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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自我

爱默生(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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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自我
我们需要爱默生式的思想家
当所有的编译工作都完成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在编译过程中经常出现的“为什么要编译爱默生的文章”的疑问都变得多余了,也就是说,我突然认为:在中国重提爱默生是十分必要的!
扪心自问,我对自己得出这样的结论,一点也不觉得过分。因为,我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而是我觉得,如今的中国迫切需要爱默生式的思想家。
请注意,我说的是,我们今天需要的是爱默生式的思想家,而不是说我们今天需要的是爱默生。可是,当我们还无法在自己的周围发现爱默生式的思想家的时候,对爱默生的译介和传播就是必要的了,因为,按照灯塔理论,我们可以从其它灯塔的照耀中发现自己的黑暗,从而发现、创造真正的自己。
让我们听听张爱玲对爱默生的评价吧!这位在美国居住了大半生,而且在美国孤独陨落的才女,一生只翻译了一册美国人的书,那就是“爱默生选集”。
她说:“爱默生的作品即使在今日看来,也仍旧没有失去时效,这一点最使我们感到敬佩。”
她说:“他有强烈的爱憎,对于现社会的罪恶感到极度愤怒,但是他相信过去是未来的母亲,是未来的基础,要改造必须先了解,而他深信改造应当从个人入手。”
她还说:“他并不希望有信徒,因为他的目的并非引导人们走向他,而是引导人们走向他们自己,发现他们自己……”
我深切地感到,如今,有必要重提张爱玲的那句话:“爱默生的作品即使在今日看来,也仍旧没有失去时效。”
而且,面对今天的局势,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爱默生的思想不仅没有失去时效,反而在当下的环境中显得更加坚强有力而难能可贵!”
“依靠自我,尊重自我”,这是美国精神的突出特征,也是美国企业文化的精髓,美国社会的迅猛发展与美国个人才智的充分展现,正与这种精神息息相关。众多励志大师如戴尔?卡耐基、拿破仑?希尔、奥格?曼狄诺等全都受到了爱默生“依靠自我,尊重自我”思想的影响和启发。
爱默生是美国的励志先驱,独立思想之父。
我们的生活日新月异地发展着,可是,它也每天都向我们提出新的问题,我们需要一种怎样的思想支持呢?我们每个人怎样才能走向成功呢?“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就是我编译爱默生的原因所在。
为了读者阅读方便,在编译过程中,我按文章大意添加了小标题,使大家对原书主题意义更能一目了然,相信这也有助于大家对爱默生思想的深刻理解。
依靠自我
自助
“人就是自己命运的主宰;灵魂能塑造一个老实而又完美的人,光明、声势、命运全由它指导;人的一切遭遇来得不迟也不早。
我们的行为如果善,就是我们的天使,如果恶,就是悄悄儿从我们身旁走过的勾命阎罗。”
――波蒙和弗莱契作《老实人的命运?尾声》
孩子扔到石头上,
叫他吮咂母狼奶;
冬天鹰狐来护养,
手定强壮脚必快。
伟大作品的教益
相信你自己的思想,相信你内心深处认为对你有益的东西,一定对一切人都适用――这就是天才。
不久之前的某一天,我有幸阅读了一位杰出的画家所写的几首诗歌。它们新颖极了,不像那些庸俗陈旧的诗歌,说来说去,总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们先不要对作品的题材说三道四,因为,敏感的灵魂总能够从字里行间聆听到一种真实的告诫。与这首诗歌所包含的任何思想相比,它所洋溢出来的感情更加弥足珍贵。
相信你自己的思想,相信你内心深处认为对你有益的东西,一定对一切人都适用――这就是天才。如果你把埋藏在心底的信念说出来,那么,很快,它一定会成为人世间最普遍的感受,因为,最内在的在合适的时候也会摇身一变而成为最外在的――我们呱呱坠地时的思想,一定会在“最后的审判”的号角声的吹拂下回到我们的耳朵边。
尽管每个人对心灵的声音都非常熟悉,但是,我仍然认为,摩西、柏拉图和弥尔顿的最大贡献就在于他们蔑视书本和传统,不是自己想到的东西不说。一个人应当学会感受和观察从自己内心闪过的灵魂的微光,而不是盲目地去追逐诗人和圣贤的天空中游荡的光影。可是,现实却令人失望,因为最通常的情况常常是:人们擅自摒弃了自己的思想,就像丢弃肮脏的垃圾一样,就因为这是他自己的东西。而在那些天才的每一部作品中,我们都会发现我们如弃敝屣般抛弃的思想:它们带着某种久违了的威严,又回到了我们身边。
伟大的艺术作品对我们的教益不过如此而已。它们告诫我们:当对方气焰嚣张,众生喧哗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平心静气、坚定不移地坚持我们自己的印象。否则,到了明天,一位陌生人将会说出我们一直感觉和思想着的东西,而他也必将因此而一举成名,而我们,却不得不从别人那里“进口”我们自己的见解,而且感到羞愧难当。
我们每个人在求知期间,总有一天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嫉妒等于无知;模仿无异于自杀;一个人不管好坏,必须把自己看作自己的命运;虽然广阔的宇宙不乏善举,可是若不在自己得到的那块土地上辛勤耕耘,一粒富有营养的粮食也不会自行送上门来。实际上,蕴藏在他身上的力量非常神奇,因为除了他本人,谁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神通,而且,如果不经过亲身实验,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本领。一张面孔、一个人物、一件事实,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可是,在另一个人眼中,却什么印象也没有,这不是无缘无故的。我们无法否认,在这种记忆中的雕刻中隐含着一种命中注定的和谐。
眼睛必须被安置在光线应当照到的地方,只有这样,它才能够看到那道光线。无庸讳言,我们还要善于充分地表达自我,而且,往往对自己所代表的那种神圣的观念感到羞愧。我们应当勇敢地认为,这种源于我们自身的观念是非常适当的,而且一定会产生良好的效果,因此,我们应该忠实地传达它们。不过,我们应该记住:上帝是不愿意让懦夫来阐明他的功绩的。
一个人只有全心全意地工作,才能体味到灵魂的宽慰和快乐;如果他说的或做的并非如此,那么,他将得不到任何的安宁。他所得到的,不过是一种没有解脱的解脱。还在萌芽之中,他的天才就抛弃了他;没有灵感的眷顾,就没有发明、没有希望,就像没有阳光就没有光明一样。
信赖你自己吧
我坚信,凡是符合我性格的东西就是正确的,而凡是违背我性格的东西就都是错误的。如果一个人能够坚持自我,那么,这可真够伟大的。
信赖你自己吧:每一颗心灵都随着造化的琴弦而颤动,顺从天意,在自己的位置上思考、劳作。接受由你的同代人所构成的社会,接受种种事件之中的关联。伟大的人物向来都遵循此道,而且,总是像孩子把自己托付给父亲一样,把自己托付给他们时代的天才,以表明心迹:绝对可信的东西就隐藏在他们的心中,而且通过他们的手在活动,在他们的存在中起主导作用。现在,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所以,必须在那些最高尚的心灵那里接受那相同的超验命运,而不要躲在角落里,做哭哭啼啼的幼儿和病夫,或者,在革命的号角即将吹响的时候临阵脱逃,做可耻的懦夫。请记住:我们是领导,是拯救者,是恩人……那么,听从全能者的召唤,向着混沌和黑暗挺进吧!
关于这一点,大自然通过儿童、婴儿甚至畜牲的面孔和行为给了我们神奇的启迪:在他们那完整的赤子之心中,那种分裂和叛逆的精神,那种对一种感情不信任的态度(因为我们的算术已经计算出对抗我们目的的力量和手段),没有任何的藏身之地。他们的眼光还没有被驯化,所以,当我们盯着他们的面孔看时,反而是我们先惶恐不安起来。幼儿不顺从任何人:人人都得顺从他,所以,当大人逗着婴孩玩耍时,一个婴孩会使四五个大人变成婴孩。同样,上帝也使青少年和成年人浑身朝气蓬勃、神采奕奕,使他令人羡慕、和蔼可亲,使他的要求不容忽视,如果他愿意尊重自己的话:这是他们应得的礼物!
我警告你,不要因为青年人不能跟你我讲话,就认为他们没能耐。听,在隔壁的房间里,他的声音是多么的清楚而掷地有声。他知道怎样跟他的同龄人讲话。不管是羞怯,还是大胆,他们总有自己的办法,使我们这些所谓的长者变得无关紧要。
小孩子们从来就不会为吃饭穿衣而发愁,而且,他们像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老爷一样,从来不会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去讨好他人,这种泰然自若的气质,正是健康的人性态度的自然流露。在客厅里,孩子们就像剧院里廉价座位上的观众,无拘无束,不负责任,躲在自己的地盘里,从容地观察着那些从眼前经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而且,以自己迅捷、简明的方式对他们的功过得失进行现场打分、宣判:他们有的好,有的坏,有的十分有趣,有的愚蠢透顶,有的能言善变,有的巧言令色、让人讨厌。这些孩子们,他们从来就不考虑所谓的后果,也从不计较什么得失,所以,从他们那里传来的判决,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真诚、独立的判决。你得讨好他,可他却不讨好你。
可是,对成人而言,这一切无异于无理取闹。可见,成年人已经被自己意识的警察牢牢地看管起来了。一旦他有什么显赫的行动或言论,立刻万众瞩目、千夫所指,有的赞美、有的辱骂、有的同情、有的嫉恨,而这,就是加在他身上的无形牢笼。对他们的感情,他无法置之不理,而且,他还必须谨慎地考虑他们每个人的具体情感,所以,他举步维艰。可是,这里没有忘川之水供他痛饮!他多么想恢复自己的清白之身和中立地位网!所以谁能够冲破这种种誓约的牢笼,或者虽已履行,现在又能以原来那种不受影响、不囿偏见、不受贿赂、不畏强暴的赤子之心来履行,谁就一定正气浩然、令人敬畏。他常常对目前的事态发表见解,这些见解显然不是出于一己之私见,而是为了公益的警世通言,所以,即使他的语气再温和,也总是如雷贯耳,令人闻之生畏。
这些,是我们离群索居时听到的声音,可是,一旦我们迈出自己的小天地,进入阔大的世界之中,这些声音就逐渐微弱,乃至无声无息。社会是一家股份公司,他要求每个成员都遵从契约,达成协议:为了向每个股东提供标准化的食品,就必须取消进食者的自由和教养。所以,它对每个成员的阳刚之气都恨之入骨,时时刻刻都在密谋着、策划着,准备对抗、压制他们的阳刚之气。在社会之中,最求之不得的“美德”是顺从,而自助则是它所最深恶痛绝的“恶魔”,也就是说,社会喜欢的不是阳光之下的真情实况和生机勃勃的创造者,而是那些死气沉沉的名义和陈规陋习。
所以,如果谁要做顶天立地的真人,就决不能做循规蹈矩的顺民;谁要想获取不朽的光荣,就决不可被空洞的所谓善的名义所拘禁,而是要放下包袱,开动机器,动用自己所有的智慧,弄清楚它到底是善还是恶,或者是什么其他不分善恶的东西。总而言之,除了洗涤自己的赤子之心以外,并没有什么神圣的事业。如果你能够揭竿而起,来一番轰轰烈烈的自我解放,从而得以回归自我的本原,那么,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你,你一定会赢得全世界的赞同,尽管单个的人可能会嫉恨你。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有一位所谓的良师益友总是用教会那古老的教条来纠缠我,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他那絮絮叨叨的说教声,然而,我记得更清楚的却是我那不假思索的回答。我说,如果我是完完全全按照内心生活的话,那么,那些神圣的传统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的朋友是个耐心的人,他循循善诱地启发我说:“也许这些冲动是从魔鬼那里来的,而不是从上帝那里来的呢?”我回答说:“我看未必。不过,如果我们是魔鬼的孩子,那就让我过魔鬼的生活好了。”
对我个人而言,除了我天性的法则以外,再也没有什么神圣的法则。所谓的好与坏,不过是一些障人眼目的名目,今天可以用在这里,责备这个人,而明天,同样的东西,又可以用在那里,赞美另外一个比较幸运的家伙。我坚信,凡是符合我性格的东西就是正确的,而凡是违背我性格的东西就都是错误的。如果一个人能够坚持自我,在所有的反对势力面前仍然不为所动,我行我素,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过是昙花一现的虚无,而只有他是宇宙中的例外,那么,这可真够伟大的。
一想到我们轻而易举地就向标记和虚名、向大社会和死体制举手投降且俯首称臣,我就感到无地自容。那些举止得体、谈吐优雅的个人对我的影响、震动也许并不总是恰到好处的,所以,我应当雄纠纠、气昂昂地走路,千方百计说出粗犷的真理。假如恶意和虚荣的魔鬼,穿着慈善的外衣来到你守卫的大门前,你会放它们通行吗?如果一个愤怒的、一意孤行的人僭取了恢宏的废奴事业,带着来自巴巴多斯的最新消息来找我,为什么我不应该对他说:“疼你自己的孩子去吧,疼你的伐木者去吧:要和善、谦虚,要有那种风度,千万不要用这种对上千英里之外的黑人表现出的难以置信的软心肠来粉饰你那咄咄逼人的野心。你对远处的爱就是对家里的恨。”我当然知道,这样向人致意显得粗暴无礼,可是,我坚定地相信,真话比假仁假义更得体。你的善良必须要有点锋芒――否则就等于零。仇恨论在呜咽哀鸣之时,一定要把自己装点成花枝招展的仁爱论,事实就是如此。
当我的天才召唤我的时候,我就会避开父母妻子和兄弟。我要在门楣上写上“想人非非”几个大字。我希望最终的结果要比想人非非好一点,可是,我不能把一天的光阴都耗费在无聊的解释上面。别指望我会喋喋不休地向你们解释我为什么想群居或为什么想独处的原因。也不要像眼下的那些善人所做的那样,给我讲什么我有义务改变所有穷人的处境。难道他们是我的穷人吗?我告诉你吧,你这愚蠢的慈善家,我是不会把一分一文的钱送给那些不属于我、又不包括我的人的。可是,有一个阶层的人,由于有种种精神上的共鸣,我却乐意为他们效劳,可以由他们随意调遣,为了他们,如果必要的话,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可我就是不干你那名目繁多的廉价慈善活动;不搞那愚人学校的教育;不建造那徒劳无益的教堂,况且这些虚伪的教堂现在已经够多的了,而且都没有什么用场;不给酒鬼们施舍;不搞那千重万叠的救济团体;――虽然我不得不不无羞愧地承认:有时候,我也不得不破费一块钱,可那是一块缺德的钱,不久以后,我就会有勇气拒绝的。
我必须要做的,是与我有关的
伟人之所以是伟人,就在于他在大庭广众之中,依然完好地保持了自己遗世独立的个性。
按照目前流行的标准,与其说规则就是美德,毋宁说例外才是美德。不要总是把一个人和他的德行搅和在一起,他们并不是一回事。人们行善做好事,譬如见义勇为、乐善好施等,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就像他们如果不参加日常的游行就一定要交钱补过一样。干这种事情,是人生活在世界上的一种装饰或赔礼――就像病号和精神病患者必须交纳昂贵的膳食费一样。他们的德行就是赎罪苦修。
我可不想赎罪,我只想好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生活是为了生活本身,而不是为了别人的观瞻。我不愿生活光怪陆离、动荡不安,为了过一种真实、平等的生活,我倒宁愿降格以求。我要的是健全甜美的生活,而不需要规定饮食和放血。我要的是“你是一个人”这样的声明,而不是撇开人只讲他的行动。我知道,无论我是做出这些所谓的高明行动,或者是避免做出这样的高明行动,对我本人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我不愿意在我已经拥有固定权利的地方再出钱购买特权。虽然我才疏学浅,但我却实际存在着,因此,我不需要为了使我自己安心,或者是为了使我的伙伴安心,而需要别人的保证才能生活。
我要做的事情,一定是与我有关的事情,而不是别人想要我做的事情。无论是在实际生活中,还是在精神生活中,这一规定都一视同仁,所以,完全可以用它做标尺来衡量伟大和渺小。因为,你总是发现一些这样的人,对你的职责,他们认为自己了解得比你自己了解得还要清楚,因此,这一规定就显得更加严酷了。在茫茫人海中,按照世人的观点生活很容易;在离群索居时,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也并不困难;可是,伟人之所以是伟人,就在于他在大庭广众之中依然完好地保持了自己遗世独立的个性。
为什么我反对你们顺从那些腐朽堕落的习俗呢?因为这样没有任何的益处,而只会分散你的注意力,使你碌碌无为。它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使你在人们的脑海中印象模糊不清。如果你维护的是一座僵死的教堂,如果你是在替一个僵死的圣经社会在卖命,跟在一个大党的屁股后面,要么投政府的反对票,要么投它的赞成票,就像无能的管家婆一样,总是在摆弄别人的餐桌……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始终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中,人们就很难发现真正的你。而且,在这样的生活中,多少宝贵的精力悄悄地溜走了。然而,只要做你自己的工作,不管它是高贵的工作,还是平凡的工作,人们就会了解你。只要做你自己的工作,你就会逐渐地充实你自己。作为人,我们必须考虑这样的事情:顺从这种无聊的把戏,完全是在同生活捉迷藏,而我们本来是应该投入到生活中去的。只要不是傻瓜,谁都会知道这里面千篇一律的鬼把戏。譬如,如果我知道了你的派别,在你还没有开口说话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你的论调。再比如,我曾经听说一位牧师把该教会制定的一种制度的权宜之计宣布为布道的题目,我早就知道了,在他那陈腐的嘴巴里不会吐出一句新鲜自然的话来。尽管他巧舌如簧,把制定制度的根据说得天花乱坠,我也知道,他决不会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做一丁点的。我敢保证,他只看问题的一个方面,也就是教会允许看的那个方面,而且,他不是作为一个个人去看的,而只能作为一个教区牧师去看。难道我不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受聘的律师,在法官席上的那些派头,都不过是无聊透顶的装腔作势而已。
唉,大多数人已经作茧自缚了,用一块庸俗的手绢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把自己拴到某一个通用的观点上。
这种顺从不仅使他们在几件事情上弄虚作假,编造几句谎言,而是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弄虚作假,胡说八道。所以,他们的每一个真理都不怎么真,他们的二不是真正的二,他们的四也不是真正的四。因此,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使我们懊恼万分,我们不知道该从哪儿着手,叫他们改邪归正。与此同时,本性也急不可待地给我们穿上我们所依赖的党派的囚服,我们逐渐长成了只有一副面孔,一种身材,渐渐地学会了最温顺表情的蠢驴。特别是那种禁欲修行的经历,它也成功地在一般历史中大显身手。对了,我指的就是“那颂扬的蠢脸”,那强装的笑容,那是我们在跟人相处时、在我们毫不感兴趣的话题中搭讪时装出来的。肌肉不是自然地活动,而是由一种低劣不堪、专横跋扈的力量拨弄着,皮笑肉不笑的,紧紧地绷在脸上,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我们为什么要有头脑
如果拘泥于一成不变的陈规陋习,那么伟大的灵魂就永远一事无成,或者说,就永远不会产生伟大的灵魂。
有一点我们必须说在前边,由于你桀骜不驯、特立独行,为庸俗的陈规陋习所支配的世人一定对你吹毛求疵、横加指责。因此,我们就要学会相面,懂得如何去判断一张愠怒的面孔。无论是在大街上,还是在朋友的客厅里,这样遗世独立的人一定会遭人横眉冷对。可是,如果这种反感,也像他自己的一样,来源于轻蔑和反抗,他不妨垂头丧气地回家了事。可是,在大多数时候,群众愠怒的面孔,同他们欣喜的面孔一样,并无深沉的原因,而是像秋风中的玉米一样,随着风向而变化,受报纸的操纵而转换。
然而,我们还要清楚一点,群情激愤比议院或学府的不满要可怕得多。对一位阅历深沉、性格坚强的人来说,忍受有教养的阶级的愤怒倒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因为,他们是一群胆小怕事的动物,所以,他们的愤怒也总是有理有节、按部就班的,因而不堪一击。然而,如果在他们阴柔的怒火之外,再加上大众不满的干柴的话,如果在阴风的煽动之下,无知贫穷之辈也燃烧起来的话,如果社会底层愚昧野蛮的势力也被激发起来,咆哮嚎叫、龇牙咧嘴,那就需要宽大的襟怀和宗教的修养大显神通,把它当作区区小事来对待了。
还有另一个恐惧使我们不敢自信,那就是我们总是要求前后一致。我们往往把我们过去的言行奉若神明,因为,在别人的眼里和心里,除了我们过去的行为之外,再也没有另外的资料来推算我们的轨迹,而且,一般来说,我们也不愿意使他们大失所望。
可是,我们必须追问一句:为什么我们要有头脑呢?为什么你总是把记忆的尸体拖来拖去,作为现实的例证呢?好像你害怕你在某个公共场合发表的言论与你的记忆自相矛盾,可是,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因为我们并不是为记忆而生活的啊!而且,智慧的一个标准似乎就是决不一味地迁就你的记忆,甚至也不信赖纯记忆的行为,而是把记忆带到众目睽睽的现在进行审查、鉴定,并永远生活在一个新的时代里。在你的形而上学里,你已经拒绝把上帝人格化的举动:然而,当灵魂的种种虔诚意向到来之时,那就全心全意地服从它们好了,尽管它们竟然给上帝赋予了形体和色彩。就像约瑟把他的衣裳丢在淫妇的手里那样,丢开你的理论逃跑吧。“那种愚蠢的一贯性是小政客、小哲学家和小牧师们顶礼膜拜的神灵,而追根究底,它不过是渺小心灵上的恶鬼。如果拘泥于一成不变的陈规陋习,那么伟大的灵魂就永远一事无成,或者说,就永远不会产生伟大的灵魂。如果是这样,那他还不如去关心墙壁上自己的影子呢。现在你有什么想法,就用斩钉截铁的语言说出来吧,明天再把明天的想法用斩钉截铁的语言说出来,尽管它可能跟你今天所说的每一件事情都自相矛盾――
“啊,那你一定会遭人误解!”――不过,难道遭人误解就那么糟糕吗?毕达格拉斯被人误解过,苏格拉底、耶稣、路德、哥白尼、伽利略、牛顿……凡是有过血肉之躯的每一个纯洁和智慧的精神都莫不如此。要伟大就要遭人误解,要伟大就不要畏惧别人的误解。
谁也不能违反天性
水滴石穿,性格的力量是在不断的积累中形成的。从前的美好岁月就是我们今天最好的储蓄,它们把所有的财富都为今天而积累。
我想,有一点是无庸质疑的,那就是:我们谁也不能违反自己的天性。他意气风发的精神来源于他存在的规律,犹如安第斯山和喜马拉雅山,尽管它们峰回路转、重峦叠嶂,可是,在地球的曲线中,它们不过是沧海一粟,仍然显得微不足道。无论你怎么估价、考验一个人,都不怎么过分:一个人的性格就像一节离合体或亚历山大体诗歌――不管是把它顺着读,倒着读,还是斜着读,拼出的字都是一样的。
上帝允许我过这种令人愉快、表示忏悔的林中生活,在这样的生活中,让我既不瞻前,又不顾后,只是把我真诚的思想逐日记录下来,我毫不怀疑,人们将会发现这种思想对称和谐,尽管我无意如此,也看不出它具有这种性质。我的书应当散发出松树的芳香,回响着昆虫的呜叫,我窗前的燕子也应当把它嘴上衔的线头、草茎编织到我的网里。我们是什么样子,别人也会把我们看成什么样子。性格的教育作用远在我们的意志之上。人们总以为他们仅仅借助于外部的行为来传达他们的善与恶,殊不知善或恶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着一种气息。
尽管现实变化万端,人类的行为也千变万化,但是,却总有一种一致性贯穿其间,就像一根丝线把众多凌乱的颗粒连接成一根项链一样,这样,人类的每一个行动在关键时刻都显得诚实而自然。因为,不管人们的行为怎样的千差万别,但是由于总是出于一个共同的意愿,因此,仍然非常和谐地贯穿在一起。在思想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定的高度时,那种微妙的差异就不足为道了,一种共同的趋势把它们连为一体了:最好的船只的航程也是曲曲折折的,可是,如果从远处看这条航线,它就变得笔直,接近了平均的趋势。
你不用滔滔不绝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你真正的行动就是最能言善辩的嘴巴,它不仅会把你自己的一切解释得清清楚楚,而且还会把你其他真正的行动解释得明明白白。而你的顺从却使你变成哑巴,让你什么也解释不清楚。独立行动吧,你的一切作为都会一一证明你是正确的,而伟大,则必须求助于未来。如果你今天坚定不移,把事情做对了,并且对人们的眼光置之一笑,那说明你以前一定做对了很多事情,为的就是在现在为自己辩护。不管将来如何,现在把事情做对。如果你能够永远蔑视外表,那你永远都可以把事情做对。
水滴石穿,性格的力量是在不断的积累中形成的。从前的美好岁月就是我们今天最好的储蓄,它们把所有的财富都为今天而积累。是什么造成了议会和战场上的英雄们的威严,它是如此令人心潮澎湃?我可以回答你们:是对昔日一连串伟大岁月和胜利的自觉意识!这些伟大的岁月和胜利合成一束光辉,把奋勇前进的行动者照亮。他好像由一队看得见的天使护送着。正是这种东西把雷霆送进了查塔姆伯爵的声音,把威严送进了华盛顿的举止,把美国投进了亚当斯的眼帘。对我们来说,荣誉令人肃然起敬,因为它不是昙花一现的东西。它一直是古老的美德。我们之所以今天崇拜它,就因为它不属于今天。我们热爱它,我们敬仰它,因为它不是捕捉我们的热爱与敬仰的陷阱,而是能够自力更生,因而具有一种古老纯洁的血统,即便表现在一个青年人身上,也是如此。
让顺从见鬼去吧
作为一个真正的人,我们一定要顶天立地,使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无关紧要。每一个真正的入就是一个起因、一个国家、一个时代。
门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听到“顺从”这个糟糕的词语。就让我们从现在开始,把它们扔进垃圾桶中去吧,让它们回到自己应该呆的地方去,满目肮脏,并且变得荒诞无稽。从此以后,让我们心荡神驰的不再是开饭的锣声,而是斯巴达横笛美妙的吹奏。让我们再也不要点头哈腰、赔礼道歉了。一位伟大的人物要来我家就餐,我无意讨好他,我倒是希望他应当想办法讨好我。
我要站在这里维护人性,尽管我想让它慈悲为怀,但我更要使它真心诚意。让我们冒天下之大不韪,谴责当代那种圆滑平庸、沾沾自喜的作风,并把已成为一切历史结论的事实掷到习俗、贸易和公司的面前:哪里有人做事,哪里就有一个伟大负责的思想家和活动家在工作;一个真正的人不属于别的时间与空间,而是万事万物的中心。
哪里有人类,哪里就有大自然。他衡量你,衡量一切人,衡量一切事物……在一般情况下,每看到一个社会上的人,我就会联想到某件其他的事情,或者某个其他的人。而性格和真实,却不会使你联想到任何其他的东西,因为它们本身就是天地万物。作为一个真正的人,我们一定要顶天立地,使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无关紧要。
每一个真正的人就是一个起因、一个国家、一个时代。
他需要无限的空间来搭建他伟大戏剧的舞台,他需要无限的时间来表演他伟大的戏剧,他需要无数的随从来衬托他伟大的事业……而子孙后代,就是他绵延不尽的随从,紧紧地跟随着他的脚步,听从着他无声的号令!
一个名叫恺撒的人诞生了,他顺应时世,纵横捭阉,多少年之后,我们就有了一个罗马帝国。基督诞生了,千千万万个心灵在他天才的光辉哺育下成长,忠于他的天才,久而久之,人们竟然把他和美德与人的潜力混为一谈了。一种制度就是一个人延长了的影子,正如古代隐修会之于独修者安东尼,宗教改革之于路德,贵格会之于福克斯,卫理公会之于卫斯理,废奴运动之于克拉克森。西庇阿被弥尔顿称之为“罗马的巅峰”。一切历史很容易把自己分解为少数几个坚强认真之人的伟大传记。
那就从现在开始,让我们重新认识自己的价值,让我们不再做万事万物的奴仆,而是把它踏在自己的脚下,做自己的仆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为我们而存在的,所以,就让我们放开手脚,建功立业吧!再也不要像慈善堂的孤儿、私生子、或爱管闲事的人那样,探头探脑、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然而,这样的情形也并不少见:当一个普通人在大街上或者庙宇里看见一座高塔或一尊大理石神像时,就感到一种渺小的感觉从自己的心中油然而生,就觉得自惭形秽,因为他发现,与造塔和雕像的本领相比较,自己似乎一钱不值。在他看来,一座宫殿、一尊雕像,乃至一本有价值的书,都具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岸神气,很像一套装饰华丽的用具,似乎对他质问道,“你是什么人呀,先生?”其实,他忘记了最根本的一点:这一切都是归他所有,都是他的仆从和用具,它们要邀请他的光顾,祈求他施展本领把它们据为已有――那幅画在等着我去鉴定呢,不是它在向我发号施令,而是我决定它是否值得称赞。
有一个老少皆知的寓言,说的是一个酒鬼,烂醉如泥地躺在街上,被人抬到公爵府中,先给他梳洗、打扮,然后再把他安顿到公爵的床上。等他醒过来后,俨然被当作一位公爵,人们极尽阿谀逢迎之能事,并且向他保证,他一度显得神志不清。这个寓言之所以受人欢迎,就是因为它惟妙惟肖地刻画了人的处境:人生在世,就是一名醉鬼,然而,有的时候会清醒过来,运用他的理性,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位真正的王子。
我们的想像欺骗了我们
一旦平民百姓按照独到的见解行事,光辉就要从国王的冠冕上转移到志士仁人的布衣上了。
人们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见解,以为读书是高人一等的事业,可是,在我看来,读书等于行乞和寄生。是历史中的想像欺骗了我们。国王和贵族,权力和庄园,比起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和日常工作中诸如约翰和爱德华的小百姓来,是一些更加堂皇的字眼,可是,生活当中的事情对二者来说却是相同的,二者的总数是一样的。为什么要对阿尔弗雷德、斯堪德贝和古斯塔夫等奉若神明呢?就算他们功德盖世吧,难道他们穷尽了天下的恩德?今天,个人的得失全靠你个人的行为,就像以前要靠追随他们的举世瞩目的脚步一样。一旦平民百姓按煦独到的见解行事,光辉就要从国王的冠冕上转移到志士仁人的布衣上了。
这个世界一直被国王们引导着,他们好像法力无边的磁石,不仅吸引着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而且还吸引者其他国家的注意力。这个巨大的象征谆谆教导我们说:人们应当相互尊重,而国王,那高尚而伟大的业主,却按照自己的律法在人们中间活动着,制订着衡量事物的标准。谁做了好事,他会用荣誉表扬你,而不是用金钱奖励你,并且以朕代法,指挥一切。对于上面的种种做法,人们往往听之任之。他们的行为所体现出来的耿耿忠心,就像一种象形文字一样,尽管这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意识,大家却用它象征着他们自己的权利和体面,以及其他每个人的权利和体面。
一旦我们追根究底,追溯自信的根源,那么,一切原始行为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无穷的魅力就迎刃而解了。那受信赖的人是谁?那种普遍的依赖的原始“自我”又是什么?为什么那没有视差、没有可测元素、使科学为之茫然的星星,把美的光芒甚至射进了最猥琐卑劣的行为中呢,只要那里露出些微独立的痕迹?它的性能又是什么呢?
这种环环相扣的追究使我们拨云见日,正本清源:原来,那既是天才的本质,也是美德和生命的本质之所在,通常,我们用“自发性”和“本能”来命名它们。这种基本的智慧,我们把它叫做“直觉”,尔后的教导,则都是“传授”。在那种深邃的力量中,也就是在那无法分析的终极事实中,万事万物发现了它们共同的根源。因为,在静谧的时刻里,生存感从灵魂中冉冉升起,而我们却懵懂无知。它就是我们,我们就是它,它跟万物,跟空间,跟光,跟时间也没有任何区别,而且,如果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它们只不过是同一棵造化之树上开放的不同的花朵而已。显而易见的是,它们同根同源。
我们,这些万物的灵长,宇宙的精华,先分享了万物赖以存在的生命,然后把万物看成自然界里的种种现象,而忘记了我们和它们具有同一个起源。这就是行动和思想的基点。这就是只有不信上帝者和无神论者才予以否认的赋予人智慧的灵感之肺。我们躺在无边的智能的怀抱里,它使我们成为它的真理的接受器和它的活动的器官。当我们发现正义、发现真理时,我们不主动做任何事情,而只是让它的光辉通过而已。要是我们问这从何而来,要是我们企图窥探造成万物起因的灵魂,一切哲学就都成为难解的谜团了。只有它的存在或不在才是我们的智慧能够证实的一切。每个人都可以区别他心灵有意的行为和他无意识的知觉,而且知道一种绝对的信仰应该归因于他那些无意识的知觉。他也许在表达那些知觉时会出差错,可是,他知道这些东西,就像白昼和黑夜一样,是不容争议的。我蓄意的行动与获得不过是在漫游罢了――毫无根据的幻想,最轻微的自然感情,驾驭着我的好奇和崇敬。
那些没有思想的人,在陈述自己的知觉和陈述自己的见解时一样,容易产生矛盾,或者,在前一种情况下更容易产生矛盾。因为他们区分不了知觉和观念。他们满以为我想看见这件事就看见这件事,想看见那件事就看见那件事。然而,知觉不是异想天开的,而是不可避免的。如果我看见了一种特性,那么,我的孩子们随后也会看到它,最后,全人类都会看到它――虽然,碰巧在我之前并没有人看到过它。而且,这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不过是因为我对它的知觉如同太阳那样,是一件明晃晃的事实罢了。
灵魂和神灵之间的关系非常的纯洁,所以,不要痴心妄想,去插在他们中间帮助它们,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亵渎了它们。正确的情况应当是这样的:当上帝说话的时候,他传达的应该并不是一件事情,而是所有的事情,所以,他应当使自己的声音响彻全球,他应该从头开始,重新创造生活,把光明、自然、时间、灵魂等从思想的中心发散出来……每当一颗纯粹的心灵接受了一种神圣的智慧的时候,一切旧事物就会烟消云散:手段、导师、经文、寺庙……都将崩溃,片瓦无存;这个心灵生活在现在之中,生活在过去与未来全都为现在所包容的时刻之中。因为与他息息相关,万物都显得神圣、清洁,而且彼此之间不分高下。
因为一个共同的起因,万物都被纳入到了一个共同的中心之中,而且,在普遍的奇迹显身的时候,那些微小、特殊的奇迹就消失了。因此,当一个人对你声称他了解上帝,并大谈特谈他对上帝的种种见解,而且使你沦人另一个国度的某个古老民族的陈词滥调之时,那么我告诉你,不要理他,让他自己对自己大放厥词吧!
在这个世界上,最为功德圆满的,与其说是橡树,还不如说是橡实呢!一个人是把自己的成熟显现在父亲的身上,而不是让它在孩子的身上体现吧?因此,为什么还要喋喋不休地说什么过去呢?为什么还要对过去顶礼膜拜呢,好像那就是你所追求的全部似的?一个个世纪过去了,在那一个个的世纪中,针对灵魂的健全与权威而进行的阴谋反对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请记住:灵魂就是光明,哪里有灵魂,哪里就有光明,它在哪里消失,哪里就必然为黑暗所淹没,而时间和空间,不过是眼睛造成的生理颜色而已;还有,如果历史不仅仅是关于我们的存在和形成的美好寓言的话,那么,它就是一种粗鲁的行为,一种伤人的举动,一种贻害无穷的陷阱。
人总是胆小怕事
如果我们生活得真实,那么在我们眼中显现的也只有真实,那就像强者永远坚强,而弱者只能软弱一样。
我算是看到了,现在的人越来越胆小怕事,整天一副内疚的样子,好像他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刚强的气质已经弃他而去了,他再也不敢说“我认为”、“我就是”这些掷地有声的语言了,而只会引经据典,用自己的嘴巴去说别人的语言,而且,去说那些死人的语言。面对着一片草叶或一朵盛开的玫瑰花,他也气馁万分,无地自容。可是,我窗前的玫瑰花却从来不理会从前的玫瑰花,或者那些比它们更美丽的玫瑰花,它们只关心自己的现状。它们一定在心中默默地说:“今天,我们与上帝同在!”对它们来说,没有什么时间,也没有什么空间,有的只是玫瑰。只要存在着,每时每刻,它都是尽善尽美的。在叶蕾还没有绽开的时候,它的整个生命就已经兴奋不已了。在盛开的花朵里不见其多;在无叶的根子中也未见其少。它的天性得到了满足,它也满足了大自然,时时刻刻都是一样。
然而,人却总是生活在延宕之中,他牢固地把持着记忆,不肯放松哪怕是很短的一会儿工夫,所以,他不是生活在现在,而是眼睛向后,在为过去而伤怀不已;要不,他就对周围的财富置之不理,却使劲地踮起脚尖,对未来的日子趋之若鹜。我们必须警告他们,如果他们不跟大自然一起超越时间,从现在开始生活,那么,他永远也不会快乐,也永远不会坚强。
毋庸讳言,这一点应该是一目了然。然而,看看那些坚强的智者,他们竟然不敢听上帝本人的话,除非他说的是我所不了解的大卫、耶利米或保罗的语句。我们总不能永远对着几篇经文、几篇传记过日子吧?我们就像一些小孩子,只会死记硬背那些老奶奶和家庭教师的语句,等长大以后,又只会死记硬背那些我们偶然看到的有才气、有个性的人们的语句――中规中矩,不辞辛苦,就是为了回忆起人家说过的原话;后来,等我们具备了曾经说过这些话的人们的能力时,我们才算真正地理解了那些人,才愿意把那些话丢开,因为,时机一到,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把话说得一样得体且才华横溢。
如果我们生活得真实,那么在我们眼中显现的也只有真实,那就像强者永远坚强,而弱者只能软弱一样。当我们获得了崭新的知觉时,我们将很乐意把储藏在记忆中的财宝一股脑儿丢掉,就像我们扔掉那些无用的垃圾一样。当一个人与上帝生活在一起时,他的声音就像潺潺的溪水和沙沙的谷田一样甜美。
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可是,关于就这一命题的最高真理仍然没有被谈到,而且,我想,大概我们也无法谈论它,因为,我们所谈论的一切,只不过是对直觉的遥远记忆。现在,我通过最事半功倍的手段而表达的思想就是下面的情况:当善接近你的时候,当生命光临你的时候,那绝对是无法通过司空见惯的渠道所能到达的,你是无法发现它的足迹的,你是无法看到它的面孔的,你是无法听到它的名字的……因为,那种渠道,那种善,那种思想,必定像刚刚诞生的婴孩一样新鲜,因而,它必定把实例和经验统统排除在外,因而,你没有任何的成规旧例可供参考。
没错,你脚下的路是从别人那里来的,可是,它并没有要你到别人那里去啊!一切曾经生活过了的人们,都是它的代理者,都是它被遗忘了的代理者。无论是恐惧,还是希望,同样都生活在它的光影之下。而且,即使在希望之中,也有某种低下的东西。当我们胡思乱想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感激之类的东西产生,而且,严格地说,也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欢乐的东西从中产生。
凌驾于激情之上的灵魂,具有万能的眼睛,他看见了同一性和永恒的因果关系,发现了真理和正义的自我存在,因为知道万事如意,便泰然自若。大自然无垠的空间,大西洋,南太平洋――漫长的时间间隔,一年又一年,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这一切,都无关紧要。
在过去,这种我所想到和感到的东西,构成了每一种原先的生活与环境状况的基础,就像现在,它又构成了我现在的基础,构成了所谓的生和死的基础一样。
有用的只是生命
在自然界中,能力是最基本的标准,有能力者就是正义的化身。大自然淘汰一切无自助能力的孩子,不允许任何无自助能力的东西停留在她的世界之中。
我们应该清楚,对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来说,有用的只是生命,而不是已经生活过了。一旦静止,力量便无影无踪,因为,他永远存在于从一种旧的状态向新的状态过渡的时刻,存在于海湾的汹涌澎湃之中,存在于向目标的投射之中……这是一个令世人讨厌的事实,可却也是灵魂形成的事实,因为,它永远贬低过去,把所有的财富化为灰烬,把所有的荣誉化为耻辱,把圣徒与恶棍混为一谈,把耶稣和犹大都推到一边……
既然这样,我们唠叨自助还有什么意义呢?因为,只要有灵魂存在,就有力址存在,它不是自信力,而是作用力。谈沦他助,不仅于事无补,而且只能坐失良机,因为,那不过是一种肤浅的说话方式而已。还是让我们现实点吧,让我们回到有依赖作用的事情上来吧,因为它存在着,作用着。当我充当了自我的主宰时,就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服从。除了自己,谁还能做到这一点呢?尽管他不费吹灰之力。我必须借助于精神的引力围着他转。当我们谈论突出的美德的时候,我们认为它华而不实,那是因为,我们看不到美德就是“顶峰”,也看不到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只要对原理有适应能力或渗透能力,就肯定会因势利导,借助自然规律,征服和驾御所有的城市、国家、国王、富人和诗人,因为,他们没有这种自助的能力。
如同我们在所有其他的论题上所做的一样,这就是我们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在这一论题上所得到的终极观点:别无选择,一切都将转变为永远神圣的“一”。自我的生存就是这个宇宙中最根本的属性,它进入了所有比较低级的生命形式,只是程度有所不同,而且它还根据这种程度制定了衡量善的标准。真实的万物的真实程度取决于它们所包含的优点。商务、农牧、狩猎、‘捕鲸、战争、雄辩、个人影响等,都是重要的东西,并且作为自我生存的存在和不纯行动的实例赢得了我的敬仰。
同样,我看到同一个规律在自然界中为保护和发展而发挥作用。在自然界中,能力是最基本的标准,有能力者就是正义的化身。大自然淘汰一切无自助能力的孩子,不允许任何无自助能力的东西停留在她的世界之中,一颗行星的起源和成熟,它的平衡和轨道,狂风过后,弯倒的树木又挺身直立,每一个动植物的生命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种自给自足的、因而也是自助的灵魂的表现。
就这样,一切都集中起来:让我们不再四处漂流了,让我们和这万能的动因一起呆在家里吧!让我们仅仅宣布这个神圣的事实,让那些强盗一般破门而人的一堆乱哄哄的人、书和制度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吧!让人侵者把鞋子脱下来,因为上帝就在这里!让我们的简单和纯粹裁判它们吧!让我们对自己规律的顺从在我们天生的财富旁边演示自然的贫困和财富吧!……
我们现在是群氓
那就需要他具有某种常人所不具备的神力,要求他心地高尚、意念忠诚、目光明澈……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真正地成为自己的学说,自己的社会,自己的法律。只有这样,一个简单的目标在他那里才可以像铁一样坚定不移!
然而,我不无悲伤地发现,我们现在不过是哗众取宠的群氓。那种可贵的敬畏之心并没有在人们之间开花结果。他的天才并没有得到规劝而留在家中,与自己内心的海洋交流循环,而是走出自我灵魂的大门,像一个贫穷的乞丐那样,从别人的水缸里去讨一杯微不足道的水。
别无选择,我们必须独来独往!我喜欢礼拜式开始之前沉默的教堂胜过任何讲道。那些人们看上去是多么遥远,多么冷淡,多么贞洁啊!他们用一块围地或一座圣殿把彼此圈住!所以让我们永远坐着。我们为什么应该装出我们的朋友、妻子、父亲、或者孩子的那副糊涂样子,难道就因为他们围在炉边坐着,据说和我们有同样的血统吗?所有的人都有我的血统,我也有所有的人的血统。我不愿因为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就要承袭他们的暴躁或愚蠢,甚至到为它感到羞愧的地步。
然而,你的孤立决不是一种物质上的孤立,而应当是一种精神上的孤立,也就是说,我们一定要崇高。有时候,全世界似乎都在密谋用夸大了的琐事纠缠你:朋友、客人、孩子、疾病、恐惧、匮乏、施舍……成群结队地涌来,敲你那私室的门,说道:“出来,到我们这儿来。”然而,我提醒你,一定要保持你原来的状态;千万别出来和他们纠缠在一起。那些打扰人们的人和事是蛮有能耐的,他们既能够见缝插针,又能够见风使舵,所以,我只好用我的冷漠处理他们。不通过我的行动,谁也别想接近我。“只要我们爱什么,我们就会有什么,可是,由于贪心不足,我们反而失去了这种爱。”
如果我们不能立即就具备服从与信任的神圣感情,那么,至少让我们抵抗一下对我们的诱惑吧!让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进入战争状态吧,在我们撒克逊的胸怀里唤醒雷神和战神,勇敢和坚定!只要我们说真话,在这个太平的世界里,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让那些假殷勤和假慈悲见鬼去吧!再也不要让那些跟我们交谈的受骗的和骗人的人们对我们心存幻想了。让我们对他们说:父亲啊,母亲啊,妻子啊,兄弟啊,朋友啊,迄今为止,我一直跟你们相安无事地生活在一起。可是,从此以后,我要做真诚的人。现在我要让你们知道,从今往后.凡是低于永恒规律的规律我决不服从。我只要亲沂.不要盟约。我将努力赡养父母,抚育子女,做一个妻子的忠贞的丈夫――可是,我必须按照一种前所未有的新方式供养这些亲属。我不服你们的习俗。我必须成为我自己。我再也不能为你而毁了自己,或者毁了你。
如果你看中我的本质而爱我,我们将会更加幸福。如果你做不到,我仍然愿意设法给你你应该得到的东西。我不愿意把自己的好恶隐藏起来。我愿意真心希望:凡是深沉的东西就是神圣的东西。我愿意真心希望:在太阳月亮面前,凡是使我由衷地高兴的事,心灵委派的事,我都愿意做。如果你高尚,我会爱你;如果你不是这样,我不愿意献假殷勤去伤害你,也伤害我自己。如果你诚实,可是又跟我的诚实不是一回事,那就忠于跟你志趣相投的人,我也愿意去寻求我的同道。我这样做不是出于自私,而是出于谦恭和真诚。不管我们在谎言中生活了多久,在真诚中生活,同样符合你的利益,符合我的利益,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难道这些话在今天听起来会刺耳难听?我相信,你很快就会跟我们的天性所追求的东西亲密无间地生活在一起,而且,如果我们追随真理,最终,它会把我们安然无恙地领出来。不过,这样做也许会在这些朋友中间产生一种痛苦的感情。是的,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可是,我决不会出卖我的自由意志和力量而去照顾他们那脆弱的感情。况且,当人们把脑袋从自己那狭隘的角落中伸出来,投向绝对真理的领域时,人人都会获得自己理性的时刻,到那时候,他们会心悦诚服地证明我是正确的,而且,会在同样的原则的支配下立身行事。
在那些无知的群氓中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成见,他们认为你摒弃大众的标准就等于摒弃了所有的标准,所以就是地地道道的道德律废弃论者。那些荒淫无耻的家伙们总是借哲学之名为自己的罪恶贴金。然而,意识的法则常在。有两种忏悔,我们必须做其中的一种,才能救赎自己的罪过。你可以采用一种直接的方式,也可以采用一种反射的方式,证明自己无罪,从而完成你的一系列职责。考虑考虑你是否满足了你和父亲、母亲、表兄弟、邻居、城镇、猫、狗之类的关系,其中的任何一个是否能够责备你。然而,我也可以忽略这种反射的标准,自己赦免自己。我有我自己苛刻的要求和完善的循环论证。许多职务都被称之为职责,意识法则可拒绝这种称谓。然而,如果我免除了它的债务,它就使我能够摒弃大众的准则。如果有人以为这个法则太宽松,那就有一天让他去维护它的戒律好了。
如果谁敢于丢掉做人的普通动机,而宣言做人类的监工,那就需要他具有某种常人所不具备的神力,要求他心地高尚、意念忠诚、目光明澈……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真正地成为自己的学说,自己的社会,自己的法律。只有这样,一个简单的目标在他那里才可以像铁一样坚定不移!
有一种东西,人们毫不犹豫地称之为社会,如果谁对它的方方面面加以通盘考虑的话,他就会看到这个社会中的伦理道德的必要性,这样,他就自己抽空了自己的筋肉和心脏,于是,人类发生了质变,我们就变成了胆小如鼠、灰心丧气、吞声饮泣的可怜虫。于是,我们害怕真理,害怕命运,害怕死亡,害怕他人。于是,我们的时代无法产生伟大完美的人物。
我们需要能够革新生活、革新我们的社会状况的男男女女,可是,我们却发现大多数人都不过是些得过且过的破落户,他们连自己的需要也满足不了,更何况拯救社会的重任?他们空有一身凌云之志,可是又手无缚鸡之力,因此,只好忍气吞声,日日夜夜,屈身行乞,久而久之,竟然熟视无睹,习惯成自然
我们管家就等于行乞,我们的艺术、我们的职业、我们的婚姻、我们的宗教,都不是我们选择的,而是社会替我们选择的。我们是客厅里的士兵。我们躲着命运的恶战,而忘记了,力量恰恰就是在那里产生的。
如果在自己的第一个事业中失利了,青年人往往彻底地灰心丧气,这是他们的通病。如果一个青年商人失败了,人们就会添油加醋,说他破产了。如果一位优秀的天才在我们的一所大学里学习,毕业一年之后,还没有在纽约或者波士顿的市区或郊区谋得职位,不仅他自己,而且他的朋友们也认为他应该灰心丧气,抱怨终生。从新罕布什尔或佛蒙特来了一个健壮的小伙子,他把所有的职业都一一试遍了,他赶过车,种过地,当过沿街叫卖的小贩,办过学校,当过牧师,编过报纸,进过议会,买过一片六英里见方的地皮,诸如此类,不一而庭,多年以来,他永远像一只猫,从不跌交,他抵得上一百个城市里的玩偶。他跟时代齐头并进,并不因为没有“学专业”而感到丢脸,因为,他没有延误他的生命,而是已经生活过了。这样,他就不是只有一个机会,而是有成百上千个机会。
让一个斯多噶放开人们的聪明才智,告诉人们:他们没有靠着柳树,不但能够、而且必须把自己分开。随着自信的实施,新的力量一定会出现。一个人就是成了肉身的道,生下来就是为医治万民,他应当对我们的同情感到羞愧,一旦他按自己的意愿行动,把法律、书本、偶象和习俗统统扔出窗外,我们就不再对他可怜,而要对他表示感激和尊敬――而且,那位导师一定会恢复人的光彩,使人名垂青史。
祈祷,意志的弊病
自助的人永远受神的爱戴和人的欢迎。所有的大门都对他们敞开着,有干言万语向他致敬,荣誉的桂冠全戴给他,所有的目光都急切地追随着他……
要想掀起一场伟大的自助的革命,使自助的精神在人们的一切职责关系中,在他们的宗教中、教育中、事业中、生活方式中、他们的联系中、财产中、理论观点中开花结果,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我们应该看到人们从始至终在进行的祈祷是一种多么愚蠢的祈祷啊!他们所崇拜的神祗并不是什么勇敢刚毅的神灵。祈祷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把自己的眼睛投向自己的内心,而是向外窥视,企求某种外来的添加物为自己加油助威,提供某种外在的美德,结果,却把自己放逐到了自然和超自然的、调停性的和奇迹般的无穷无尽的迷宫之中。
恳求某种商品――低于整个善的任何东西――的祈祷,都是邪恶的,因为这样恰恰与祈祷背道而驰。祈祷是从最高的观点对生活事实的关照,它是一个灵魂在观察之时的欣喜的灵魂独白,它是宣告上帝的造物甚好的上帝的精神……
然而,如果我们把祈祷变做达到个人目的的手段,就跟鸡鸣狗盗没有什么区别了,它意味着天性和意识中存在着二重性和不统一。因为,一旦人与上帝联为一体,他就不会乞求了。到那时,他就会在一切行动中看到祈祷。农民跪在自己的地里祈祷除去地里的杂草,船夫跪在船上,一边划桨,一边祈祷,这些都是从自然界里听到的真正的祈祷,尽管目的都不怎么高贵。弗莱契的《邦杜卡》一剧中的卡拉塔奇,在人们劝他探究一下奥达特神的心意时,他答道:
“他的隐义就在我们的努力中;我们的英勇就是我们最好的神。”
另一种虚假的祈祷就是我们的懊悔。不满就是缺乏自助精神的体现,也无异于意志薄弱。如果你能够从中帮助受难者的话,你就去为灾难大声地懊悔吧;可是,如果这不过是一种画饼充饥的鬼把戏的话,那就请你闭上嘴巴,一心一意地干自己的事情去吧,这样,就等于你为补救祸害而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贡献。
我们的-同情也是一种卑劣的情感。我们去看望他们,看见他们在哭天抹泪,我们就同样在他们身边坐下来,陪伴着他们哀号,而不是用一种振聋发聩的方法对他们晓之以理,送来健康,使他们重新与自己的理智神会……这是多么的粗鄙啊!幸运的秘诀就在于我们手中的欢乐。
自助的人永远受神的爱戴和人的欢迎。所有的大门都对他们敞开着,有千言万语向他致敬,荣誉的桂冠全戴给他,所有的目光都急切地追随着他……我们的爱出去找他,拥抱他,因为他并不曾需要。我们牵肠挂肚地、满怀歉意地抚爱他,赞扬他,因为他从来我行我素,把我们的非难根本不放在眼里。诸神爱他,就因为众人曾经恨他。“天国的神动辄就去招呼那百折不回的人”,琐罗亚斯德如是说。
信条,智能的弊病
一个学生的思想越深沉,他的思想所能接触到的事物就越多,而且,他因此而获得的事物也相应地增多,他就越发自负起来。
如果我们说祈祷是人们的意志上的弊病的话,那么,同样的道理,他们的信条就是他们的智能上的一种弊病。他们跟那些愚蠢的以色列人说:“我们不要上帝和我们说话,恐怕我们会因此而死亡。你说吧,随便你们中的哪一个人跟我们说,我们都愿意聆听、顺从。”
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无法遇到我兄弟心中的上帝,因为,他已经关上了他的庙门,仅仅在重复他的兄弟的上帝、或者他兄弟的兄弟的上帝的寓言。
每一颗崭新的心灵就是一种崭新的类别。如果它证呀了一个具有不同凡俗的活动与能力的心灵,证明了一个洛克,一个拉瓦锡,一个赫顿,一个边沁,一个傅立叶,那么,它就把自己的类别强加于他人了。看,一种崭新的体系!一个学生的思想越深沉,他的思想所能接触到的事物就越多,而且,他因此而获得的事物也相应地增多,他就越发自负起来。然而,这一点在教义和教会中体现得尤其淋漓尽致,因为,教义和教会也是按照责任的基本思想而跟人和上帝的关系行动的某种伟大的心灵类别。加尔文派、教友派、斯维登堡派……都是这样。
学生喜欢让一种事物服从新的术语,就像一个刚刚学了生物学的女孩子喜欢从中看到新土壤和新季节一样。过上一段时间,学生就会发现,通过研究他老师的心灵,他的智力增长了。然而在所有失常的心灵里,这种类别被偶像化了,它被看作目的,而不是一种可以很快用尽的手段,所以,在他们看来,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体系的墙和宇宙的墙混为一体了。在他们看来,天上的日月星辰就挂在他们老师建造的拱顶上。他们无法想像,你们这些门外汉怎么会有权看到――你们怎么能看见?“那一定是你们用什么办法把光从我这儿偷走了。”
他们还无法看出那种光由于不成体系,顽强不屈,会射进任何荆室蓬户,甚至他们自己的也不例外。就让他们嘁嘁喳喳地议论片刻,然后,把它据为已有吧。如果他们心地诚实、行为得体,那么,他们整洁、崭新的家畜栏当下就显得太狭窄、太低矮,当下就会有裂缝,就会倾斜,就会腐朽,就会消失,而那不朽的光既年轻又快活,霞光万道,绚丽多彩,将会普照宇宙,就像它在第一个清晨做过的那样。
对旅游的迷信
能教莎士比亚的老师在哪里?能指导富兰克林、华盛顿、培根或牛顿的导师又在何处?每一个伟大的人物都是无与伦比的。
我们还应该检查一下自我修养的情况。正是由于缺乏自我修养,所以人们便疯狂地迷信旅游,把意大利、英国、埃及奉若神明。直到现在为止,所有受过教育的美国人仍然对旅游趋之若鹜。就是这些人,使英国、意大利或者希腊,在人们的想像中变得巍然高大,令人肃然起敬,但他们自己,却像一根地轴,永远固守在原地不动。在我们进行决断的时候,我们感到职责就在我们的岗位上。灵魂决不是一个东游西荡的旅游爱好者。智者总是足不出户,如果有必要、有义务,叫他在什么场合离开他的住所,或者到外国去,他也毫无怨言,但他好像仍然呆在自己的家里,而且还用他的面部表情使人们意识到,他是在传播智慧和美德,像一位君王一样访问一个个城市和人物,而不是像一个得过且过的商贩或仆从。
请注意,我并没有武断地反对为了艺术、为了研究和慈善目的的环球旅行,只要人首先喜欢家居,并不指望通过旅游获得比他已掌握的知识更高超的知识而出国,那请他随便好了。可是,如果谁为了取乐,为了获得他手里没有的东西而旅游,那么,谁就在做脱离自身的旅行,而使自己混迹于老古董之中,即便是青春年少的好韶光,也很快就会腐朽老去。在底比斯,在帕尔米拉,他的意志和心灵,已经变得像那些城市一样,古老而坍塌。他把废墟带进了废墟。
对于傻瓜而言,旅游是最快乐的天堂。我们最初的旅程使我们发现:对我们来说,地方无关紧要。在家里,我梦想着:在那不勒斯,在罗马,我可以陶醉在美的海洋中,丢掉我的忧伤。我打点好衣箱,拥抱过朋友,登船航海,最后在那不勒斯醒来,旁边还是那严峻的事实,那个我原来逃避的、毫不退让的、同一个忧伤的自我。我寻找梵蒂冈和那些宫殿。我假装沉醉在景色和联想中,可是实际上,我从来就没有沉醉过。无论走到哪儿,我的巨人都陪伴着我。
还有,我们必须警惕,对旅游的狂热是影响整个智力活动的一种更深刻的不健全的征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的智力就是漂泊不定的,我们的教育制度所培养的就是骚动不安。尽管我们的身体被迫呆在家里,可是我们的心灵却仍然无家可归,四处彷徨。我们模仿,除了心灵的彷徨之外,模仿还会是别的什么东西呢?我们的房屋是按外国情调建筑的;我们的橱架是用外国的装饰品装饰的;我们的见解,我们的爱好,我们的才能,都一无是处,仍然追随着“过去”和“远方”。
灵魂在艺术已经繁荣的地方创造了艺术。艺术家正是在他自己的心灵里寻找他的原型。那只不过是把他自己的思想运用到要做的事情上和要观察的环境中。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还要照搬陶立克或哥特式的原型呢?思想的美、便利、宏伟以及离奇的表现,离我们离他人都是一样近,如果美国的艺术家愿意满怀希望和爱心研究他要做的事,考虑过气候、土壤、白天的长度、人民的需要、政府的习性和形式之后,他就会创造一座人人都觉得住起来合适的房子,而且情趣也会得到满足。
让我们坚持自我吧!千万不要模仿。只要你终生都在修养自己,那么,终有一天,你的天赋会喷薄而出,光彩耀人。然而,如果你对别人的才华亦步亦趋的话,那么,你只能临时地、部分地占用它。每个人所能干得最出色的事情,只有他的造物主才能教给他。除非那人把它表现出来,否则,它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也无法知道。能教莎士比亚的老师在哪里?能指导富兰克林、华盛顿、培根或牛顿的导师又在何处?每一个伟大的人物都是无与伦比的。
西庇阿的西庇阿主义,正是他无法触及的那一部分东西。无论你怎么研究莎士比亚,你也永远造不出第二个莎士比亚来了。好好地做指派给你的工作吧,不可奢望太高,胆量过大。此时此刻,给了你一种表达方式,勇敢而崇高,犹如菲迪亚斯的巨凿,埃及人的巨型泥刀,摩西或但丁的大笔,但又跟这些不尽相同。灵魂尽管满腹珠玑,辩才无双,也不可能屈尊重复自己,然而,你如果能听见这些鼻祖说的话,你肯定也能用同样一种音调回答他们。因为耳朵和舌头虽然是两种器官,却是一种性质。住在你生命中纯朴、高尚的地域,服从你的心声,你一定会再现以前的世界。
社会,一个巨大的波浪
如果谁知道力量是与生俱来的,知道他之所以软弱,就是因为他没有从自身寻求善,有了这种领悟,他就会毫不迟疑地依赖自己的思想,立即纠正自己,挺身而立,驾驭自己的躯体,创造奇迹,就像一个靠双足站立的人,比一个用头倒立的人更加有力一样。
最后,不仅我们的宗教,我们的教育,我们的艺术,眼睛朝外看,而且,就是我们的社会精神也同样如此。人人都以社会改良为荣,然而在我看来,却没有一个人有所改良。
还是让我实话实说吧:我们的社会从来就没有前进,它在一个方面有所退步,而在另一个方面则有所进步,而且,速度都是一样的迅速。它不断地变革着:有野蛮社会,有文明社会,有基督教社会,有富裕社会,有科学社会……然而,我们必须清楚,这种变革并不是改进,因为,有所得,必有所失,社会获得了新技艺,却失去了旧本能。情况就是如此。
衣着考究、能读会写、谈锋甚健的美国人,跟赤身裸体的新西兰人形成了多么尖锐的对比啊:前者口袋里装着怀表、铅笔和汇票,后者的财产却只有一根木棍,一支长矛,一张草席,和一间许多人共寝的棚屋!然而,如果把二者的健康状况加以比较,你一定会看到白人已经丧失了他原有的体力。如果旅行家给我们讲的确有其事,那么,试用一柄巨斧去砍那个野人,一两天之后,肉又愈合得完好如初,仿佛你砍进去的是柔软的树脂似的。然而,同样的砍击,却会把那个白人送进坟墓。
我们这些所谓的文明人。发明了马车,却丧失了对双足的利用,这和他虽然用拐杖支持着身体,然而却失去了肌肉的不少支持是一个道理。他有一块高级的日内瓦表,却丧失了依据太阳定时的本领。他有一份格林尼治天文年鉴,一旦需要,保证可以得到资料,然而,在大街上行走的普通人,却认不得天上的星星。他不会观察二至点,对二分点他也不甚了了。那完整灿烂的年历在他的心灵上没有标度盘。他的笔记本损害了他的记忆力;他的图书馆使他的智力承受不了;保险公司增加了事故的次数;机器是否没有危害,我们是否由于讲究文雅反而丧失了活力,是否由于信奉一种扎根于机构和形式中的基督教而丧失了某种粗犷的气质,这些都是问题。因为每一个斯多噶都是一个斯多噶;然而在基督教世界里,基督徒又在哪儿呢?
在道德标准上出现的偏差,并不比在高度或块头标准上出现的偏差多多少。现在的人并不比过去的人伟大,也不比他们渺小。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古代的伟人与现在的伟人,几乎难分高下。十九世纪的科学、艺术、宗教和哲学一起发挥作用,教育出的人物并不比普鲁塔克两千三四百年前笔下的英雄们更伟大。人类并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进步。福西翁、苏格拉底、阿那克萨戈拉、第欧根尼都是伟大的人物,然而,他们并没有留下类别。谁如果真够得上他们的类别,谁就不会被人用他们的名字称呼了,而是独树一帜,成了一个派别的创始人。每一个时期的技艺和发明仅仅是那个时期的装束,并没有振奋人心。
经过改良之后的机器,带来的既有益处,也有害处。乘着他们那个时代的渔船,哈德森和白令完成了那么多的伟大业绩啊!在他们伟大的业绩面前,即使已经用科学技术把自己武装到牙齿的巴利和富兰克林也只能望洋兴叹。仅仅用一个观看戏剧的小型望远镜,伽利略就发现了一系列的天文现象,他辉煌的成就永远令后人望尘莫及。乘着一只没有甲板的小船,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每隔一个时期,人们就要淘汰一批工具和机器,看到这种现象,我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就是这些东西,几年前或几百年前还被人采用过,而且曾经引起过莫大的轰动。伟大的天才都具有返朴归真的能力。我们把战争艺术的改进看做科学技术改进的成就,然而,拿破仑却依靠露营征服了整个欧洲,其中有依靠赤手空拳的英勇,也有孤立无援的险境。这位皇帝认为,无论是谁,也不可能建立一支完善的部队。拉斯?卡斯说:“并没有消灭我们的武器、弹药、粮秣和车辆。然而到了后来,士兵仿照罗马人的做法,竟然自己解决粮食供应,用手磨磨面,自己烤起面包来。”
社会如同一个巨大的波浪,波浪不停地向前运动着,然而,构成波浪的水却没有向前运动。同一个粒子不会从波谷上升到波峰。所以,波浪的统一仅仅是表面现象。今天一些人创建了一个国家,明年一死,他们的经验也就跟他们一起,付之东流。所以,对财产的依赖,包括对保护财产的政府的依赖,是缺乏自助的表现。在人们的眼中,总是充满了东西,可就是没有人的地位,长此以往,他们便把宗教的、学术的和政府的机构视为财产的卫士,他们极力反对对这些机构的攻击,因为,他们觉得这就是对财产的攻击。他们估价彼此的标准不是一个人是什么,而是一个人有什么。然而,一个有教养的人出于对自己天性的新的敬重,便为自己的财产感到羞愧。他格外憎恶他所拥有的东西,如果那不是他勤劳所得的话,也就是说,如果它是意外到手的话一通过继承,馈赠,或犯罪所得……于是,他感到那不是所有物,那不属于他,在他身上没有根基,仅仅是放在那里,因为革命,强盗没有把它抢走。然而,一个人是什么,总是要通过需要来获得的,人所获得的东西,是活生生的财产,它不是听命于统治者、暴民、革命、火灾、风暴或破产的指使,而是人在哪里呼吸,它就永远在那里自我更新。阿里哈里发说:“你的全部或部分生命在追求你;因而你就停止追求它吧。”
我们对外国货物的依赖,导致了我们对数量的盲目崇拜。政治党派召开越来越多的会议;集会规模越来越大,每宣布一件事就喧声震天……从埃塞克斯来的代表团!从新罕布什尔来的民主党人!缅因州的辉格党员!千万双眼睛在注视,千万只臂膀在挥动,面对这种场景,年轻的爱国志士便感到比以往更加坚强。改革家们也如出一辙,又是召集会议,又是投票选举,还做出大量的决定。别这样,朋友们!只有反其道而行之,上帝才肯垂顾,从而进驻你的心灵,使你的生命之树常青。
一个人,只有摆脱了一切外援,独立于天地之间,我才会看到他的强大和成功。他的旗帜下每增加一名新兵,他就变得虚弱一些。也许有人会问:难道一个人还不如一座城?问得好,不过我还是用我的回答否定你的问题:别有求于人,在千变万化之中,只要你立稳了台柱,不久就一定有人出现并支持你周围的一切。如果谁知道力量是与生俱来的,知道他之所以软弱,就是因为他没有从自身寻求善,有了这种领悟,他就会毫不迟疑地依赖自己的思想,立即纠正自己,挺身而立,驾驭自己的躯体,创造奇迹,就像一个靠双足站立的人,比一个用头倒立的人更加有力一样。
所以,让我们用自己的双脚站立起来,竭尽全力,利用那被人们称为“命运”的一切东西。大多数人在跟她进行一场空前绝后的赌博:是满盘皆赢,还是输个落花流水,那就全看她的轮子怎么转动了!然而,有一点,你却必须注意,那就是:务必把这些赢得物当作非法的东西搁下,并且跟“因果”――这上帝的司法官――打交道。
有“目的”地工作、获取吧,因为,你已经拴住了“机缘”的轮子了,从此以后,无论她如何旋转,你一定会处之泰然,无所畏惧。一次政治上的胜利,一次纯利润的增加,疾病的痊愈,久别朋友的归来,或者别的什么好事情,都会振奋你的精神,使你相信更加美好的日子就在前头。不过,请不要埋怨我给你泼凉水:什么也别相信,或者说,如果一定要相信点什么的话,那就把自己当作自己的神灵吧!因为,除了你自己,什么也不能给你带来安宁,除了原理的胜利,其他的胜利都是有害的幻象,因而也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安宁。
2章力量
他的舌头专为音乐而构造,
他的手生来就有技巧,
他的脸是美的模型,
他的心脏是意志的宝座。
生活,就是追求力量
什么是生活?生活就是对力量的追求。真诚的追求战无不胜,哪里有付出,哪里就有收获,这也是生活的真理。
人类之车滚滚前行,来到了今天,可是,我们仍然发现,我们无法为一个人所可能具有的才能开列一张清晰的单据,而我们所能做的,只是把一个人的见解奉为金科玉律。又有谁能够为一个人的影响力划定一条界线呢?是有那么一些人,他们能够把整个民族吸引到身旁,并且引导着人类的生活,然而,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异功能,他们所凭借的,只是自身和他的民族之间相互吸引的感应力而已。
在人世间,如果无论人的心灵走到哪里,自然都会和他形影相随,也就是说,如果人心和自然之间真有这种神秘的联系的话,那么,也许有些人身上的确蕴藏着无比巨大的磁力,以此,他可以牵引物质和自然的力量;而且,无论他们在什么地方显身,各种各样神奇的手段都会自然而然地在他们周围凝聚、运转。
什么是生活?生活就是对力量的追求。这个铁打的真理浸透了空间的角角落落,也弥漫了时间的时时刻刻:每个瞬间,每条罅隙,它都无所不在。所以,真诚的追求战无不胜,哪里有付出,哪里就有收获,这也是生活的真理。
所以,我们应该时刻敬告自己:珍视事件和财物,不是把它们视为炫耀的装饰品,也不要把它们视为品德的绊脚石,它们不过是一堆有待开发的矿物质,我们真是在这里面,找到了力量,――一种美妙的矿物质。
如果事件、财物和身体的呼吸,可以把他们的价值物化为力量,灌输到人的身体之中,那么,毫无疑问,人可以得鱼忘筌:放弃具体的事件、财物和呼吸。这和人们得到了长生不老的仙丹之后,就能够把那些仙丹从中蒸馏而出的广阔花园加以抛弃一样。集求知的智慧和行动的勇气于一身的品德高洁之人士,是大自然追求的最高目标,而所有这一切,这一切地质学和天文学所荟萃的精神之花,就是对意志的孕育、培养。
众所周知,所有成功者都在一件事情上英雄所见略同:他们都是因果论的忠实笃信者。他们相信,事物绝非偶然的产物,当然了,更不是侥幸发展的结果;相反,他们坚信,事物是在规律之手的掌握之下有条不紊地发展的。他们确信,在联结着事物起源和终结的因果链上,决不会有任何一个薄弱的或者破裂的环节,一切都坚如磐石。
所有宝贵的心灵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相信因果关系,或者说,相信即使是一件琐屑无聊的事情,也与生活的原则密切相关。他们相信后果,相信报应,或者说,他们相信善良的花朵不会结出恶劣的果实,而恶劣的花朵也绝对不会结出善良的果实。
每位勤奋者所流的每一滴汗水,都必定是这种信念的显现。最勇敢的人,也最相信法则的张力。所向披靡的波拿巴曾经说过:“所有伟大的首领都是依靠顺应技巧的规则,靠着使自己的努力适应于障碍,而获得了巨大的成就。”
打开时代之锁的也许是这一把钥匙,也许是那一把钥匙,或者是另外的那一把……少不更事的演说家们就是这样渲染着。然而,他们却无法得悉:愚蠢低能才是解答一切时代的钥匙。我们必须承认,在任何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是愚蠢低能的,甚至英雄们也无法幸免。除了在特定的辉煌时刻,他们大多数时候,也都笼罩在愚蠢低能的阴霾之中。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地球引力、习俗和恐惧的牺牲品。天地间的芸芸众生总是在日出日落之间打发着日子,他们并不具备独立自主或者独立创造的习惯,――也正是这一点,才使得强者显得力量无穷。
力量,天然的造物
请大声地对自己说吧:健康是第一位的财富。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我们无法把成功看作其他的东西,也就是说,我们只能把它看作是一种天然的造物,是天然生就的体质特征。古时候的医生们(尽管他们的生理学还或多或少地生活在神话的光华之中,他们所表达的意思却并非信口雌黄)曾经教导我们说:勇气,或者说是生命力的强度,与动脉中血气循环的强度成正比例。“每当激动、发火、愤怒,角力、摔交和搏斗的时候,体力的维持需要大量的血液,动脉里就集中了大量的血液,而静脉里只有少量的血液流人。而刚毅勇猛的人,历来就是这种情况。”只要动脉里有充足的血气在激荡、呐喊,勇气和冒险精神就能够变为现实。而相反,如果血气毫无节制地流入静脉,人的精神就会畏缩、怯懦,而他的生活也就可以想像得到:颓丧软弱而碌碌无为。
请记住:如果想创造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伟业,就需要有一副特别强健的体魄。我们可以假设一下:如果艾利克在离开格林兰岛时,正当三十岁的好年纪,身强体壮,吃得饱,睡得足,一切都处在鼎盛时期,那末,他就会朝西航行,他的船就会到达纽芬兰。不过,还是让我们忘记艾利克吧,比他更强健雄浑的人多的是!如果掌管那船的是比厄恩或索尔芬,那么,不费吹灰之力,航船就会再航行六百、一千或一千五百海里,直达拉布拉多和新英格兰。
我们不要自己欺骗自己,说什么机遇:在成就中没有任何机遇可言。对成年人来说,和对儿童一样,先是一批人兴高采烈地加入游戏,随着旋转木马流星一样的旋转,人们会变得眼花缭乱,而周围的人,那些隔岸观火的旁观者,则冷冰冰地玩着扑克牌游戏,或者,仅仅是那些有能力负担重荷的人,才有兴致和活力加入游戏。
请大声地对自己说吧:健康是第一位的财富。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疾病让人胆怯懦弱,怨天尤人,因而变得百无一用:他必须节约自己的生命资源来苟延残喘。而身体强健、精力充沛的人们,却可以顺利地到达自己的目的地,而且,他身上必然有充足的生气滋长、蔓延,淹没了自己的邻居,流人其他人贫瘠的河流。
一切力量都是天地万物的本性的显现,它们都属于同一个大家庭。如果谁的心灵能够顺天应人,与自然的法则和谐地生长在一起,那么,他就能够顺应天下大势,而且,把它们的力量幻化为自身的力量,使自己变得强大有力。人的本质同事物的本质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没有任何的不同,他们只是同一种本质的不同化身罢了。所以,人类可以对事物的进程产生共鸣,对其做出恰如其分的预言。无论什么事情降临人间,都首先在他身上发生征兆,因此,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他胸有成竹,与其势均力敌。一位熟知人类的人必定善于谈论政治、贸易、法律、战争、宗教……因为,无论在哪里,人们的生活态度都是一致的。
强劲的脉搏使人受益无穷,这种效果是任何劳动、艺术或者同心协力都无法取得的。它犹如气候,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使一茬庄稼硕果累累,而这,是任何地方,任何温室,任何灌溉、耕作或肥料都无法达到的造化之功。它好像是在纽约或者君士坦丁堡这样的城市里所获得的机遇,有了它,我们就无须再去耍弄任何手腕,去巧取豪夺,笼络资本,也不需要莽撞行事,拼命发挥自己的才能或者强行苦干去达到目的。它们像洪水总是流向海洋一般,自然会滚滚而来,源源不断。
如果这种激发生命力的力量存在于某一个人身上,那么,我们就无法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它,这并不奇怪,就好像一匹马本身就元气充沛,那么,我们就只好到鞭子上去寻找另一匹马的元气一样。
哈菲兹说:“在年轻人的颈项之上,除了进取精神在闪闪发光以外,我们无法再找到其他的高雅宝石。”如果你把自己沸腾的头脑――里面装满了蒸汽汽锤、滑轮、曲柄和齿轮――带到任何一个停滞不前的地区,譬如说纽约或者宾夕法尼亚这样一些古老的荷兰殖民地,或者输入弗吉尼亚这样一个由任劳任怨的扬基佬种植园主组成的殖民地区,那么,一切都会光彩熠熠,闪现出价值的华彩。詹姆斯?瓦特或布吕内尔的到来,为英格兰的水土增加了多少价值呵!
在一切公司中,不仅有着主动和被动的性别区分,而且,在男人们和女人们中间,还有一种更为重要和深刻的性别区分,――心灵的性别!那就是:具有发明和创造能力的男人和女人,以及不具备发明和创造能力的男人和女人,也就是说,他们不会主动地去追求,去掌握自己的命运,而只会听天由命。
每一位才华出众的男人,同时一定是他那一帮子人的领袖和代表。如果说他个人偶然占了上风,出尽了风头,那并不意味着更多的东西,并不意味着他具有更多的或更少的才能,说白了,那只不过意味着他生有一个士兵或者是一位教师的眼神和魄力,这是一种或者暴躁或者让人温驯的眼神(这种眼神某些人有,而某些人却没有,就好比某个人有黑色的胡髭,而另一个人下巴上生长着的却是金色的胡髭)――那么,这样就只有一个结果:他所有的助手和崇拜者都会心甘情愿地依附他,听命于他,承认他有权驾驭他们,指挥他们,吞并他们……我们都看到了,商人使唤会计和出纳;律师的权威为职员们所仰慕、追随;地质学家报告他的下属们的勘测结果;指挥官威尔克斯将所有那些参加了远征的博物学家们所获得的成果据为已有;托瓦森的雕像由石匠们完工;大仲马也有雇用的短工;莎士比亚是剧院老板,他利用许许多多年轻人的劳动,还有许许多多的剧本……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这个道理。
力量充沛的人
每一个人都会在另一个人的眼睛里读出自己的角色和命运。较弱小的一方会发现,自己所有的知识和智慧,在对方面前都派不上什么用场。
力量充沛的人不仅自己永远拥有自己的生存空间,而且,他还会为许多人创造空间。社会是一支由形形色色的思想家组成的部队,在那里,那些最睿智的人,占据着最有利的地位。软弱者只会看见那些篱笆已经收拾利落的房屋和耕种完毕的田地,并且以此为自己终生的奋斗目标。而那些强大的人,目中所看见的却是那些潜在的房屋和农场。对了,是他的眼睛和心灵创造了农庄,就像太阳生成云彩一样迅捷、轻便。
这种力量的角逐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当一个陌生的小男孩进入一所新的学校,当一个旅行者每天在路上碰见陌生人,或者,当一位新人被引介到一个古老的俱乐部时,那么,这种情况就要确定无疑地发生,就像太阳每天都要从东方升起一样。其实,当一头陌生的公牛被赶进一个被圈起来的牛栏和牧场中时,情况也一样:一场斗争立刻就在新来者和原来的王者之间展开,并一决雌雄,决出谁是今后的领袖。只不过,在相互陌生的人类之间的角斗显得比较客气而已,可是,在这文明外衣掩盖下的,却是一场更加激烈和有决定性的斗争:它将决定双方此后的角色和命运!就是从这以后,当两个人再次见面时,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在他们之间油然而生。每一个人都会在另一个人的眼睛里读出自己的角色和命运。较弱小的一方会发现,自己所有的知识和智慧,在对方面前都派不上什么用场。
他原以为自己胸有成竹、知己知彼,而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完全忽略了这种情形的结局。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无法命中对方,而对方却箭无虚发,支支命中。不过,我们应该知道,这时候,即使他通晓百科全书中的一切知识,那对他也不会有任何意义:因为,这种场合最需要的是沉着、冷静和镇定,而它们却在这关键的时刻逃逸了他。对手背对着阳光,顺着风向,每一次发射都可以从容地选择兵器和瞄准箭靶。他本人在与其他一些弱于自己的对手较量时,他的箭也都飞行平稳,正中靶心。所以,这不是一个技术问题,而是一个事关肠胃与体质的问题:第二位射手同第一位一样棒,兴许还要更棒;但他却没有第一位射手的那份结实的身体或那副坚韧的肠胃,因此,他的智慧和技术便显得过于纤巧或不够纤巧了。
健康,人间的宝物
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某种特定的本能,它拥有巨大的生命力。
健康是世间的宝物,――它是力量,是生命,它驱逐疾病、病毒和其他一切有害于健康的敌人;它既具有免除祸害的能力,也富有开天辟地的创造力。问题的关键在于:每个万物复苏的春天,不论你是用蜡来嫁接,还是用黏土来移植;无论你是洒石灰水,还是借助于钾肥,或者是芟夷修剪……核心的一点是,树的生命力必须生机勃勃,旺盛有力。
一棵已经适应了土壤的好树能够在白天和黑夜生长,能够在各种各样的气候下生长,能够在各种各样的条件下生长……它不畏灾祸和害虫,也无所谓修剪与否,更不在乎是否有人照料。
活力与领导才能必须先天具有,而不可能在后天习得。所以,一切嘀嘀咕咕或吵吵闹闹的挑拣,不过是庸人自扰。如果原先就污秽不堪,那么我们就只能从脏水中拿起抽水泵。如果要做面包,我们就必须拥有发酵菌、酵母、酵素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从而使面团顺利发酵。就好像一位迟钝的艺术家不惜一切代价追求灵感一样:或是借助于美德,或是借助于罪恶;或是求助于朋友,或是把灵魂出卖给魔鬼;或是通过虔诚的祈祷,或是诉诸于饮酒作乐。而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某种特定的本能,它拥有巨大的生命力。无论它是纯洁、神圣的,还是粗鄙、邪恶的,它都有着自己的阻抑和筛选机制,最终,人们会发现,无论如何,这种的生命力是同道德的法则和谐一致的。
我们常常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情注视着孩子们,注视着他们身上那种程度不同的恢复能力。当他们受到我们的伤害,或者受到他们自己相互的伤害时,当他们成为年级里拖后腿的人选时,或者失去了年终奖,或者在游玩中遭遇“滑铁卢”的时候……假如他们灰心丧气,假如他们在自己的家里,甚至在自己的卧室里,对此还耿耿于怀,念念不忘的话,那么,他们一定会遭遇一次严重的挫折,但是,如果他们天性活泼,具有抵抗挫折的能力,在新的机会面前能够重新全神贯注的话,那么,他们的伤口就会迅速愈合,而且,他们的纤维组织在遇到新的伤害时,会变得更加坚韧而有弹性。
原始的力量
这些果敢剽悍的人,这些印第安纳入和伊利诺斯人,的确要比那些整天愁眉苦脸、哭哭啼啼的反对派要有用得多。最最起码,他们的愤怒是大胆果敢的,洋溢着强劲的男子汉气概,而这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前进的最基本动力。
当人们看到所有的困难在这种战无不胜的健康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正午的冰雪在阳光照射下一定融化一样的时候,他们便开始关注这种有益于人类的健康了。在一个国家中,在国会里,在报纸上,天天听着危言耸听、惟恐天下不乱者的叫嚣,看着各种帮派肆无忌惮、放荡堕落,――帮派利益猖獗到了这种地步:各种帮派都怒气冲冲,指天划地,无视一切后果;他们一手拿着选票,一手提着枪支,下定决心,不顾死活,一条道路地走到黑;――当一个胆小怯弱而又缺乏主见的人看到这一切、听到这一切时,他就会轻易地被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所蒙蔽和欺骗,相信这个国家的黄金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时候,他会竭尽全力使自己坚强起来,从而面对、抵抗即将到来的毁灭。然而,当他一次又一次地以相同的信念预言这一切之后,在政府并没有作出一丝一毫的让步之后,他却发现事情并非像他所想像的那样:在这件事情上发挥巨大作用的力量使得我们的政治显得无足轻重且无能为力。
个人的力量、自由意志和自然资源激发出了每一位公民的每一种能力,而且使它们发挥到极致。此时此刻,我们是如此的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我们就像那些生命力旺盛的树木,无论冰雪、虱子、老鼠和蛀虫,都无法阻止我们的生长、发挥。因此,我们也不会受到那群寄生在我们国家财富之上的肥胖的蠹虫之害。巨大的肉体滋养了巨大的寄生虫,而憎恨,由疾病所导致的憎恨,却证实了身体的力量。在古希腊平民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力量曾得到这样的评价:民治政府的弊病往往以放大的方式显示出来,也就是说,要显得比实际上的情况严重得多,可是,它所唤醒的精神力量和能量完全可以弥补这些弊病。
一个由水手、村民、农夫和技术工人组成的民族,具有粗犷、敏捷的风格,这种风格自有其自身的优势。力量可以教育骄奢淫逸的权贵。我们的人民总是在引用英国的标准,在这样的标准的衡量之下,他们使自己矮小起来。西部一位享有盛誉的律师曾经对我说过,他真希望这个国家颁布一条法律:在法庭上,只要谁引用一本英国的法律书籍,就立刻判处他死刑。因为,他依据自己的经验发现,我们对英国先例的尊重不仅没有对我们有什么大的帮助,而且简直可以说是贻害匪浅。譬如说贸易,仅就“贸易”这个词语而言,它本身就只具有一种英国的意义,而且是一种被英国狭窄而危急的经验所限定的意义。什么河流贸易,铁路贸易,还有那些鬼才敢担保不会出现的气球贸易,肯定都会给早已千疮百孔的英国海军部添上一个美国分支。
只要我们的人民还生活在英国标准的阴影之下,他们就会失去自己,失去自己力量的主权。相反,就让那些粗犷的骑手们――那些衣着随便、不拘小节的立法者们,――那些印第安纳入、伊利诺斯人、密执安人、威斯康星人――或者随便什么由讲求实际的阿肯色人、俄勒冈人或犹他人派到华盛顿去代表他们的愤怒与贪欲的半是演说家半是刺客的人,――就让这些人随心所欲地纵情驰骋吧!如果是这样,那么,对于领土和公共土地的安排,对于呐喊着的大多数德国人、爱尔兰人和成千上万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进行平衡和遏制的必要性,最终一定会赐予我们――这些猎杀野牛的行家里手――以敏捷、灵巧、智慧、权威和庄严的面容。
人民的本能是合情合理的。对于那些辉格党人,那些受到国家的尊敬而被推举为执政者的善良的辉格党人,对他们在与墨西哥、西班牙、英国或与我们自己那些不满者打交道的技巧方面,从来就没有寄予过什么过高的期望,对于他们,人们所寄予的期望,还不如人们对某些违法乱纪者所寄予的期望高。譬如杰斐逊或者杰克逊,他们先是征服了自己的政府,然后又以同样的天赋和毅力去征服外国人。那些反对波尔克先生的墨西哥战争政策的人们,并没有什么更加高明的见解,他们不过是一些从政治立场而言可以这么说和做的人而已。他们并不是韦伯斯特,而是本顿和卡尔霍恩。
没错,这种力量并不是什么温和的东西,它们没有在柔软的绸缎中间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是一种私刑的力量,是士兵和海盗的力量。通常说来,它会欺侮那些天性平和忠贞不二的人们。但是,我们也不可以忘记,它也有自己的解毒剂。请注意,下面的这些话就是我的观点:通常,形形色色的力量,那些善良的力量和恶劣的力量,那些心灵的力量和身体的健康,那些献祭的狂喜和淫荡的愤懑……这一切二元对立的东西总是彼此拥抱着出现在人们之间。
同类的元素总是彼此是对方的身体和影子,只不过,有时候这些因素显而易见,有时候那些因素又熠熠生辉;有时候,是这些在前台高声歌唱,而过些时候,它们又潜藏在后台默无声息;过去曾经是事物的表面,现在,则是作为同样行之有效的基础部分……我们应该知道,干旱越是持久,空气中就越是水气充足;球越是迅速地落向太阳,它飞速逃离太阳的力量就越大。
在人类的道德方面,疯狂的自由会滋生铁一样坚硬的良心。天性特别冲动的人必然才思敏捷,智慧超人,而且总会闻名遐迩。在政治上,民主党人的儿子将会成为辉格党,而父亲身上的红色共和主义,不过是造化的阵痛:他必将为自己的下一代生产一位令人忍无可忍的暴君。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事情就明白多了:胆怯、狭隘的保守主义必定会令孩子们恶心、唾弃,驱使他们到激进主义的烈火中去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那些最富有这种粗俗的能量的人们,――也就是那些在县里或者州里的秘密政党会议上遭受两面夹击的“喜欢斗殴闹事的家伙们”――他们当然有令人瞠目结舌的恶习,但他们身上也有诸如勇气和力量之类的健康的秉性。尽管有时候他们凶狠、野蛮、无耻,但是,有时候,他们却坦诚、直率,表里如一、憎恨虚伪。
我们总是抱怨我们的政治被坏家伙们篡夺去了,但是,有点矛盾的是,大家似乎又一致认为:慈悲的牧师和品德高尚的圣贤并不是国会的合适人选。政治是一种自身带有毒素的职业,是一把双刃剑,犹如那些有毒的手工艺品。当权之人没有信念,他也不需要信念。然而,不论是为了哪一种信念,哪一种目的,我们都可以找到廉价的当权者;――而且,如果这不过是选择一个彬彬有礼的人做我们的领导者,还是选择一个强健有力的人做我们的领导者的问题的话,那么我的回答是清楚的:我倾向于后者!这些果敢剽悍的人,这些印第安纳人和伊利诺斯人,的确要比那些整天愁眉苦脸、哭哭啼啼的反对派要有用得多。最最起码,他们的愤怒是大胆果敢的,洋溢着强劲的男子汉气概,而这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前进的最基本动力。
透过人民无比一致的宣言,我们看到了人民容忍罪恶的肚量是多么的庞大:他们可以容忍多少罪恶啊!然而,他们一步一步地前进着。他们对那些高贵威严的阁下们、新英格兰的总督们、尊敬的法官们和新英格兰的立法者们所做的预料果然毫厘不爽。众所周知,总督们一本正经的训示和州议会的决议不过表达了一种似是而非的愤慨而已,而且,随着事情一步步的发展,这种貌似公允的愤慨总会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裸露在阳光之下的。
在贸易方面,这种能力同样伴随着一丝凶狠的因素,而且是经常伴随着这种野蛮的因素。请注意:慈善机构和宗教机关一般并不会从圣人中选择他们的行政官员。我们都看到了,迄今为止,由社会主义者们建立起来的一系列社团中,譬如耶稣会、十七世纪法国高僧教派非神职人员团体,以及在新哈莫里、布鲁克农场和佐阿的美国社区,只有在把犹太们作为管事者之后,它们才可能生存、发展。其余的职位,则可以安排那些善良的议员。生活中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那些虔诚仁慈的地主周围总是站立着一位并不那么虔诚和仁慈的工头或帮手;最最和蔼可亲的乡间绅士却对守护着他们果园的恶犬雪白的牙齿特别赞赏有加。至于震颤教会,他们老是把恶魔送到市场上去,在从前的乡村里,这几乎已是家喻户晓的事情了……
为了表现上帝的力量,我们的绘画、诗歌和通俗宗教总是从地狱中汲取神谴天罚的例证。这样的一些事例,造成了这样一种象征性的暗示:些许的邪恶有益于身体的锻炼和力量的发展,仿佛良心对人们的手脚没有什么益处似的,仿佛那些可怜的、衰弱的、在法律和秩序的成规中循规蹈矩的君子们不可能发脚飞奔,像那些能跑善跳的羚羊、野狼和野兔一样。正像治病救人的药剂中需要用毒,这个世界上少了恶棍就无法运行――他们就是药剂中的毒素;况且,在歹徒们中间也不乏公心和智慧。极端自私的和政治的行为与公心并非水火难容,它们往往像和睦的邻居一样,融洽地生活在一起,这并不是所谓的巧合,而是事情的规律。我认识一位叫博尼费斯,他身材魁梧,多年来在我们那儿乡下的一座重要城市里经营着一家客栈兼酒吧。我不想向你们隐瞒什么,坦白地说,他是一个无赖,镇子上几乎所有的人都不能饶恕他。他善于交际、耍手腕,是一头情欲泛滥的野兽,既贪得无厌,又极端自私。请不要惊讶,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罪恶他不曾犯下,或者正要去犯,可是,他与市里的行政官员们却交往甚笃:当他们到他的酒吧里就餐时,他用最好的排骨和最灿烂的笑容招待他们;而且,他对法官阁下也非常的热情:每次见到他,总是扑上去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嘘寒问暖,热情万分。
他就像撒旦一样,把所有的魔鬼――男的和女的――都招引到城市里来。他是一个凶残的暴徒,是一个卑鄙的纵火犯,一个可耻的骗子,一个在夜间出没的强盗,他还是一位面带笑容的酒馆主……看吧,在夜幕的掩护下,这个恶魔行动了:他剥下那些戒酒人家的树皮,割掉他们马儿的尾巴。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愿消停:他率领那帮“酒徒”和激进分子闯进市政厅里,参加市政会议,还发表滔滔不绝的演讲。与此同时,在他的酒吧里,他却为人随和,礼貌周全。他肥乎乎、胖墩墩、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简直就是一位最最热心公益事业的模范公民:他支持修路,捐款资助喷泉、煤气和电报;他引进了新式的马拉耧耙、刮削器、婴儿连衫裤,以及诸如此类的由康涅狄格州送给令人崇敬的公民们的东西。做下面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那就更是小菜一碟了:把小商小贩呼唤进自己的客店,招待他们,替他们保管东西,作为报酬,他们在店主的房间和院子里替他挖掘新的陷阱……
虽然创新和完成工作的能力是以一种扭曲自身的方式进行的,因而,看起来好像是我们自己用斧头砍下了自己的手指一样触目惊心,但是,这种弊病并非无药可救,人类所诉求的一切自然力,有时,全都会成为他的主人,尤其是那些具有最神秘和不可思议的力量的自然力。那么,如果我们抛弃蒸汽、火和电呢?或者相反,使自己学会同它们打交道呢?概括这类行为的惟一法则是:只要在恰当的时间把它们放在恰如其分的位置上,所有的附加物都是善的!
那些血脉中涌动着大量的血液的人们,不可能在坚果、汤药和哀歌的包围中碌碌终生。他们也不会通过读小说或者玩惠斯特牌来娱乐自己。他们也无法通过在每个星期四都要举行的演讲会上或者波士顿的图书馆里的夸夸其谈来满足自己澎湃的欲望。他们仰慕挑战,渴望冒险,必定要不畏艰险,去跋涉、征服派克峰。他们宁愿在波尼族印第安人的斧下化为肉酱,也不愿意晚出早归,在一张平静的会计桌前,听着时钟滴滴答答地消逝。他们生来就被赋予了光荣的使命,他们是为了战争、海洋、矿藏、狩猎、开拓而降临人间的。他们生来就是为了拥抱九死一生的旷古奇遇,为了迎接空前绝后的风险,为了在坎坷一生的征伐之后,幸福地闭上眼睛。
有些人无法容忍哪怕是一个小时的宁静,好像这会要了他的命似的。我就认识一位可怜的马来厨师,他在利物浦的一艘邮轮上工作。每当海洋上狂风大作,波涛汹涌,他就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吹吧!”他呼叫着:“我要告诉你,吹吧!”对这样的人,他们的朋友和统治者们一定得留意,给他们一些机会,让他们宣泄他们那火暴的天性。
在平静的家里注定要声名狼藉的喧闹者,一旦被送到旷达的墨西哥,一定会“为你覆满荣耀”,将作为英雄和将军荣归故里。在美国,有那么多的俄勒冈和加利福尼亚,有那么多的探险和远征,这足以让我们发现,他们是自讨苦吃,自作自受。那些年轻的英国人,是血气方刚的高雅动物。当没有战争供他们发泄那躁动不安的勇猛气概之时,他们就去旅行,去探险,在这危险的历程中体验战争的快乐和荣耀。这个世界上到处布满了他们的足迹:他们潜入挪威西海岸的大漩涡;他们游过达达尼尔海峡;他们登上冰雪覆盖的喜马拉雅山;他们在南非追猎狮子、犀牛、大象;他们在西班牙和阿尔及尔同博罗一起流浪;他们在南非与瓦特顿一道骣骑鳄鱼;他们伙同赖尔德一起利用贝都因人、阿拉伯酋长和巴扎老爷;他们在兰开斯特海峡的冰山间泛舟乘艇;他们在赤道线上窥探火山口;或者,他们在婆罗洲马来人的短剑上奔跑、呼啸……
在洪荒的人类历史中,如同在个人的生活史和工业的发展史中一样,过剩的精力也一样意义重大。强悍的民族和强悍的个人,最终都要归依于自然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在野蛮人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进化、体现。野蛮人和他周围的野兽一样,仍然要依靠大自然母亲的养育,要依靠大自然母亲的乳汁滋养。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假如割断了我们与这种原始源泉的联系,那么我们所做的任何事情就都失去了根源,因而,就变得浅薄起来。正是依靠着这样的源泉,民众的生活才有了深厚的根基,因而,他们也就不像我们那些正人君子们在激烈的辩论中所说的那样糟糕透顶。一位法国代表在论坛上讲过:“如果你不同人民一道前进,那么,你就会迈进茫茫的黑夜中。因为,他们的本能是天意的指针,永远指向真正的利益。然而,如果你只是拥护某个奥尔良的党派,或某个波旁皇室的成员,或某个蒙塔朗贝尔的党派,或者是任何一个并非和人民息息相关的政党,那末,即便你的用心是善良的,你也只是具有了一种人格,而非一种原则。这种情况必定会把你拽入一条深不见底的死胡同中去。”
和平的活力
我们都知道,成功乃大自然的天然造化。它依赖于心灵和肉体的健康,依赖于工作能力,依赖于百折不挠的勇气……
关于这种强悍的力量,我们可以从探险家、士兵和海盗们所过的那种野蛮的生活中得到最好的掌故。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又有谁关心过杀手们的冲突、龙兄虎弟之间的搏斗呢?又有谁关心过流冰之间的摩擦碰撞呢?在未经人力雕琢之前,这些天然的力量并没有什么价值,一点价值都没有。雪堆中的雪、火山和硫磺气孔中的火有什么价值呢?它们并不值钱。冰的乐趣在热带国家中和炎炎夏日之时,才得到体现。火的乐趣也只在于我们的壁炉里需要那么一点点温暖。至于电,并非是荷电乌云的阵阵闪耀,而是电池导线里温驯的溪流,给我们带来了欣喜。精神或力量的乐趣也是这样。谦谦君子身上所残留的力量比太平洋上所有的食人生番都更有价值。
在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时刻就是野蛮人正好停止成为野蛮人的那一刻,浑身毛发的他,把所有皮拉斯基人的气力都用在开化自己的美感之上:――譬如你们都知道的培里克里斯和菲狄亚斯――而此时此刻,这些野蛮人还没有完全进入科林斯文明。在那转折的一瞬间,蕴涵着怎样的力量和美感啊:大自然和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在那一刻获得了自身。那时候,黝黑的液体还汩汩地从大自然中喷薄而出,不过,它已经被人类的伦理和人道所洗涤,那些枯涩和辛辣的元素已经荡然无存了。
那些不闻残酷的呐喊之声的和平的胜利仍然是战争,或者,准确地说,仍然是战争的近邻。当冰凉的剑把上仍然有双手依稀的温热时,当在绅士们的气色和举止中仍然流露着行军打仗的癖好时,人类的智慧已经达到了顶点:这是严峻的局面和紧张的压力和张力所锻炼出的最美妙柔和最巧夺天工的艺术,而在和平安宁的时代,这一切又是多么的难得啊!除非通过某些类似的活力,我们才可以获得这鬼斧神工的造化之才,而这种活力,却必须要从那些和战争一样艰苦、残酷的环境和职业中汲取而来。
我们都知道,成功乃大自然的天然造化。它依赖于心灵和肉体的健康,依赖于工作能力,依赖于百折不挠的勇气……在延续世界的这个方面,它起着主要的作用。尽管对于一切商品而言,它们只有在极少的时候才处于正常状态,而大多数时候,它们常常显得过多过滥,因而,使它们处于危险之中,闪现着毁灭的光芒。然而,我们却无法离开它们,而且,还必须以这种形式来拥有它们,并且提供吸收剂,除去他们的边边角角。
大俗大雅的力量
如果一个人失败了,你会觉得他是做了一场梦,而不是从事了一项工作。在我们的艺术中,你必须脱掉你的外衣,研磨好颜料,像一位铁路工人那样每天从早到晚地劳作。除此之外,别无到达成功的途径可言。
正面的阶级垄断着人类的忠诚,是他们创造和完成所有的伟大业绩。在拿破仑的大脑中所涌动旋转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呵!在艾劳,在他的6万军队中,似乎有3万左右是小偷和夜盗。在和平时代里,对这些人,我们要费多少心血啊:我们得尽可能地用镣铐锁住他们的手脚,把他们囚禁在监狱中,而且,还要派驻荷枪实弹的哨兵,监视、看押他们……但是,在这个人的眼中,他们是一些怎样的能人啊;他是那样的亲近他们,死拉硬拽,软硬兼施,让他们去忠于职守,并依靠他们的刺刀赢得了自己的胜利。
这种生生不息的原始的力量如果在至高至雅的情况下出现,譬如说,出现在那些纯粹的艺术家们手中,就会给人一种神秘的惊奇。当米开朗基罗被迫为西斯廷教堂作壁画时,他对壁画这门艺术几乎一无所知。他懵懵懂懂地走进梵蒂冈背后教皇的花园里,用一把铁铲挖出了红色和黄色的赭石,亲自把他们勾兑起来,并用胶和水加以调和。经过无数次的实验后,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的灵魂对自己的工作感到满意了。于是,他爬上梯子,日复一日地,月复一月地画好了那些女巫和预言家。他大功告成了!他不仅在智慧的纯洁性和优雅的程度上超过了他的继承者,而且,在粗犷豁达的活力上,他也取得了空前绝后的功绩。有一幅画,他未能最终完成,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失色,他获得了自己应该获得的东西。
米开朗基罗惯常总是先画出人物的轮廓,然后再为他们裹上肉体,最后才为他们披上衣服。“啊!”一位勇敢的画家一边思考着这些事情一边对我说:“如果一个人失败了,你会觉得他是做了一场梦,而不是从事了一项工作。在我们的艺术中,你必须脱掉你的外衣,研磨好颜料,像一位铁路工人那样每天从早到晚地劳作。
除此之外,别无到达成功的途径可言。”
集中力量
一个习惯于工作的人能够胜任他所决心要取得的任何成就。对于他来说,鼓舞他的诗才的力量不是灵感,而是需要。
成功总是和某种正面的或积极的力量结伴而行:一盎司的力量必定能够平衡一盎司的重量。尽管一个人无法再回到母亲的子宫,带着崭新的活力重获新生,但是,我们并没有就此陷入绝境,有一种经济实用的方法,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充当最好的代用品:断然终止缠绕着我们的种种琐事,集中我们所有的精力,关注一个或几个关键的事情,就像一位园丁,通过严格的修剪和约束,迫使树木的元气集中到某一个或某几个粗壮的树枝上,而不是放任它们,听任它们随意地四处游荡。
在生活中,集中精力是一种智慧明达的做法,而耗费自己的精力则是一种无异于自杀的邪恶行为,而且,无论我们的精力是分散在庸俗的还是崇高的目标上,是分散在财产以及由此而来的累赘上,或者是分散在朋友那里,或者是分散在一种社会习惯、政治、音乐、节日庆典上……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区别。我们应该铭记这道神谕:“莫要强求汝等之命运,莫要强做非汝等该为之事。”
凡事,只要能够从我们身上剔除掉一件玩物或者一个幻想,只要能够把我们赶回家中,激励我们诚心诚意地再努力一刻,那就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朋友、书籍、图画、较为低级的职责、才干、谄媚、希望,――
所有这一切,都令我们心神不定,精神涣散,使我们像急速旋转的气球一样,在剧烈的振荡中迷失自我,使我们颠三倒四,失去平衡,无法采取一条笔直的航向,冲向我们梦寐以求的目的地。
我们必须选择我们的工作!我们只能获得我们的头脑所能获得的东西,并且放弃其余的一切。惟其如此,那种生气勃勃的力量才能积少成多,从而才能按部就班,由知而行,从易到难。不论一个人具有多么强大的洞察力,使一切的懒散在他面前没有丝毫的藏身之处,他也很少采取由知而行的步骤。然而,这一步却是跨出愚蠢低能的粉笔圈的第一步,跨过了这一步,他才有可能进入硕果累累的丰收之地。许多艺术家就是因为缺乏这一步而缺乏一切:他们绝望地望着雄赳赳气昂昂的米开朗基罗或切利尼。在他们的思想里,也有大自然的灵感在激荡呼喊,他们也能够与自然和第一动因并驾齐驱,可是,他们却没有那种鼓起劲来将他们全部生命迅速投入一次行动的爆发力。诗人甘贝尔说过:“一个习惯于工作的人能够胜任他所决心要取得的任何成就。对于他来说,鼓舞他的诗才的力量不是灵感,而是需要。”
集中力量!这是政治、战争、贸易――总而言之,是人类一切管理的技巧之所在。这个世界上最精彩的一件逸事,就是牛顿面对着别人“你是怎样才能够做出你那些发明的呢?”所做的回答:“因为我的心总是盘算着要去发现。”这句朴实无华的话告诉了我们一切。还有,如果你想学一句政治学方面的名言的话,那么请记住普鲁塔克的这句话:“在整座城市里,人们只能在一条街上看见培里克里斯,那就是那条通向市场和市政厅的大街。他婉言谢绝了一切参加宴会、欢聚和集会的邀请。在他执政的整个时期里,他从未在任何一个朋友的桌面上用过餐。”这样的事情在商业方面也不乏先例――一位善良的人奉劝罗思柴尔德说:“我希望您的孩子们不要过于喜爱金钱和经商,我肯定,您不会愿意他们那样的。”罗思柴尔德回答道:“不,我敢打包票,我会愿意那样。我希望他们把全部的思想、灵魂、心灵和肉体都凝聚在经商上,因为,只有那样,他们才能够到达幸福的彼岸。要想发一笔大财,那么,相当的勇气和相当的谨慎就是必不可少的,而当你得到了这笔财富之后,事情并没有随之而结束,相反,那需要10倍的智慧和勇气,去守护它,经营它。如果我去倾听所有那些对我提出的建议,我很快就会毁了自己。年轻人,干一件事就要坚持下去。把你的酿酒事业坚持下去(他曾对年轻的巴克斯顿说过这句话),你就会成为伦敦伟大的酿酒商。不管是酿酒商,是银行家,是商人,还是制造商,你都会很快出现在报纸上。”
做出你的决定
在川流不息的生活之中,我们却必须做出决定――如果可能的话,做出最优秀的决定,但是,请记住,任何决定总比没有决定要好!
有许多人,他们见识超群,悟性高超,坚忍不拔,但是,他们却没有迅速地做出自己的决定,机会就这样烟消云散了。然而,在川流不息的生活之中,我们却必须做出决定――如果可能的话,做出最优秀的决定,但是,请记住,任何决定总比没有决定要好!要抵达某个地方,轻轻松松,就可以找出20条道路,其中,只有一条是最佳途径。但是,还是请你打点行装,立刻踏上其中的一条吧。
一个人如果能够处变不惊,在瞬间就能调动起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那么,在他面前,即使一打也许有见识,但却总是慢慢腾腾地清醒的人,也只好甘拜下风。在议院里,好的演说家并不一定要有什么高明的理论,并不一定要通晓议会的策略,他所需要的,是当机立断。同样,一个优秀的法官也无须对每一种辩护都吹毛求疵,力求以最最公平的方式对待每一方,他所需要做出的,只是实质的公正和明白无误的判决。好的律师也不必对可能发生的事情面面俱到,不必具备所有的资格,只要他全心全意地投身于你这一方,他就能把你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约翰生博士在他的一句流畅的名言里说过:“所有悲惨的名声在其不幸的程度上都不及这样一对倒霉的男女:他们注定要预先把家庭生活的一切细节都归纳成为抽象的理论原则。有些事情,话须少说,事须多做。”
恒心的力量
更多的人并不是凭借着天赋,而是通过练习,才变得有本领。
反复的练习,也可以养成一种气质的代用品,即习惯和有恒的力量。跟阿拉伯的巴巴利马(barb)相比,那些驽马更善于长途旅行。在化学上,动电电流虽然缓慢,但是却持久耐用,它的力量与电火花相等,是我们技术中一种更为理想的动能。对人类的行为而言,这个道理同样颠扑不破。我们必须通过反复练习的连续性来弥补爆发性力量。我们并不总是把力量浓缩在某一个时刻,而更多的是把等量的力量铺展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上。在这里,一只球的含金量和那儿一片树叶的含金量是一致的。在西点军校,总工程师比福德上校用一把铁锤猛烈地敲打一门加农炮的炮耳,直到把它们敲烂。他又连续上百次地速射一门大炮,直至它的炮膛炸裂。那么,我们也许会问:是哪一次敲击破坏了炮耳呢?是哪一次爆炸炸裂了炮膛呢?回答简洁明了:是每一次敲击!是每一次爆炸!亨利八世常说:“勤奋胜似感觉。”或者说:伟哉,反复的练习。约翰?肯布尔说过:在完完整整地演出一出戏时,最蹩脚的一班乡下专业演员也会比最优秀的一班业余演员强。巴兹尔?霍尔喜欢证明最糟糕的正规军也能打败最出色的志愿军。练习的意义非同小可。
对于一位演说家而言,最好的练习就是不断地对民众进行演说。我们可以毫不过分地说,所有伟大的演说家在演说伊始都是糟糕的演说家。成为一名无与伦比的演说家,花费了科布登整整7年的时间,在这7年之内,他横穿英伦,不断地进行旅行演说。而为了让自己的演说技艺炉火纯青,温德尔?菲利普斯花费了14年的时间,在这14年之内,他横穿新英格兰,而且,伴随着他漫长的旅程的是一遍遍的演说。
我们也许学习过德语,我们知道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反复地阅读、成百上千遍地阅读那几十页同样的内容,直到每一个单字和虚词在心中落地生根,滚瓜烂熟,那时侯,我们才能够说我们掌握了这门外语。从来就没有哪位天才在刚阅读一首歌谣时,就能够像一位平庸的人练习了15次或者20次之后那么熟练地吟唱它,把它牢牢地记在心中。
为了热情地款待客人,为了像爱尔兰人一样招待客人,最惯常也最行之有效的做法就是一年之内每天都吃同样的正餐。这样持之以恒,最后,奥肖内西夫人终于学会了如何烹调精美的食物,男主人也学会了如何切肉,而客人们都受到了良好的招待。
我的一位天性幽默的朋友认为,大自然的艺术之所以表现得如此美轮美奂,之所以能够描绘出如此美妙绝伦的落日,是因为它总是持之以恒地再三重复着一件事情,直到自己学会了描绘的方法。一个人在谈论一个他已经烂熟于心的话题时,难道比他谈论一个新的话题时还要捉襟见肘吗?在交易所中,只有那些已经有过一次特殊经验的人的意见才能够得到重视。而一旦离开那个地方,他的意见也就毫无价值了。德谟克里特说过:“更多的人并不是凭借着天赋,而是通过练习,才变得有本领。”
自然中的摩擦是如此的繁多且巨大,在这从不间断的摩擦中,我们无法节约任何力量。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如何表达我们的思想,选择我们的道路,而在于如何在我们所做的任何事情中克服物质和媒介的阻力,如何使自己获得前进的力量。要想做到这一点,没有什么终南捷径,因此,就需要反复的练习。因此,业余爱好者在与行家里手抗衡时,便显得无足轻重,甚至一文不值。
每天在钢琴上花上6个小时,只是为了双手能够灵巧地弹奏;每天在绘画上花上6个小时,只是为了自由地调配、运用那些讨厌的物质:油画颜料、赭石和画笔。大师们说,他们可以仅仅通过观察双手在琴键上的姿势,就可以确定一个人是否是钢琴大师,尽管掌握这种乐器是那样一种艰难而又重要的行为。机械师和职员的力量在于:通过上千次的操作,学会工具的使用方法;通过无休无止的加减,学会计算的技巧。
为了确认我在家中常有的这种体验,我曾经在英国发表过这样的意见,也就是说,在文人圈子里,那些诸如出版商、编辑、大学教务长以及教授、主教这样一些受人信赖、令人景仰的人,并不是最有文学才华的人,而通常只是一些智力平平的普通人而已,他们所擅长的,也不过是一种类似商人的活动能力和工作才干。无论是在古老的英格兰抑或是在新英格兰,通过把自已的力量推向一个有利可图的地方,或者是通过巧妙地使用力量,那些不足为奇的平常人就可以超越那些高人一等的人,而成为自己行业中的行家里手乃至权威。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讲什么,我并没有忘记还有一些超凡脱俗的原因限制了才干和表面成功的价值。我们总是容易在那些世俗英雄面前俯首称臣,顶礼膜拜。有一些宝贵的源泉我们还没有去汲取。我也知道自己在回避什么。请放心,我不过是把这个话题,把那些不得不说的话留到关于修养和崇拜的那一章中去讨论罢了。
不过,这种通过持之以恒的练习而获得的力量,是木自然化生万物所依赖的最基本的手段。我们必须注意,只要我们还重视家常生活,还重视这个世俗世界里的奖赏,那么,我们就必须尊重这种力量和精神。我个人认为,力量也适用于一种经济法则。同液体和气体差不多,力量也从属于精确的规律和细密的计算。它或是被节约地使用,或是被大把大把地浪费掉。每个人,只有在使自己成为自己力量的容器之后,才能成为一个强者。在历史上,除非通过这种精明的支出方式,任何非常的举动或成就都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这种力量不是金子,但是却能制造金子。它不是名望,而是丰功伟绩。
如果我们的意志力能够控制这种力量,而且使它以一种节约的方式释放出来,如果我们能够破译它们的规律,那么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推论:人类的所有成功,所有可以想像得到的人类利益,或早或晚,都将为人力所包容、消化。而且,这一切都是他们向人类奉献自己的最佳方式。
世界犹如一架精密的机械,在毫厘不爽地运转着,在它浩淼无际、平静如流的曲线中,不存在任何的偶然。成功并没有我们想像得那么复杂,它并不比我们在工厂中编织的方格花布和平纹细布更稀奇古怪。在美国所有河流的两岸,都矗立着我们的工厂。对于我们这些终日忙忙碌碌、操心费力地为新英格兰策划的人来说,最令我们感动的一刻莫过于走进一家这样的工厂。
人类似乎只有在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织布机、印刷机和火车头之后,才知道在多大程度上自己也是一架机器。但是,在这些机器中,他必须时刻清除自己的愚蠢和无知,所以,当我们进入一家工厂之时,我们似乎发现,机器比我们更有道德。就让我们这些“万物的灵长”大着胆子走到一架织布机前,瞧瞧自己是否能够与它媲美吧。就让机器面对着机器,瞧瞧它们的结果究竟如何。
与印花布工厂相比,世界工厂更加复杂繁琐,它的建筑师也更为自得。在一家纺织方格花布的工厂里,一根断头的棉纱或者一块碎片会毁坏一匹上百码的棉布。通过彻底的追查,可以找到这位纺织棉布的女工,并降低她的工资。当股东得知这件事之后,他会高兴地搓着双手,喃喃自语:“利润先生,难道你竟是如此的巧妙!”面对着这样的情形,难道你还指望在你织出的那匹布中诓骗你的主人和雇主吗?一个白天是一块比任何平纹细布都要华丽的棉布,创造这块棉布的机械装置要更为巧夺天工。那是一种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巧妙,因此,你无法掩饰你在这匹布上偷偷搁置进去的任何粗制滥造的、欺诈舞弊的和腐朽堕落的时光。同时,你也不必担心,造化是公平的,任何诚实的棉纱,或者更为纯净的钢铁,或者更为不屈不挠的柱子,也都会在这匹布上得到证实!
依靠自我
风度
典雅、优美和善变
筑起这扇金色的大门;
娴雅的妇女,精选的男人,
令每一位凡夫俗子眼花头昏:
他们可爱而又崇高的面容
是他魂销心醉的佳肴;
他无须走向他们,他们的姿态
萦绕着他幽幽的寂寥。
他难得凝视他们的脸庞,
他的两眼探测着大地,
绿茸茸的青草是一面明镜,
他们的容貌从那儿折射。
面对他们,他无法言语,
他的心在胸膛里是那样跳个不停,
他们娴静的风仪何等的雅致,
令他智穷语竭,无法安宁。
这些给他带来厄运的暴君
衰弱导致他无法战胜,
钟情迫使他无法逃遁,
备受欺骗的安狄米恩,
悄悄地来到坟墓之后藏身。
什么是风度
风度就像我们赖以安身立命的空气一样无处不在而强大,依靠它,人们互相感染着对方,塑造着对方。
我们常常追问,大自然是从哪里汲取勃勃生机的呢?显然,是灵魂。它那一往无前的生机,得益于灵魂的恩泽。灵魂又是怎样让自然的生命之花怒放的呢?在这里,也毫无秘密可言,它通过清澈流丽的语言把懵懂的自然从沉重的睡眠中唤醒,使它睁开新鲜、干净的眼睛。在这里,语言是决定性的载体,然而,它并不是惟一的――那些体现在生命肌体中的仪态、动作和姿势也一样赋予自然以蓬勃而丰富的生机,它们让哑巴张开了嘴巴,瞎子睁开了眼睛……简单地说,它们化木讷为灵秀,化腐朽为神奇,它们是让钟灵毓秀的自然升华的点睛之笔。
这种无声而微妙的语言就是风度。它不是内容,而是有意味的形式。它告诉我们,生命是会“说话”的,它总会用恰当的方式表达自己。譬如说,一尊塑像没有舌头,可它要舌头干什么呢?它根本就不需要舌头;优美的舞台造型也从来不需要用华丽的辞藻加以解说,那样做只会画蛇添足。
不错,每一种秘密,自然都只透露一次,机会总是稍纵即逝。可是,造化赐福于人类,在人的身上,他无时无刻不在用自己的体态、身段、姿势、脸庞、局部的面容和整个机体的运行来透露乃至渲染自身的秘密。人类身上这种可资直观的姿态或举动源于肌体和意志的融合,我们把它叫做风度。
风度难道不就是思想吗?难道不就是思想融人了手和脚,控制了言谈和举止这些身体的活动吗?
我们知道,无论做什么事情,即便是煮一只鸡蛋,都会有一种最好的途径,而风度,就是为人处世的适当方法。每一种风度在初降人间之时,都是洋溢着人类才智和爱意的举止之一,而现在,在反反复复的学习、模仿之中,它们得到发展和定型,为我们所用,成为我们表达爱意和智慧的手法。最终,风度演变成一种绚烂的清漆,日常生活的每时每刻都在用它修饰自身,打扮着自己的每一个细节。
如果我们说风度仅仅限于表面的话,那么,令清晨的草地显得如此深邃而神秘的露珠,难道不也悬浮在表面上吗?风度就像我们赖以安身立命的空气一样无处不在而强大,依靠它,人们互相感染着对方,塑造着对方。在迷人的传奇中,孔苏埃洛吹嘘她曾经为贵族们教授舞台上的风度;而在现实生活中,塔尔玛曾教过拿破仑举止的艺术。我们可以这样说:天才们发明了优雅动人的风度,而男爵和男爵夫人们则迅速地学习、模仿,而且,凭借着豪华宫殿和华衣丽服的优势,他们改变了这种教育。就是他们,把学到手的东西,固定为一种僵硬的模式。
风度就是力量
我们珍视风度,是因为它具有一种无形却巨大的力量,可以初步地塑造人,祛除人类情感和精神上的污垢,为他们清洁身体,裹上衣装,让他们直立起来。
风度的力量宛如永不干涸的源泉一样,无休无止,――它是一种火一般的元素,什么样的阴霾也无法掩藏它那热情的光泽和温暖。无论在什么样的国家里,不论是共和制的国家,还是民主制的国家,都和在封建王国中一样,贵族的气质是无法冒充的,――东施效颦,只会让丑陋的东西更加丑陋。
没有人能够抵挡风度阳光一样的影响!在文明社会中所学到的某些风度具有某种非同凡响的威力:一旦人具有了这些风度,他或她,就必然四处受到欢迎、尊重和佃慕,尽管他或她并不拥有美貌、财富或才智。如果赋予一个男孩以高雅的谈吐和各种技艺,那么,你也就赋予了他无论走遍哪里都可以统治宫殿和控制财富的能力。他无须挖空心思地去赚取或获得这一切,他们自然会恳求他走进宫殿,拥有财富。
表面看来,这似乎是在玩弄骗人的障眼法,然而,这却像太阳每天早晨都要从东方升起一样真实。譬如,我们把生性腼腆、胆怯畏缩的姑娘们送到寄宿学校、马术学校、舞厅,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可以让她们接近这种性别中有良好影响的人物那里去,不久,我们就会发现,她们已经通过言传身教和耳濡目染学会了高雅的举止和谈吐。一位时髦女性所具有的吸引力,还有她那种令人胆怯和畏缩的力量,都是由于别人相信她懂得一些别人尚不了解的策略和举止。但是,当别人也掌握了她的秘诀时,她们就不再仰视她,而是面对面地同她交往,泰然自若地同她相处、交流……
风度对人们的那种文雅的支配作用每天都在得到证明,这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作用。曾经莽撞的人不再莽撞。平庸的圈子也渴望并且学会了那些属于高层次的人们的礼仪和举止,而这是一种自然状态的或文化状态的东西,这是一种高级文化的产物。表面看来,似乎没有什么人注意你们的风度,然而,真实的情况却是:你们的风度时时刻刻都在受到监视,受到那些极少惹人怀疑的“委员会”的监视,――这是一位身着便衣的“警察”。但是,当你们完全忽略了这种监视的时候,它们就会用自己的语言和行动来提醒你注意它们的存在:给予你们崇高的奖赏,或者拒绝给予你们崇高的奖赏。
我们总是在滔滔不绝地谈论着实用,却忘记了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却是风度。在营业时间里,我们只会去找那些知道我们想要什么东西,或者想干什么东西的人们,他们或是拥有我们所需要的东西,或是能够帮助我们完成我们想要完成的这件事或那件事,――这个时候,实用主义的心思填满了我们的心胸,我们是不会让情趣和情感来妨碍我们的。可是,一旦营业时间结束,这种实用主义的心思也随即烟消云散,我们就会迅速地回归到懒懒散散的状态之中。我们就会渴求那些能够让我们感到悠闲和自在的人们,渴求那些言谈举止和格调与我们和谐一致的人们,渴求他们能够和我们一道四处旅行、游玩、谈笑……就像向日葵无时无刻不渴求阳光的抚摩一样。
当我们想到风度是如何使人前呼后拥、如何为人装点好一切、如何把人们吸引到一起;当我们想到风度是如何在一切俱乐部里塑造其成员,又是如何决定了那些雄心勃勃的年轻人的命运(在很大程度上,是她的风度嫁给了他;也同样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她嫁给了他的风度);当我们想到风度是一些什么样的钥匙,又能开启一些什么样的秘密之锁;当我们想到风度所能传达的是一些多么宝贵的教训和多么令人欢欣鼓舞的性格象征;当我们想到为了破译这篇精妙绝伦的电报,我们必须具备多么强大的预测能力……当我们考虑到这一切时,当我们考虑到这一切所涉及的方方面面时,我们就会穿透重重迷雾,看到这个包罗万象的论题的核心,它与方便、力量和美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风度的第一个用处是十分低级的,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它不过是一些较为次要的品行,但我们决不应该因此而忽视它,因为,恰恰又是它,是文明的开端,――我的意思是说,它使我们能够相互容忍,和谐地生活在一起。
我们珍视风度,是因为它具有一种无形却巨大的力量,可以初步地塑造人,祛除人类情感和精神上的污垢,为他们清洁身体,裹上衣装,让他们直立起来。换句话说,它可以剥除他们动物的外皮和习性,逼迫他们保持干净。它可以吓退他们的恶意与卑劣,教导他们离开卑鄙的情感,而趋向宽厚的感情。它用自己清晰的声音告诉他们:拥有宽厚的感情,远比他们过去所作所为的一切都要幸福得多,恬美得多。
法律是公正和严厉的,可是,对那些在罪恶的边缘滑动的不良举止来说,它却无能为力:社会上寄居着大批粗俗不堪的、玩世不恭的、蠢蠢欲动的和轻浮无礼的家伙,他们依附在别人身上,为自己损人利己的行为逃离了法律的制裁而沾沾自喜。可是,他们高兴得太早了:一种已经结晶为良好风度的公众舆论和一种已经为公众的理智所接受的文明行为却可以触及、惩戒这些家伙。
譬如反驳者和诅咒者,他们无论是在公开的场合里,还是在私下的场合里,都像一条猎狗,他们以为一条体面的猎狗的职责就是对所有的过路人都大声嗥叫,狺狺不已,把所有的过路者都驱赶得无影无踪,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尽了自己的地主之谊。我曾经见过一些家伙,每当你反驳他们,或者说一些他们无法理解的东西时,他们就会像一匹恼怒的驴子那样,昂起脑袋,嘶鸣不已;还有那些卤莽的人,他们自己邀请自己,来到你的壁炉前;还有那些喋喋不休的饶舌者,他们以极大的热情和耐心向你灌输他们助人生和社会,直到把你撑得半死不活;还有那些自我怜悯的可怜虫――一个令人恐惧的社会阶层;还有那位轻佻的魔鬼艾斯摩迪尔斯,他寄生在你的灵魂中,控制你,让你去那些乱麻一样纠缠在一起的绳索中寻找他的踪迹;还有那些单调的东西……总而言之,就是说种种类型的野蛮和荒唐的行为。所有这些,都是社会的祸害,像蛆虫一样藏匿在社会肌体中的祸害。他们既蛮横地无孔不入,又狡猾地见风使舵,所以,即使是法官也无法抓住他们,医治他们,无法使你免遭其害。
所以,这些祸害必须交给由习俗、谚语和行为准则所规定的约束性力量去拘捕、惩戒。而这些约定俗成的习惯、谚语和行为准则,早在学生时代,就在年轻人的心里播下了自己的种子。
在密西西比河岸边的旅馆里,人们常常――或者,准确地说,是过去常常――在旅馆守则里写道“绅士必须着衣整洁方可在公共场所就餐”。同样是在那片土地上,在教堂的座椅上也贴着个小小的告示,以此恳请礼拜者切莫随地吐痰,污染环境。查尔斯?狄更斯曾经不遗余力,以自我牺牲的精神担当起改革美国生活方式的责任,力图矫正某些恶劣透顶的社会习俗。我认为,他的努力所浇注的文明之花并没有完全随风而逝。他毫不留情,把恶劣的社会习俗赤裸裸地暴露出来。只有这样,那些粗鲁而麻木的家伙们才能看清楚那种畸形的丑态。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即使是这本警戒世人的书本身也略显畸形,或者说,它本身也是一个畸形的社会产物:它本来无须在阅览室的墙壁上贴上一条告示,告诫陌生人不得在室内大声喧哗。它也无须提醒那些观赏精美雕刻的人士,对待这些雕刻,应该像对待纤细的蛛丝和轻脆的蝉翼那样谨慎。他更无须警告大理石雕塑的参观者们,切忌用拐棍敲打雕像。然而,现实令人汗颜:即使是在这座最为文明的城市中,在艺术会堂和市立图书馆中,这一类告示也并非完全多余!
风度的来源
栽下一片刺丛,为它们浇上整整一年的水,它们还是只能长出刺来。而栽下一棵枣树,即使丢在那里不管,它还是会不停地生出枣子。贵族就是枣树,而阿拉伯的民众就是一片刺丛。
风度是人类物质和精神生活的双重产物,它既产生于环境,也来源于性格。
如果你能够同时观赏几幅出自于不同时期和不同国家的绘画,而它们描绘的又分别是不同的贵族和农民,那么,结果往往一旧了然:他们与我们城乡中的那些相应的阶级也十分相称。现代贵族,不仅仅在蒂蒂安笔下古维也纳总督的身上和古罗马的硬币以及塑像上得到了细致人微的显现,而且,也同样在海军准将帕里携回家中的那些描绘日本显要的绘画中得到了生动的体现。
无垠的土地和不尽的利益,不仅仅是那些管理它们的头头们的私有物,而且,它们还可以塑造强大有力的风度。一只敏锐的眼睛,可以辨清如蛛网般精密复杂的等级秩序,也可以从对方的言谈举止中看出自己通常所受的敬意,看出人们对自己的敬意达到了什么程度。一位王子,每天都有人向他献殷勤,而且,高层的达官显贵们也总是把自己最高的礼遇和敬意奉献给他,那么,他一定会养成期待和接受这种殷勤和礼遇的习惯,而且也相应地养成一种适合其身份的接受和回应此种殷勤和敬意的习惯。
当然,无庸讳言,例外的人和例外的方式总是存在的。英国的贵族喜欢乔装成田间的农夫。克拉弗豪斯是一个纨绔子弟,在他鲜明华丽的衣着和轻薄的举止之下,掩藏着他内心那种无法压抑的战争的恐怖。然而,自然和命运是诚实无欺的,它必定在每个人的生命中留下自己的痕迹,给每个人和每一种品质挂上一个标志。
征服一个人的脸,并非像我们通常所想像的那样无足轻重,恰恰相反,这非同小可。也许,一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在得知风流倜傥的风度能够造就威风八面的外表时,会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事情的全部秘密,然而,事情并不如此简单。切记,千万不要被任何一种亲切可人的外表所迷惑。有时候,在温柔的外表下掩藏着的是一颗意志坚强的心。譬如,在马萨诸塞州,有一位已经上了年纪的政治家。他一生都在法庭上和国家里担任重要的职位,可他始终没有克服掉脸上、声音里和举动中显现出来的那种令人极端惊惧的火暴脾气。当他演说时,他的声音会反驳他:嘶哑、走音、喘息、发鼾……
这一切都削弱他演说的力量,可是他,却毫不在乎。他清楚,无论如何,反正他得嘶哑、走音、喘息、发鼾,或者高声喊叫着表示自己的愤慨和异议。当他演说完毕,坐在椅子上之后,我们会发现,好像有某种疾病在他身上发作了:两手紧紧抓住坐椅,一刻也不敢松开。但是,我们不要忘记了,在这张急躁的面孔之下,却是一种坚强的、不屈不挠的、勇往直前的意志和一种永远在意志掌控之下的记忆。在这种记忆里,他一生里的每一个事实都排列得整齐有序,条理清晰,仿佛错落有致的岩层一般。这实在让人吃惊。
我们不要夸大了人为的力量,实在地说,只是在一定的程度上,我们才可以说风度是人为的产物,而从总体上讲,血液本身必须具备包容修养的能力,否则,一切修养都只能是空中楼阁。在旧世界里,顽固地维护乃至袒护血统,就是维护封建体制和君主政体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它,为这个旧体制铸就了一个牢固的基础。其实,如果我们仔细地观察一番,就会发现,这在普遍的人生经验中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每一个人――数学家、艺术家、军人或者商人――都会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发现某些相似的特征与“天赋”,当然了,这些相似的特征和“天赋”,跟他自身是和谐的。可是,如果是在一个陌生人的孩子身上,无论如何他也不敢做出这样的假设。东方人在这个问题上十分保守。阿布杜尔?卡迪尔?埃米尔曾经以自己的幽默的口吻说过:“栽下一片刺丛,为它们浇上整整一年的水,它们还是只能长出刺来。而栽下一棵枣树,即使丢在那里不管,它还是会不停地生出枣子。贵族就是枣树,而阿拉伯的民众就是一片刺丛。”
风度的展示
完美的人应该无需他人来证明他个人的存在,因为,无论是谁面向着他,都会赞同他的意志。
在风度的成长史上,一个让我们感到吃惊的事实是人的身体所具有的那种神秘的表现性。即使人体是由玻璃构成的,或者是由空气构成的,而思想是刻印在体内的钢版上的,那也仍然不能比现在更真实、准确地传达自己的意思:人体的表达机制真的巧夺天工。智者可以在不知不觉中窥察、辨认出你的人生经历,他没有偷偷地打听、询问,他只不过注意观察你的容貌、步态和行为等。对,就是它们,向智者透露了你的一切。
整个秩序井然的自然界所有的心思就是要表现自己。而人身上的一切都是舌头,不断地向外界诉说着自己,它们是不知疲倦的泄密者。人们就像日内瓦的钟表,有着透明的表面,随时向外界显示自己的一举一动。人体是一个个美丽的酒瓶,里面盛满了生命的玉液琼浆,而且,不断地向好奇者展示那酒液在自己的体内来回循环流动。
脸庞和眼睛是最大的泄密者,时时刻刻向人们诉说着自己正在从事的行为、年龄和追求。眼睛是心灵之窗,它标示出灵魂的轨迹,或者说,眼睛可以显示灵魂的“天路历程”。坦白的眼睛可以毫不犹豫地把一切都告诉大街上的每一个过路人,而如果我们在这里大声地说出眼睛所说的一切,那可就是一种近乎无礼的粗鲁行为了。
人们无法用眼睛紧紧地盯着太阳,因此,似乎就显得没有那么完美。最近,一个天南地北的旅行者在西伯利亚发现了一些有奇异功能的人:仅凭肉眼,他们就可以看到木星周围的卫星。
在某些方面,动物比我们更加优越。除了那可以飞翔的翅膀能够把它们带到更高、更有利的观察位置以外,鸟儿们的眼睛也比我们的看得远。一头母牛,可以发出我们现在还无法破译的秘密的信号――也许是用眼睛――叫它的孩子跑开,或者是躺在地上躲起来。“它们可以看见前后左右所有的一切。”这句话似乎成了骑术师们对某些马评头论足的口头禅。
然而,这并不是动物们的专利,户外生活,譬如狩猎和劳动,也同样能够赋予人类的眼睛以同样的活力。
当一位农民凝视着你的时候,他的眼睛和马的眼睛一样犀利有力,他的目光犹如棍棒一样,而眼光的闪烁,就是那些无坚不摧的棍棒打过来了。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只眼睛的威慑力并不亚于一只对准了目标引而欲发的步枪;它对人的侮辱和亵渎也不亚于鄙夷的嘘声和踢打。当然了,在一种不同的心境支配下,它可以用仁慈的目光让你的心脏欢快地歌唱。
眼睛是心灵最忠实的信号兵,它总是一丝不苟地传达着心灵所发散出来的信息。我们的眼睛会突然凝滞,直愣愣地盯着远处,那时侯,我们的心里一定会有某个想法在翻腾。还有,当我们列举人物或国家的名字时,例如法国、德国、西班牙或土耳其,我们的眼睛就会随着从口中蹦出来每一个名字而眨动。心灵所追求的一切微妙的学识,眼睛都会争先恐后地去学习、争夺。就像米开朗基罗所说的那样:“艺术家的量具并不在他的手中,而必定是在他的眼睛里。”眼睛的功绩,无论是在懒懒散散的目光中(观察健康与美的目光),抑或是在全神贯注的目光中(艺术与劳动的目光),都是无法用编目来加以穷尽的。
我们的眼睛就像狮子一样,浑身是胆,在四面八方、远远近近到处漂泊、跑动、跳跃……在语言方面,它们是行家里手,不用等别人介绍,就自报家门了;它们不是英国人;它们不会因为年龄和身份而告老还乡;它们既不蔑视贫困,也不青睐财富、学说、力量、美德或性别;但是,它们却能够在一瞬间一次又一次地打开你、穿透你、占领你。
就是通过它们,一个灵魂的生命与思想泻人另一个灵魂,像滔滔不绝的洪水一样。眼睛,是大自然的魔术师,偶尔的一瞥,能神秘地沟通房间两端两位互不相识的陌生人,把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从而为奇迹加足了马力。眼睛的一瞥所传达的信息基本上不受人类意志的操纵。它是性格特征的有形的象征。我们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是为了了解:这另一个躯体是否是另一千自我?而眼睛是忠诚的仆人,它从不会撒谎,它只会老老实实地坦白,告诉我们是哪一位居民居住在那里。眼睛所显示的东西有时候令我们毛骨悚然。卑鄙和霸道的恶魔,就是通过眼睛而暴露了自己。眼睛的观察者在这里寻找的是天真和纯朴,然而,一旦他看到的恰恰相反,是卑鄙和霸道的魔鬼,他就像感觉到了猫头鹰和蝙蝠的不安与骚动。
同样,这一点也异常奇妙:一旦某个灵魂在房屋的窗户上显形,他立刻就会以一种崭新的姿态把自己投射到观看者的灵魂之中。
人的眼睛是夸夸其谈的舌头,而且,它还有独一无二的优势,那就是,无须字典,全世界的人都能理解眼睛的对话。当眼睛说着一件事情,而舌头又说着另一件事情的话,经验丰富的老江湖所接受的总是第一种语言,而深深地怀疑后者。假如某个人失去了他灵魂的寄托,那么,他的眼睛就会一览无余地把这一切都表示出来。从伙伴的眼睛里,你能够看出你的异议是否伤害了他的感情,而别管他矢口否认的言辞。当某人准备向人们报告一件好消息的时候,他会有一种眼神;当他说完以后,他的眼神又是另一种样子。如果眼睛里没有温暖而喜悦的火焰在跳动,那么,主人的所有热情款待和亲切周到,都只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虚与委蛇,而这,也总是像风中的云彩一样,很快就被客人们所遗忘。
虽然嘴唇总是百般掩饰,可眼睛却总是让它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眼睛早就把自己内心中隐秘的欲忿和盘托出了,这种情况难道还少吗?相信我们每个人早就见多不怪了。一个人,在一次聚会上完全有可能像一个哑巴一样,一言不发,别人也没有向他说什么要紧的话,可是,只要他没有疏离自己的社会,还能够和自己的社会心心相印,那么,在他离开这个聚会的时候,就有可能完全感觉不到这个事实。因为,一股生命的溪流,流过他的眼睛,流人他的心田,在那里灌溉着、滋润着,然后又从他的心里向外流淌、挥发。
一点也不假!透过某些人的眼睛,人们只能看到紫黑色的浆果。而另一些人的眼睛,则是水灵灵的,深不可测,――宛如一眼深邃的井,可以淹没人类似的。还有一些人的眼睛,好勇斗狠,贪得无厌,――它们似乎在挑衅、袭击,似乎有必要召来警察,对它们严加防范;还有,面对着这样的眼睛,我们似乎有必要呆在熙熙攘攘的百老汇,借助千千万万群众的保护,才能确保我们免遭它们的侵袭、伤害。
我见到过好战者的眼睛,它们时而在牧师的眉毛下,时而在村夫孺子的眉毛下,闪烁着恶毒的光芒。这是一座古代斯巴达人的城池,里面陈列着用一把把刺刀堆积起来的刀架。还有询问的眼睛、坚定的眼睛、鬼鬼祟祟的眼睛,以及充满灾难的眼睛;――有些预示着吉祥,有些则是不祥的征兆。传说中那种能够迷倒疯狂或凶残的野兽的力量,就藏在眼睛的背后。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它必然是先在自我的意志中取得了胜利,然后才能在眼睛里发射出来,所向披靡。毋庸置疑,每个人的眼睛都能精确地指示出,他在人类这把巨大的标尺上占有何等的地位,而我们,总是在学习如何阅读这些细密的刻度。
完美的人应该无需他人来证明他个人的存在,因为,无论是谁面向着他,都会赞同他的意志。因为,他的眼睛告诉人们他的目标是慷慨无私的,是服务于全人类的,而就是这,折服了人们,使人们信服他,跟从他。人们之所以不服从我们,是因为他们在我们眼睛的深处看到了污浊。
视觉器官向我们展示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果我们因此而啧啧不停地赞美它,对它顶礼膜拜的话,那么,我想提醒一句,不要因此而忽略了其他的脸部器官,它们也负载着属于自己的独特而强大的力量。我们都看到了,人的脸不过就几英寸见方,但就是这片几英寸的地方,容纳了他所有祖先的特征,也还是这几英寸的地方,表现着他所有的历史和欲望。温克尔曼和拉瓦特是举世闻名的雕刻家,他们会告诉你,鼻子是多么重要的一个器官,他们还会告诉你,形状各异的鼻子们又是如何表现出或坚强或软弱的意志,或柔和或暴躁的脾气。朱利乌斯?恺撒、但丁和皮特的鼻子暗示着“鸟喙的恐怖”。牙齿既可以展示精美,也可以暴露缺陷。聪敏的母亲总是提醒道:“千万不要张口大笑,因为那样就会暴露出你的缺点。”
在巴尔扎克遗留下来的庞大书稿中,他把其中的一章命名为“步态的理论”。他在这篇文章中说道:“容貌、声音、呼吸、姿势或步态都是同一的。它们同时以不同的方式表达着人类的思想。但是,由于人类还没确获得同时看守住这四种表达方式的力量,所以,只要留神其中坦白出真相的那一种,你就会了解整个的人。”
我们对宫殿的兴趣之所以经久不衰,主要就是因为它们能够向人们展示风度:浪荡和浮华的上流社会一旦居住在宫殿里,就在自己的脸上镀了金,他们的言谈举止就可以上升到一个比较高的艺术水平上了,似乎他们就是风度的化身。统治宫廷的格言是:风度就是力量。
镇定而坚定的举止、优美流丽的演说、细节的别致典雅,以及善于掩饰一切令人感觉不舒服的生活艺术……
这一切,都是一位朝臣成功的必修课。
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去读一读圣西门、德雷斯主教、勒德雷和一本百科全书式的回忆录。它们慷慨极了,会把那些行之有效的秘密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因此,对一位君王来说,能否记住臣民们的名字和相貌,是一件事关尊严的大事。传说中的一位王子,总是一副低着头的样子。他这样做,为的是不用自己的威严压抑民众,从而不让他们产生卑贱之感。
有些人进屋时,总像是一个带来了阳光的幸运儿。据说,已经故去的霍兰公爵在下楼吃早餐时,总是一付刚刚交了某种特大好运的派头。在《巴黎圣母院》中,大公们在贵宾席上就座时,他们的外表就妇:像是在考虑着别的什么事情。不过,请记住:千万不要透过宫殿的大门去窥探和窃听。
如何保持风度
这位人物,这位世界上的成功人士,他的天赋究竟是什么?是风度,是洋溢着力量的风度,是那种能够意识到自己的优势的风度,是那种与这种优势和力量和谐的风度……
如果想保持优雅的风度,就需要别人报以同样优雅的风度。一个学者既可以是一个教养良好的绅士,也可以不是,甚至相反。在社会上,我们经常发现这样的情况:当一个热情奔放的人被介绍给一群儒雅斯文的学者们时,他会发现自己和他们冰炭不容,因而兴致全消,变得沉默寡言,了无生气。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他们似乎都具有某种他并不具备的品质,而他本来应该具有的。正是这种品质的匮乏导致了他的沉默。但是,一旦某位学者离开了他的伙伴们,那么,这位热情奔放的人就获得了展露才华的机会。因为,那位学者失去了群体所给予他的保护,只好人乡随俗,按照眼前的情况随机应变,进行交际。也就是说,现在他们必须凭借各人自己的力量来决一雌雄。
这位人物,这位世界上的成功人士,在所有的场合――市场上、议院里和客厅里――都显得那么普通平凡,我们不由得不扪心自问:他的天赋究竟是什么?是风度,是洋溢着力量的风度,是那种能够意识到自己的优势的风度,是那种与这种优势和力量和谐的风度……看吧,他正在走近他的对手。他心里清清楚楚,军队早就按部就班地准备好了,剩下的只有行动了――这就是他的廉价的秘诀,就像两个人之间,因为任何一件事情而发生争斗时的情况一样,其中的一个人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掌握着处理这种危机的钥匙,他的意志包含、融化了对方的意志,就像一只猫可以征服一只老鼠一样。他只需要运用礼貌、耐心,和颜悦色地为对手提供各种各样的动机和借口,帮助他遮盖起拴在脖子上的铁链子,或者,把它包装得像一根华丽绚烂的项链,以免他感到羞辱的刺激,奋起反抗
戏院里的风度
在戏院里,风度是一门事关重大的科学,这跟礼节有关。对我们而言,这个剧院并不是威严而豪华的宫廷,而只是必须身着夜礼服才能进入的包厢。没错,夜礼服就是敲开这扇大门的通行证。在那里,在那些装饰华丽的客厅里,在一天的事务完结之后,悠闲的男人和女人们就纷纷聚拢来,相互游戏、娱乐。我们无法否认,这里有着各种各样的优点,可谓精彩纷呈,蔚为大观。然而,同样无法否认,对那些感情真挚的人来说,对那些胸怀大志的儿女英雄们来说,我们却不能把它装点得过于神秘迷人,不能把它吹捧得高不可攀。
在这衣着讲究、男欢女爱的欢乐场中,每个人都挖空了心思想着让别人快乐,――可是,出身高贵的土耳其人来到了这里,却以为每一位妇女都似乎是由于没有座位而在难受地消磨时光,同样,所有的谈话者都被缺氧的空气弄得精疲力竭、头晕脑胀,也就是说,在他看来,正是这种场合毁了最优秀的人物,它让每个人都显得夸张做作。
不过,请不要杞人忧天,人们就是在这里撰写和阅读秘密传记的:这个家伙的这个方面令人讨厌,我厌恶他,对他敬而远之;那位家伙,看上去神经过敏,胆小怕事,前怕狼,后怕虎;而这位年轻人,看上去谦和儒雅,而又富有男子汉气质,我就选择他吧;哎呀,瞧瞧这位妇女,既没有出众的相貌,也没有漂亮的谈吐,更不具备让人赏心悦目的高雅魅力,可是,所有的人都兴高采烈地围着她,盯着她,因为,她风采旖旎,在人们心里留下了健康的印象;哎呀,这里来了几个多愁善感的家伙,还有几个老弱病残;这位就是众所周知的埃莉斯,自从她来到这里,这个小世界时就患了感冒,而且,从那以后,病情总在加剧;这里还有几位,举手投足有如爬鼠,有如小偷。“你看看诺思科特,”富塞利说过:“他看上去就像一只老鼠见到了一只猫。”
在这帮忽而激动忽而疲劳的朋友中间,还有这位专栏撰稿人伯纳德,他坐在那儿,泰然自若,就连阿利根尼山脉也不会比他更能从容自然。这里是塞西尔可爱的眼睛,它们欢呼着,紧紧地追随着你,似乎她是一颗璀璨的明珠,永远都令人心荡神驰。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比格特鲁德的风度中科林斯式的古雅更为出色的了,但是布兰奇――毫无风度的布兰奇――却比格特鲁德更加风采夺目,因为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一种精神的进发,一种足以让这一时刻燃烧的精神的进发。倚仗着这种卓异的精神,她足以用瞬间的动作来表达每一种思想。
关于风度,有些人把它说成是智者所发明的一种诡计,为的是把惠人拒于千里之外。这多少有些冷嘲热讽,然而,我们也应该看到,时髦的人们总是非常敏锐地发现那些人不是她的随从和追逐者,她几乎弹无虚发,从不浪费自己的注意力。社会的触觉像蛇一样敏锐、迅捷。假如你不属于它,它就会抵制你,嘲笑你,或者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悄悄地断绝与你的交往。它有多种多样的攻击武器,第一种武器会使被攻击者恼羞成怒、暴跳如雷;第二种武器就更加厉害了,它无影无踪,无法抵御,因为其投人使用的日期不易为人所察觉。人们就是在这种痛苦无声的打击之下成长和衰老,他们永远也不会怀疑这个真理。孤独,是腐蚀他们的剧毒,在他们的身上为害甚多,让他们怨天尤人,可就是找不到自己孤独的真正原因。
风度与自立
我们应该铭记,是英雄,在任何地方都应该游刃有余,无拘无束,成为人生的主宰者。
自立,是雍容大雅的风度之基础。有些人总是感到自己迫不得已,那是因为他们缺乏自制的能力,事情就是这样恶性循环下去的。面对着这些缺乏自制的人,我们感到无奈和痛苦。有些人觉得自己属于贱民阶层,他们一天到晚,胆战心惊,害怕得罪了什么人。他们无论见了什么人都点头哈腰,鞠躬赔笑,战战兢兢……就这样,一生的光阴转瞬即逝。
我们有时候会梦到自己赤身裸体地站在一群衣冠楚楚的人们中间,被他们包围、指点、责骂,而戈弗雷的所作所为跟我们梦见的一样,他好像总是遭遇某种奇耻大辱。我们应该铭记,是英雄,在任何地方都应该游刃有余,无拘无束,成为人生的主宰者。首先,他应该显得心安理得,温文可亲,进而把舒适感传染给每一位旁观者。英雄就是他们自己,对此,人们只能听之任之。
意志刚强的人渐渐会发现,只要他能够为社会履行他与生俱来的职责,他就能够获得一种免疫力,――这并非危言耸听或夸大其词!我是说,他总是能免去一切由社会强加在普通人身上的清规戒律和义务,或者说,他总是使自己成为自己,而不是相反。阿斯帕西亚说:“欧里庇得斯并不具备索福克勒斯的那种清雅的风度,但是,”――她又欣然补充道:“这个世界属于那些鼓舞着和统治着我们的灵魂的人。毋庸讳言,在这个世界上,在那些由他们赋予了生命的动物们面前,他们有权随心所欲地、随随便便地伸展他们的四肢。”
风度需要时间
正直――哪怕是最微薄的一丁点儿的正直,也都胜过任何虚浮的功名利禄。
风度需要时间,因为,仓促慌张乃天下一切粗俗造物的始作俑者。我们知道,友谊应该在礼仪和尊敬的馨香氛围中开出最美丽的花朵,而决不能被赶进死胡同,胡搅蛮缠,那样,只会把友谊之花挤烂压碎,暴殄天物。我们那些可怜的大忙人们,常常抱怨缺少培养友谊的时间。是啊,友谊乃是我们一生的事业!罗兰朝着我走过来了,柔情蜜意引导着他,围绕着他,就像一朵圣洁的云彩或者一位神圣的幽灵。真是可怜,我们两个人,竟然都没有更多的空闲来款待这种友谊,相反,却为一些缠绕不休的事务所妨碍、纠缠。这是一种怎样的穷困潦倒呀!
不过,现实之光永远闪烁不已,穿透种种弥漫的雾障。人们无法阻止这种强而有力的内容突破这种花样繁多、色彩漂亮的形式。这块核心最终将浮出地表。那些古老的风度在坚强的意志和敏锐的洞察力面前将失去自己眩目的光环,而最终退避三舍;同时,一种新的风度,在这所向披靡的意志和洞察力的辅佐之下,闪亮登场。此时此刻的思想,比以往的任何思想都更有价值。
它才是现在真正的主宰。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我们并不怎么留意那些个性卓异的人物的风度,因为,他们的风度如强烈的光芒一样,倏忽即逝。我们完全没有能力观察他们的行为方式,而只能对着他们的所作所为惊叹不已。我们必须承认,在世间万物中,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这种贯穿在行动中的伟大风格更有魅力的了,而如果能够从生活百变金刚的面孔中辨认出这种风格来,那就更是人生的大幸运了。
在我们眼前,人们在他们的财富、名衔、职位和社会关系等方方面面都戴着假面具。他们或是扮作大学校长、政府要员,或是扮作议员、教授或大律师,他们用这些生造的名气来欺骗那些无知轻信的人――不过,他们也确实相互欺骗了不少人。所以,我们有必要提醒自己,最起码,我们应该以谨慎和客气的态度来慎重地对待这些名分,仿佛他们确实有什么长处似的。然而,纸里包不住火,这些鬼鬼祟祟的伎俩在那些饱经风雨的现实主义者面前,绝对无法藏身,他们一眼就能识破他们-,对此,他们也都心知肚明。就像在被繁华所笼罩的巴黎,当警察局长步人一家舞厅后,许许多多用钻石来装点自己的冒牌货就会悄悄地退避一旁,尽量地遮掩自己,不去引人注目,或者,在不得不走过他的身旁时哀怜地睃他一眼。一位女巫说过:“我在出生时就能够看透一切,而这是上苍赐予我的命中注定的天赋。”而类似的卡珊德拉每时每刻都在降临人间。
风度之中永远蕴涵着真正的力量,因而,它可以在人们心里留下自己的影子。如果我们看到一个人的表情中洋溢着一种人人都可以看出来的宽厚和满足,那么,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这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人。可是,你无论如何也无法为某人培养出一种恰如其分的风度,除非你能够把他培育成那种一生下来就能够表现出某种风度的人。
自然总是现实的催化剂。什么事情如果只是为了装装门面,那么,在人们的眼中,它也无法显出更多的东西,也就是说,只是装装门面罢了。还有,如果一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爱情,那么在人们的感觉中,也只有爱情的影子。一个人能够令人爱慕、景仰,那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一心等待这种爱慕和景仰,这就像一个人做了什么事情,如果一心期待着我们为之去拜访他,那么,这件事情一定是在黑暗和阴冷中完成的,而这,已经与事情的本原背道而驰了。
正直――哪怕是最微薄的一丁点儿的正直,也都胜过任何虚浮的功名利禄。这种表面行动的源泉是如此的深不可测,以至于连自己伙伴的身价似乎也随着他思想的自由波动而变动。在他悠闲的时候,不但他的心胸更为宽广,他的思想更为阔大,就是他周围的一切,也会随着他的表情而变化。
任何折尺、标杆和测链都无法丈量房屋或房基地:走进那房屋,如果主人局促不安、唯唯诺诺,那么,即使他的房子再大,庭院再美丽,也毫无意义,在这种流于应酬的空气中,只一会儿,很短的一会儿,你就会觉得一切已经告终。相反,如果主人镇定自若、高高兴兴、无拘无束,那么他的房间就会显得根基牢固,宽敞轩朗,趣味盎然,那房顶那屋宇如同天空一样活泼开朗。在这个最简陋的屋顶下,即便是穿着朴素的最最普通的人坐在那里,也会显得身材伟岸、气宇轩昂,而同时又不失埃及巨人般的威严。
在这种比梵语还要古老的语言面前,任何的语法规则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无论是亚里士多德、莱布尼茨、朱利乌斯还是商博良,他们都不曾为这种语言制订任何的规则,然而,令人惊异的是,在这里,即使是那些不知道英语为何物的人,也可以通达地了解这门语言。人们第一次见面时――或者说,每次见面时――就彼此衡量。有时候,甚至还没有开口说话,他们就已经通过这神秘、古老的语言洞达对方的力量和素质。他们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呢?我们说,他们的力量并不在于他们说了些什么,或者说,并不在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所传达的论点使人心悦诚服。答案不在这里,答案在他们的人格那里:他们以他们的气质、身份、以前的所作所为包容了对方。
总是有人听命于一位早已是强者的人,他所说的一切都会环绕在欢呼声中。另一个人用有力的证据来反驳他,但人们却会讥笑他的证据,直到不久以后,这个证据进入了某一个有分量的人物心中,那时候,它的力量才会逐渐地影响社会,进人人们心中。
源于心灵的诗歌
一个人只有在他迫不得已和不得不说的时候,才能有助于我们和他自己。
自立是风度不竭的源泉,因为,只有在它博大而宽厚的滋润下,风度的力量才不至于在泛滥的炫耀中被消耗干净。在这个学校教育非常普及的国家里,我们大量的阅读、写作、表达……我们以为这样自己就有文化了,其实,这样充其量只会使我们学来一些肤浅的皮毛,而抛弃了真正的黄金。我们总是不停止地炫耀自己的高贵,在诗歌中,在演说中,然而,我们却没有把这种口头上的高贵转化为我们生活中的幸福。古往今来,一直有这么一句悄悄话游荡在人间,可是,只有那些有能力领悟它的人才能听得到它美妙的声音:“凡事若只有你一人知道,那么它就必定具有非常大的价值。”
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当一个人并不是用笔来写作他的诗歌的时候,那如泉水般来源于心灵的诗歌,就会通过他身上的其他渠道挥发出来,而不仅仅用墨汁写在纸上。那诗歌就依附在他的姿态中,蕴藏在他的言谈中;而诗人们除了他们的诗歌之外,通常再也没有什么有诗意的东西了,雅各比说过:“当一个人淋漓尽致地表达完他的思想之后,那思想也就多少不再属于他了。”
人们不会否认,这是一条定律:一个人只有在他迫不得已和不得不说的时候,才能有助于我们和他自己。在他向别人解释他的思想的时候,他更多地是在向自己解释。但是,一旦他把思想袒露出来炫耀,就像炫耀自己胸脯上的肌肉块那样时,那么他的思想只会使他肤浅、堕落。
小说中的风度
最美好的生活莫过于交往,最伟大的成功莫过于信任,或者说是真诚的人们相互之间完完全全的理解。
在社会这个广阔的舞台上,风度翩翩起舞,展示自身。而小说,则是风度的文学,是风度的日记和记载。这些书籍有自己新的重要性,而这新的重要性源于这个事实:小说家们已经掀开了事情的帷幕,看到了事情的内部要素,这就是说,他对这部分生活的处理比以往更具有价值。过去的小说格调粗俗,千篇一律,苍白无力地浮动在本应丰富多彩的生活的表面上。过去的小说总是误导我们,使我们对它所描绘的年轻男女的命运产生一种愚蠢可笑的兴趣。它总是讲述着这样的陈词滥调:我们年轻的男主人公将要从某个卑贱的地位上升到某个尊贵的地位,而他需要一位夫人和一座城堡。故事的所有目标就是要为他提供其中之一,或者干脆全部满足他。我们满怀同情和喜悦地看着他,在这人生的台阶上一步又一步地攀登着。最后,目标完美实现,婚期也敲敲打打地确定了,我们就又随着欢庆的队伍向城堡跋涉,直到大门在我们面前轰然关闭。这时候,我们,――这些可怜的读者才发现,我们被可耻的抛弃在大门外的寒冷之中,既没有某种思想来充实我们,也没有某种道德来温暖我们。
然而,性格的胜利是一瞬间的产物,所有的胜利也都是这样的。在它伟大的胸怀面前,一切都变得辽阔起来,每一位英雄的趣闻都锤炼着我们的意志,使之百炼成钢。小说是另一种《圣经》,只要它能够把这个秘密授予你:最美好的生活莫过于交往,最伟大的成功莫过于信任,或者说是真诚的人们相互之间完完全全的理解。在法语里,友谊的定义是:真诚的理解。我们和我们的伙伴们所能签订的最高契约是:“让我们两人今生今世永远真诚相待,彼此忠诚。”
在故事伊始,真正的英雄们就肝胆相照、彼此理解,对对方寄予深切的信赖,――这就是所有优秀小说的魅力,也是所有优秀历史书籍的魅力。如果你能这样评价一个人:我不用再同他见面、交谈,或者书信往来;我们也不再需要加强我们之间的友谊或者互相赠送怀念的信物;我信任他,就像信任我自己,可以这样说,我们彼此是对方的身体和灵魂;倘若他做了如此这般的事情,我确信那是世间惟一正确的选择……如果你能这样感觉和评论另一个人,那将是一种多么崇高和理想的境界啊!
杰出者的风度
如同个人的美貌可以给人们留下美好的印象一样,风度可以给人们留下更为经久不衰的印象。风度可以给人们同样的兴奋,它可以像美貌一样,使我们变得更加高尚。
我见过一些杰出的人物,在他们身上,我都发现了一种难得的直率。他们总是能够比别人更加坦诚地说出肺腑之言,仿佛一切障碍、一切畸形,在他那里,都已被修剪殆尽。他们还有什么需要隐瞒呢?他们还有什么需要展示呢?
在纯朴和高贵的人们之间,总是有一种一触即发的慧心:他们一眼就能辨认出对方,他们的会见总是建立在一个理想的基础之上,而且,这比他们所可能碰巧具备的才能和技巧更加完备,也就是说,这是建立在真心诚意和光明磊落的基础之上的。因为,友谊和性格的本质并不是一个人所具有的才能或天赋,而是他如何对待他的才能。
自助者天助之。听说,巴斯尔修道士在被教皇驱逐出教会以后,在弃世时被监押给一位守护神,由他来给修道士在地狱里寻觅一块最适合的受苦受难地。但是,修道士能言善辩,性格敦厚,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为自己赢得热烈的欢迎和郑重的礼遇,甚至连野蛮的守护神也不能拒绝他的仁慈智慧的光照,而爱戴他。每当修道士与人们交谈时,他们不但不反驳他或勉强他,反而会站在他的一边,仿效他的举止言谈。甚而至于善良的天使也从远处赶来见他,同他一起居住。奉命前来替他寻找一块受难地的守护神试图把他转移到一个更加痛苦的深渊,但这仍然无济于事。因为,修道士乐天知命,每到一个地方,每遇到一群人,他都能发现一些值得称赞的东西。即使是在地狱里,他也能够把它变成一种天堂。末了,押送修道士的守护神同他的囚犯一道回到了那些派遣他来完成这项使命的人们那里。他报告说,他实在找不到任何火来烧死修道士。因为,不论在何种条件下,巴斯尔仍然还是死不改悔的巴斯尔。传说他终于获得赦免,进入了天堂,并被追认为圣徒。
在波拿巴寄给兄弟约瑟夫的信件中有那么一丝恢弘的气度。当时,约瑟夫是西班牙的国王,他抱怨在拿破仑的信里,他们童年时信件中的那种情深意笃的语气一去不复返了。拿破仑回答说:“真抱歉。你还以为你只会在天堂乐土里再次找到你的兄弟。他在40岁的时候对你的感情自然不会像他在12岁时对你的感情。但是,他现在对你的感情比过去更真挚更有力。因为,他的友谊出自于他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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