇者,是善人。
森田博士:
要想不给别人以不愉快的感觉,确实是一件很要紧的事。从道德上来讲,也就是一定要经常抱着宽容来待人。
但是在这里不得不考虑的是,为什么不能给别人有不愉快的感觉,自己又是抱有怎么的目的才不给人以不快感呢?由此而来的,也就是知道自己的本心是自觉的,就该从自觉出发来磨练自己,这是少想错,少搞错的最好方法。
如果只是仅仅为了不给对方有不快感的话,比如说给孩子很多糖果,虽然孩子会很高兴,但吃得太多的话,有可能搞坏肚子。由此可见目的不是这么简单。若要给人以幸福的话,那么应该违背孩子的心情只给少许糖果也是可以的。还有,给孩子服药的情况也是这样理解的。
即使自己的心情不好,也一定要在他人面前有笑容,为了使人高兴需要付出一点牺牲或奉献。那么,我们为什么要付出那种牺牲呢,实际上也是为自己能得到众人的关心,有更好的发展而已。
尝试反省一下自己的日常态度,就会发现当心情不好时,往往会对部下不那么容易露出笑脸了,表现出一副借的多还的少的样子。但同样的是,在对待上司时,哪怕心情不好也会装出一副笑脸。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稍微受到部下反对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但遇到上司,就想给予他们一个好印象以得到重用。若受到他们的斥责,就总会有点心神不宁。
中国有句古话:“位高而不低头,就难保其位”。那是因为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要靠更多的支持才行。当受到下面的人斥责的话,就不能保住其地位了。我自己算不上是社会地位很高的,所以被年轻人讨厌也不太放在心上。但即使如此,当女佣人不笑容满面地端来饭菜时,我也会对她报以感谢之情的。
日高:
对上司违着本心装笑脸,对部下露出 怒的脸,这不是与人格的修养相 吗?这样说来,不是没有社会道德了吗?
森田博士:
我并没有把这个问题看作是好,还是坏,我只是在说自己心里想到的。
我仅仅是原封不动地承认坦白自己内心的想法。我不是伦理学者,我只是个想作真正观察,从而去对其进行科学研究的人。你平时采取对下属低头、对上司烦这种态度吗?(笑声)。一般来说,能够原封不动地承认自己心中的想法旧叫作“自觉”,而能够看穿自己心底最深奥之处就叫做“正觉”。那就是成佛的前提。如亲鸾上人(日本高僧——译者注)曾说过:“自己是恶人,是罪孽深重者,因此不具备去制服他人的力量”。这便是亲鸾上人的“正觉”。
日高君的提问是把亲鸾听说的“自己是个恶人”误作为“如果世上的人都变成恶人也没关系吗”,这种观点完全偏离了论点。在公元前50年左右,爱比克泰德(Epicteyus,古罗马哲学家——译者注)曾说过:“要想做个善人,首先要承认自己是个恶人。”我们如果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罪孽深重,有不良行为,如果再做坏事就会感到无地自容,想做也不会做了,在此基础上才会开始成为一个善人。
我们大可不必硬撑着去做一个善人,只要承认事实本身,服从自然,顺从境遇就行了。努力也好,懒散也好,只要觉悟到总会受到相应的报应。用不好的态度对待人家,当然要受到人家的讨厌。而对人强装亲切,因并非出自本心,事后任要为所嫌。如懒散则一生不会抬起头来。要像个男子汉一样,敢于接受这种报应的觉悟,不会有那种一切想像成功,但在行动上却像小虫这种状况,那么对这个人就可以说他是勇者、是善人。
二、不靠直感来感受就会出错
香取:
我只是读了先生的著作,在入院前就治好了失眠、心悸发作。入院主要为了作精神修养。住院期间,为了一字不漏地记住先生的教诲,在笔记本上左一个、右一个全部记录下来。在这之中,有一句“恶到极点”这种话可是生下来第一次听到的。
我在失眠时,总是琢磨怎样才能睡得着,越想就越睡不着。后来想通了,睡不着就不睡,那样一来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心悸也是这样,如果想不让发作的话,反而屡屡要发作。相反,想使它发作,它倒不发了。同样,想做个善人吧,反而离善人愈来愈远了。反之,在想做个恶人时,才开始想成为善人了。这种意思不知怎样理解?
森田博士:
这种话,如用直感去听的话可成为治疗强迫观念的动机;但如听错的话,反而会使强迫观念恶化。
如睡不着时会有觉悟,使失眠治好了。也就是说不睡的觉悟能使安眠。同理,想做善人,也许就会有“装着做恶人”之类的情况。但进一步想,就会知道“做个恶人”、“不做恶人就不行”等的想法是错的。我总是说:“勉强做的总是虚假的,顺应自然即是真实”。老实说,人们最尊重的就是真实的事物,因为它是正确的东西。
万一错误地理解了“做个恶人”这句话,患红脸恐怖症的人就会摈弃其可耻感而变成厚黑脸皮,或者对人的同情心会感到不方便,或反而认为是痛苦的,往往就会使同情心麻木掉而成为一个恶人。
敢于面对自己眼前的痛苦,就可以得到安乐,否则只会在自我中心的圈子里度日。这样,虽然做了善人,但只会使自己的强迫观念越来越坏。
那种心理,在仓田百三所作的《出家与其弟子》中的日野友卫门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他说:“自己很懦弱,看到了可怜的人就不会感到可怜。但懦弱者往往受世人所蔑视,无法如想象的那样出人头地,只会成一个穷人。如果存在认为自己没有能力抚养妻儿也无所谓的这一种觉悟的话,就一定会做个恶人。因此,必须坚强,能承受艰辛方能成为善人”。也就是说,日野左卫门想做个善人,并非是目的,只要不贫穷,能勉强维持生计,哪怕不情愿,那么即使做一个恶人,也是一种较为方便的方法,目的就是摆脱贫穷。如果“为了不贫穷”,目的却是自我中心主义的,这样则也为他人图“善”的情况根本不能调和。那种人因为不受世人所欢迎,所以不会得以发展,结果也不可能摆脱贫穷。他们容易陷入这种矛盾境地中而不能自拔。
同样,红脸恐怖患者忘记了通过受人喜欢才能得以发展这个真正的目的,光是想着做一个在不论那一位大人物面前也别红脸的厚脸皮人;或是患有不洁恐怖症的患者忘记了想使身边环境清洁这个真正目的,只是想去掉自己不干净的心情。这样的急功近利观念是决不可能治好强迫观念的。
现在先暂时停住对善恶的评说,也暂时终止有关这方面理论的强调,如果反省一下我们自己在日常生活中的事实,也就会很自然地了解自己。
报上曾刊登过富豪的夫人们访问贫民小学,给孩子们吃糖果、糕点,施以慈善之类的事。对此,有人说好,有人说坏。但是只要是在于想做所以才去做,就毫无必要对此作评头论足。我也曾在动物园花十元钱买了胡罗卜去喂过猴子。这也只是因为想做才去做的,与善恶无关。根本不值得因为给过穷孩子点心而夸大自己的善行,或认为自己曾做过坏事而后悔不已。
欲从人们那儿得到事物时,狗则会拼命摇尾并发出讨好声,而猴子则呲牙裂嘴,伸手拉人。不管哪种方式,都是各种动物所养成的特性,不能决定其善恶。当前人类的确是进步了,能自由地分别对待狗和猴子。人类本性的善恶混合学也许是由此得到启发吧,但并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的证据。
患盗窃恐怖症的吉田对自己是否偷了雪茄烟的烟蒂啦、邻居家晒着的东西啦等十分烦恼。为什么呢?归根到底,是自己对会变成贼,这个最为世人排斥的恶人而感到害怕。由于拘泥于恶啦、贼啦之类的想法,才会如此感到可怕、苦恼。
在这种情况下,万一能超越善和恶、利和害那种差别,抛弃名利的纠缠,顺应自然就能从观念、空想的束缚中解放出来自由自在地生活。这个吉田君以前曾担心不要成为“恶人”而苦恼不已,但是现在恢复了本来面目,以前的苦恼完全消失了。通过这事实,就会明白其道理的。
三、精神修养家易犯的错误
香取:
我在住院期间非常意气风发,曾有过早上比谁都早起,砰砰地扣打主屋的大门,把女佣人惊醒的事;也曾充满精神地去烧饭、烧洗澡水等。住院期间精神是如此地绷紧着,但出院时那样充满精神了。虽然先生总是告诫说:“人的精神会因环境变化而紧张或放松,爬树的时候与在地铺上是不一样的。”可能的话,我想一直处于精神紧张状态之下。关于此,有什么好方法吗?
森田博士:
让精神保持紧张啦、把注意力分布到四周啦、勉为其难筹划自己的精神之类事是精神修养家最容易犯的错误,那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不要勉强筹划自己的心,如下工夫下在选择周围的境遇上,那么自己的心就会对此境遇变得自由而很适应。例如做禅,在自己家中做的话,就会变得懒惰不堪;但在庙里做,旁人就会对做法等等吹毛求疵,僧侣也在周围观看着。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就会使精神紧张起来。我们在平时的实际生活中,与那种形式性东西相比,首要的是能把自己投放到适当的境遇中,这样就可自由自在地紧张或松弛,使自己处于最佳状态。
以我自身为例来说说人是怎样对周围环境起反应的吧。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下,站在你们大家的立场上来看我,也许会认为森田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都不紧张。实际上,我这样也是够紧张的了,到了不使大家感到担心而忍耐着,虽然当客人不在,随随便便的时候也会感到饥饿,但大家像今天这样的会上可没有那个工夫。做为对境遇的反应,就只是这么一回事,不存在好坏之分的问题。
另外,关于修养一事,我在年轻时也曾犯过错,做过不少蠢事。我在读旧制高中时,曾到传说有幽灵出没的无人居住的房子里去探险,那可是过去的事了。报上曾刊登了幽灵出没之类的事,所以渴望作自我修养的我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尽管第二天还有考试,但还是在半夜去了那个现场。当然我也明白不存在什么幽灵,可看到荒废的屋子,闻到难以言状的霉味,听到树木不时发出的沙沙声等还是感到极其恐慌。虽然我认为根本不会有什么幽灵,这一点是常识,可还是禁不住害怕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大概也可说是对环境的反应吧。
高良(医师):
我在鹿儿岛读旧制高中时也曾为了战胜精神上的种种不安感、烦恼,锻炼坚强的性格。在每天半夜12点左右攀登城山,这样坚持一个月。虽然最后认为已变得相当胆大了,但似乎并不是靠此才变得胆大的。
四、离开了恶智之地
井上:
前不久,我读了自己在住院期间所写的日记,看到第四天的日记上写着“今天一天大便2次,是不是去几次厕所都不要紧吗?”看到这里,禁不住自己也笑出声。如此可笑的问题连小学生也不会提吧。在这上面,森田先生用红字批写了“根据需要”。完全如此,即使你说:“上厕所一天不能超过2次以上”,但当憋不住,不去不行时,除了去以外也无其他什么好方法了。对于一点都不顾实际,一味追究大道理的神经症患者的那种不灵活样子,由此就可见一斑了。被恶智所困时,竟会愚蠢的提出如此问题,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在被恶智所困的时候,对什么都不敢兴趣,世界变得荒凉不堪。而现在,在学校,对以前感到毫无意义的讲演,则变得津津有味了,因此对任何事都很感兴趣。前几天,在校园中见到形状、颜色稍有不同的小石子很感兴趣,拾起塞进口袋带回家后,放在桌上做装饰。但最近碰到了一件小小的不幸以此为契机又一次陷入茫然、烦闷之中,变得毫无欲望,看什么都没兴趣;并拘泥于“不能总是没有欲望”这一句话,越来越痛苦不堪。可是通过先生的教诲,使我注意到悲伤的时候没有欲望是理所当然的这一点,不久苦恼就消失了。
心情上受到一点打击就如此痛苦,所以使我深深感到为心悸、猝倒恐怖等种种复杂症状所困扰着的人是何等难受,且自己在受神经症症状折磨时,完全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对人缺乏同情心,现在对此知道得很清楚(注:该人忘记了自己以前也曾为心悸所折磨)。
在这个会上也几次听人说:“我还没有完全治好”,这使我想起先生说过得一句话“神经症患者非常不愿抛弃自己是病人这个角色”。(也可以看出)他们好象紧紧抱住这一点不放,不愿离开,虽然若能扔掉自己是病人这个角色的话就可以治愈……。
森田博士:
如果茫然地想象现在井上君所说“对小石子也感兴趣”的话,也许难以理解,但是想象一下海水浴时的情况就容易理解了。我们去海水浴时,在海边沙滩上散步,即使是毫无价值的贝壳,看到了也会餐觉得很有趣,会拾起来,但一回到家就会兴趣顿失,扔到一边。去温泉等地,百无聊赖时,也被河边形状奇怪的卵石、路边小小的花草等所吸引,那便是自然之心。但在我家里对庭院中那许多盆景瞧上一眼,也不会注意花盆里的泥土了。花草枯掉了,不闻不问何时花开花落。井上君虽然每天很忙,竟还有余心被小石子所吸引;而住院患者虽然每天无所事事,悠悠闲闲却不会对珍花奇木看上一眼,两者简直是天壤之别。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呢?住院患者脑子中一味想着的是“做什么工作才能治好毛病呢?”,“什么事也不做不太好,但有什么适当的工作可以做吗?”也就是受到恶智所害。在此,抛掉那个恶智,改变心情的话,那么神经症的症状就会治好,对形形式式的事情也会变得有兴趣。
五、达到自由自在的境地
香取:
曾听说过小原先生关于修养的话,感到非常有趣。也就是说“做个傻瓜”。听说他给一个女学生写道“做个傻瓜”。第二个人请求挥毫赐墨,还是写了同样的字。第三个人说不管怎么样,请认真地写一下,于是他写了“做个大傻瓜”。
我们都有上进心,求全欲,被人当作傻瓜很难堪。就象马拉松赛一样,虽然心情非常焦虑,低头猛冲,但终于瘫倒于地,被后来者超越。对于这种求全欲的坚强,就我来说,用“做个傻瓜”来规戒是非常有益的。
森田博士:
真是非常有趣。这使我回想起我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家里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木匠。有时,他会指着什么东西说:“我想把这教给你,你懂吗?”一旦我说:“不懂”,他就说:“不懂的话,教了也白搭”。我为好奇心所趋,很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便说:“那么,懂了”,木匠也会说:“既然懂了,就用不着教了”。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我极其渴望打听的心情。不知道那时,木匠究竟是何种意思。但到今天来想一想,他说得极其有意义,涉及到教育上不得不去考虑的问题。
象香取君一样积累了各种各样经验,有丰富体验的人是会理解“做一个傻瓜”是指什么意思。但是对那些没有生活体验的人,不管怎么说也是不会理解的。尤其是神经症的人,被“做一个傻瓜”搞糊涂,反而会陷于迷惑之中。“做一个傻瓜”、“生死由天”这些格言,的确是很好地表现了内心体验的本质。与此同时,运用那些语言进行多种多样人生观的讨论,应该说在知识面上很有意思,但一步走错,也会变成思想的游戏,陷于“野狐禅”,逐渐脱离实际,进入犹豫不决的世界。
“不足才是知足”、“心灵的贫乏就是幸福”之类的话也是如此。把它当作体验上的启发来领会的话,自然不错。但如果完全按照这句话的外形来做,便是我所说的“思想矛盾”,会导致与目的相反的结果。所谓做个傻瓜,如果像个傻瓜似的,装出一副超然的样子,结果就会是自作聪明。所以我教人时从不这么说,只是教他们原封不地正视事实。
我从小开始,总受母亲教诲的是“看看可怜的人,看看低处”。即教导我不要有过高要求,在对自己的现状不满时,总要看看比自己低下的人的境遇。这样一来,就会理解自己的境遇要好得多。
“自己很不幸、劣等”,“人生不可解,这个世界充满了痛苦”,等等都是相对的、比较性的语言。不幸是相对于幸福而言的,不可解是相对于悟解而言的。所以如果看一看那些没有像自己那样优裕的人们,就不会光说自己不幸了。
另外,想做一个出色的人,只要好好看看出色的朋友、先辈就行。想做一个有钱的人,只要留心研究大富豪人家的做法就行。光和劣等者、不良分子交往,便是不想做出色的人。如果总是与那些人交往下去,虽然会让自己的优越感简单地得到满足,但也失去了向上、进步的机会。
所以,我不说“做一个傻瓜”,取而代之的是“如想做一个出色的人,就要向出色的人看齐”。那样一来,自然而然就会感到自己像个傻瓜而变得谦虚,同时会努力改变现状。
但是,神经症的人因其性格乖 ,故而并非那么简单。他们虽然充满了想做一个大人物的欲望,但并不会认真地向大人物看齐。一边斜楞着眼睛看人,一边为劣等感折磨,并为去掉起劣等感而烦恼不已。试图竭力抵抗自然的人情特征,结果导致出现了强迫观念。当然指导神经症患者确有难处,但正像大家所知,通过体验疗法使其逐渐正视现实,是可以治愈的。
我自己在年轻时,对怎样才能达到那种“做一个傻瓜”、“别怕死”的心情,即能够得到所谓的悟心而经历了多少折磨、迷茫、不足挂齿的烦恼和痛苦。我回想起过去那种无益的劳动,所以决不教导后辈做那些无益之事。对那些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做,仅是像空中楼阁一样,探索着种种心境的事,这原本是不可能的。
比如说,我身高1。77米(五尺三寸),对此,“更矮一点,做个小个子”,这并非如想象的那样所能办到的。但是与高大的人并肩走路,就显得矮小;与矮的人相比,就显得高大。所谓的所有一切都是相对的,便是此种意思。根据比较对象,或者根据时间、场合、可以自由自在地变高、变矮。这就是在我所说的“事实惟真”中的自由自在。
所以我不说抽象的东西,只教如何实行,只教“尝试一下,对其作探讨”。比如说,以看木匠做活为例,看他做活时很简单、很自然,好象自己也会,可实际上我去帮忙试一下却是非常难,才知道自己很笨拙。于是仔细地注意起木匠的做法。啊,是这么做的呀。于是更加下工夫去尝试。这一次稍稍有了点进步,木匠活变得有趣了……。在这种场合下,人们的感想是会因时间、场合而种种不同的,但无论怎样都行。有人会认为自己如果想做的话,不会做不来木匠活,但也许会说自己做不来木匠活也没关系,因为自己想做的是学者。总之,要铭记在心的是,在现实世界里若不认真观察自己眼前的事物,就不会有哪怕一丁点儿的进步与发展。
六、超越幸与不幸、善和恶
坪井:
曾在东洋大学听过一位叫中岛先生的演讲,他出了个“何为幸福”的问题,指名学生回答。轮到我回答时,我说:“幸福不是客观的东西,而是一个主观的东西,是难以测定的”。于是中岛先生把我叫到讲台上,用劲握痛我的手:“这就是不幸,幸福是能从客观上知道的”。我反击道:“那么有客观地测量幸福与不幸的尺子吗?”结果,我却被斥责道:“你在说歪理”。我想输给他:“这可不是歪理,如果说能够客观地知道幸福,那么请先生用数字表达一下昨天和今天的幸福,把它列举出来”。这时中岛先生脸上显出很不高兴的样子,并不吱声了。有关于此,务请先生批评指出。
森田博士:
“何为幸福”,“何为善恶”,那是哲学家的事,对于象我这样的讲实际事的人来说,吹毛求疵可没有什么意义。正如已反复说过的那样,幸与不幸、善与恶等均是相对而言的。“何为幸福”的问题与“何为上面”的问题一样。没有下就不存在上,没有不幸的人就不存在幸福的人。如果说“幸福就是地位高、有钱、长寿”似乎就是那么一回事,但是有钱而有地位的人一旦患了抑郁症,就掉进了悲观的底层;而无地位有无金钱的人一旦患了躁狂症,就会充满了幸福感。
因此,要说明幸福这个词是很困难的,但是如果是指自己了解的某个人,“那人是幸福的”、“这人是不幸的”,就容易明了。与“这是梨”一样,直接显示了事实,就很简单了。可是如相反地说“梨是什么?”就难以作出使人理解的回答。
因此,我不太喜欢使用“幸福”啦、“善恶”啦之类词语。尤其在治疗神经症患者时,也不让患者用这样的词语,只是具体地讲事实。
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只要不断提高效率,现实地活跃心身活动就行了。到了那时,神经症症状也就治愈了。要承认的只是其事实,别说什么幸与不幸。
七、错误的目的论观念
井上:
我在过去曾患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症状,但到了现在很难回忆起那时是多么地苦恼。以前与受神经症折磨的人经常在一起谈话,但现在变得有点不耐烦了。
我因为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太好使,所以认识到学习时一定要比别人多花2倍、3倍的工夫。前几天与叔母讲了此事,叔母说:“这样可不行,如果不认为自己脑子聪明就不会成功”。世间一般人的想法总是“人没有自信就不会成材”、“不坚强就不能出人头地”等,往往变得有明确的目的。先生曾就此而点破道“强制的,即是虚伪,顺其自然才是真实”。认为顺其自然才值得尊敬。据说释迦牟尼是采取因人说法的方法。但我把这些向叔母说了,她不会理解,所以我也就支吾过去。我认为先生的教诲没有固定的方法,也就是说不象理想主义者“不这样不行”那样有固定的模式。
我过去很怕别人看出如有尊敬表现,就必然是个神经质的人,甚至把先生的书藏在浴室内,可是现在我会对人说神经质是最好的素质。
日高:
基督教说上帝为了解救全人类派耶稣下凡,我认为上帝为了拯救所有的神经症患者造就了森田先生。
森田博士:
那也是目的论点。不知道现在怎样,可是在过去的基督教等方面,有关这种目的论的说明似乎很多。例如,世上一切都是造物主所造,而且上帝为了人类才给予我们各种动植物等。这种观点,易使人陷入种种迷茫之中,像我这等科学家可不喜欢。我们对世上的现象,一定要注意看其事实的本来面目。地球不是为了人类才有的,地球是自然生存的在此之上,有了空气和水,才能有水生动物;有了食物,再有动物;人类也就有随之生成了……。这才是符合事实的看法。人们根据自己的方便而作的解释不是事实,惟有事实才是真实。
基督教是作为拯救犹太旧教和政治弊害而出现的,释迦牟尼是因印度婆罗门教的弊害才有的,犹如战国时代豪杰辈出一样。我之所以研究神经症是因为有受神经症折磨的患者,而并非为了收取诊疗费才去研究神经症的理论与疗法的。
畔上:(学生)
我父亲是个基督教徒。基督教说万物是由上帝创造的,可是内村三认为基督教搞错了,所以一生致力于该教的改革。基督教不是道德的宗教,所信仰的基督与真宗所念诵的“南无阿弥陀佛”是一样的范畴。
古闲(医师):
畔上君的父亲是属于新基督教的一派,现在畔上君从这立场上作了说明。他以前患有很严重的社交恐怖症,可是现在已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述说自己的意见了。他现在十八水,听说以前约有四个月一步也不出家门,整日钻在被窝中,连澡也不洗,最后生了虱子终于在精神病院住了四个月。去年住进我的医院,社交恐怖症也好了,现在在东京一所有名的高中上学。
八。平常心不是造出来的
太原:我有猝倒恐惧症。实际上我10多年以来一直在坐禅,已做完100多个公案。禅曰:“平常心是道”。我在坐禅时也能以平常心对待,可是当坐在电车里时好像要倒下去,就无法保持平常心。不知怎样才行?
森田博士:虽说我太了解禅,但还是认为你所说的有点不对。死很可怕,肚子饿时肯定很悲惨。而在你坐电车时担心会不会倒下来而感到害怕,那难道不是平常心吗?
总之,平常心不是造出来的,是原来就有的东西。如果可怕的话,就顺应自然地让它去可怕好了。那就是平常心。
经常说“同化”,但同化着的状态即是平常心。对面的壁龛挂着一副挂幅,上面写着你所说的“平常心”,其笔画很有趣。如果是正在学写字的孩子,马上会被其变体所吸引,会随着其笔画走势扭动着身体来看这几个字,那便是被同化的姿态。但是为神经症所烦恼的人会这么想“我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自己可是缺乏艺术心呀”,那是因为把自己和对象分开来观察的原因。边想着自己的事,边来看,所以不能同化。不伦写得怎样都感觉不到,也就是说自我批评太强了。现在盯着那个字的时候,忘掉自己,与字同化,或者只想着自己事情的时候,与自己本身同化也行。不管哪一种都行,只要有同化,就不会有比较,所以也就没有迷茫了。
另外,假如这里有个心脏病恐惧症的人,给他看病的医生说:“心脏没问题”,那是客观事实。可是他本人还是害怕会不会发生心脏麻痹,那便是主观事实。在这种情况下,患者必须认识到“心脏没问题”这个客观事实和“自己是个害怕的人”这个主观事实。这样一来,就不用着到处去寻找各种各样的治疗方法了。尽管仍感到恐惧,可是能照旧工作,照旧外出,这样的生活态度应该说是不成问题了,那便是“顺应自然”。
再举一个具体的例子来“顺应自然”作一说明吧。上个月,我,我妻子,助手三个人攀登了筑波山。但是我有气喘,登梯时也会感到喘不过气来,所以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爬不到山顶而死心了。走下了登山缆车后,我对同行的两人说:“我在这里附近等着,你们去吧。”于是她们两人把我留下,自己去登山了。我在一个地方傻乎乎地呆着,感到无聊,就在附近东逛西荡起来。大家猜一猜在那个时候,我朝哪个方向走去?朝山上。这儿是关键。一边因到不了山顶而死心,一边却朝山上走去,那便是我的原封不动的生命。走了一会儿,回头一看离刚才呆着的地方已有很长一段距离了。我想“离山顶还有2丁(1丁等于109.091--译者注),到这里已走了20间(注:1间等于1.818米),还剩100间,以1间走6来算,再走600步就可到山顶了”。再稍微走了一段后回头一看,已经走了一半,想想“还有300步”,就走一段休息一会,这样不知不觉就到了山顶。这时正好是妻子她们要下山的时候,我虽然登上了山顶,可并不感到有什么大不了的痛苦。这样我终于登上了认为登不上的山顶。那便是我的本来面目,我的生命真实表现的结果。
另外,我想到死为止一直从事神经症的研究,那是我本来生命中的面目。佛教中有“涅磐”一词,但涅磐就是“死亡”。“死亡”即是活到尽头。某个人如说“经过3年后死亡”,即是指他“活了3年”。“活得很长”即是指“死得很好”。现在我在去九州旅行前的急急忙忙的时间里与大家讲话。如果说急急忙忙的事是事实的话,那么想讲话的欲望也是事实。现在这样子在讲话便是我生命的本来面目。与在筑波山时不是下山,而是一脚一脚地向上攀登一样,是我生命让我朝那个方向走去之故。
九。与现在同化
水谷:先生经常讲“与现在同化”,可是能不能就“同化”再告诉我们一点?
森田博士:“与现在同化”,也就是达摩大师在佛学中所指的“人立顶点,不谋其前,不虑其后”的境界。通过这个“与现在同化”来治疗神经症症状。
大概在四年前攀登富士山的时候,曾有过这种的体验。从前的某一天,我患有腹泻,身体很虚弱。尽管这样还是坚持着,与母亲,孩子们一起走到六合目,原有的气喘发作,再也爬不上去了。于是我和大家分手,一个人坚持着沿着山腰朝须走口(地名--译者注)的五合目走去。这时,天正下着冰冷的细雨,呼吸感到很困难。如果只是下山路的话那还好说,但是要向上爬的路也很多很多。开始的时候,我还很担心能不能走到五合目,后来我就去掉一切的想象和预测,横下心来朝前走下去,眼睛盯着脚尖,数着步数。忘记了已走过几千步,但忽然抬头看到了岩窟,那便是目的地--五合目的住宿处。这时,我把痛苦忘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不管哪里都可以靠双脚走过去这样的心情。
这便是我“与现在同化”的体验。为已过去的事而烦恼,反复唠叨是谋前;因不能攀顶而感到遗憾,生了病可不得了了呀等等的前提操心称为“虑后”。若与现在同化时,就完全不会为过去而痛苦或为提前而操心了。
进一步来说,我们最要紧的是别失去人生的目的,尽现在自己的力量及能力做到最好。如以登富士山为例,不管日落黄昏与否,毫无休息地朝着目的地方向,一步一步地不断走下去。只有在那种时候,才感到已超越了自己地努力与痛苦。
 十。某个次子的诉说
香取:以前和我一起在先生处住院的一个人给我来了一封信,信中叙说了他的种种苦恼。第一,他是次子,听说在新泻县农村的地方习惯是偏重于长子,而他的父亲尤为极端。因为是次子,所以生病时也不能得到父母的照顾,跑到三子的弟弟处想求其照顾。父亲给他弟弟写信说照顾他对你自己一点也没有好处,把他赶出去。
听说他最近因患胸膜炎而处境很困难。以前似乎经常从妻子的娘家那儿得到补贴,可现在其娘家也因没落而不能给他一点补贴。好像他还有一个孩子,所以他一直在想着今后怎样才能抚养妻子与孩子而深感烦恼。他认为为了这些事来找先生商量确实很过意不去,所以就来找我商量了。
我对此也深表同情,马上就给他写了回信。第一,虽说偏爱长子是很不好,但对你来说是眼前摆着的事实,无法可想。像先生所说“服从事实,顺从境遇”,就当作自己一生下来便是孤儿,现在的烦恼自然会烟消云散,在实际生活中,充满精力地活下去。至于第二,患有胸膜炎。第三,妻子家的没落,这些都是事实。只有当作一开始妻子就没有娘家而想开些,除了服从事实以外也无什么办法可想。另外,还是直接把这些烦恼和先生商量一下为好。之后他给我回了封非常愉快的信,信中写道:“浩浩明月同样照亮玉楼与小屋”。我非常想听听先生对此事的批评意见。
森田博士:过去就有这样的话:“中间的孩子遭人恨”。虽说也没有什么特别遭恨的理由,但是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处于一种两面被木板所夹着的那么一种境遇,似乎不太能任性撒娇。但反过来说,一旦踏上社会的话,次子,三子要比长子容易出道。我们经常能看到这种例子。在世上,大概有很多的人是非常感激自己的次子身份的。即使是同样的境遇,对某个人来说可能是很憎恨的东西,但对另一个人来说却应是感激不尽的。
这个人的情况不仅仅听本人叙说,如果不仔细地向其父亲等了解一下地话,就不明白是否真的像他本人所说的那样受到父母亲的冷酷对待。作为父母亲来说,也许是为了纠正其个性而特意才去这种冷酷无情的态度。
还有,一般的人无论什么事都是从自我中心来考虑的。例如什么父母,兄弟对自己不够亲切啦等等,而根本不想一想自己对他人的不亲切,总是对他人叙说自己的不满。一旦他长大,稍微知道点道理后,是长子就会说:“我是被娇惯着长大的,所以很软弱”;次子则会说自己因是次子“而在孩提时时常受人欺负,形成了乖僻,神经质的性格”。要想找理由总是找得到的。所以光听他本人叙说是不能判断是非,善恶的。应调查他本人的气质,平时的生活态度,今儿好好听听他父母亲所说的,才能作出判断。
总之,这个人不为他父母所喜爱似乎是事实,我们一定要承认这个事实与“父母总是爱孩子”这个道理所见,应清楚地认识到不受其父母所喜欢这个事实是很重要的。
有这么个实例。曾在我住过院的一位重要社交恐怖症患者得到了预料不到的治愈。但这个人在住院前也说自己的病是受了家庭的不好影响所致,大肆地诉说家庭地不和以及他母亲不明白道理的内容,发泄不满与愤恨。可是他的社交恐怖症一旦治愈后,马上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知道自己过去的想法错了,母亲和弟弟对自己充满了爱心,自己也深深地爱着母亲和弟弟。以往所憎恨地变成了现在的感谢对象。来读一下他所写的一段日记吧:
“给弟弟写信。在患病期间,对弟弟为什么不同情自己的苦恼而深感不满,而且非常妒忌弟弟的优点。但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反省到自己的自我中心主义给弟弟带来了很多烦恼,痛切做了对不起的事。在受神经症折磨的6年间,只注意自己的痛苦,忽视了让作为牺牲品的弟弟遭受了多少烦恼呀。我为了逃避自己的苦恼,把家务,其他的麻烦事都推给了弟弟,把去别人家上门拜访的事务也推给了弟弟,仔细想想我真不像一个哥哥。今天的信,对于弟弟来说,是作为一个真正的哥哥的第一封信。
对我的社交恐怖症被治愈,先生就像自己的事情一样感到高兴。除先生以外感到高兴的就是我母亲了。过去因自己的任性,对母亲提了多少无理的要求,自己没有精神,心情不好说成是母亲之故。对此,母亲经常终日无言。现在,我要无条件地服从母亲,只要自己稍微克制一下痛苦,不就能让母亲感到高兴吗……”。
也许大家对这日记并不感到有什么特别,可我却是流着眼泪读完这篇日记的。一想到一个曾经给其家人带来麻烦的人经我治疗而痊愈,心中就充满了一种难以言状的感慨。
可以说我们是以如下标准来判断一个人的。经常憎恨,抱怨别人的人本身是个对人冷漠,缺乏爱心的人;而经常赞扬,感谢他人的人本身是个爱心浓厚的人。
香取君在回信中一边说“要服从事实”,一边说“就当作自己是个没有父母的孤儿”,“只当作妻子根本不存在娘家”。可那不是事实,是想象的作为。他必须服从的是有父亲,自己患有胸膜炎这个事实。所以让我写回信,就这么写:“你坚信受到父亲的憎恨也不管父母的好恶。假定遭憎恨是有相当的理由,就应当在此假定下从各方面调查自己的所作所为。然后,一旦知道了自己所想,所为不对的地方必须向父亲好好道歉,这样你与父亲间的亲情之心也就会复活了。另外,如果不管怎样反省也找不到原因的话也没有关系,跑到父母面前老实地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受疾病之苦,难以维持生活的实情,请求他们的帮助。那个时候,决不可以说什么父母应该爱子女啦,有照顾子女的义务啦,听出自己的权利反抗父母亲等蠢话,试着求求他们。虽然自己不讨他们喜欢,自己也毫无办法,但现在因患病而生活窘迫,请帮助我一下。如此一来,父母肯定会伸出援助之手……”
“穷鸟入怀,猎人也不会杀之”。没有人会不帮助真正窘迫的人,这便是人性。就像对待狗一样,不管你任何打,任何骂,它总会钻到你脚边,无论什么恶人都不会恨它。
看一看他父亲对三子说::“别照顾他”,就必须承认他对父母亲有相当厉害的对立情绪,因此他这个人必须抛弃掉反抗状态。
 十一。迷信和正信
香取:我认为先生作为科学家是伟大的,但另一方面具有宗教信仰的人也很伟大。先生是非常透彻的,但易被认为似乎没有信仰。前不久先生患大病时,自认为这次无救了,特地把井上君和我叫到枕边说道:“我死到临头,反而更执着于生,叫你们来是因为想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烦恼,什么是现实”。
但我认为,具有安心死去的信仰的人倒是也很伟大。他们认为死亡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生命是永恒的。他们信上帝,佛教。如果我也能有这种信仰就好了,可遗憾的是很难办到。
在住院期间,曾远远看见先生与夫人从邻居在大扫除时扔到马路上的垃圾中收集可作为燃料用的东西去烧洗澡水。另外,先生还和患者一起去菜市捡被扔掉的菜叶和胡萝卜等用来喂饲养着的鸡,兔。虽然当时我也一起去了,但因旁人瞪着眼睛看着而感到很难为情。当然如果习惯了的话,也就没什么了。我想那是大家努力的结果。
记得有一个我钦佩,具有信仰的人,不知从哪个佛教大学毕业。他曾说没有比僧侣更加无信仰了,所以他自己停止了僧侣生活,而去捡拾市内的垃圾。他对着垃圾双手合十顶礼膜拜,从心中感到佛祖让自己去做如此善事,让被扔掉的垃圾变得有益。我自己在拾被扔掉的东西时,常要督促,需要努力才行,而他却非常愉快地,充满感谢地做着。午饭也是吃从垃圾中挑捡出来的东西。他的这种表现只有靠信仰的力量才能做到。他还指导贫民窟的孩子们整理从垃圾中收集来的东西而得到可观的收入,之后又得到众多慈善家的募捐,终于在名古屋建造了钢筋水泥的贫民住宅。他穿着比工人还要脏的衣服,去参加并解决了工人们间的争议。他住的是10平方米左右的房子,其中1/3还是壁橱。他的身高足有2米,听说睡觉时要把脚伸进壁橱才行。屋顶是用马口铁的材料做的,当然也是捡来的。在那间小屋里一住就是10年,如果没有信仰的力量确确实实是办不到的。据此可知除个人的努力以外,还可靠信仰的支撑才能达到某种境界。
畔上:我父亲是内村鑑三先生的弟子,我也曾经去父亲的教会处听布教,因此对宗教也一知半解地了解。正如刚才香取君听说的那样,虽然某个人说“安心地死去”啦,“视死如归”啦,可是真正的信仰并非是那么回事。认为死后有极乐世界,天堂的想法只是迷信。
我们在患病时也会去看许多医生,自己也会尝试各种各样办法治疗。然而即使如此也不一定看好,所以才设法来听任先生的治疗。自己的疾病到底会怎样,自己也心中没底。同样,对自己的人生如何考虑也无法得以解决。正因无法解决,才不得不尝试听任上帝,那便是信仰。根本不可能知道死后是去地狱,还是去极乐世界。
曾听某位有名的基督信徒说过,死后的事只有听任上帝的安排,但实际上真到死亡临头时,根本不像原先所想象的那样,能感受到自己的我与听任上帝之间有深刻的斗争。当然,也不能说这个基督教徒没有信仰。
森田博士:畔上君的想法与我的想法大致相同,对亲鸾上人的信仰也大致如此。
大家到我这里来听说森田的疗法与普通的医生不一样,虽说不明白其意义,抱有怀疑。但到现在为止,神经症治疗效果不大,故而显得缺乏办法,只能听任森田摆布。也有边怀疑,边照森田所说的进行。我把那种边怀疑,边实行叫作“顺从”。怀疑的是我,听从的是理智。怀疑和理智的对立越扩大,这两者之间的斗争也就越激烈,那便是“大服从”。毫不怀疑听从森田是盲从,是迷信,与相信新兴宗教和外行人所称的疗法没什么两样。平常我们说的“大疑才能大悟”便是这个道理。神经症的治疗也同样如此,越是以前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治疗,有过各种各样迷茫的人越是能够治好。
愚夫,愚妇念耸“南无阿弥陀佛”只是仅此而已的盲从,与真正的信仰,出色的服从这个境地还相差甚远,也与大疑之后有大悟的亲鸾上人提出的“南无阿弥陀佛”有很大的不同。
我的话中稍微带点思想的闲谈,也包括了永恒的生命,人生的幸福等,是抽象的语言,没有一定的内容,可因每个人的经验而对此有不同的解释。哪怕是同一句话,有教养的人,有深刻宗教体验的人与并非那样的人在对此理解方面则完全不同。即使不是那么难懂的语言,比如说日常生活中常用的“出色的人”这样一句话,也因年龄,经验,教养等不同的理解,何况是“永恒的生命”这句话了,更会因人而异,而可有完全不同的理解。又如向垃圾膜拜的人,香取君及我三者对于“永恒的生命”这方面的理解也有很大不同。我自己在给《神经质》杂志写稿,在《形外会》(森田创办的学术讨论会名称--译者注)上的讲话,对我来说便是“永恒的生命”。
 十二。人生是在不断地变化的
井上:我曾深受不洁恐怖和尖端恐怖折磨。家里人说神经衰弱者不能学习,劝我停学去从事实业。但是我想万一再复发的话也不过就那么一回事,所以仍在继续学习,可是在尽头是否要继续学习呢?
古闲:不能说因为学习所以引起了强迫观念。应该说你知道自己已痊愈了,所以学习也很好……。他以前学习非常用功,正好在那时有了强迫观念,家里人就误认为强迫观念的原因是因为学习所致而担心不已。
森田博士:我也曾有过同样的体验。在中学时,患有头痛和心脏不好,一直去看医生。现在回想起来那不是真正的病,而是神经症。可是因为父亲担心我病弱的身体,在中学毕业后就不肯让我再去上学。但因我非常想进一步去上学读书,就对父亲说身体已好多了,结果是讲定去做某户人家的养子并受其照顾才进入高中。以后又因父亲的强烈思念,又从养父家回到老家,再父亲的照料下进入了大学。结果,我抱着神经衰弱的身体硬撑着坚持了学习。尽管我开始时违背了父亲的教导,最终还是对父母尽了孝道,没做一个不孝之子。而我弟弟则是顺从了大人,听从了不敢尝试我的疾病的父亲的话,再高小一毕业就参加了工作,因此却被征兵,出征在外,最后战死在异乡。如果我也遵照父亲听说不再学习的话,不是反过来对父母不孝了吗?
早川:一般的医生都说,担心往往会加重病情,是真的吗?
森田博士:那与寒冷,痛苦会加重病情的道理一样。在冷的时候会感到寒冷,在痛苦的时候会感到痛苦,是同样的道理,所以,患病时出现担心是理所当然的。万一在大热天时会感到寒冷,那就是热病或有其他原因了。如果在患病时一点也不出现担心,大概就是精神病或意志薄弱性的变态,或某种其他原因之故。患病时只有感到担心,才能够去寻找适当的治疗。如果不出现担心的话,就会像因而那样不愿服苦药,或者像意志薄弱者那样不能接受森田式的体验疗法。
一般的医生不理解患者的心理,也不知道给予同情,而却用漫不经心,自以为是的心态说什么“用不着担心”啦,“请放心吧”等等。或是让患者去担心不必担心的事,使之陷于烦闷,苦恼之中,坐也不好,站也不好,这样只会使病情恶化。
再稍微转变以下话题。我在过去对“死亡”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但过了40岁后,变得有时候会想“死也不错,活着更好”。比如说我在受到变态性精神病患者居心不良欺负的同时,还要苦心去钻研对此治疗方法。当研究工作碰到困难和过于复杂时,就会想如果死了的话就安逸了,所以“死也不错”。在治疗成功,工作告一段落,原稿完成时,会想“活着更好”,“生死都不错”,会得到极其轻松的心情。
佛教把死亡称作涅磐,认为死亡的同时是生的完成,终结。也就是说困难和成功,痛苦和安乐,生和死是同一事物的两面,从时间上来说是一个“过程”。例如把这茶碗从那里移到这里,那么在那里,茶碗变没有的同时,就在这里却有了茶碗,这都是同一个道理。作为“过程”来考虑苦和乐,生和死时,在整个人生就能不断地变化,创造进化。
早川:我认为活着尴尬,死也尴尬。
森田博士:早川君讲得很好,很能够自我观察。我过去也是这样,认为死亡可怕,活着辛苦。换句话来说也就是“不要怕死,不要光想能否轻松达到人生的种种目的”。这种想法是神经症患者的特征。死亡当然可怕,达到大目的自然会伴有痛苦,困难,只要觉悟到这个极其简单的道理,那么神经症症状,不管是强迫症状还是其他什么症状都会全部小时。对已痊愈的人来说或许会完全能够理解这个道理,但对还未治愈的人来说就像天方夜谭了。
另外,“不伦是活着,还是死亡都很尴尬”与“活着也好,死亡也好,都不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同一种东西的正反两方面。无论哪方,求生的愿望都很强烈,决不会是那种既想自杀,又要自暴自弃的人的观点。想要自杀的人是决不会如此认真地考虑这种观点的。因此,抱有这种想法地人,即使消极的也好,积极的也好,必定会到死为止还是有作出求生努力的。
“死也不错”这句话只是说说而已,其实明摆着是不想死。所谓“抛弃希望,断念”,只是表达了原有的希望不能得到,仅仅是试图否定原有的想法而已。所以,“死亡尴尬”,“死亡也不错”都同样是坚持不断求生努力的人所抱有的观点,这则完全不同于自杀者,意志薄弱者的心境。
 第二章 调和与适应的生活
一。欲望和恐怖的调和
松本:先生曾说过“如果总是提心吊胆,倒反而好”。那么在自己房间里一个人的时候,还有没有那种必要呢?
森田博士:你的提问方法是神经症患者的特征,是人为地一定要让自己提心吊胆。
提心吊胆状态就是焦急的状态,一般是指工作欲非常强烈的时候。举个例子来说,在肚子饿着,食欲亢进时的状态吧。我不是说不提心吊胆就不行,也没说肚子不饿不行,即使说过肚子不饿不行,但实际上确实不饿不是也没办法吗?可是如我把自己放在自然状态之中,就会变得自然。
提心吊胆状态是因为既想做那,又想做这的欲望过高所致,因而不能一一拘泥于自己的心身异常,这样欲望和恐怖就会得到调和,神经症症状就会消失。初想也许认为是因太忙而使注意力分散之故,其实绝非如此。
用我这里的疗法,有关症状可通过与痛苦或恐怖同化而得以去除。但进一步来说要治本的话,要想在社会中顺利适应,则有必要进一步去体会欲望和恐怖的调和。
所谓使痛苦与恐怖的同化,是指忍受痛苦,不以玩弄小花招去逃避痛苦。例如,前几天我曾在诊察时对一位失眠症患者说:“不管怎么睡不着也没关系,不用服药或下尽功夫去使自己睡着,坚持下去就能度过”。他回家一实行,果真就能安眠了。
藤江(主妇):我患有心脏神经症,用同样的观念也行吗?
森田博士:完全相同。我们所面临的最根本的恐怖就是“死亡恐怖”。从表面上来看即为“求生”欲望。在这基础上,我们发展了想活得更好,不想受人轻视,想左一个了不起的人那样的向上欲,种种复杂无穷的欲望。受神经症症状折磨的人为什么认为疾病是那么可怕,为什么因失眠而苦恼,如果通过自我反省追求一下的话,就会明白归根结底是因为求生,求发展的欲望过强所致。我把这种能洞察自己心灵深处的行为称作自觉,对人生来说修养越多,自觉就越深,就越正确。
拿我自己的自觉来举个例吧。就我来说,不管在任何场合,任何条件下,“死亡”都是绝对可怕的,对此我有清楚的自觉。我可以说哪怕我活到了125岁,也决不会因此而说不怕“死亡”。虽说我从少年时代开始到40岁左右为止,尝试了种种方法试图达到不怕“死亡”,可自从完全了解到“死亡是不得不感到害怕”以后,就停止了这种徒劳无益的辛苦。
另外,靠我的自觉,除了“死亡恐怖”以外,还让我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求生欲望”。我在一年前曾患了一场生死攸关的大病。在经过了非常痛苦,连身体动一动都不行的几天后,当时离死亡的危险还未消除时,我就让护士给我读《源平盛衰记》。随着疾病的痛苦稍微缓解了一点,就设法寻找乐趣,对保元之乱的原因产生了些许疑问,让护士帮我做了些资料调查,也即是说处于一种若不调查在实际上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就安不下心的状态。那便是我所说的“求生欲望”的表现。
我死去的孩子也是一直到死的前一天还在让护士读书给他听。扩大点说,人们到死为止都要吃东西,与食欲一样,求知欲也好,其他欲望也好,只要活着,就不会停止。这是超越了理论的本能,是自己的本来面目。我妻子的父亲活到82岁,听说在死期临近时,还指示家人某块地地田租不能让价。
还有我在这次大病时,认识到自己是心脏性哮喘,生命出于危险之中,所以摆脱医生,死后给我作解剖的同时,给我患者中优等生如井上君,山野井君等人打了病危电报让他们来,那是因为想让他们看看临终时的情形,提供一个参考。解剖当然是为了供作医学研究的资料,但临终的苦恼表现不应浪费。死后的尸体,生命欲的表现等均是供他人参考的有效的实验材料。换句话来说,我这样的想法也是一种生命欲望。
这种生命欲望,便是求生存的证据。在患慢性疾病患导致躯体衰弱时,随着食欲消失的同时,各种各样的欲望也逐渐变淡了。但是在健康时,凭种种借口,那也要,这也要,却是贪得无厌。这次我生病时也一样,当疾病稍微缓解一点,就安安静静地一句,一句地默读《论语》之类地书籍。在身体衰弱,尚不能阅读哪怕是很短的连续性的文章,而读《论语》,当然不是为了把它带到那个世界去。所以有人问为什么在如此重病的时候还要读它,可实际上我只是想读才读罢了。人们一旦被理论所束缚,求生的欲望就会受到抑制。在神经症患者中也有这样的例子,过去因常被理论所束缚,学习,工作就常会放弃。仓田君等人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刚才我讲了可通过自觉而知道“求生欲望”。但如果进一步再反省一下自己的心灵深处,就会知道“欲海无边”,我的求生欲望也同样是无止境的。
以红脸恐怖为例来说,讨厌被人讥笑,不想输给别人,想做伟人等等,这些都是人们的“纯真心理”;但是红脸恐怖的人则是存在想尽办法试图做个被人讥笑也无所谓的厚脸皮人这一想法。作为人来说,这是退步,而不是进步。惟有不抱担心,被人讥笑这一“纯洁心理”,在学业与工作上努力钻研,才有进步,才有发展。
据我自己的自觉,这种欲望既不能否定,也不能去除。我称之为“欲望不能断念”,再加上“死亡是可怕的”,就是从我自觉中所得到的事实。
常有人说:“关于死,我想也没想过”,“死一点也不可怕”;修道者则说“想办法不怕死”等,之所以有这些说法是因为自觉还不够。
稍微换个话题,一般认为基督是自己决意要钉上十字架,日莲临死时泰然自若,亲鸾被判了流放罪后反因能教化边境住民而高兴不已等,从表面上看,基督,日莲也许是“视死如归”的态度,但就其内心来说,却决非不怕死。应该认为,死亡虽然可怕,但为了更大的欲望,才敢于去死。
另外,我们在捐钱时,并非不珍惜所捐之钱,只是想让钱用得更得当才去捐的。
用相对原理来说明“死亡恐怖”和“求生欲望”之间的关系就更容易理解了。再次所说的相对性是指两个东西的平衡。走路时,身边的汽车开过,看起来汽车开得很快,但如果自己也坐在开动得汽车里,就会感到其他汽车没有在动似的。与此相同,当“求生欲望”非常大时,“死亡恐怖”也就消失得感觉不到一样。相对关系就是如此,并不是说“死亡恐怖”没有了。过去的武士在与敌对阵时,若死于微不足道的小卒之手便是称之为“犬死”,所以为了珍惜生命往往不去拼命,但如果面对有名望的大将,就会勇往直前去拼命,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
再举一个身边的例子来说明痛苦和欲望的关系。现在,要去水果店买一只苹果。因为那一点也不有趣,肯定谁都会感到麻烦,讨厌的。但在空闲,无聊时,则权当散步,也就不感到特别麻烦了。再加上是我让去买的,就更会很高兴地奔着去。为什么呢?因为那样可获得我的感谢,不是他喜欢去买苹果这件事。当然,还没有进入自觉的人会说“我喜欢去买苹果”。正如自己坐在汽车里看着旁边并排行驶的汽车说“那车不在动”一样。其证据是,让女佣人去买苹果时,她会推辞说:“谁会高兴帮你去买苹果”。如果那个人有很好的自我内省,清楚地自觉到自己心中的“去买苹果很麻烦”和“要讨好先生”这两个方面的话,其行为就会灵活应变,自由自在。假如我让他去买苹果,他就会转托其他正好要外出的人或空闲的人,他自己则接口准备料理,或帮助我工作等理由,这样就能充分让我满足而使大家不感到为难。如被“买苹果”这件事而受到约束,造成左右为难时,他这个人确实难以成大事。
二。适应环境的生活
行方:虽说我已治好了书写痉挛,并去公司上班了,但公司的上司仍担心我的工作如过于紧张的话,还会复发神经衰弱,所以只安排我到公司的健康促进部做轻便的工作。在健康促进部的工作是商谈关于疾病的治疗,为此,曾对调查表作了个统计。依我看来至少有15%的人有神经症症状,而且可怜的是那些人却在接受着各种各样根本治不好的治疗方法。
另外,因为该健康促进部的其中一个工作内容是发行关于卫生和疾病治疗的小册子,为此曾联系过请森田先生以及古闲先生写文章。在各种各样的小册子中,两位先生所写文章似乎最受欢迎,可是很少被一般医生所理解,真是很遗憾。
在我的神经症症状治好之前与现在相比,对人生的态度完全两样。以前工作时总是想让上司认为自己是个“勤劳的好职员”,但现在的态度却是认为上司的想法是他自己的想法,不能因此而影响到自己,自己只要为了贯彻工作的目的一心一意去做好就行了。不知怎么说才好,总之现在充满精力。
先生所说的“事实本位”,对我们社会上的人来说很重要。以前对公司所发的月薪非常注意,哪怕比别人少100日元也会感到不高兴。现在这种感觉没有了,已能够对现在的工作同化了。日常生活中则是有不满就要生气也让它去,一点也不会往心上放。与以前相比变得开朗,也能忍耐了。可是自己感到完全没有故意忍耐的意识,一切都变得很自然。
森田博士:行方君,与以前相比,患感冒有什么两样?
行方:以前可是经常患感冒,从那以后一次也没有患过。另外一直为失眠所折磨,现在则一躺下就睡着了;而且早晨就像有闹钟那样,总是在五点半醒过来。因为还早了一点,马上起床的话会给家里人添麻烦,所以看20分钟书才起床。以前因不能入睡,责骂孩子要“安静一点”,导致家中鸡犬不宁;在早晨起床后,嘴里还不断抱怨:“做完睡不好”;且公司上班也总是迟到。
森田博士:在此治愈的患者不易患感冒的现象也很明显。这里的治疗完全不采用诸如冷水摩擦、锤击皮肤之类的特殊健身法,而仅仅是遵从自然。不患感冒的原因是在日常生活中没有了心情烦恼,放松了。之所以患感冒是因为心情紧张与弛缓状态发生了急剧变化,如健康的话就要健康地生活。如体弱地话就要体弱地生活。如果总是这样自然地适应环境的话,就决不会患感冒。
另外,在此治好地患者经常说:“自己的失眠、红脸恐怖被治好了,当然很高兴,但更为高兴的是提高了日常生活的效率,改变了人生观”。其实正确地说是“人生观改变了,所以神经症也就治愈了”。比如说“喘不过气来呀、心悸被治好了很高兴,但更为高兴的是体重增加了,工作时也不感到疲劳了”。其实喘不过气的被治疗与变得健康是同一回事。同理,有了对日常生活的适应性,是神经症症状痊愈的原因。必须知道这两件事不是毫不相关的。
稍微转变一下话题,行方君等休假了一年半,不但没有被公司开除,而且还深受公司赞赏、重视。山野井君也是如此,因书写痉挛,一个字也不能写的人仍受到公司、同事们的重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可以认为那是与神经症患者所持有“朴素、诚实”的性格有关。所以我们应该从心底里感谢与生俱有的神经质素质。
神经质具有对事物执着的特性,一旦定下某个目标,或者确定某个职业以后,就执着、依恋于此,很少发生有改变目的、调换职业之类的事。山野井君尽管不能写字,但仍遵照我的话去公司上班,结果书写痉挛也就治愈了。行方君也是在修养中执着于公司,结果因“求生欲望”的作用而再次回到公司,书写痉挛也治好了。
 三。遵从自然的轻松做法
蜂须贺:我曾接受过所谓的抵抗疗法。为使皮肤健康,冬天也赤身裸体。那个时候虽说皮肤是健康了,但过后仍于以前一样经常要患感冒。
森田博士:在我这里治疗没有固定的形式,与抵抗疗法等完全不同。采用的是遵从自然的轻松的方法,而非那种苦行僧式的方法。在我这里没有像冷水浴、腹式呼吸等有固定类型的治疗或修养。尽管如此,在我这里被治好的人不伦是抵抗力,还是持久力似乎都比做了几年冷水浴的人强;且不管出于何种境地,都能根据此时此地的境遇应付自如,并且在我处治愈的人,几乎都不可思议地不再患感冒。
沟渊(内科医生):虽说我不曾接受森田博士的治疗,但因神经症而经常患感冒,一个冬天总要患3次左右。虽说自己是医生,对此也束手无策。所以一直对感冒很恐惧,稍微冷一下就非常害怕“是不是又要感冒了”。以后在非常冷的时候,我就出于紧张状态,不感冒了。
佐藤(医生):寒冷不是感冒的原因,在精神松懈的期间易患感冒。
森田博士:过去我在登富士山时,因天气变坏,只穿一件浴衣在山顶呆了3个小时而冷得发抖,再加上疲劳,以至出现了剧烈头痛。哪怕再这种时候,只要精神紧张,就决不会感冒。患感冒也好、中邪也好,必定都发生在精神松懈之时,这是因为周围状态变化和我们自身对此反应失调之故。若因周围状况与自身之间得以平衡就不会出事。在暖和的地方要保持有闲,在寒冷的地方保持适度紧张就行了。但是从暖和之处突然走到寒冷之处,或者从寒冷之处突然走到炎热之处,如果心理变化赶不上环境变化,以至对环境的适应发生失调就易患感冒,所以瞌睡时易患感冒。如果精神状态健全自然的话,哪怕是瞌睡邪不会发生感冒。过去的武士甚至会被马嚼草的声音所惊醒,哪怕睡着,也保持紧张状态,能够敏捷地适应外界变化。所以在这种状态下,既不会患感冒,也不会中邪。
 四、神经症患者和职业
水谷:神经症的人因其内向,不善于与人交往,所以可选择一个人关在研究室中单独工作那样的职业比较合适,不知是否如此。
高良:神经质的人上进心很强,无论哪一种职业都能干得相当好,有出息。
森田博士:所谓精神内向是指还没治愈时,一旦治愈就会变得外向,不管任何工作都能麻利地处理。虽说是变得外向,但不失自我内省仍是神经质的特长。正因为有了这个特长,几乎不会犯罪,工作上也不会有很大的失败。另外,通过深刻的自我内省,还能够成为出色的学者、教育家、宗教家等。怎么样,这难道不是出色的素质吗?年轻时有深深烦恼的释迦牟尼、亲鸾都有很明显的神经质。另外白隐禅师好像也曾受过神经衰弱折磨,所以也一定属于神经质。
被我第一次治好的红脸恐怖症患者在开始时醉心于文学,非常讨厌父亲所希望的商业。但治好以后仍进入商科大学并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随后去上海海关工作,以后很有出息。另一位红脸患者在大学的法律系毕业后当了警察科长,要与许许多多的人打交道,并有了很对的发展。
好好想一想的话,不管什么职业都免不了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哪怕你孤独地生活在山上,也必须下山去买酱、酱油,钱用光时又必须去社会上工作。尤其随着地位、名气的上升,人际关系会变得一辈子也翻不了身。我们不是要下功夫去避开人际关系,而是应该下功夫去研究如何顺利圆满地处理人际关系。
五、用人的注意点
日高:我在政府机关工作,也有几个部下,想请教一下用人时的注意点。
森田博士:听说行方君那里使用的工友都很好,颇受其他部门的欢迎,所以可问行方君。
行方:必须考虑到对方的心情,但决不是放任不管。我只是一针见血地按照所想的去做,并尽可能不要无益地使用勤杂工。比如说自己在无事可干、抽着烟的时候,一些细小的事情就自己动手。以前碰到类似的事总是怕伤害对方而瞻前顾后,有些事也就马马虎虎不要他们做了。当然,我的公司也正在紧缩人员,不久的将来就可以用不多的人手来完成工作。
森田博士:冈田君如能够理解行方君所说的话,就是一个进步。冈田君在昨天日记中写道“自己为了回避痛苦而不肯帮助他人,现在回想起来对过去那种不助人为乐的行为感到后悔”。那么人们为什么要帮助别人呢?因为出于自己想给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想成为一个善人这个自我中心的想法,但又往往没刻意留意到这一点。如果勉强地去做善事就是一种伪善表现。不光是指自己应该做而做,只有对别人的辛苦看不过去而去帮忙,自己的心灵才会对外开放,与工作同化,才能忘掉自我内省,那才是真正的善。
行方君忘掉会被人怨恨,为了工友,或者为了提高工作效率而同化,所以才能自然而然地真诚表现出来,这方面的窍门不作过体验是不知道的。
听说现在住院着的某君对家里的老祖母说,不管别人怎样拜托自己,自己认为不妥的事是不会去做的,所以别认为有什么不好,因为那是过分的要求。拜托了他人,但他人不肯做的话当然会感到不高兴,可能场合不同,有时甚至会遭到轻蔑、怨恨,这便是人之常情。所以,从你自己的角度去理解“别认为有什么不好”这个意思实际上也是不必要的,就像“虽说我不喜欢你,但那只是我的感觉罢了,并无其他恶意,所以不要有什么不愉快的想法”一样。过去的侠客只要受人之托,哪怕是杀人也干,决不后退。表面上看来正好与冈田君的态度相反,但实际上也没离开自我中心。也就是把“做个男子汉”当作最高目的的自我中心,毅然决然地做了普通人不能做地事感到自负而满足。而且因他本人的无知,不会留意到那是自我中心的产物。真正的“仁”是要看时间、场合的,是忘我利他,为社会而尽善尽美的。像这类侠客内心的“仁”,则因此事此情的不同,既可被人称赞,也可能坐牢,或在百年以后才被人所肯定。而有仁者,其本人是没有时间为自己打算的。
行方:我所在的健康促进科科长,真正是个老好人,从来不说别人的坏话。科里有一位工作时间很久的医生,在写病历登记卡的时候极其简单,所以科长难以整理他的病历记录而感到为难。科长曾间接地,绕着圈子对他说过,可他本人还是一点也没注意到。我从科长那里知道以后,就说:“那没什么,让我来与他说吧”。于是我就把实情告诉了那位医生,“是吗?我真是一点也没注意到,意想不到这问题存在几年了”。以后则干脆利落地改正了。就这样丝毫不伤害对方的感情,解决了这个问题。
森田博士:像行方君那样以事实来说明就非常浅显易懂,并能使大家都理解。光是讲道义如何、社交如何,就很难讲得清楚,而如从感觉触发,与其事物本身同化的话就会毫无障碍,顺顺利利,像流水一样畅通无阻了。
行方:最近我可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前几天我科在高级饭店款待多位名士,让我担任接待工作。虽然我自为不能胜任而推托,但仍推辞不掉。宴会结束送客时,科长因为担心想叫20辆小车。我想这太浪费了,就一个一个地问客人:“是不是要车子?”结果许多人都说“我不要”。有些同一方向的人,二三人同乘一辆,结果6辆就解决了问题。我的做法很简单,对方也认为不坏。
 六、顺从
村上:通过这次森田疗法的治疗,我深刻体会到了何为顺从。在以前我很刚愎自用,只按自己的想法去办事,所以不能适应环境。
森田博士:所谓顺从并非那么简单、容易,也非那么舒适。
早川:我在入院期间只是从理论上考虑何为顺从,所以没有很好解决。
森田博士:荒卷君等人也一样,总是不会变得顺从。比如说我提醒某人“给这盆花浇浇水”,他说:“我总是注意不到,脑子有点不好使”。心中只考虑着受到的责备与自己的方便,而不是去注意盆花本身,所以做起事来也只是机械地、给被提醒的那盘花浇水,视而不见旁边几盆已经干枯了的盆花。到的二天,把自己曾浇过水的盆花、花卉又忘得一干二净,好像完全与己无关似的。我把此称作“派遣根性”。仅仅为了受“给这盆花浇水”的不满差使所派遣,根本不去注意照顾、培育盆花一事,为此可称之为刚愎自用,光凭自己感情行事,完全没有顺从性。
不管是在这个讨论会上也好,在我家里也好,总是能看到被治愈的神经症患者的健康身影。与此同时,那些尚未被治愈的人只要具有纯朴的、顺从的心情,一边羡慕这些人,一边想着我也要像对这些人一样治好他们的病而紧盯不放,便会自然而然地受到这些心情感化而治好疾病。相反某个人由于素质好、症状轻,所以治得好。而我则与他们不同,也许怀疑先生给我下的神经症诊断是错误的等想法,抱着这种歪曲念头,则是很难治好的。因此不要拘泥于是否治得好或是治不好这句话,只要看着那些被治好并恢复健康的人的样子就行了。与别别扭扭相比,那要舒适得多。
讲讲我在十六七岁时所经历过的一件事吧。我从孩提开始,生病时讨厌喝牛奶,喝的时候总是表现出很痛苦的样子,无论如何对牛奶就是喜欢不起来。但进入中学住在宿舍后,经常看到我很尊重的上级学生们边聊天,边喝热烫、香甜牛奶的样子,不知不觉自己也受到了感化,喜欢起牛奶来了。这个转变不是靠煞费苦心的努力,而是自然而然地、很轻轻松松地变得这样的。
 七、发挥事物的价值
高浦(医师):我是医生,但为了研究森田疗法,与普通的患者一样从卧床疗法开始体验了整个疗程。在住院期间,感触最深的是先生对日常生活的态度。在先生家里没有普通医院司空见惯的诊察室,客厅里放着朴素的桌子和椅子,先生穿着便服坐在那里毫不装腔作势地给病人看病。这给患者会有某种非常强烈的影响。因此,甚至患有十多年的神经症患者在经过了一次侦察后就会被治愈的例子也不罕见。
前几天在陪同先生去慈惠医科大学作演讲后的回来路上,走到日比谷附近,看到路边废品店里有汽车上用的橡皮残管,先生就问道:“这要多少钱?”至于具体多少钱,我现在已不记得了。总之,先生按废品店所说的价格多付了一倍的钱把橡皮残管买了回来。可我在脑子里就一直琢磨着这根管子派什么用呢?不料先生把它剪下来贴在桌、椅的脚底,起了很好的衬垫作用。这样看来废品店把橡皮卖给先生而多挣了钱,先生则利用废物比买新的物品又少花了很多钱。先生在普通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发现,这一新的思路决非是出于纯理论的,而是出自实践的感觉。这事看起来似乎微不足道,其实绝非如此。先生不管对任何东西都是十二分地充分利用,使之发挥其价值。那便是“尽人性、尽物性”。不管是人也好,物也好,都要使其发挥全部的价值。哪怕是世人都认为已属于废物的重度神经症患者,也经先生之手而变得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健康起来了,并能适应社会,发挥重要作用。之所以能如此,只是因为先生发现了在神经症患者中潜伏着的价值。
森田博士:最近,在街上的杂货店里看到有便宜的扫帚,就一下子买了4把。杂货店老板说:“我把它送到你家里去吧”,但我婉言回绝了,自己拿回了家。因为自己既然能够拿,何必还特地让店里人送去呢?否则只是浪费劳力而已,应该做到小事不需麻烦他人。也许有人会认为拿着扫帚走路有失体统,但我是讲究实际的,不管到哪里都是如此。
山野君:我在住院期间,也惊异地发现先生家里对任何东西都很爱惜,连洗脸水都不泼掉,装在桶里用作浇灌盆花或冲洗家门前的路面。淘米水则用来洗碗。还有把旧纸分成六七种,各派各的用处,完全没用的就拿来当烧饭时的点火引子。多亏有了这次住院的经验,现在我也逐渐有了这种习惯。在家里用纸屑来烧饭,买一个烧饭用的炉子要五六百日元,不便宜,因此就自己做了一个。我用纸屑烧饭,决不是为了节约煤气费,只是为了不浪费东西,觉得无故扔掉太可惜罢了。自来水也一样,以前哗哗地用个不停,现在知道这是过于浪费,应该节约着使用。
森田博士:正如大家所说,我这里用来写门诊患者住址、姓名的纸,侍从废旧纸张中捡出来后裁小再用的,但据说在某一个医院里是用金边纸的。尽管我这里的诊察费相当贵,一般人会认为完全可以用得起很好的纸而不用旧纸,他们或许会感到极其矛盾。但根据现在山野君所说的,想象一下就会明白,我自己一点也不感矛盾。
山野君:先生家里的包装纸、身子等也不随便扔掉,可以派种种用处。现在我也如此在做,当堆积得很多而来不及用完时,旧送给乡下的家里人用。
先生在身体不好时,躺在床上边休息,边写东西。现在我也学样,看来马上就可以办到了。
八、调和与不调和
佐藤:昨天晚上因医院附近火灾而彻夜未眠。今天起床时好像有点发热、头痛,所以不想出席今天的形外会,但最终还是还是下了下狠心出门了。在电车中看看书,不知不觉心情就变好了,头痛也没有了。
实际上我也患有红脸恐怖症,在这么多的人面前讲话根本不习惯。可是下决心试一试,就发现并无什么大不了,也能在众人面前讲话。这都是因为有调和。我之所以能走出家门,站在这里是由于把自己置于精神紧张状态之中的缘故。有一个词叫“开端”。外科手术中也只是在切开皮肤时感到疼痛,之后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洗澡时跑到热水中去时也只在一开始感到烫。
对于因受神经症种种症状所折磨的人来说,应该说这个“开端”确实很重要。在开始时稍微狠狠心的话,就可明白天下没有什么不能做的事。我认为对大家来说最主要的是接受森田先生的观点,首先的就是行动。
森田博士:再次对佐藤君所说的“调和”作一说明。刚才佐藤说在家时头很疼,但坐上电车后就好了称之为“调和”。但是佐藤君今天没有发热所以很荣幸,万一是流感等原因而致头疼的话,躺着才能“调和”,减少痛苦,出门反而会“不调和”,加剧头痛。也就是说“调和”存在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周围环境、活动状态的相互关系之间,不是说什么都要活动、都要呼吸室外空气。
神经症患者经常诉说身体有发热感、量量体温会发现没有发热。这只是神经性的失调。在这种情形下可通过到室外活动而得到调和,但患者因害怕患病却躲在家里,一动也不动,就会越来越不调和。另外,当患肺尖炎等而有微热时,必须要保持安静,做好修养。
还有,在召开较为简单的座谈会时,坐着说话就比较“调和”。但像这么多人一起作系统性的讲话时,坐着会使精神紧张不起来而得不到调和。如站起来作出背水一战的样子,每个人的讲话就不会没完没了,也不会发生讲话讲到一半却讲不下去、断断续续的情况了。因为有了这种精神紧张状态,即可在讲话中想起种种事情,讲话也变得有条理了。也就是说座谈时要坐着,讲演时要站着,均为合适。
另外,心悸恐怖症患者如被家属过于照顾,如一味让其躺着,还要用冰袋冷敷等,只会越来越坏。但当让他一个人去乘电车,在旁边没有人给他帮助时,就能使他的精神紧张并得以“调和”,不会发作。与此相反,患有真正的心脏衰竭时,不绝对安静就得不到“调和”,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九、大疑才有大悟
增田(学生):经常听先生说过:“心机一转”这句话。我认为所谓“心机一转”就像手掌、手背转个向一样,顺利地治好神经症症状。我也想如那样所述并尝试了种种努力,但是还是未能体验到那种心境。现在我考虑在边处于迷惘、边作尝试中,逐渐地得到心情的适应和变化,是不是这样呢?
森田博士:所谓“心机一转”就是突然一变。例如,有时走在街上,会搞错方向,但是如果走到特定的地方就会突然明白正确的方向。又如,走到能够看见两国桥(东京某交通要道处--译者注)的地方,这是才知道弄错了方向而急忙纠正。在一转之后,即使要想回到原来错误的观念上,那也是不可能的。如果从这种感觉变化时的心境触发,去思考“心机一转”就容易理解了,但是从道理上出发确实无法理解的。
浦山(公司职员):从我住院治疗的第五天起到现在为止,也有过中途受阻的情况,但是忽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也应该是“心机一转”。总之,像我这样一转的人和那些在不知不觉中领悟的人,不都具有那种素质吗?
森田博士:机会并非任何人都具有,那就好像孵鸡蛋,必需要有特定的时节。所谓“穷达”就是指走头无路的领悟。此外,所谓的“大疑、大悟”,如果没有各种各样的迷惘、烦恼和痛苦,也就不会发生一转,不去冥思苦想那些生死问题和人生问题的人,也就不可能有“心机一转”。从这一点上讲,冥思苦想是和素质有一定关系的。但是,即使有很好的素质,如果没有从痛苦中解脱出来,那就不可能有“心机一转”的体验。
神经质者所体会的“心机一转”通常是指性格由内朝外的转变。例如,在过独木桥时,只看着自己的脚下,想着自己有无这样的勇气,在拼命的一刹那,双眼注视前方,就顺顺利利地走过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跨过的独木桥。
浦山君所讲的“心机一转”和我们夫妇的想法正好相反。在我怀着这种疑问和不满时,我的亲戚神僧来访,并对我说:“老老实实地弄清这两个方面,如果能做就可以了。”
我妻子说:“给盆栽浇水”,而我却说:“不要浇水”。这样就被语言上互相对立的“浇水”和“不浇水”所束缚,并会产生疑问和不满,而自己却不能看到它的真实所在。给盆栽浇水和不浇水是不断变化的,只是自己没有想到它的真实所在。如果老老实实地搞清了这两个方面,自己试着做一下,马上就能明白了。
浦山:我“心机一转”之时,开始领悟到“安心立命”的含义。然而那时认为把握不大而不敢表达,还认为自己也许还没有领悟,只作为自我理解而不去深究。我也想摆脱那些无聊之事,却又会不恰当地去想。以后我渐渐地增强了自信心,并把它写在日记上给老师去看。
我的“心机一转”还只是初步,有了证据就是有了经验。出院以后,我精神饱满地参加了工作,并能很好地阅读理解禅书,认识到禅并不是大得不得了。在我家附近住了南天坊的弟子神僧,他自称被人愚弄而要离去。我则因气盛而批评了他,他却很沉着地对我讲了老实话。我在离开山门时想到了“被欺负”。此后我曾去那个寺庙坐禅。有一天他向我提出了“无”这样的问题,我对这种问题讲不出什么特点。第二天早晨,我去了寺庙,对他说:“不要纠缠与这个问题,那样的想法是不必要的”。从那以后,我想了许多方面,可是怎么也想不出答案。就在我生气而又走投无路之际,顺口发出了“莫一”的声音,不料竟顿悟自己被过去的经验所束缚的含义。被过去的“Mo--”经验所束缚,就骄傲自满,就停止不前了。为此我现在明白老师所说的“日新又日新”真正意义了。
森田博士:浦山君在我们医院住了21天,听说此前曾在神户的卫生病院住了1年,并尝试了各种疗法。我想只有具备那样的修养和苦心的人,才会出现“心机一转”。
早川:我的情况类似于“心机一转”,被认为始终处于幻觉之中。以前因为噪声的影响而无法学习。可是住院以后,即使没有了噪声,自己却仍沉迷于幻想之中而无法学习。在学习的时候常会联想到周围没有噪声,并认为如果稍微有一点嘈杂,就可以了,好像总盼望着噪声的出现。但是过分的嘈杂又会给自己的学习造成相当大的麻烦,而过分的安静或者没有丝毫的嘈杂声,自己也无法集中注意去学习。
森田博士:早川君的可笑之处在于没有放弃提出理论和见解。如果说是必须放弃见解的话,则又会被如何舍弃所束缚。我曾被教导说:“信仰是不问理由的信奉,就是费心去掉理由”。我们在接触任何事物时,都会产生疑问,寻问理由,这可以说是人的本性,要想不问理由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所讲的不问理由并非真的不思索理由,只要不把理由讲出口就行了。不问理由,只要静静地注视着那东西就可以了。但是,早川君目前地困惑在于按照我所讲的,站在那双眼注视着物体的方向观察一二小时,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其实用眼睛看东西,不会引起任何感觉。前几天我托某人照料我的鲜花,那人按照我所要求的早晚给浇水,结果花凋谢了,叶子枯萎了,他却还没有注意到。其实他被注视这样的语言所束缚,没有很好地观察花草,也就不能发现枯萎和不枯萎地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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