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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球到月球

_3 儒勒·凡尔纳(法)
  于是演说家接着讲下去:
  “先生们,我现在谈谈各个行星的速度。我不得不承认,我虽然无知,可是还能够完全正确地知道天文学上的这个细节,不过用不了两分钟,你们就和我一样有学问了,请听,海王星每小时的速度是五千法里,天王星七千法里,土星八千八百五十八法里:木星一万一千六百七十五法里:火星二万二千零十一法里,地球二万七千五百法里;金星三万二千一百九十法里;水星五万二千五百二十法里;有的慧星在接近近日点时的速度是一百四十万法里!可是我们的这个不慌不忙地在天空里流浪的炮弹的速度还没有超过九千九百法里,而且它还会越来越小呢!请问,所有这一切是不是令人心醉呢?将来有一天它会被更大的速度——光和电可能是它们的能源——撇在后面,难道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对米歇尔·阿当的结论,谁也没有表示怀疑。
  “亲爱的听众,”他接着说下去,“假使相信某些目光如豆的人的话——这个形容词对他正合适——人类就要待在保比留斯的那个无法突破的魔法圈里,注定要在这个球体上生长,永远不能投入行星空间了!没关系!我们将要到月球上去,到行星上去,到恒星上去,就跟我们今天从利物浦到纽约一样便利。迅速、安全,我们将要穿过大气的海洋,穿过月亮的海洋!距离不过是一个相对的名词,最后将要变成零。”
  听众虽然对这位法国英雄另眼相看,可是在他这篇大胆的理论面前,仍旧有点惊疑不定。米歇尔·阿当仿佛懂得了听众的心理。
  “正直的主人们,”他带着一个可爱的微笑又说,“你们好象还不大信服。好!咱们再来研究一下。你们知道我们坐特别快车到月球上去需要多少时间吗?三百天。不会再多。这不过是八万六千四百零十法里的行程,有什么了不起呢?还不到绕地球九周的路程哩,每一个海员或者一个活跃的旅行家在一生当中都走过比这更长的路。请你们想一想,我在路上只消九十七个钟头!啊!你们认为月球离地球非常遥远,必须好好研究一番再开始这次冒险旅行!
  但是,海王星在十一亿四千七百万法里的地方绕日运行,如果要到海王星上去,你们会说什么呢?假定每公里只值五个苏,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做这样的旅行!罗斯查尔男爵虽然有十亿家当,也买不起一张票子,因为缺少一亿四千七百万款子,他只好在半路上停下来!”
  看样子,听众似乎很欢迎这样的辩论;再说,米歇尔.阿当被这个题目迷住了,精神焕发,奋不顾身地投入了争论;他感觉到大家都在贪婪地听他讲,于是带着自信的神气讲下去:
  “很好!朋友们,如果拿海王星和太阳间的距离同恒星的距离比较一下,就微不足道了;说实在的,要计算这些恒星的距离,我们必须走入一个令人眼花燎乱的数字的领域,最小的数字也有九位,只好拿亿做计算单位。请你们原谅我这样不厌其洋地谈这个问题,不过这也是一个引人入胜的题目。请听过以后再判断吧!人马座的a星的距离是八万亿法里,织女星五十万亿法里,天狼星五十万亿法里,大角星五十二万亿法里,北极星一百十六万亿法里,御夫座的a星一百七十万亿法里,另外还有很多距离千百万亿法里的星星呢!居然还有人谈什么行星和太阳的距离!还有人硬说这个距离是存在的!这是错误!大错特错!精神失常!
  你们知道我对这个从光芒四射的天体起直到海王星为止的太阳系的看法吗?你们愿意听听我的见解吗?其实是很简单的!对我来说,太阳系不过是一个均匀的固体:组成太阳系的行星紧紧地挤在一起,似乎互相接触,粘做一团,它们之间的空间就跟银、铁或者铂这一类密度最大的金属分子间的空间相差无几!所以我有权利做一个结论,有权利用人人信服的信念再说一遍:‘距离是一个虚字,距离是不存在的!’”“说得妙!好啊!乌拉!”会场上所有的听众受到演说家的姿势、声音以及他那大胆的念头的感染,异口同声地叫嚷。。
  “对啊:”大炮俱乐部秘书梅斯顿叫得比谁都起劲,“距离是不存在的!”
  由于动作过猛,他的身子朝前一冲,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从平台上栽下来。幸亏他重新找到了重心,才没有摔下去,要不,这一摔就无情地证明距离并不是一个虚字了。随后那位激动人心的演说家又继续讲下去。
  “朋友们,”米歇尔·阿当说,“我想,这个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吧。假如我没有说服你们所有的人,那是因为我举的例子不够大胆,提出的证据没有力量,这只能归咎于我对理论的研究还不到家。无论如何,我对你们再说一遍,地球和它的卫星间的距离确实是微不足道的,一个思想严肃的人是不应该把它放在心上的。如果我说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建造一种‘炮弹列车’,载着我们到月球上去旅行,那也不是为时过早。坐这种火车既没有震动、摇摆,也用不着怕出轨,乘客还没有感到疲乏,列车就很快地到达了目的地,正象你们的猎人常说的‘象蜜蜂飞似的’不拐弯儿。不消二十年,地球上就会有一半的人访问过月球了!”
  “万岁!米歇尔·阿当万岁!"所有的听众都叫起来了,连半信半疑的人也跟着大叫。
  “巴比康万岁!”演说家谦逊地回答。
  这句对实验发起人表示感激的话,受到了全场的鼓掌欢迎。
  “现在,朋友们,”米歇尔·阿当又说,“假如你们有问题要间我的话,显而易见,你们会把我这样一个可怜虫难倒的,但是,尽管如此,我仍旧尽力回答你们.”直到这时为止,大炮俱乐部主席对讨论的情形非常满意。这儿所讨论的都是纯理论的问题,米歇尔·阿当富于想象力,讲得有声有色。现在必须阻止他转到实际问题上去,毫无疑问,他在这方面是难以应付的。巴比康连忙站起来发言,他问他的新朋友是不是相信月球或者行星上有人。
  “高贵的主席,你提的可是一个大问题,”演说家笑着回答;"然而,假使我没有弄错的话,许多博学的人,象普卢塔赫。斯威登堡、贝纳丹·特·圣比埃尔等等,都肯定了这个问题。假如把我放在自然哲学家的立场上,我会和他们有同样的看法,认为宇宙之间不存在没有用处的东西;巴比康老兄,我可以从另一方面回答你的问题:我胆敢说:‘如果所有的天体都可以住人,那么现在、过去或者将来,它们上面都有人居住。”
  “很好!”前几徘的听众大声说,他们的意见对后面的听众有法律效力。
  “没有人能够说出更合乎逻辑、更正确的回答了,”大炮俱乐部主席说。“那么,问题完全归纳在这句话上了:所有的天体是不是都可以住人?在我这方面,我相信可以往人“我呢,我肯定可以住人,”米歇尔·阿当说。
  “但是,”会场上有一个人反驳道,“还有反对天体能住人的论据哩。显然,在大部分的天体上,生存的条件必须改变。因此,就拿各个行星来说,根据它高太阳的远近,有的可以冻死人,有的可以烧死人。”
  “可惜我本人不认识这位可敬的反对者,”米歇尔·阿当回答,“因为我要试着回答他的问题。他的反对意见很有价值,不过我相信我们可以成功地驳倒它,驳倒所有的天体不能住人的学说。假如我是个物理学家,我会说,只要在离太阳近的大体上热量发生作用的部分少一些,而相反的,在高太阳远的大体上热量发生作用的部分多一些,只要有这样一个现象,就足以使热力保持平衡,象我们这样的有机物,也就能够适应这些天体的温度了。假如我是个自然学家,我会告诉他,根据许多著名科学家的意见,大自然在地球上给我们提供了很多动物能在各种不同的条件下生活的例子。在鱼类能够呼吸的环境里,别的动物无法生存:两栖动物有两种很难理解的生活方式,海里有些动物生活在很深的水层里,受到了四五十个大气压力,也没有被压扁;许多种水生昆虫对温度没有感觉,它们能出现在沸腾的泉水里,也能出现在北极侮的冰原里;最后,我们应该知道良然界存在着各式各样的生存手段。它们有时使人无法理解,但这是实在的情形,有的甚至达到了无所不能的程度。假如我是个化学家,我会跟他谈谈陨石,显然,这种物质是在地球这个世界以外的地方形成的,经过分析,陨石里含有炭的痕迹,这是无可争辩的。这种物质只能是从有机物来的,在赖兴巴赫①做的实验证明这必定是一种‘动物化物质’。
  最后,假如我是个神学家,我会告诉他,照圣保罗的说法,上天普渡众生,似乎不但包括地球上的人类,而且包括天上各个世界里的生灵。但是,我既不是神学家,也不是化学家、自然学家、物理学家。我对支配宇宙的这些伟大的规律一无所知,因此我只能回答说:我不知道别的世界上是不是有人,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去看个究竟!”
  那个反对米歇尔·阿当的理论的人还敢提出另外的论点吗?这是很难断定的,因为群众疯狂的叫声使得所有的意见都无法发表了。直到离得最远的人也静下来以后,得意的演说家又补充了几点意见:
  “你们自然会注意到,正直的美国公民们,这样一个大问题,我才谈了一些皮毛。我到这儿来,并不是来开讲座,讲授这样一个内容丰富的课题的。关于其它行星能住人的学说,另外还有一系列不同的论据。我现在暂且不谈了。我只想提醒大家注意下面这一点。对于那些坚持行星上没有人的人,应该这样答复他们:假如你们能够证实地球是宇宙上最好的世界,那么你们可能是对的,但是,谁也没有这样做过,虽然伏尔泰曾经谈到过这个问题。地球只有一个卫星,而木星、天王星、土星、海王星却有好几个卫星供它们驱使,这是不容忽视的好处。但是,使得我们居住在地球上特别不舒服的.是地轴和轨道有一个倾角。因此白昼和黑夜不一样长;讨厌的季节也是从这儿来的。在我们这个倒霉的回转椭圆体上,天气不是太热,就是大冷。冬天冻死人,夏天又热死人。这是一个伤风、感冒、肺炎盛行的行星,而比如说,在木星上,它的轴的倾角非常小①,居民可以享受终年不变的温度;那儿有永远不变的春天地带、夏天地带、秋天地带和冬天地带;每个木星人都可以选择他所喜爱的气候,一辈子免掉季节的变换。毫无疑问,你们会同意木星比我们的行星优越,更不必说它的一年等于我们的十二年了!
  此外,我认为显而易见,在这种吉星高照之下,在这样美好的生活条件下,这个幸运世界的居民一定是比我们高一等的生物,他们的学者更有学问,艺术家更有本事,好人更好,坏人也不很坏。哎呀!要达到这种完美无缺的境地,我们的回转椭圆体缺少什么呢?只缺一点点东西!只消自转轴和轨道平面的倾角小一些就行了。”
  那么,我们就齐心合力发明一种机器,”一个激烈的声音嚷道,“把地轴撑起来好了!”
  随着这个动议而来的是雷鸣般的掌声,说这句话的人原来是,其实也只能是梅斯顿。这个大胆的动议,可能是这位火性子的秘书在发明家的本能催促下大着胆子提出来的。但是,我们必须说明——因为事实是这样的——很多人只用他们的叫声支持它,毫无疑问,假使找到了阿基米得所说的支点,美国人一定会造一根能够扛起地球、并能撑起地轴的杠杆。不过,这些大胆的机械学家所缺少的正是这个支点。
  不营怎么说,这个“非常切合实际”的主意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会议足足停顿了一刻钟,过了很久很久以后,美国还在谈论大炮俱乐部常任秘书那样有魄力地提出来的这项动议呢。
  第二十章 攻和守
  这个插曲似乎应该结束这场辩论了。很难找到比这更好的“闭幕词”了。但是,会场上刚刚平静下来,就听到一个洪亮、严肃的声音说出了下面几句话:
  现在,演说家已经尽兴地发挥了他的幻想,不知他是否愿意言归正传,少谈理论,多谈谈他这次远征的实际部分?”
  所有的眼光都转到这个发言人身上来了。这人瘦高个儿,浑身干巴巴的,面目刚毅有力,下巴底下蓄着一撮美国式的山羊胡子。他是利用会场上的几次混乱,慢慢地挤到第一排的。在那儿,他两臂交叉,一双发亮的大胆的眼睛虎视眈眈地望着这位大会英雄。他提出问题以后,就一声不响地呆在那儿,对集中在他身上的那千万道目光以及他的话所引起的低声责难,他好象都无动于衷。他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复,于是他就用同样清晰明了的声调又问了一遍,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我们是来讨论月球的,不是讨论地球。”
  “你说得不错,先生,”米歇尔·阿当回答,“我们的讨论已经离了题了。咱们回到月球上来吧。”
  “先生,”那个陌生人又说,“你说月球上有人。好。但是,假如确实有月球人的话,可以肯定,这些人是不靠呼吸生活的,因为,在月球表面没有一点空气的分子。我这样通知你,对你是有好处的。”
  听到了这个断语,阿当竖起了红发,他懂得他和这个人的斗争,马上就要在这个关键问题上展开了。现在轮到他虎视眈眈地注视对方了,他说:
  “啊:月球上没有空气!请问,这是谁说的?,“科学家说的。”
  “真的?”
  “真的。”
  “先生,”米歇尔又说,“咱们不说笑话,我对有学问的科学家非常尊敬,但是,对于那些没有学问的科学家,我可钉心眼里瞧不起。”
  “你熟悉属于第二类的科学家吗?”
  “特别熟悉。在法国,有一个人硬说,‘严格说来’,乌是不能飞的,另外的一个用理论证明鱼天生不是活在水里的。”
  “我说的科学家可不是这号人,先生,关于支持我的主张的科学家,我可以提出几个你无法否认的名字。”
  “这么说,先生,你可把一个可怜的无知的人难倒了,不过他总是喜欢长长见识!”
  “假如你没有研究过这些科学问题,那你为什么谈它们呢?”那个陌生人相当粗暴地追问。
  “为什么!”阿当回答,“因为永远不知什么叫做危险的人才是最勇敢的人!我什么也不知道,这是真的,但是,正因有这个弱点,我才有力量。”
  “你的弱点达到疯狂的程度了!”陌生人怒气冲冲地叫道。
  “说得好!”法国人也反攻了,“假使我的疯狂能把我带到月球上去,那就大好了!”
  巴比康和他的伙伴们的眼睛,恨不得把这个胆敢拦阻他们计划的不识趣的家伙一口吞下去。谁也不认识他。巴比康不安地望着他的新朋友,摸不清这样信口开河地争论下去,要引起什么后果。整个会场非常不安地倾听着,因为舌战的结果使他们注意到这次远征可能有危险,甚至根本不可能实现。
  “先生;”米歇尔·阿当的对手又说,“有很多不容争论的理由能够证明月球周围绝对没有空气。我甚至可以进一步说,即使有空气也早彼地球吸完了。但是,我更希望用不可否认的事实来反驳你。”
  “请吧,先生,”米歇尔·阿当礼貌周全地回答,“尽量说吧!”
  “你知道,”陌生人说,“当光线穿过象空气这样的媒质的时候,就离开原来的直线,或者换句话说,发生析射作用。但是,当月球遮住星星,在星星挨近月盘边缘的时候,星光并不离开原来的直线,也没有一点发生折射作用的痕迹,因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明显的结论,即月球周围没有空气。”
  大家都望着法国人,因为,一承认这个观测,后果就严重了。
  “说实在的,”米歇尔·阿当回答,“假使不说这是你唯一的证据,至少可以说这是你主要的证据,一个科学家说不定很难回答;我呢,我只对你说这个证据是有缺点的,因为它已经确定了月球的直径角,而事实上并不是这样。不过,咱们暂时不谈这个问题,请你告诉我,亲爱的先生,你承认不承认月球表面有火山?”
  “有死火山,没有活的。”
  “不过,请允许我,这也没有超出逻辑的范围,允许我相信这些火山在某一个时期曾经燃烧过!”
  “这是千真万确的,但是,它们能够供给燃烧所需要的氧气,所以火山爆发的现象丝毫不能证明月球大气层的存在。”
  “好,咱们不去谈它,”米歇尔·阿当回答,“咱们把这一类的论据撇在一边,来谈谈直接的观测吧。不过咱们有言在先,我先来举几个例子。”
  “举吧。”
  “我现在就开始。一七一五年,天文学家鲁维勒和哈雷观测五月三日的月蚀,注意到月球上有一种非常奇怪的闪光。这些不时出现的、一闪即逝的火花,他们认为是月球大气层里发生的暴风雨。”
  “在一七一五年,”陌生人反驳道,“天文学家鲁维勒和哈雷把纯粹是地球上的现象,例如流星一类的现象,当做月球上的现象了。在他们发表这个事实以后,当时的科学家们就是这样回答的,我的回答也是这样。”
  “这一点咱们也不谈了,”阿当听了对方的反驳,声色不动地回答。“赫歇耳不是在一七八七年,看到月球表面有许多发光点吗?”
  “不错:但是没有解释这些发光点的原因,赫歇耳本人可没有作出结论,说月球上必须有大气层才能出现发光点呀。”
  “你的回答妙极了,”米歇尔·阿当称赞他的敌手说,“我看你对月理学很有研究。”
  “很有研究,先生,我再补充一句,最有才能的天文学家比尔和马德累尔两位先生,对黑夜的天体有极深的研究,他们都认为月球表面根本没有空气。”
  人群里起了一阵骚动,他们好象被这个怪人提出的论据打动了。
  “咱们不谈这个,”米歇尔·阿当非常镇静地回答,“我们现在谈一个重要的事实。一个有才能的法国天文学家罗赛达先生,观测一八六①年七月十八日的日蚀,证明新月形的太阳的两个尖顶圆滚滚的,被切去了尖角。但是,这个现象只能是太阳光受到月球的大气层的折射作用产生的,不可能有别的解释。”
  “不过这个事实靠得住吗?”陌生人连忙问道。
  “绝对靠得住!”
  群众又转到他们爱戴的英雄这边来了,他的对于一言不发地待在那儿。阿当继续发言,并没有因为自己这一次的胜利露出得意的神气,他只简简单单他说:“你也看得出来,亲爱的先生,我们不应该肯定月球表面绝对没有空气。
  那儿的空气可能是非常稀薄的,但是今天的科学界已经公认它的存在.”“请原谅,山上没有空气,”陌生人不认输,又顶了一句。
  “没有,但是在山谷里有,而且只有几百英尺厚.”“不营怎么说,你可得小心在意,因为那儿的空气稀薄得可怕。”
  “啊!正直的先生,对一个人来说,总是够用的:再说我到了那里,竭力地节省空气,只有在真正需要的时候才呼吸!”
  一阵可怕的笑声在这个神秘莫测的对谈者耳边响了起来。他象挑战似的,高傲地望着会场上的群众。
  “那么,”米歇尔·阿当安闲地接着说,“既然我们同意月球上有一个大气层,那就不能不承认那儿也有一点水了。
  就我个人来说,我对这个结论非常高兴。除此以外,我可爱的反对者,请允许我再谈一个事实。我们所看到的只是月球的一面,假如在面对着我们的月盘上有一点空气的话,可能另外的一面的空气很多。”
  “为什么?”
  “因为,月球由于地球的引力关系,形状好象一只鸡蛋,而我们看到的只是小的一端。根据汉森的计算结果,它的重心在另外的半球上,因此可以得出结论说,我们的卫星从它刚开始形成时起,大部分的空气和水都被它的重心吸引到另外一面去了。”
  “纯粹的幻想!”陌生人大声说。
  “不!这纯粹是建立在力学定律上的理论,依我看,要想驳倒它们是很困难的。我请求大会表决,生存在地球上的生物,是不是可以在月球上生存?”
  三十万听众同时鼓掌赞成。米歇尔·阿当的对手还想说什么,但是大家听不见他的话了。叫声和威胁象冰雹一样袭击着他。
  “够了!够了!”有的人说。
  “把这个不知趣的家伙赶出去!”另外的人不停他说。
  “把他赶出去!赶出去!”激怒的群众叫道。
  但是他呢,他攀住平台,屹立不动地待在那儿,等待暴风雨过去,假使米歇尔·阿当没有做一个手势使会场上安静下来,这场暴风雨就可伯了。但是他这个人大重义气了,不会在这样的危急关头把自己的对手抛弃的。
  你还想说几句话吗?
  “是的,我还想说一百句,一千句哩!”陌生人怒气冲天地回答,“最好是,不!只说一句!假如你坚持你的计划,除非你是个……”
  “管前不顾后的人!我已经请求我的朋友巴比康造一颗锥形圆往体的炮弹,使我不至于象松鼠一样在路上打滚,你怎么可以把我看做这样的人呢?”
  “但是,可怜虫,开始时的坐力会把你压成肉酱的!”
  “亲爱饱反对看,你现在才指到唯一的,也是真正的困难了:不过我对美国人的创造天才有足够的信任、不相信他们不能解决它!”
  “但是,炮弹穿过大气层时:它的速度产生的高热呢?”
  “啊!弹壁很厚,何况只一“转眼的工夫我就穿过大气层“但是食物呢?水呢?”
  “我已经计算过了,我可以带够一年用的东西、,可是我的旅程却只有四天!”
  “但是路上呼吸的空气呢?”
  “我可以用化学方法制造.”“假使你能到达月球,你怎样下降?”
  “在那儿下降,比在地球上慢6倍,因为重量在月球表面要减少六倍。”
  “那也能使你象玻璃杯一样,摔得粉碎呀!”
  “谁能阻止我在必要的时候,使用事先装置好的火箭,减低下降的速度呢?”
  “但是最后,假定所有的困难都解决了,所有的障碍都克服了,所有的幸运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假定你安全地到达了月球,可是你怎么回来呢?”
  “我不回来了!”
  听了这个使得他的纯朴达到无比豪壮程度的回答,会场上鸦雀无声。但是这一片沉默比兴奋的叫声更加动人、用生人利用这个机会提出最后的抗议。
  “没错儿,你准会死在那儿,”他大声说,“可是这不过是一个疯子的死,甚至对科学也没有什么贡献!”
  “请继续说下去,慷慨的陌生人,因为说实在的,你的诊断方法是非常讨人喜欢的.”“啊!太过分了!"米歇尔·阿当的敌人叫起来了,“我真不知道我为什么继续这样不严肃的争论!这桩傻事,请你尽兴地干下去吧!我们不应该责备你!”
  “啊!请不要客气!”
  “不!将要对你的行为负责的是另外一个人!”
  “请问,那是谁呢?”米歇尔·阿当用命令式的口气问。
  “就是那位发起这个又可笑又不能实现的实验的傻子!”
  这是直接的攻击。自从陌生人开始干涉时起,巴比康一直在竭力克制自己,可以说正象某些锅炉一样“燃烧着自己的蒸气”,但是,一看到自己受到这样的侮辱,他赶紧站起来,向那个挑战似地望着他的仇人走去,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离他越来越远了。
  原来一百条强壮的胳膊一下子把平台举了起来,大炮俱乐部主席和米歇尔·阿当一起享受凯旋游行式的光荣。
  这个平台非常重,但是抬着它的人不停地换班,每一个人都你争我夺地,准备用自己的肩膀支持这个凯旋盾~这当儿,陌生人倒没有利用当时的混乱离开那个地方。
  不过话得说回来,处身在拥挤不动的人群中间,他能办得到吗?当然不能。不管怎么说,他仍旧待在第一排的人中间,两只眼睛恨不得把巴比康主席吞了下去。
  这一位也一直在望着他,两人的目光象两把寒光凛凛的宝剑一样交叉在一起。
  在胜利游行的时候,一望无际的人群的叫声一直保持。
  着最大的强度。米歇尔、阿当带着明显的得意神气让他们这样做,他脸上闪耀着喜悦的光芒。平台一会儿左右摇摆,一会儿前后颠簸,仿佛是一只遭到海浪打击的船。但是这两位大会的英雄脚下的工夫不亚于海员,他们纹丝不动地立在那儿,他们的船没有受到一点损失就驶入了但帕港。
  米歇尔·阿当幸运地躲开了他那些热情的崇拜者的最后的拥抱;逃入富兰克林旅馆,敏捷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忙不迭地跳上了床,这当儿,十万群众还守在他窗户底下呢。
  这时候,在这位神秘的人物和大炮俱乐部主席中间,正在进行一场短促的、认真的、有决定性的交涉。
  原来巴比康从游行里抽出身来以后,马上笔直地朝他的仇人走去。
  “请你跟我来!”他简单地说。
  这一位跟着他在码头上走着,过了一会儿就来到一个正对着琼恩斜坡的埠头门口。现在只剩下他俩人了。
  这两个互不相识的仇人面对面地望着。
  “你是推广巴比康问。
  “尼却尔船长。”
  “我早就猜到,直到现在为止,命运一直没有把你抛到我的路上来……”
  “我自己来了!”
  “你刚才侮辱了我!”
  公开侮辱。”
  “你应该向我道歉。”
  “马上照办。”
  “不。我希望这一切在我们之间私下里进行。离坦帕三英里路有一个小树林,做斯克斯诺树林,你知道吗?”
  知道。
  “你乐意在早上五点钟从J、树林的一边走进去吗?……”
  “乐意,只要你同时从另外的一边进去。”
  “你不会忘记你的步枪吧?”
  “正象你不会忘记你的一样,”尼却尔回答。
  冷冷地交换过这几句话以后,大炮俱乐部主席和尼却尔船长就分手了。巴比康主席回至(自己的住所,但是,他没有去休息,却相反地去寻找避免炮弹坐力的方法,解答米歇尔·阿当在大会讨论中提出的难题去了。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十一章 法国人怎样排难解纷
  在主席和船长谈判决斗条件的时候(这是一种可怕而又野蛮的决斗,双方在决斗中都变成了猎人者),米歇尔。
  阿当正躺在床上休息,消除胜利游行的疲劳。很明显,在这儿“休息”这个字眼用得不恰当,因为美国床的硬度可以和人理石或者花岗石桌面媲美。
  米歇尔·阿当躺在被单中间,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安稳,他梦想着在炮弹里放一张比较舒服的卧榻,这时候,一阵闹嚷嚷的声音突然把他从梦想中唤醒。杂舌、的敲门声震撼着房门,仿佛有人在用一件铁器敲门。、在这片为时过早的骚乱还夹杂着可怕的叫声。
  “开门!”有人在大喊大叫,“喂!看老天爷份上,开门吧!”
  阿当本来可以不去理睬这样喧闹的请求。但他还是爬下床来,开了门,这时候,房门眼看就要在这个固执的拜访者的撞击下倒下来了。大炮俱乐部的秘书闯进了房间。哪怕扔进来的是一颗炸弹,也不会比他更喧闹、更没有礼貌了。
  “昨天晚上,”梅斯顿一进门就嚷嚷,“我们的主席在大会上受到了公开的侮辱!他曾经向他的敌人挑战,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尼却尔船长!他们今天早上要在斯克斯诺树林里决斗啦!这都是巴比康亲口告诉我的!假如他被人打死了,我们的计划也就变成泡影了!所以我们应该阻止这场决斗!但是,世界上能够影响巴比康,能够劝阻他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米歇尔·阿当!)
  梅斯顿如此这般他讲着,米歇尔·阿当没有·打断他的话,他急忙穿上他那条肥大的裤子,还不到两分钟的工人,这一对朋友就撒开两条腿,向但帕郊外奔去。
  路上,梅斯顿把前后的情形讲了一遍。他把巴比康和尼却尔不睦的真正原因告诉了阿当,他告诉他,他们的仇恨怎样年深日久,怎样由于双方的朋友们暗中帮忙,主席和船长才一直没有遇到一起:他又补充说,其实这不过是钢板和炮弹的竞争罢了。最后又提到大会上的这一幕,他说尼却尔为了发泄自己的宿仇旧恨,旱就在寻找这样的机会了。
  没有比美国这种古怪的决斗更可怕的了:,决斗时,两个仇人在灌木林里互相搜索,躲在树丛后面象两只野兽一样互相射击,这时候双方都非常羡慕草原上的印第安人,羡慕他们那天生的本领、他们的机智、巧计、他们对蛛丝马迹的敏感和追踪敌人的灵敏的嗅觉。只要犯一个错误,踌躇一下,或是走错一步路,就会造成死亡。在这样的战斗中,美国人往往带着他们的狗,一连几个钟头地追击敌人。
  “你们是什么样的魔鬼呀!”在他的同伴有声有色地对他描绘了这种决斗的场面以后,米歇尔·阿当嚷道。
  “我们一直是这样,”梅斯顿谦虚地回答,“不过,咱们赶快走吧。”
  这时候,米歇尔·阿当他们虽然在露水还很浓的平原上奔跑,穿过稻田和小溪,抄近道前进,但是仍旧没能在五个半小时以内赶到斯克斯诺树林。巴比康大概已经进去半个钟头了。
  树林边有一个年老的樵夫正在劈他伐倒的树。梅斯顿奔过去大声问:
  “你看见一个背着步枪的人走进树林了吗?……诺,就是巴比康,我们的主席……我最好的朋友……”
  大炮俱乐部的这位高贵的秘书天真地认为全世界都认识他的主席。但是樵夫却好象没有听懂他的话。
  “一个猎人,”于是阿当说。
  “一个猎人?不错,我看见了,”樵夫回答。
  “进去很久了吗?”
  “差不多一个钟头了。”
  “太晚了!”梅斯顿叫起来了。“你听见枪声了吗?”米歇尔·阿当问。
  “没有。”
  “一声也没有听到?”
  “一声也没有听到。看样子,那个猎人的运气不大好!”
  “怎么办?”梅斯顿问。
  “冒着吃一颗我们不应该吃的枪弹的危险到树林里去。
  “啊!"梅斯顿大声说,他的声调不会使人误会他的意思,“我情愿在我的脑袋里装十颗枪弹,也不愿意让巴比康的脑袋装一颗。”
  “那么前进吧!”阿当握着他的同伴的手说。
  几秒钟以后,这两个朋友就消失在灌木丛里了。这是一个密不通风的丛林,高大的柏树、“西科莫尔”树、百合树。
  橄榄树、罗望子树、橡树和木兰,枝条纠结丛生,使你只能看见几步远的地方。米歇尔·阿当和梅斯顿一前一后地走着,他们悄悄地趟着深草,在结实的绿藤中间开辟一条个路,他们以探询的自光注视矮树丛或者浓密树荫下的枝条,怀着每一步都可能听到可怕的枪声的心情前进。至于巴比康可能在树林里留下的痕迹,他们根本认不出来了。他们在这种几乎无法辨认的小径上摸索前进,在这儿,只有印第安人能一步一步地追踪敌人。
  两个同伴毫无结果地搜索丫一个钟头以后,就停下来,。
  .心里十分不安。
  “我看已经没有希望了,”梅斯顿沮丧地说。“巴比康这:
  个人即使对他的敌人也不会耍花招;设圈套,用心计的!他太爽直,太大胆了.他勇往直前,笔直地向危险走去。没错儿,准是因为樵夫离得太远,枪声吹不到他那儿!”
  “可是我们呢?”米歇尔·阿当反问道,“我们进了树体以后总该听到吧!……”
  “说不定我们来晚了!”梅斯顿用绝望的声调大叫道。
  米歇尔·阿当找不到什么可以回答的;梅斯顿和他又继续往前走。他们每隔一会儿就大声呼喊一阵子,一会儿叫巴比康,一会儿叫尼却尔;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回答他们。
  被他们的叫声惊醒的乌儿快活地飞了起来,钻进枝条间不见了,几只受惊的鹿慌慌张张地逃进树丛里。
  又搜索了一个钟头,大部分的树林都被他们搜遍了。
  这两个战士的痕迹一点也没有发现。樵夫的话实在值得怀疑,阿当正在打算放弃这种徒劳的侦察,梅斯顿突然停了下来。
  “嘘!"他说,“那儿有人!”
  “有人?”米歇尔·阿当问。,“是的!有一个人!他好象一动也不动。他手里没有步枪。他在于什么呢?”
  “你认识他吗?"米歇尔·阿当间,在这种情况下,他那双近视眼就没有用了。
  “认识。他正在转身,”梅斯顿回答。
  “是谁?”
  “尼却尔船长!”
  “尼却尔!”米歇尔·阿当觉得心口突然一紧,脱口嚷了出来。。
  尼却尔放下了武器:那么说,他再也用不着害怕他的敌人了?
  到他那儿去!”米歇尔·阿当说,“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的同伴和他还没有走上五十步,就停下来更仔细地瞧着船长。他们本来以为他们找到的是一个嗜血鬼,一个渴望报仇的人。谁知一看见他,他们就惊呆了。
  在两株高大的百合树中间张着一只网,网中央有一只小鸟,翅膀被缠在网上,一面挣扎,一面发出可怜的叫声。
  张这个可怕的鸟网的不是捕鸟的人,而是当地特有的一种毒蜘蛛,个儿有鸽蛋大小,长着很长的脚。这只可恶的动物正要向它的猎物扑过去的时候,突然折回来,爬到百合树高高的树枝上避难去了,因为现在轮着它受到另外一个可怕的敌人的威胁了。
  原来尼却尔船长忘记T当前的危险,把步枪放在地上,正在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解救这只落在可怕的蜘蛛网里的牺牲品。事完之后,他放开小鸟,小鸟拍着翅膀,一转眼就飞得没有影儿。
  尼却尔慈祥地望着小鸟在树枝间飞逃,突然听到一个感动的声音说:
  “你呀,你真是个善良的人!”
  他转过身来。米歇尔·阿当立在他面前,激动地又说了一遍:
  “你真是个值得敬爱的人!”
  “米歇尔·阿当!”船长大声说。“先生,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来和你拉拉手,尼却尔,来阻止你杀死巴比康或者巴比康杀死你。”
  “巴比康!”船长叫道,“我找了两个钟头也没有找到他!
  他躲到哪儿去了?……”
  “尼却尔,”米歇尔·阿当说,“这样说就失礼!我们应该尊敬我们的敌人。请放心好了,假使巴比康还活着,我们会找到他的,假使他没有和你一样一时高兴,去救遭难的小鸟,我们会象找到你一样找到他的,他一定也在找你哩。
  但是,我们找到他以后,我米歇尔·阿当老实对你说吧,你们再也不用决斗了。”
  “我和巴比康主席,”尼却尔庄严地回答,“有不共戴天的。,。,。,”“算了!算了!”米歇尔·阿当接着说,“象你们这样正直的人竟然互相憎恨,不,应该互相尊敬。你们别决斗了.”“先生,非决斗不可!”
  “不。”
  “船长,”这时梅斯顿诚恳地说,“我是主席的朋友,他的‘另外一个我’。假使你一定要杀死一个人,那你就对着我开枪吧,这完全是一样.”“先生,”尼却尔用一只痉挛的手握紧他的步枪说,“这是开什么玩笑!““梅斯顿老兄从来不开玩笑,”米歇尔·阿当回答,“我了解他是想替他所热爱的这个人死!但是,不管是他还是巴比康;都不会在尼却尔船长的枪弹下倒下去的,因为我有一个非常诱人的提议,他们一定会忙不迭地接受它的.”“什么提议?”尼却尔问,显然有点不相信。
  “请不要心急,”阿当回答,“我只能在巴比康在场的时候说出来。”
  “那就找他去吧,”船长大声说。
  三人立时就上路了;船长卸下了子弹,把步枪挂在肩上,一句话也没说就急匆匆地跟着走了。
  又过了半个钟头,他们的搜索仍然毫无结果。梅斯顿感到自己被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地抓住了。他严厉地望着尼却尔暗付,是不是船长已经报了仇,可怜的巴比康中了一弹,躺在树丛深处的血泊里,已经断气了呢?米歇尔·阿当好象也在这样想,两个人已经在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尼却尔船长了,这时候,梅斯顿突然停住脚步。
  原来有个人倚在一棵高大的粹树上,出现在离他们二十步远的地方,只能看见他那一动也不动的上半截身子,下半截隐在深草里看不见了。
  “正是他!"梅斯顿说。
  巴比康没有动弹。阿当盯住船长的眼睛瞧了一会儿,但是这一位没有动摇。阿当向前走了几步喊道:
  “巴比康。巴比康l”没有回答。阿当向他的朋友奔了过去,但是,当他正要拉他朋友的胳膊时,他突然停了下来,惊奇地叫了一声。
  巴比康拿着铅笔正在一个小簿子上写公式,画几何图形,而他那支没有装子弹的步枪却躺在地上。
  这位正在聚精会神地工作的科学家也忘了决斗和报仇;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
  但是,当米歇尔·阿当的手放在他手上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用惊奇的眼光打量着他。
  “啊!”最后他大声说,“原来是你:我找到了,我的朋友,我找到了!”
  “什么?”
  “我的方法。”
  “什么方法?”
  “消灭发射时的炮弹坐力的方法!”
  “真的?”米歇尔从眼角里望着船长说。
  “真的!用水!拿普通的水当做弹簧……啊!梅斯顿!”巴比康大声说,“你也在这儿!”
  “正是,他也在这儿,”米歇尔·阿当回答,“同时,请允许我把高贵的尼却尔船长介绍给你!”
  “尼却尔!”巴比康叫道,他霍地站了起来。“对不起,船长,”他说,“我刚才忘了……我现在准备好了……”
  米歇尔·阿当不让两个敌人有谈话的时间,马上插进来,说:
  “哎呀!幸亏你们这两位正直的人没有早一点碰头,不然的话,我们现在就要不是为这一位、就是为另外一位痛哭流涕了。但是,幸亏老天从中作梗,现在用不着再担惊受怕了.一个人埋头研究机械学问题,或者跟蜘蛛开玩笑的时候,能够忘记自己的仇恨,这就说明这个仇恨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没有危险的。”
  接着,米歇尔·阿当把船长的故事讲给主席听了。
  “请问,”他在结束的时候问道,“老天把你们这样善良的人生下来,是为的叫他们用步枪打碎对方的脑袋吗?”
  当时的情况既有点可笑,又那样出入意料,以致巴比康和尼却尔都不知道应该互相采取什么态度。米歇尔;阿当也感觉到了,他决定怂恿他们进行和解。
  “正直的朋友们,”他嘴角上挂着最动人的微笑,说,“你们之间只是有一点误会,没有别的,为了证明你们中间什么也没有了——既然你们准备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我请你们但然地接受我的建议。”
  “说吧,”尼却尔说。
  “巴比康老兄相信他的炮弹会一直飞到月球上。”
  “是的,没错儿,”主席回答。
  “而尼却尔老兄却相信它会落到地球上。”
  “我可以打包票,”船长大声说。
  “很好!”米歇尔·阿当接着说。“我不打算使你们意见一致:但是我只简单地对你们说:请你们和我一起动身·看看咱们是不是会停在半路上。”
  “嘿,"梅斯顿惊疑地哼了一声。
  两个敌人听了这个意想不到的建议,抬起眼睛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各人都在仔细地观察对方的表情。巴比康等待着船长的回答,尼却尔却希望主席先开口。
  “怎么样?”米歇尔用最动人的声音说。“既然用不着害怕炮弹的坐力了!”
  “接受!”巴比康大声说。
  但是,不管他说得多么快,尼却尔却是和他同时把这句话说完的。
  “好啊!真好!”米歇尔欢呼,同时向他们两位各伸出了一只手."现在一切都解决了,我的朋友,请允许我以法国方式对待你们。咱们去吃早饭吧!”
  第二十二章 美国的一位新公民
  尼却尔船长和巴比康主席决斗的消息和它那奇怪的结局,当天就传遍了全国,那位风度翩翩的欧洲人在决斗中串演的角色,他那促使两个仇敌言归干好的出入意料的建议以及法国和美国将要同心协力征服月球的消息,又把米歇尔·阿当的声望提高了一步。
  大家都知道,美国人崇拜一个人能够达到怎样疯狂的程度。在庄严的官吏们能够拉着舞女的车子游行的国家里,那个大胆的法国人能够引起多么疯狂的热情,请读者自己去判断吧。假如说他们没有把他的马卸下来,那可能是因为他没有马车,不过表示狂热的其它姿态,他们都毫不吝惜地向他显示了。没有一个公民不全心全意地向着他,正象美国的箴言说的“众心归一?。
  从那一天起,米歇尔·阿当再也没有片刻的休息。从合众国各个角落里派来的代表团无止无休地纠缠着他。不管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他必须接见他们。和他握过手的人,进行过友好欢乐的谈话的人,简直不计其数;不久他就累得筋疲力尽了:数不清的演说使他的嗓子喊哑了,两、片嘴唇中间发出来的只是一些听不懂的声音,由于不得不和合众国各县的代表们干怀,他差点得了严重的肠胃病。假如换了另外的人,准会从第一天起就沉醉在这样的成功里了。
  但他却保持着迷人的、精神焕发的半醉状态。
  在各式各样围攻他的代表团中间,“受月球影响的人”①代表团也没有忘记它对这位未来的月球征服者应尽的义务。这样的可怜虫在美国相当多,一天,有几个“受月球影响的人”来找他,请求他把他们带回故乡去。其中有几个人说他们会说“月球人的话”,愿意教米歇尔·阿当说这种语言。他高兴地听着他们那天真无邪的疯话,并且答应给他们月球上的朋友们捎信。“精神病真是一种奇怪的病,”他把他们打发走以后对巴比康说,“倒是聪明的人容易得这种病。我们的一位最有名的科学家阿拉果生前对我说,许多在思想方面极其慎重、保守的人,一受到月球的影响,就会精神兴奋,做出许多难以置信的怪事。你不相信月球对于疾病的影响吗?”
  “不相信,”大炮俱乐部的主席回答。
  “我也不相信,不过历史上记载的许多事实至少可以说是令人惊奇的。比如,一六九三年瘟疫流行期间,在一月二十一日月蚀那天,死的人特别多。名人培根在月蚀的时候总要晕过去,一直到天体完全显露出来才恢复知觉。国王查理六世在一三九九年犯了六次疯病,不是在新月,就是在满月。有的医生把羊角疯归入随着月相变化的疾病里。
  神经病似乎也时常受到月球的影响。米德说,有一个孩子每到月望就开始惊厥。高尔①曾经发现,身体衰弱的人每月两次精神特别兴奋,总是在新月和望月。总而言之,还有上千个昏厥症、恶性热症、梦游病的例子,似乎都证明黑夜的天体对于地球上的疾病有神秘的影响。”
  “但是怎样影响?为什么?”巴比康问。
  “为什么?”阿当回答。“说实在的,我可以用阿拉果隔了十九个世纪借用普芦塔赫的那句话回答你:‘也许根本没有这回事!’”米歇尔·阿当红极一时,凡是名人的烦恼,他一件也避免不了。搞招待会的经理想拿他来展览。巴尔宁答应给他一百万,带着他到美国各地旅行,把他当做一头奇怪的动物展览出来。米歇尔·阿当以为他是象队的向导,打发他去展览他自己。
  他虽然拒绝满足公众的好奇心,但是,至少可以说他的相片已经传遍了全世界,在照相簿上占据了一个光荣的位置:人们替他拍了各种尺寸的照片,其中有和他本人一样大的,也有象邮票一样小的。每个人都可以占有他的各种姿势的英雄模样,有头像,胸像,全身像,正面像,侧面像,斜面像,背影像,他的相片印了一百五十多万张。这倒是一个好机会,他可以象出售圣髓一样,出售自己身上的东西,不过他没有利用。假使他的头发只卖一块钱一很,他发了财以后还会留下足够的头发呢。
  说实在的,他并不讨厌他的名气。恰恰相反。他顺从公众的愿望,和全世界通信了。大家重复着他的俏皮话,那些俏皮话,特别是他没有说过的,也传出去了。他们把这些账都算在他头上,因为他们认为他在这方面是挺有才干的。
  不光是男子崇拜他,女人也是一样。只要他一时异想天开,打算“成家立业”,他能缔结多少“漂亮的婚姻”啊!特别是风干了四十年的老处女,日日夜夜地对着他的照片梦想。
  肯定他说,即使提出跟他上天的条件,他也能够找到成百的女朋友。女人在她们毫无畏惧的时候,是十分勇敢的。
  不过他无意到月球上去传宗接代,不想把一个法国人和美国人杂交的种族移植到那儿去。所以他拒绝了。
  “到上面去和夏娃的一个女儿演亚当的角色,”他说。
  谢谢!我只会遇到蛇!……”
  最后,他刚刚从他那过于频繁的胜利狂欢里抽出身来。
  就带着他的朋友们去参观哥伦比亚炮去了。他应该这样做。此外,自从他同巴比康、梅斯顿和所有那些科学家在一起生活以来,他对弹道学已经精通了。他最大的乐趣就是不停地对这些正直的大炮发明家说:他们不过是一些可爱的杀人专家。在这一方面,他的笑话是层出不穷的。参观哥伦比亚炮那天,他对这尊不久就要把他发射到黑夜的天体上去的大炮赞不绝口,并且到这尊硕大无比的臼炮炮底去了一次。
  “至少这尊大炮对谁也没有害处吧,”他说,“这对大炮来说,已经相当惊人了。但是,你们那些专干烧、杀、破坏勾当的大炮,请不要对我谈起,特别是你们永远不能对我说它们也有‘一个灵魂’①,我是不会相信你们的!”
  这儿应该谈一谈梅斯顿的请求。大炮俱乐部的秘书听到巴比康和尼却尔接受了米歇尔·阿当的建议,决意参加进去,四人一起动身。有一天,他把他的请求提出来。巴比康很抱歉地拒绝了他,他让他了解,炮弹载不了这么多的乘客。大炮俱乐部秘书梅斯顿灰心失望地去找米歇尔·阿当,米歇尔·阿当劝他放弃这个念头,并且提出了几条击中要害的理由。
  “你看,梅斯顿老兄,“他对他说,“不应该把我的话当做恶意;可是说真的,咱们私底下说说,你缺腿少胳膊的,不能到月球上去!”
  “缺腿少胳膊!”勇敢的残废人叫起来了。
  “是的!正直的朋友!请你想想看,假如我们遇到了月球上的居民,你愿意给他们一个凄惨的印象,让他们知道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什么叫做战争,让他们看看我何在怎样把我们最好的光阴用在你吃我,我吞你,你打断我的胳膊,我砸断你的腿的事情上,而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一个可以养活一千亿人而实际上只有十二亿人的星球上吗?算。
  了,高贵的朋友,你会惹得他们下逐客令的!”
  “但是,要是你们到了那儿,摔成肉酱,”梅斯顿反驳道,、“还不是和我一样残废吗?”
  “那当然,”米歇尔)阿当回答,“但是,我们不会摔成肉酱的!”
  的确,十月十八日进行的一个试射实验就获得了非常美满的结果,使人产生最合乎情理的希望。巴比康渴望了解炮弹发射时坐力的影响,于是派人从彭萨科拉的兵工厂运来一尊三十二英寸的臼炮。人们把臼炮放在希尔斯巴勒停泊场的海岸上,这样炮弹可以落在海里,减轻下降的力量。
  这儿要实验的是出发的震动,而不是到达目的地的撞击。为了这个奇怪的实验,他们小心翼翼地准备了一颗空心炮弹。
  内壁上安装着优质钢做的弹簧网,上面绷着很厚的垫子。。
  这是一个用棉花精心布置的真正的鸟巢。
  “不能在这儿找到一个位置,实在可惜!”大炮俱乐部秘书梅斯顿十分怅惆地说,因为他的个子太大,不允许他进,于这次冒险。
  这颗可爱的炮弹有一个螺丝盖子,他们先放进一只大猫,随后又放进一只属于大炮俱乐部常任秘书的松鼠,梅斯顿特别喜爱它。但是大家愿意了解这只不伯头晕的小动物对"实验旅行”有什么反应。
  臼炮里装了一百六十磅火药,炮弹放入了炮膛。开炮了。
  炮弹突然迅速地上升,庄严地画了一条抛物线,达到了差不多一千英尺的高度,接着就沿着一条优美的曲线,投到波浪里去了。
  一只小船没有浪费一点时间,立时朝它降落的地方划去:熟练的潜水夫投入海水里,用绳子系住炮弹鼻儿,炮弹很快地被吊到船上,从这两只动物被关在炮弹里直到旋开它们的监狱门时为止,还没有超过五分钟呢。
  阿当、巴比康、梅斯顿、尼却尔都在船上,他们参加实验:
  的那种关切的心情是很容易理解的。刚打开炮弹、猫就窜了出来,虽然受了一点撞伤,可是仍旧生龙活虎似的,一点看不出刚从空中旅行回来的模样。但是没有看见松鼠。他们找来找去,没有一点影儿。必须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呀。
  原来是猫把它的旅伴吃了。
  梅斯顿失掉了他那只可怜的松鼠,非常悲伤,决意把它写进科学殉难史里。
  无论如何,经过这次实验,所有的踌躇、疑惧都消失了,何况巴比康的设计当然能够把炮弹造得更加完美,差不多可以完全消除坐力的影响.剩下来的就只有动身的问题两天以后:米歇尔·阿当收到了合众国总统的一封信,看样子:他对这个光荣特别感动。
  政府援引米歇尔·阿当的同胞拉法埃特侯爵①的例子,授给他美利坚合众国公民的称号
  第二十三章 “炮弹车厢”
  有名的哥伦比亚炮造好以后,公众的好奇心就投到炮弹一一这个注定要把三个大胆的冒险家送入大空的划时代的运输工具——上来了。谁也没有忘记,米歇尔。阿当曾经在他九月三十日的那封电报里要求修改执行委员们议决的图样。
  巴比康主席当时认为炮弹的形状没有多大关系,这倒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它只要几秒钟就穿过了大气层,以后的路程将在绝对真空里完成。于是执行委员会采用圆形炮弹,让它可以随心所欲地旋转,但是,自从打算把它变成运输工具时起,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象松鼠那样旅行,米歇尔·阿当倒也不在乎,不过他希望能够头朝上脚朝下地上升,象坐在气球的吊篮里一样庄严,当然比气球快,而不希望不停地翻跟斗,这样不大雅观。
  新的图样被送到奥尔巴尼的布里杜威尔公司,并且催它赶快制造。十一月二日,炮弹按照新修改的图样造好队后,立时由东方铁路运了出去。十日,它毫无意外地到达了目的地。米歇尔·阿当、巴比康和尼却尔怀着无比焦急的心情等待着这辆“炮弹车厢”,他们将要乘这辆飞车去发现新世界。
  应该说,这是一件漂亮的金属制品,一件给美国人的工业技术带来莫大光荣的冶金产品。一下子提炼出来这么多的铝,这还是第一次,可以公正地说它把客观世界的发展过程归结为某种独立的观念或精神的发,这是一个奇迹。这颗珍贵的炮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它那戴着一顶圆锥形帽子的威风凛凛的模样,使人不由地想起了中世纪的建筑师放在城堡角上的那种胡椒瓶似的坚固的塔楼。它只缺少几个枪眼和一个风信标罢了。
  “我倒希望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铁甲、背着火绳钩枪的兵士来呢,”米歇尔·阿当叫道。“我们住在里面,真象封建时代的诸侯一样,如果再安两尊大炮,我们可以抵抗月球人所有的军队——假如月球上有军队的话!”
  “那么说,你对这辆车子很满意吧?”巴比康问他的朋友。
  “是的!还用问!”米歇尔·阿当用艺术家的眼光瞧着它回答。“可惜它的轮廓不够苗条,尖顶不够风雅,应该在上面装一个用水纹形的金属丝做的羽饰,再安一个,比方说学家,赫拉克利特弟子。他歪曲赫拉克利特的思想,断言,安一个吐火兽,一个怪兽宽嘴,一个扇着翅膀,张开血盆大口吐火的火蛇……”
  “那有什么用?”巴比康说,他那讲究实际的精神对艺术的美是不大敏感的。
  “有什么用,巴比康老兄!哎呀!既然你对我提出这个问题,我伯你永远也不会了解了!”
  “你说说看,正直的朋友。”
  “好吧!依我看,不管做什么东西,都要加一点艺术进去,这样更好。你知道有一出叫做《婴儿手车》的印第安戏吗?”
  “连名字也没有听说过,”巴比康回答。
  “这我倒不觉得奇怪,”米歇尔·阿当接着说。“请记住,这出戏里有一个小偷,他在挖墙洞的时候,息要琢磨应该把洞挖成竖琴形、花朵形、鸟形,还是古坛形。那么,情你:
  告诉我,巴比康老兄,假使你当时是陪审团里的一个成员的话,你会判这个小偷的罪吗?”
  “用不着迟疑,”大炮俱乐部主席回答,“判他毁墙窃盗罪。”
  “我呀,巴比康老兄,我要赦他无罪!所以说,你永远不会了解我!”
  “我也不打算这样做,我的豪爽的艺术家。”
  “既然我们的‘炮弹车厢’的外表没有一点缺点了,”米歇尔·阿当接着说,“至少总要允许我称心如意地把内部布置得富丽堂皇,合乎地球的大使身分!”
  “在这一方面,正直的米歇尔,”巴比康回答,“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我们让你自由行动。”
  但是,大炮俱乐部主席在想到美观以前,先想到实用,他发明的那套减轻炮弹坐力的设计已经非常巧妙地安装好巴比康不无理由地认为,不管什么弹簧都不足以减轻捡击的力量,当他在斯克斯诺树林里作那次有名的散步时。
  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巧妙的方法,解决了这个非常困难的问题。
  他的方法是这样的:
  炮弹里应该装三英尺深的水,水上浮着一个绝对不漏水的圆木板,木板紧紧地贴着炮弹的内壁,能够轻轻地上下移动。旅客的坐位就在这个名副其实的木筏上。水被一·层层横放的板壁隔开,起程时·一撞,就把这些板壁一个一个地撞破,于是每一层水,从最下商的到最上面的,挨次地通过一根根水管,从炮弹顶端徘出去,这样就起了弹簧作用,而圆木板本身也装着许多很结实的弹簧,只有在各层壁板相继被压碎以后才能碰到弹簧底部。毫无疑问,旅客们在所有的液体完全排出去以后,仍旧会感觉到猛烈的坐力,但撞击的力量几乎已经被那些非常结实的弹簧全部消除了。
  不错,在五十四平方英尺的面积上,三英尺深的水的重量差不多是一万一千五百磅:但是据巴比康估计,哥伦比亚炮里的气体的膨胀足够战胜这部分增加的重量,何况一撞之下,所有的水不消一秒钟就完全被排出去,炮弹马上就恢复了它正常的重量。
  这就是大炮俱乐部主席当时想象出来的东西,这就是他打算用以解决坐力这个重大问题的方法。再说布里社威尔公司的那些工程师对这项设备也有极深刻的理解,所以他们的工作做得非常出色:设备一旦产生了效力,水被排出去了,旅客们可以很容易地清除压碎的板壁,拆除动身时支撑着他们的圆木板。
  炮弹的上半截内壁安装着最好的钢弹簧,象发条一样柔软,弹簧上绷了一层厚厚的皮垫子,排水管装在垫子下面;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
  所以说,为了减轻发射时的撞击,已经采用了一切可能想到的预防措施,用米歇尔·阿当的话说,除非你的“身体构造有毛病”,才会被撞伤。
  这个炮弹的外部是直径九英尺,高十二英尺。为了不超过规定的重量,他们把弹壁做得稍微薄一些,同时却把炮弹底做得特别厚,因为它要承受低氮硝化纤维素燃烧时产生的气体的全部压力,其实,炸弹和锥形圆柱体的馏弹也是这样,底部比较厚。
  这个金属塔的出人口是在圆惟形部分上开的一个小洞,跟蒸气锅炉上的那些洞口一样大小。洞门是铝板做的,夫上洞门,再拧紧结实的翼形螺钉,小洞就严丝合缝地给堵起来了。这样,旅客们一到达黑夜的天体,就可以自由地走出他们的活动监狱。
  但是,单单到那儿去是不够的,路上也应该看看呀。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了。原来在皮垫子下面有四个舷窗,舷窗上装着非常厚的凸透镜,两个在炮弹周围,第三个在弹底,第四个在尖顶,所以旅客们一路上可以同时观察已经离开了的地球、越来越近的月亮和挂满了繁星的天空。不过舷窗外面嵌着结实的金属护窗板,免得受到出发时的撞击,只消拧下里面的螺丝帽就很容易地把金属板扔抑了。这样炮弹里的空气就不会漏出去,而旅客们也可以进行观察了。
  这套令人赞赏的机器工作起来很方便,工程师在安装“炮弹车厢”的设备上所表现的智慧也是同样惊人的。
  几只牢固地装在炮弹里的容器,是准备盛放三个旅客所需要的木和粮食的,甚至有一个备有好几个气压的特制的煤气箱供给他们火和亮光。只要打开开关,这辆车子就可以得到足够六天照明和取暖用的压缩煤气。我们看得出来,凡是维持生活,甚至维持舒服的生活所不可缺少的东西,一样也不短少。除此之外,多亏了米歇尔·阿当的艺术本能,美观以艺术品的形式来和实用拉手了,要不是地方大小,他可以把炮弹变成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工作室。不过话得说回来,假如认为他们在这个金属塔里连转身的空隙也役有,那就错了。它的底面积差不多有五十四平方英尺,高是十二英尺,所以里面的居民还有一定的行动自由。即使是在美国最舒服的火车里也不会这样宽敞:
  粮食和照明的问题解决以后,剩下来的就是空气问题了。很显然,炮弹里的空气是不够这几个旅客呼吸四天的。
  的确,一个人只消一个钟头的工夫就把一百升的空气里的氧气消耗光了。巴比康、他的旅伴们和他打算携带的两条狗,二十四小时要消耗二千四百升氧气,换句话说,差不多七磅氧气。所以炮弹里必须时常换空气。怎样换呢?很简单,用雷赛和雷尼奥两位先生发明的方法,这一点米歇尔·阿当在大会辩论中已经提到了。
  我们知道,空气主要包含百分之二十一的氧气和百分之六十九的氮气。在呼吸的时候发生什么变化呢?一个很普通的现象。人体把维持生命所必需的氧气吸进去,把氮气原封不动地吐出来。呼出的空气失掉了百分之五的氧气,却增加了差不多同样体积的炭酸气,这是血素氧化以后的产物。因此一个密不通凤的地方过了一定的时间,所有的氧气都彼对人有害的炭酸气代替了。
  所以我们可以把问题归纳一下:氮气仍旧不动,只要制造失掉的氧气和清除呼出的炭酸气就行了。没有比利用氯酸钾和苛性钾更容易的了。
  氯酸钾是一种白色结晶状态的盐,加热到四百度以上,就全部放出它所含的氧,变成氯化钾。十七磅氯酸钾能够放出七磅氧,也就是说,能够放出足供旅客们呼吸二十四小时的氧气。氧气就是这样制造出来的。
  至于苛性钾,那是一种对空气中的炭酸吸收力极强的物质,只消把它揭动一下,就把炭酸吸收进去、变成炭酸钾了。炭酸气就是这样清除的。
  这两个方法结合在一起,毫无疑问,能够使腐败的空气变成对人有益的空气,因为雷赛和雷尼奥这两位化学家的实验非常成功。不过我们应该声明,直到当时为止,只在动物身上做过实验。这个方法不管在科学上多么精确,我们根本不知道人是不是受得了。
  大会在讨论这个重要问题的时候,就谈到这儿为上。
  米歇尔·阿当不愿意使人怀疑利用这种人造空气生活的可能性,他自告奋勇,要在动身以前对他进行一次实验。但是梅斯顿坚决要求获得这种光荣。
  “既然我不和你们一起动身,”这位勇敢的大炮发明家说。”至少总该让我在炮弹里住它一个星期吧。”
  要是拒绝的话就大对不起人了。他们顺从了他的心愿。他们把足够的氯酸钾、苛性钾和八天的粮食交给他处置。十二月十二日上午六时,他和朋友们拉拉手,特别嘱咐他们不要在二十日下午六时以前打于他的监狱,随后就爬迸炮弹里去,洞门接着就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这八天当中发生什么事情?不知道。弹壁太厚了,一点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十一月二十日下午六时正,洞门打开了:梅斯顿的朋友们不由得捏着一把汗。但是他们马上就放心了,因为他们听到一个快乐的嗓门大叫了一声“乌拉!
  只一会儿的工夫,大炮俱乐部的秘书就以胜利者的姿态,在圆淮体的顶端出现了。他发胖了!
  第二十四章 落基山的望远镜
  去年十月二十日募捐结束之后,大炮俱乐部的主席曾经拨给剑侨天文台一笔款子,造一架巨大的光学仪器,这架仪器,无论是折射望远镜,还是反射望远镜,必须威力极大,才能看清月球表面上一个直径最多不过九英尺的物体。
  在这两种望远镜之间,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区别这儿应该说明一下。折射望远镜有一根长管子,上端有一面凸透镜,叫做物镜,下端也有一面透镜,叫做目镜,观测者:眼睛就是从这面透镜里观察物体的。从发光体发出来的光线,穿过第一面透镜,经过折射作用,在焦点上形成一个物像。
  观察者从目镜里望着这个被这面透镜放大了的物像,正象用放大镜观察物体一一样。所以说,拆射望远镜的管子是一端被物镜堵住,另外一端被目镜堵住的。
  相反的,反射望远镜的营子上端是敞开的。被观测的物体的光线自由地穿入管口,射在一面金属凹面镜、也就是说聚光镜上。光线从那儿反射到一面小镜子上,然后再通过目镜记物像放大。
  因此:折射望远镜主要的是利用忻射作用,而反射望远镜则利用反创作用,所以前者叫做折射镜,后者叫做反射镜,制造这些光学仪器的全部困难都集中在物镜,也就是说,集中在凸透镜或者金属反光镜上。
  但是,在大炮俱乐部进行它那伟大实验的时代,这些仪器已经非常精密,获得了良好的成绩,伽利略用他那只只能放大七涪的拆射望远镜观测天体的时代,已经成为遥远的过去。从十六世纪起,光学仪器日渐加粗,加长,加大,使我们有可能测量恒量空间前所未见的深处,当时正在工作着的折射望远镜,有俄国布科娃天文台的望远镜,它的物镜十五英寸;有法国光学家赖尔布的望远镜,它的物镜和前者一样大:最后还有剑桥天文台的望远镜,它的物镜的直径是十九英寸。
  在反射望远镜中间;我们知道的有两架威力强大的巨型望远镜。第一架是赫歇耳制造的,三十六英尺长,占有一面四英尺半宽的反光镜,能够放大六千倍。第二架耸立在爱尔兰比尔卡斯尔的派生顿公园里,属于洛斯爵士。管长四十八英尺,反光镜宽六英尺,放大六千四百倍,重二万八千磅,必需造一个很大的建筑物,来安放操纵仪器的机器。
  “我们看得出来,这些仪器虽然体积庞大,可是只能放大六千倍左右;然而,放大六千倍,月球的距离只缩短到三十九英里,只能看见直径六十英尺的物体,除非这些物体特别长。
  可是现在,炮弹只有九英尺宽、十五英尺长!因此必须把月球的距离至少缩短到五英里,要做到这一点,望远镜必须放大四万八千倍。
  这就是剑桥天文台遇到的间题。他们没有财政上的困难,剩下的只是物质上的困难了。
  首先要在折射望远镜和反射望远镜中间选择一种。折射望远镜比反射望远镜好。同样尺寸的物镜,它能放大更多的倍数,因为光线穿过凸透镜比通过金属反射镜的损失小。但是凸透镜的厚度是有限度的,因为太厚了,光线就射不进来了。而另一方面,要造这种巨大的透镜非常困难,并且需要很长的时间,往往要花上好几年的工夫。
  所以,物像在折射望远镜里显得更加明亮,这是一个无法估计的优点,现在要观测的是月球,而月球不过是一个反光体,尽管如此,人们还是决定采用反射望远镜,因为制造这种仪器不需要多少时间,同时还能增加放大的倍数。但是,在穿过大气层时,光线的强度要损失很大一部分,大炮俱乐部决定把仪器设在合众国最高的高山上,用以减少空气层的厚度。
  我们上面已经谈到,反射望远镜的目镜,也就是说放在观测者眼睛底下的透镜,产生放大作用,而物镜的直径越大,焦点距越长,放大的物像也越大。要放大四万八千倍。
  物镜必须比赫歇耳和洛斯爵士的大好几倍才成。这就困难了,因为铸造这种反光镜是一项非常细致的工作。
  幸亏几年以前,法国学院的一位科学家雷翁·佛考发明了一个新的方法,用镀银的镜子代替金属的镜子,这样一来,制造物镜就又快又方便了。只消造一面你所需要的尺寸的玻璃镜,然后镀上银就成了。剑桥天文台就采用这个效果良好的方法制造物镜。
  此外,他们还采用了斯劳的天文学家赫歇耳设计的安装法。物体从他那架巨大的仪器管底一面倾斜的反射镜里直接映入另外一端的目镜。因此观测者的目光不是从管底,而是从管顶的目镜里投入这个巨大圆筒里。这种联合装置的好处是废除了把物像反射到目镜里的那面小镜子)
  当中只经过一道,而不是两道反射手续。因而损失的光线比较少,物像也不十分模糊。总之,光线就比较充足了,这对于目前进行的观测来说,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好处。
  采取了这几项决定以后,工作就开始进行了。根据剑桥天文台办公室的计算,这架新望远镜的长度应为二百八十英尺,反射镜的直径应为十六英尺。这架仪器虽然很大,也不能跟几年以前天文学家胡克①设计的那架长达十英里的反射望远镜相比。尽管如此,制造这样一架仪器仍旧是很困难的。
  地基问题很诀地解决了。必须选定座高山,而台众国的高山却寥寥无几。
  的确,这个大国只有两条不很高的山脉,美丽的密西西比河在它们中间奔流,假如美国人允许什么王国存在的话,他们会把它叫做“江河之王”。
  东西向的一条是阿帕拉契亚山脉,它的最高的山峰耸立在新罕布什尔境内,还不到五千六百英尺的高度,是一座极普通的山。
  相反约,西面的落基山脉却是一条连绵不断的山脉,它从麦哲伦海峡,沿着南美洲西海岸上行,叫做安第斯山脉或者科迪那拉山脉,穿过巴拿马地峡,.漫过北美洲,一直向北极海的海岸奔去。”
  这些山都不很高,阿尔串斯山脉或者喜马拉雅山脉恐伯要从高处非常轻蔑地瞧着它们呢。说实在的,它们最高的山峰只有一万零七百零一英尺,而勃朗峰的高度是一万四千四百三十九英尺,干城章加峰拔海二万六千七百七十六英尺。
  但是,象在哥伦比亚炮问题上一样,大炮俱乐部一定要把这架望远镜建在合众国境内,那就只好满足于落基山脉了。因此一切必需的物资都运到密苏里州的琅峰上去了。
  要描写美国工程师怎样克服种种困难,完成需要精湛的技术和勇气的奇迹,笔和语言都无能为力了。这是一场真正的决力比赛。他们必须远远地离开有人烟的地区,走入人类几乎无法生存的荒野地带,穿过荒无人迹的草原、无法通过的森林,跨越可怕的急流,爬上终年积雪的山区,把大石头、笨重的锻铁、沉重的铁棱角、巨大的镜筒零件以及重达三万磅的物镜运到高达一万多英尺的山上去。但是,美国人的天才终于战胜了成百上千的障碍。从开始工作时起还不到一年的工夫,在九月下旬,这架巨大的反射望远镜的长达二百八十英尺的管子就伸到天空里去了。它是被悬在一个高大的铁架上的,一套精巧的机器设备可以轻便地操纵,使它对谁天空的任何一点,并使它从一边的地平线上追随在空中运行的天体,一直追到另外一边的地平线。
  这架望远镜的价值在四十万美元以上。它第一次瞄准月球的时候,观测人员都很激动,又好奇,又惴惴不安。他们在这架四万八千倍的望远镜的视域里,将会发现什么东西呢?会发现月球的居民、一群群的动物、城市、湖泊、海洋吗?不,他们看到的都是科学界早已知道的东西,月轮每一个地方都可以绝对正确地证明月球山是属于火山性质的。
  但是,落基山上的这架望’远镜,在大炮俱乐部使用它之前,已经替天文学出了不少力。由于它那强大的洞察力,天空最深的地方都被探测到了,许多恒星的视直径都被测量过了,剑桥天文台办公室的克拉克先生测定了金牛座的巨蟹星云,这一点是洛斯爵士的反射望远镜办不到的。
  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准备
  十一月二十二日。离最后动身的日期还有十天.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项工作需要完成了,这是一项细致、危险,需要小心在意的工作,尼却尔船长曾经在这项工作上押下了他的第三笔赌注。说实在的,这是往哥伦比亚炮里装四十万磅火棉呀,尼却尔曾经认为,把多得可怕的低氮硝化纤维素堆在一起,可能引起灾害,说不定他的想法是有道理的,无论如何,在炮弹的压力下,这堆爆炸性极强的物质很可能自行燃烧。
  美国人的轻率和无忧无虑更增加了危险的严重性,在南北战争时期,他们叼着烟卷,漫不在意地装火药。但是巴比康一心只想成功,不愿意在港口里触礁:因此,他选了一批最优秀的工人,让他们在自己眼睛底下工作,他的目光一会儿也不离开他们,他善于利用慎重的预防措施把成功的全部希望都拉到自己这边来。
  第一,他不把所有的火药一下子运到乱石岗的围栅里来。他指挥工人把火药装在篷车里,严密地封好,一点一点地运。彭萨科拉最熟练的火药工人把四十万磅低氮硝化纤维素小心翼翼地装在大桶里,每桶五百磅,共计八百桶。每辆篷车能装十桶,篷车一辆一辆地,从但帕铁路慢慢地运到乱石岗:这样,围栅里的火药从来不超过五千磅。车子一到,工人赤着脚卸火药,随后用人力操纵的起重机,一桶一桶地送入哥伦比亚炮口。所有的蒸汽机都搬到旁边去了,二英里方圆以内连一个火星也没有。虽然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可是要使大批的火棉不受太阳热力的影响,还是很困难的。因此他们宁愿在夜间工作。他们利用鲁姆科尔夫的装置,在空中创造人造日光,连哥伦比亚炮底也照得清清楚楚。一桶桶的火药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炮底,用电线串在一起,能够同时把电花传送到每一只木桶的中心。
  是的,他们准备用电池点燃火棉、所有包着绝缘物质的电线,达到一个与炮弹相齐的小孔那儿,就合成一道电路,穿出厚厚的铁壁以整理的结果,凡是不能化为感觉经验对象的物理理论都应,由石头护壁中间的一道砌就的气洞升上地面。电线到了乱石岗高处,爬上二英里长的一溜电线杆,穿过电闸,和一个电力强大的本生电池连结起来。只消用手捐按一下电钮,电路就接通了,于是四十万磅火棉立时开始燃烧。不用说不到最后的时刻,电池是不会开始工作的。
  十一月二十八日,八百只大桶都被放到哥伦比亚炮底下去了。这项工作已经胜利地完成了。但是,巴比康主席熬过了多少提心吊胆、紧张万分的时刻啊!他禁止人们走迸围栅,可是白费了许多力气,天天有许多好奇的人爬栅栏,有几个竟然轻率到疯狂的程度,跑到火棉桶中间抽起烟来了。巴比康每天都要气得发疯。梅斯顿尽力帮助他,拼命地驱逐闯进围栅里的人,把美国人到处乱丢的没有熄灭的烟头一个一一个地拾起来。这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工作,因为挤在栅栏外面的有三万多人。米歇尔,阿当自告奋勇,负责护送蓬车,一直送到哥伦比亚炮口那儿;在他追赶那些冒失鬼的时候,大炮俱乐部主席撞见他叼着一支大雪前,给别人树立了一个可伯的榜样,于是再也不敢相信这位大胆的吸烟者了,只得派人专门监视他。
  总之,大炮发明家好象得到了上天的保佑,什么也没有爆炸,装火药的工作顺利地完成了。尼却尔船长的第三笔赌注又靠不住了。现在只剩下装炮弹了,只消把它放在厚厚的火棉上就行了。
  但是,在开始这项工作以前,必须先把一路上需要的东西放在“炮弹车厢”里,东西相当多,假使让米歇尔·阿当任意安排“回忆说”是天赋观念说的萌芽形式。首次提出这一术语的是,它们很诀地就会把旅客们的位置也侵占了。这位可爱的法国人打算带到月球上去的东西,你简直想也想不到。真是一堆废物。巴比康出来干涉了,只能带一些必不可少的东西。
  工具箱里放了几只寒暑表、气压表、望远镜。
  三位旅行家渴望在半路上观测月球,为了更容易认识:
  这个新世界,他们带了比尔和马德累尔的月理图,这幅月理图印成四页,被认为是耐心测绘的真正的杰作,这个天体对着地球的这一部分的所有地形以章句训诂为主的“北学”。唐代综合南北二学,形成义疏之,月理图上都仔细地绘出来了;火山、深谷、环形山、环形盆地、高峰、凹槽,都看得清清楚楚,方位正确,大小附合实际,从耸立在月球东部的多尔弗耳山和莱布尼茨山起直到伸展在北极地区的冷海为止,都标着名字。
  对旅客们来说,这是一份珍贵的材料,因为,他们在这个新世界着陆以前已经可以研究它了。
  他们还带了三支步枪,三支使用爆炸弹头的、获得专利的猎枪和许多火药、铅弹。
  “不知道我们会遇到什么事,”米歇尔·阿当说。“那儿的人或者动物可能认为我们这些拜访不怀好意呢!所以应该有点准备.”和防身的武器放在一起的,还有丁字镐、手锯以及其它不可缺少的工具,不消说,还有适应寒冷的两极地区和炎热的热带地区的衣服。
  米歇尔·阿当想带一队动物出征,当然不是每一类动物都带一对,因为他看不出蛇、虎、短鼻鳄鱼和其它的害虫有适应月球气候的必要。
  “不,”他对巴比康说,“但是带几匹驮重的牲口,公牛或者母牛,驴或者马,一方面能美化月球的风景,另一方面,我们也许能用得着他们占“同意,亲爱的阿当."大炮俱乐部主席回答,但是,我们的:炮弹车厢’可不是挪亚方舟。它既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使命。所以我们只能做我们做得到的事。
  三人争论了半天,最后决定带尼却尔船长的那只漂亮的猎狗和一条身大力壮的纽芬兰狗。几箱最有用的种子也归入不可缺少的东西中间。要是让米歇尔·阿当做主的话,他会再带上几口袋泥土,准备到那儿播种呢,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拿了一打树苗,用草扎好,放在炮弹的一个角落里。
  现在剩下来的是重要的粮食问题,因为应该预料到他们可能降落在一个绝对荒芜的地区,巴比康做得非常地道,他带了足够一年用的粮食。不过,为了免得读者惊奇,我们应该补充一下,这些粮食,包括肉和蔬菜,都是被水力压榨机压成最小的体积,而同时保存了大量的营养成分:这样的食物自然做不出花样繁多的菜饭,但是参加这样的远征原不应该要求过高。另外还储藏了五十加仑烧酒和只够两个月用的清水;说真的,根据天文学家最近的观测,谁也不怀疑月球表面有一定数量的水。至于粮食,只有疯子才会相信地球上的居民在上面找不到吃的东西。这一点,米歇尔。阿当是毫不怀疑的。假如怀疑的话,他就不会动身了。
  “再说,”他有一天对他的朋友们说,“地球上的朋友们。
  也不会抛弃我们,忘记我们的。”
  “当然不会!”梅斯顿回答说。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尼却尔问。
  “再简单也没有了,”米歇尔·阿当回答。“哥伦比亚炮不是仍旧在这儿吗?好!每一次月球在有利的条件下在天顶出现的时候,不一定非在近地点不可,也就是说,他们差不多每隔一年就可以用炮弹给我们送一次粮食,我们只消在约定好的那一天等着就行了.”“乌拉!乌拉!”梅斯顿叫道,他仿佛已经拿定了主意。
  “这真是个好主意!毫无疑问,正直的朋友们,我们决不会忘记你们!”
  “我完全拜托你了!你看,这样,我们就能经常收到地球上的消息,在我们这一面,假如我们找不到和我们地球上的好朋友联系的办法,那就大笨了!”
  这几句洋溢着无比信心的话以及米歇尔·阿当那种坚决的态度和令人神往的果敢,使得大炮俱乐部所有的会员都恨不得步他的后尘。显然,他说的是简单、明了、轻而易举、保证可以成功的事,只有没有出息的家伙才会留在这个由水和陆地组成的地球上,不跟着这三位探险家到月球上了。
  在各种东西都放进炮弹里的时候,做弹簧用的水已经淮满了板壁中间的空隙,照明用的煤气也装到它的容器里去了。至于制造氧气的氯酸钾和吸收炭酸气的苛性钾,因为伯路上要意外地担搁一些时间,巴比康所携带的数量足够两个月用的。一架异常精巧的自动机器非常理想地负担起供给新鲜空气和清除浑浊空气的工作。炮弹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把它放进哥伦比亚炮腔里就行了。这倒是一件极其困难而又危险的工作。
  巨大的炮弹被运到乱石岗山顶。几架强大的起重机抓起了它,把它悬在铁井的上空。
  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要是铁链子支持不住这个庞然大物的重量,突然折断了,炮弹扑通一声跌下去,火棉就会燃烧起来。
  幸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了几个钟头,“炮弹车厢”轻轻地溜进炮腔,安放在鸭绒垫子似的火药上了。它的压力除了使哥伦比亚炮的火药变得更紧密以外,没有别的影响。
  “我输了,”船长说,他把三千美金交给巴比康主席。
  巴比康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旅伴的这笔钱,但是,尼却尔很固执,一定要在离开地球之前履行自己所有的义务,他最后只得让步。
  “现在,”米歇尔·阿当说,“我只有一件事可以祝贺你“哪一件?”
  “祝你输掉另外两笔赌注!这样我们就真的不会在半路上停下来了。”
  第二十六章 “开炮!”
  十二月一日到了!这是一个成败攸关的日子,因为,假如炮弹不在当天晚上十点四十六分四十秒发射出去,就必须再过十八年,月球才能在同时穿过天顶和近地点的同样条件下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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