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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语萃

_8 李敖(台湾)
坦白地说,男朋友就好比是衣服,这件衣服即使很好、很华贵,可是若在整个礼拜中天天穿它,那就太单调了,别的女孩子也要笑我了,人家张丽珍就有好几十套衣服,赵依依也有五件大衣,周牧师、方神父劝我们节衣缩食,为了怕胖,我已经缩食了,若再节衣,那岂不太自苦了吗?衣之不可节,如同男朋友之不可少;更衣之频繁,如同男朋友之新陈代谢,今天跟他好好的,说不定明天就为他唱“挽歌”,并且张三李四旧雨新知,我要一视同仁——一一为他们“轮唱”!
有了男朋友就不能不有约会,我又不是柏拉图学派的女弟子,绝对不相信象牙塔和天鹅宫里面的精神恋爱。写情书、拔指甲、割指头,那些都是图腾时代的方式了,现代的恋爱是要看电影、要吃通心粉、要喝咖啡、要跳舞。有人说爱跳舞的人,脚上的神经要比脑袋里面的发达,这话也许有道理,足下麻木不仁的人休想把探戈跳得好,探戈跳不好就不能在众目睽睽的舞会上出锋头,出不了锋头男孩子就不会纷纷“与我同舞”,不与我同舞就影响了我的“养鱼政策”。
——假如我是女人
女孩子的时间观念
男孩子既然如约前来,我却不必准时赴约,盖守时云云,实在是对铁路局局长说的,根本不是对我们女人说的。我们每个女人都有三大敌人,第一是时间,第二是不追她的男人,第三是别的漂亮女人。其中最可恨的莫过于时间,时间会夺走我的美丽,减少我的多情,更不可饶恕的是,它使我去年辛苦做成的大衣走了样,所以它是我们女人的第一公敌,我们绝对不要遵守它。故约会时间虽到,我虽早已搽完胭脂抹完粉,可是还是先让那男孩子在宿舍门口等上半小时再说。一来呢,可杀其威风、吊其胃口;二来呢,可延长在寝室炫耀的时间;三来呢,那么准时干嘛?又不是赶火车!
——假如我是女人
女人眼里的“政治”
亚理士多德说人是政治的动物,其实这话对他们男人说来更切实际。政治这东西要会杀会砍会登台演讲才行,要会打击敌人,也会出卖朋友。……这些皮厚心黑的事,对我们女人说来都是不合适的。在政治上面我们所能做的,除了打开后门收红包外,我们还希望替丈夫多多建立起和裙带有关的关系。至于我自己,我对政治的兴趣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对那条花裙子的兴趣,我不关心甘乃迪怎样应付寮国的局势,只关心他怎样应付太太的脾气。报纸第一版似乎是没有什么好看的,这时代不会再有希腊罗马那种英雄美人的战争了,现代的男人都是狗雄,他们不为美人儿打仗,却为非洲的几个小黑人吵来吵去,那太不罗曼蒂克了,这种消息还有什么看头?
——假如我是女人
新女性
过去的新女性走出厨房;现代的新女性根本不进去。
——李语录一一一
新女性之二
新女性自己愈不值得爱的时候,她们愈抱怨别人不值得爱。
——李语录一一九
新女性的下场
人一有好的条件就难免不知天高地厚,但这种不知天高地厚,发生在男人身上和发生在“新女性”身上,程度就完全不一样。男人可能有五分好条件,就自我膨胀为十分不知天高地厚;可是“新女性”可能有五分好条件,就自我膨胀为五十分不知天高地厚。结果呢,所有有好条件的“新女性”,下场大多都很悲惨,都因为她们不知天高地厚而把她们已经到手或可以到手的幸福亲手毁灭掉。
——呜呼新女性
我的天才若给刘秀
美人在这个世界上,跟五十分上下厘米的电线一样,是阻力最少的物体。这种物体,在消极方面,可以减少不必要的猜忌;积极方面,又可以增加群众的信心。基于这种认识,我开始凝结我的妙想是:——刘秀若能写出我李敖这样的奇文,那多好!她的美丽若加上我的天才,那多好!我情愿挖空我的脑袋,把我的天才全部送给她,叫他妈的上帝彻底做一个不公平的上帝:一方面使美人兼做才女;一方面使“文化太保”变成“文化白痴”。在李敖“交出棒子”以后,改由刘秀做思想家、批评家、史学家、散文家、传记家、演说家以及战士和情圣。……那时候,刘秀将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邓肯、我们的乔治桑、我们的克莱拉巴顿、我们的山额夫人、我们的BB和莎岗。她那多方面的前途,将因多方面的突破而变得无可限量,她对我们国家的贡献,也将超过每一个贤妻良母月貌花瓶的女人。
——从“秀信箱”到“上下古今谈”
两性篇·谈男女之间爱情哲学李敖语萃爱情哲学古代中国女人的出路
古代中国女人的出路
古代中国女人,在中国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嫁做妈妈。她们在没出嫁以前,整天关在家里,绝不会出来念书,或出来跳舞,或出来做女秘书、女护士,是没有这些的。
她们没有上学的权利
口号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不会念书反倒是美德!
她们没有职业
蹲在家里,就是她们的职业。
她们没有继承权
财产都分给兄弟们了。
她们没有人格权
人格权已经被爸爸、丈夫、儿子所吸收。
她们没有自由意志
不需要她们有意志,坏事不让做,好事也轮不到她们做。
她们被“圣人”看不起
孔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她们很容易就被丈夫赶走
有七个理由,丈夫可以赶走她,其中一个理由是“不生儿子”。不生儿子不怪丈夫,要怪她!
她们还很容易就被连带杀头
要是她的爸爸、丈夫、儿子犯了大罪,她就跟着倒楣,她自己若想犯个大罪,叫别人也倒楣,不行,没机会!
她们很难再婚
不论离婚后或丈夫死后,总之,她们想结第二次婚,很难很难;并且很多人,根本也不想,她们宁愿糟蹋了青春。清朝有一个“高节妇”,十七岁起守寡,守到九十六岁,共守了七十九年,是“守寡大王”。
她们几乎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汉朝开始才有女人私人的名字,有的还是没有,只叫做什么什么“氏”而已。
——女性——牌坊要大,金莲要小
中国女性逐渐觉醒
中国女人的思想模式完全与咱们中国男人不一样。男人好吃,所以抢先吸收了西方的玉蜀黍、花生米;好抽,所以吸收了纸烟和鸦片;好看,所以吸收了眼镜和电影;好生病,所以吸收了六○六和奎宁;好曲线,所以吸收了欧基里德的几何学。……可是在另一方面,中国女人也在向洋婆子学习,她们逐渐知道:缠了一千年的小脚应该解开了;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的大道理应该怀疑了;“香钩”、“弓鞋”、“莲步”、“帘底纤纤月”的肉麻文学也应该滚蛋了。……民国九年的二月里,居然有两个女学生跑到北京大学上起课来了,这在“男女不杂坐”、“妇女无才便是德”的文明古国里,真不能不说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中国小姐论
中国女性今昔
生为现代中国的女人真是幸福,若在古代,多少美女,都在贫贱江头浣纱低泣,或在小茅屋里为他人做嫁衣裳,不知有多少个颜如白玉的吴姬越女都被埋没掉了,因风飘堕了。偶尔脱颖出了一个褒,可是不爱笑也不行,周幽王千方百计要使她发笑,结果只笑了一下,就把亡国的帐都记在她头上了,三千年来,她一直背着狐媚魅主的恶名!还有些女人,也以姿色端丽,被皇帝的爪牙与特使当秀女“选”到宫里去了,当时的选美只为天子一个人,若不幸碰到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皇帝,那就算倒了大楣,禁宫深锁,羊车不来,白天望昭阳日影,晚上看章台残月,晴天伴寂寞宫花,雨天想野渡无人,斜倚薰笼,自叹薄命而已。这样下来,二十年后能够白头宫女谈天宝遗事的,还算是幸运的,碰到个孝感动天的皇太子,说不定心血来潮,要把你活生生的为先皇帝来殉葬!
——中国小姐论
束胸的解放
不论在中国在外国,女人都经过一段束胸的历史,都在装饰上,未曾大力强调过大奶奶的可爱。在中国,女人们胸部的解放是在民国以后的事,提倡风气的有被称为“性学博士”的张竞生,以及我们那位全世界见到女人乳房次数最少的“哲学博士”胡适。他们两位虽然都鼓吹“大奶奶主义”,但是后者曾被前者痛斥过一次,理由是胡适之对女人乳房的知识太差,所以闹了笑话。
——大奶奶运动史
乳房的美化与自由
由于时代的进步,女人们对乳房的保养与美化也愈来愈积极,从钢丝胸罩到隆乳按摩,再到所谓乳房真空扩大器,名堂百出,唯大是尚。乳房的自由已经发展到如日中天,宪法里所列举的种种自由(如言论自由等等),没有任何一条的发展能够凌大奶奶而上之,也没有任何一个机关敢订立一种“惩治大奶奶条例”来控制大奶奶,或散发剪刀来剪我们可爱的大奶奶。这是时代的进步,也是“自由中国”的自由,我们千万不要忘记。
——大奶奶运动史
选美
选美本是吃饱了饭没有事干的高等男士们所发现的消遣女人的艺术。
——中国小姐论
好像做买卖
有人说参加选美好像是做买卖,在古代是小本经营,女的只为悦己者容,现在却是大企业,须做大广告,公开看货色以广招徕,并且正相反的是,女人冶容是为了群众的悦己,须做大众情人才称快。其实这种心理是未可厚非的,就连我们男性中的孔圣人,也有过叫价心切的流露,所谓“有美玉如斯,……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中国小姐论
选美的起源
选举中国小姐,是一种“选美”活动。选美活动,是人类发明的最早活动之一。照希腊人说法,木马屠城记那段特洛伊之战,就是选美选出来的大祸。原来女龙王结婚,大开筵席,谁都请了,单单没有请挑拨女神伊瑞丝。伊瑞丝大怒,丢出一个金苹果,上面写着“献给最美的”,这下子搅局成功。高朋满座之中,三个女神闪出,当美不让。她们是天神宙斯的老婆兼妹子、婚姻女神兼注生娘娘席拉,宙斯的女儿、智慧、技艺和战争女神雅典娜,和宙斯的私生女儿、爱与美神爱芙罗代蒂即维纳斯,她们要求来个选美比赛,请宙斯评判。宙斯是老奸巨猾,哪肯干这种得罪人的事,他叫她们去找巴黎斯。于是三位女神,直奔巴黎斯,跟他幕后交易,最后维纳斯贿赂成功,答应裁判得到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海伦。于是,当选者得到金苹果,落选者掀起战争,一打就是十年。
——中国小姐新论
女人的天性
选美本身是人类最早的一个发明,争奇斗艳是孔雀的天性,也是女人的天性。凡是“敢将十指夸针巧”的,就没有“不把双眉斗画长”的,让女人做做困美之斗,四座同笑,上下并欢,且为天上人间,留下绝代佳人的尺码,是一件很美的事。
——中国小姐新论
不必以道德衡量
人类自古就有这种发明,殊甚嘉许,至少不必大惊小怪,至少还不至于构成“资本主义堕落生活方式的代表”,或是“侮辱女性”之类。希腊国王长堤选美时,世界上还没有资本主义;而中国小姐能上台,李敖先生不能上台,这反倒是对女性的谄媚,对男性的侮辱。何必用不通的大帽子反对呢?用大帽子反对选美的人,他们有不开心的心病和易倒胃的胃病,老喜欢过度用道德的标准来套一切。他们不知道,美的本身,既非道德的,也非不道德的,而是跟道德不相干的。一般人口头禅“真”“善”“美”,真是科学哲学的;善是伦理学经济学社会学的;美是美学艺术的,美本身无须为真和善做养女。何况照拜昻说法,美就是善;照济慈说法,美就是真。美本身足可成立,无须也不该加上道德判断。
——中国小姐新论
百利无一害
现代的中国女人,如果她“天生丽质难自弃”,她就可以报名参加男人主办的中国小姐选拔会,若有幸而当选,立即一登龙门身价十倍。第一名可亮相长堤,名利双收,固是美事,即使亚军季军,也可献花朝圣,做空中小姐,自第六名以下,起码可把照片履历宣诸于报章,腾之于众口,不但日后转业方便,而且可藉此理由,敲老子竹杠,多添两件时装和旗袍,等到徐娘半老之日,还可动辄拈出当年中国小姐的候选证,以骄远邻近舍的三姑六婆。……由此看来,竞选中国小姐实有百利而无一害,千载良机,失之委实可惜。
——中国小姐论
佳丽云集
古代邯郸大道,为贵族豪俊所标题;咸阳北版,是诸侯子女所麇聚,现代高等男士们筹办中国小姐选拔,除了可收佳丽云集举国触目之效外,另外还有两个副作用,一个是可使女人内讧,盖女人本来都是一致联合起来对付男人的,——虽然她们一回宿舍就吵架,现在选美大会一举行,第一名只有一个,有你无我,既生瑜,何生亮;卿不垮,孤不安,个个蛾眉障妒,争把双眉斗画长,这是男士们看来最开心的事;另一个副作用是女人在这时候才最听话,最不能吊男人的胃口,一一鱼贯展览,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人人在“十目所视,十手所指”的品评下规规矩矩地答话,诚惶诚恐地作态,平时那种骄横的气概一点也没有了,男士们绝对不会在其他场合同时看到这么多的美女,也看不到这么多的谦虚。
——中国小姐论
美不由外来兮
女人绝不会想到选美,这倒不是因为恐惧什么,乃是因为镜子一照,她立刻感到“美不由外来兮”,立刻发现她自己不就是天下第一美人么?维纳斯已在此,还有什么好选的?故凡是参加角逐的小姐们,无一不是兴致冲冲地抱着必售的信心而来;而那些不肯参加或不屑参加的幽谷百合们,也无一不带着“天下莫能与之争”的骄傲做壁上观,设想女生宿舍群雌粥粥围看报纸品头论足之情景,以及在时装表演或选美大会上在座女性很少鼓掌的事实,我们实在不难揣度她们那点小心眼儿了。
——中国小姐论
以“美人计”解围
以美人计解围,是完全中国传统的产物。汉高祖被匈奴围在白登(山西大同),一筹莫展。高人点化他,教他画了许多当时中国小姐的画像(那时候没有照相机),派人偷运到匈奴营里,给酋长老婆看,威胁说:“看看这些美人儿!看看这些小脸蛋,多标致啊!这就是我们老板要送给你家老公的礼品目录!她们来了,您老太的地位如何,您老太心里有数。为您老太计,还是说动您老公,赶快退兵吧。兵一退,当然礼品我们就留着自己用了!”酋长老婆是何等聪明人,她岂能平白替老公“选美”?于是,一夜之间,局势全变,匈奴退兵了。
——中国小姐新论
两性篇·谈男女之间爱情哲学李敖语萃爱情哲学专家才能玩的职业
专家才能玩的职业
十六年前,珍芳达以新女性姿态、大明星派头,亲赴河内,头戴钢盔,在北越一座高射炮旁留影,她言词刁泼、意气风发,被称为“河内的珍”,固一世之雌也;可是,十六年后,她红颜老去、悔悟迟来,竟其言也善,愿求化解,这自是件好事。七月二日外电说,一个退伍军人团体宣布,影星珍芳达将参加一项义演,为越战老兵的后裔募款,也可见她的道歉与义演,跟化解退伍军人对她的不满不无关联,明星总是要人鼓掌的,老是有人跟着她喝倒彩、抵制她,终非佳事也。
珍芳达的例子,使我有一个结论,就是:在专业化的时代里,政治其实也是一种专业,一种专家才能玩的复杂职业。没有专业训练的人,贸然发表政见,摇旗呐喊也好、游行示威也罢,其实都可能造成“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的危险。珍芳达演电影是她的专业,她演电影是专家,如同尼克森搞政治是专家,越战该不该打,是尼克森深思熟虑的专业,不是一知半解的珍芳达的专业。尼克森若不好好在华盛顿做美国总统,却跑到好莱坞代珍芳达演戏或指导珍芳达演戏,珍芳达一定笑他外行;反过来说,珍芳达不好好演戏,却跑来指导越战,尼克森会不窃笑乎?
——明星政治与政治明星
明星政治与锋头主义
珍芳达的捞过了界,乱搞政治,基本真相,是做政治秀耳,“我不愿意别人把我看成是小明星”,一语道破明星政治的心态,归根究柢,这是新女性的噱头而已,本不值识者一笑。不过,在台湾自诩为专业搞政治的人,不论所隶何党,他们的专业程度,也至为可疑,他们普遍的水平,都是很差很差的。赵少康公然把十八世纪的罗兰夫人错成二十世纪的罗曼罗兰夫人来说话;黄余绣鸾公然把雅尔达会议和波茨坦会议当成有中华民国代表来发言;张俊雄公然把两万零七百平方公里的以色列说成比台湾小好几倍来炫耀!……我们整天见他们做政治明星的秀,却不见他们做政治家的事,这些无知妄作,是很可虑的蔓延。
明星政治和政治明星,都是一种锋头主义,距离沈潜博学的政治家,有着漫长的路。珍芳达的觉悟是一个红灯警告,一开始把路走错,笑话可有得瞧呢!
——明星政治与政治明星
“女人不能学历史”
过去台大校长傅斯年奚落女人不能学历史,旨哉斯言。许晓丹,女人也,妄在大学里学历史,结果一事无成。愤而学画、学舞,其画也、舞也,固多野狐,但敢在(一九八八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晚上在台中市中兴堂演出最后一场时,脱光衣服,全裸走向观众,则其创造历史之功,亦颇足记。今早见报,台中市警察局已传讯她,把她依法移送地检处侦办。——全世界学历史的而被警察局移送过者,只有李敖和晓丹女史焉。
许晓丹事后向记者说,她被台中市立文化中心、台中市文化基金会压迫,书面切结不做全裸演出后,至感悲愤,乃在一夕之间,“被迫以裸体表示抗议”,“对历史有了交代”云。可见她本来宣布的为“剧情演变上的需要而脱”的理由,可以临阵转换。最后以“对历史有交代”而脱,足见历史之功,大于艺术,晓丹女史固不忘本也。
——许晓丹的历史教训
女人的小气
中国的女孩子上男女同校的大学,不过才三十八年的历史,几千年来,她们一直在被压迫的地位,受尽了男人的气,但是时代毕竟是会变的,民国九年的二月里,北京大学招收了两名女生,当时大家惊为创举,在主张“男女不杂坐”(曲礼)的文明古国里,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划时代又破天荒的大事!女人地位的提高,至此可算是登峰造极了!
但是历史的包袱毕竟是一个大阻力,几千年男尊女卑的传统,女诫女训妇道妇容的桎梏,使我们这些“世界上最美的女性”(胡适语)多少还不能完全苏醒过来、活泼起来,她们多少还有点“小气”的作风,比如说:
一、 对性的问题有很大的禁忌(taboo)。
二、 过度的怕羞与被动。
三、 过度的装假,作伪,不坦白。
四、 总带着提防抵制,疑神疑鬼,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光看男人。
五、 太多的否定和拒绝的遁词。
六、 对比较大方的女人敌视、中伤。经常表演不近人情的举动,诸如退还情书、公布情书、火焚情书等事,屡见不鲜。
总而言之,我们这些“世界上最美的女性”的大方程度实在教人不敢恭维,她们比起那些热情、坦白、率真、而有勇气的洋婆子来,真该赧颜汗下了!
——女人三论
女人的记忆
上帝毕竟是公平的,他有英国绅士那种fair play的素养,他给了男人较多的理解力,但在另一方面,却以较多的记忆力补偿给女人,“强的记忆力通常配上弱的理解力”,这是蒙田的形容。
一九二二至一九二三年的洛桑会议时,土耳其议会的代表名叫伊斯美,他身材矮小,耳朵又有点聋,但他却充分利用了他的聋耳朵在冲俎之间,举凡对土耳其有利的条款,他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凡对土耳其不利的条款,他却全装做耳聋听不见!
女人的记忆力就恰如这个样子,她们只记得对她们有利的事情,哪怕是一根别针大小的事情,只要她觉得有记得的必要,她就会牢记在心,在恰当的时刻毫不费力地顺手拈来,用做攻击的把柄、要胁的武器或埋怨的理由,至于那些令她不快的事和那些她想忘掉的事,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女人三论
女人的理由
西方人给“女人的理由”所下的定义是“毫无理由的理由”,女人的是非观念最薄弱,她们分析事实多凭感情和直觉,她们在教室里可以把逻辑考个一百分,可是一出了教室,就把殷海光的“逻辑新引”丢在一边了,“唐吉诃德”的作者曾嘲笑她们道:
Between a womans Yes and No, There is not room for a pin to go.
女人的理由与是非永远是一个变形虫,随她们的意思变来变去。譬如当她爱你的时候,她会把你的可爱说得震天响;可是当她不爱你的时候,她立刻又能毫不踌躇地历数你的“十大罪”了。
但是是否对得起别人,女人自己的心理是清楚的,当她发现她有负于人的时候,良心会使她感到不安,于是她便想了一个好办法:首先,她先追忆一两件你对不起她的小事情,然后她把这些小事情加入酵素,而使它们逐渐膨胀起来,直到最后扩大而与她对不起你的事相当甚至超过的时候,她便心安理得地把她自己开脱了!因此在女人的口中,我们永远可以得到两个结论:
一、 她永远理直气壮,从不负人;
二、 男人永远理屈辞穷,对不起她。
——女人三论
两性篇·谈男女之间爱情哲学李敖语萃爱情哲学妇人之言
妇人之言
妇人之言,即使你做一千回的定性分析,内容也不外这两种元素:一种是废话;一种是坏话。
——李敖先生谈女人
我所佩服的男士
我佩服那些能够在表面上恭听女人花言巧语,但是在他心里却丝毫不为所动的男士们。
——李敖先生谈女人
我的名誉
我的名誉被两种人所破坏:一种是邮政总监;一种是情敌。所谓情敌,解释是广义的:当一个人,发现他的太太跟他同床却跟我同梦,或者发现他的女儿不说“爸爸说”而说“李敖说”,甚至发现他的妈妈、姨母、婶子或表妹,都带着李敖的著作上毛房的时候,他便开始在我的名誉上做手脚了。
——李敖先生谈女人
女人的两种性别
女人不单是属于女性或阴性,停经期过后,她是半阴半阳的东西,是一种“雌雄同体”。因此我建议,一个女人,在停经期过去以后,应该在国民身分证上的性别栏里“女”字上加注“不男不”三个字,那么一来,就是“不男不女”。——这一阶层的人可算是“中性”的,我们该在国民大会中增列“她”们的保障名额。
——李敖先生谈女人
中性与人妖之别
女人停经能变成中性,男人中性却只变成“人妖”。
——李敖先生谈女人
感觉与证据
女人永远把“感觉”当做“证据”,因为她从来没研究过什么是“证据”。
——李敖先生谈女人
“女男平等”
我认识的一位中学女学生,她永远“不让须眉”般地把一般习惯写法的“男女平等”写成“女男平等”。我想她结婚典礼时,一定站在左边;而在结婚典礼后,一定选择“在上面”的姿势。
——李敖先生谈女人
“女男平等”的病源
“女男平等”者的病源来自二处:一是她有过多的“妈妈欲”或“哺乳欲”,二是她中了《笑林广记》中漏伞故事的毒,——她有一种“漏伞狂”。
——李敖先生谈女人
女人一见面
女人一见面,就互相夸对方漂亮,如果实在连千分之一的漂亮可能性都没有,那么她就改夸对方的大衣;如果大衣实在又丑得可以,那么她就庆幸对方买得很划算:——“你真会买东西!在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一件!”
——李敖先生谈女人
强迫买大衣
假如我是女人,我一定按住那个问我大衣“在哪里买的”的女人的脖子,强迫她真的“也去买一件”。买成以后,她的丈夫也许笑也许哭,不一定。可是她呢?一定哭。
——李敖先生谈女人
女人相信女人的
女人相信女人的,只有一句话,可惜这句话又是谎话。这句谎话是:“你好漂亮啊!”说这句话的人,明明是说谎话;可是听这话的人,明明知道这句话是谎话,却偏偏要信它。——因为那是女人一生中最不多疑的时候。
——李敖先生谈女人
女人眼泪与自来水
我看不出女人眼泪与自来水的分别。
——李敖先生谈女人
订婚是什么?
订婚是什么?你何不去看一看画展?画展中许多画的下角,常常贴上标签:——“张先生订”、“李生生订”。那就是说,你只能看,不能摸了!
——李敖先生谈女人
天主教禁止离婚
天主教禁止离婚,为了他们深知“货物出门,概不退换”的好处!
——李敖先生谈女人
女人与旧衣服
女人要买新衣服,包括两个要件:
一、 驱逐旧衣服;
二、 迎进新衣服。
驱逐旧衣服的方式不是卖,卖了总觉太吃亏。所以又衍生出两个方式:
一、 交换法——以衣换衣。
二、 赠送妹妹法——算是做了“慈善事业”。(女人的亏心事太多太多,所以不得不做点好事赎罪。)
——李敖先生谈女人
女人与坏警察
女人与警察中的坏的是一类动物:神经过敏、喜怒无常、欺善怕恶、每月红包(月经)。……这都是相同之点。更完全一样的是:他们都是死爱面子的动物,外表什么都不行,骨子里却什么都行。
——李敖先生谈女人
熨斗的另一功用
熨斗是女人最划得来的朋友,它的用处随着年纪成正比增加。——老太婆们除了用它熨皱了的衣服外,还可用来熨皱了的鸡皮。
——李敖先生谈女人
美丑同行的心理分析
你到任何一个大学,都可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和几个丑八怪一起走路。美丑之间,心里各有她的打算。前者暗中想:以丑衬美,益增其美;后者暗中想:与美偕行,物以类聚。她们都是最好的心战专家。
——李敖先生谈女人
一根火柴
数钱也不行,还不算气派。你还记得晋朝石崇比阔的故事吗?用敲碎名贵珊瑚的法子来表示气派,这真别有阔风。因此我又建议:不如众美人们人人手中拿一根火柴,来个烧钞票比赛。不过要小心,不要烧到毛。
——李敖先生谈女人
最后的衣饰品
所以,女人最后的衣饰品,实在该是一根人人挂在胸前的用过的火柴。
——李敖先生谈女人
论何秀子
何秀子在台北开设“巧沙龙”及美容院等劳什子,经营庞大的私娼业,这是国际皆知的事实。私娼应该取缔,也是我们赞助的举动,何秀子自然不例外。并且拿这样显赫的老头儿首先开刀,也不失为取缔佳法的一种。
但是我们如果仔细一点,我们可以发现何秀子的手法自有她的过人之处。说明白点,就是何秀子的私娼,在根本不人道的娼妓事业中,还显得比较人道。何秀子第一任丈夫是日伪时代江苏泰兴县长陈炳槐;陈死后再嫁新竹县县议员周宜培为妾,她自己毕业于日据时代台湾女子最高学府台北第一女高校,见识手法自然与目前这些满脸横肉满口金牙的公私娼老们迥然不同。所以在她的势力下,我们看不到过度恶劣的“情调”,看不到过度恶劣的广告、拉客、买卖人口、强迫接客、逼幼为娼、流氓私刑、性病充斥、妨害自由等等流风。相反的她还会督导她的“干女儿们”上礼拜堂、合会储蓄、注意卫生、学外国文。……这一套一套的花头,我们不得不承认何秀子不是台湾今日最先该杀的老子,她实在比横肉式的老们高明、比她们人道!
所以,我提议,在合法取缔何秀子的私娼寮以后,我们从速成立一个“台湾省彻底取缔娼妓委员会”,敦请改过迁善后的何秀子女士做主任委员,用她八年来内行的经验,为我们可怜的娼妓界,仔仔细细设计一套辅助从良和完全取缔的方案。这种“以盗首弭盗”的办法,不知可否得到束手无策的大官们和小百姓的支持?不知道你们可愿接受我这个乍看荒谬,其实一点也不荒谬的提议?
——何秀子的启示
两性篇·谈男女之间爱情哲学李敖语萃爱情哲学论纪翠绫
论纪翠绫
纪翠绫最大的错误乃是她不该向往离婚容易的现代美国,不该向往通奸无罪的现代英国,不该向往取消了通奸罪的日本。她该知道,在二十世纪六○年代的中国,争取爱情自由还是要付高价的。性道德观念当然会改,可是绝不是眼前某些卫道之士所能为力;法律条文当然要变,可是绝不是眼前某些立法委员所能尽心。在目前这种气氛底下,纪翠绫除了屈服、坐牢以外,似乎别无他法。她已经做得很有勇气了、很坦率了,即使最后终以“痛改前非”的姿态出现,也无损于她的理想和真情。——在全社会的大气压下,多少英雄豪杰都被压倒了,何况一个纪翠绫?
——纪翠绫该生在什么时候?
娇美的红玫瑰
就是长在墙角旁边的那棵玫瑰,如今又结了一朵花——仍是孤零零的一朵,殷红的染色反映出它绚烂的容颜,它没有牡丹那种富贵的俗气;也没有幽兰那种王者的天香,它只是默默地开着、开着,隐逸地显露着它的美丽与孤单。
我还记得初次在花圃里看到它的情景。那是一个浓雾迷漫的清晨,子夜的寒露刚为它洗过柔细的枝条,嫩叶上的水珠对它似乎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娇小的蓓蕾紧紧卷缩在一起,像是怯于开放,也怯于走向窈窕和成熟。
在奇卉争艳的花丛中,我选择了这棵还未长成的小生物,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回来,用一点水、一点肥料、和一点摩门教徒的神秘祝福,种它在我窗前的草地里。五月的湿风吹上这南国的海岛,也吹开了这朵玫瑰的花瓣与生机,它畏缩地张开了它的身体,仿佛对陌生的人间做着不安的试探。
——红玫瑰情书一束李敖语萃情书一束
——情书真是费力不讨好的玩意儿!余悸犹存
小潘:
……我好像有生以来从未像现在这样对女人乏味过,我现在只把那些漂亮的女人看做一些小花草,一些奇花异草,她们再也引不起我的重视与热爱,我对她们好像倒了胃口,这种现象是祸是福还很难说;正常与不正常也不易肯定,但我只觉得对我很合适、很惬意,一点不觉得勉强,也许我还不是一个“米搜杰尼斯忒”,但我现在一定已是一个“米搜格密斯忒”,我对顺手牵羊逢场作戏的扯扯还感兴趣,可是要论及婚姻我就怕了!看到亲友们一个个“成家立业”,或急于做“成家立业”的打算,我实在忍不住窃笑,他们真有胃口,而我呢,却显然是一个消化不良的人。O.Henry在他“Memoris of a Yellow Dog”里写道:
If men knew how women pass the time when they are alone, theyd never marry.
也许我对女人太领教了,——“余悸犹存”,而我又太爱个人的independence(此字有浓厚的“自主”意味),我深不愿为了一些“性的快乐”而连带找来许许多多的麻烦与营扰,因此,因此,因此,我写了这篇“Antiwomen论”来请你做一番分析,科学家总比我们这些玄学鬼来得客观的。
——一九六○年八月十五日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亲爱的Rosa:
一年前二月的最后一天,我在生产力中心看到你。一年了,我又回来了。
我的心绪好像我们衣服的颜色——我真有隔世之感!
我又回到台大来,当个清闲的小差使,一个人租间小房,勉强可研究自己想研究的,我相信我没被社会的暗潮卷去,我还是我,很沉着、很平淡,对过去并不后悔,只是不想再过旧日的生活。故人的高飞远飏也好,因风飘堕也罢,都不能动摇我今日的信仰,我仍旧狂狷、仍旧傲慢,仍旧关心你、喜欢你,可是我恐怕不会再给我任何一次受窘的遭遇。别的女孩子我也不会再动脑筋,我久已生疏此事,也愿意继续生疏下去。你是我唯一恋的小女人,但是这种恋却是一条溪水,没有浪花,只有长远的怀念与余韵!
学校又是杜鹃盛开的时节,新的面孔与新的情侣取代了我们,我们不必自惭老大,我们还年轻。成熟是可爱的,多么高兴又看到你,——看到你走向鲜艳与成熟。……
如果你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我该多放心,我会在你过生日的时候,送你一点礼物。
——一九六一年二月二十八日
蒙着面纱的小女巫
LW:
你是一个奇怪的小女人。三四年来,我偶尔看到你、偶尔想起你、偶尔喜欢你,我用“偶尔”这个字眼,最能表示我的坦白,因为我从不“永远”爱我所爱的女人,——如同她们也一直采用这种态度来回敬我。
如果我详细描写你如何可爱,那么这封信一定变成一封春潮派的情书;如果我不描写你如何可爱,那么它又太不像情书,因此我不得不多少歌颂一下你的可爱的部分,——那些混球男人们直到进了棺材也感受不到的部分。
你最惹我喜欢的部分不单是漂亮的肉体、漂亮的动作、漂亮的签名或是漂亮的一切,因为这些漂亮的条件会衰老、会凋谢、会被意外的事件所摧毁,会被另一代的女孩子所代替,会在“李敖自传”里占不到太多的篇幅。
我喜欢很多女人,可是我从来不追她们,因为她们的美丽太多、性灵太少,而这“太少”两个字,在我的语意里又接近“没有”,因此我懒得想她们,她们骂我李敖“情书满天飞”,可是飞来飞去,也飞不到她们头顶上。
我喜欢你,为了你有一种少有的气质,这种气质我无法表达,我只能感受。
三四年来,与其说我每一次看到你,不如说我每一次都感受到你。你像一个蒙着面纱的小女巫,轻轻地、静静地,不用声音也不用暗示,更不用你那“从不看我的眼睛”,你只是像雾一般地沉默,雾一般地冷落,雾一般地移过我身边,没人知道雾里带走了我什么,我骄傲依然,怪异仍旧,我什么都没失去,——只除了我的心。
我不能怪你,怪你使我分裂、使我幻灭;我不会追求你,因为我不愿尝试我有被拒绝的可能;我久已生疏这些事,为了我不相信中国女孩子的开化和她们像蚌一般的感情。
也许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你,也许我应该使你知道,虽然我不相信除了知道以外还会有什么奇迹发生。我不属于任何人,你也不会属于我,我们没有互相了解的必要,流言与传说早已给我编造了一个黑影,对这黑影的辩白我已经失掉热情。也许在多少年以后,我们会偶尔想起,也会永远忘掉很多,唯一不忘的大概只是曾有那么一封信,在一封信里我曾歌颂过你那“从不看我的眼睛”。
——一九六一年十月十八日深夜
心酸酸
亲爱的G贝贝:
……
在真的太平洋畔,想不想台北的太平洋旅馆?
你是哪儿学的?你好会写情书呀!看你写的:
“唯一想的是你,关心的是你。”
这种多情该多可爱呀,哎呀,宝宝当没有起呀!
你嘱咐我别不告诉你就来花莲,理由是“学校管理甚严”,我怎么能相信呀?我有时候会想:“她怕我不告而来,当场拿获”吧?——你一定要老实呀?
呀!呀!呀!我想到老修女们买香蕉呀!——卡大卡大的香蕉呀,专门躺在被窝里偷吃的呀!不要剥皮就能吃的呀,剥了皮就不好吃的呀!
周弘的结婚请帖,印得还算别致,另信寄给你看。
你真好意思!你在农职惊鸿一瞥,第二天就搬走了,——你把他们的胃口都提起来,然后就坐十元一次的计程车跑掉,你怎么这么寻人开心呵!我猜你走的时候,“他们”一定每人坐了一辆计程车追你,——像“萧何月下追韩信”那样追法,结果花莲市计程汽车生意暴涨,表现了空前未有的繁荣局面,“农产”增产,“经济”景气,此皆“农业经济系”出身的小贝贝之功也!
昨晚写到这里,赶回来应付台风来临,心里一直为你捏一把汗,愈想你愈不乖,——你跑到花莲那可怕的地方干什么?前两天伊朗地震,死了两万多人;花莲地方又有台风、又多地震、还会着火、计程车又贵、香蕉又供不应求,……愈想缺点愈多。
昨天一晚我这儿总算房顶没塌下来,漏得很多,幸亏昨晚有先见之明,把窗户用防水甘蔗板钉起,否则更不堪想像。你那儿怎样?你的“现代化建筑”!
今早醒来,天凉而阴沉,外面风声凄厉,愈发想到跟你温存的情景,触物思情,为之“心酸酸”不止。(“心酸酸”是个台语片的片名,这是我第二次告诉你的台语片名,第一次是“无你我会死”,你还记得吗?)
因为整日不能外出,吃得真窝囊,到现在(夜十一时)胃还不好受。
没电、没报纸,一点也没有关于花莲的消息。真倒楣!想不到这辈子为这么一个鬼地方担心受罪,——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住在那儿,我真诅咒它干脆被台风吹到海里去算了!每次台风都是它招惹的,台风最对它感兴趣,老是从它那儿登陆。
——一九六二年九月五日
两性篇·谈男女之间爱情哲学李敖语萃爱情哲学我是魔鬼
我是魔鬼
亲爱的谷莺:
你记得希腊神话里“夜莺”的故事么?“夜莺”本是一个公主(名叫Philomela),被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占有,最后,她逃掉了,那个男人在后面捉她,她便受天上神仙的保护,变成了“夜莺”。
当我想到你的身世,看到你的名字,你知道我做何感想?我仿佛看到一只最可爱的空谷中的夜莺,在找不到保护她的神仙。
我不是夜莺眼中的神仙,我是魔鬼。
当你用眼泪使我走开,我觉得我不该再加深你的难题,虽然在难题下面,我会加上一个问号。
我痛苦的觉得人间对你太残忍,在你刚对人生睁开了眼睛,你已被环境捆住了手脚,别人强迫你背上十字架,你无法再挣扎,你不肯再挣扎,——你背上了它。
别人只会从你身上取去食物或给你食物,但是他们不能取去或给你“生命的意义”。在你一生中,也许只有我的出现和隐没,才会有这种意义。
也许你会笑我自大,这是因为你还太小。当你不“红颜薄命”的时候,当你走向灰门修道院的时候,你会明白我所说的和所做的一切。
答应我不要再哭,我也答应你。当你我发现人生的苦痛是那么当然,我们该知道眼泪不是应付它们的最好标记。
如果此后你有什么快乐要人与你共享,有什么烦恼要人同你分担,如果你愿意,请你记得我。
你永远别忘记:有一个肉体暂时离开你的人,他的心灵却在你身边,他随时等你叫他为你做点事。
在多年以后,你会看到我的一部小说,在那里面,你会真正找到你自己。
——一九六四年三月三十一日
我要站着睡了
亲爱的H:
你好残忍,也不给我来个电话,整天等电话铃响,耳朵都过敏起来了。
从上个星期二开始,就没见过你的面;从星期四开始,就没听到你的声音。接着是周末和星期天,我知道你并不在家,我不愿意想你去了哪儿,总之,我好嫉妒、好气。
昨天晚上气呼呼的回来,做工到两点半,决定早睡一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吃了一颗Doriden,用你睡觉的姿势——趴着睡,才算睡着。
可是睡得不好,像一只睡不好觉的山羊,一清早就醒了。
你记得印度象吧?它也像你那样睡,或者说,像我昨天晚上学你那样睡,可是当它病了的时候,它就不趴着睡了,它要站着睡。
快给我来个电话吧,H,不然的话,我要站着睡了。
——一九六四年八月三日
碰到我,你会失败
亲爱的H:
什么时候来看我?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的男人。
别以为你碰到或踢开的那些男人是男人,他们全不是,他们只不过是“雄性的动物”而已。
你没有见到过真的男人,你只见到许许多多的“雄性的动物”,而你以为那些“雄性的动物”就是男人。
好可怜的漂亮女人!
我要修正你二十多年来对“男人”的定义,我看到你跟那些假的男人在一起时,我好难受。
为什么十足的女人不碰到百分之百的男人?——我要彻底追究这个答案。我要从你身上得到这个答案。
不要笑我很自负、很神气,你碰到我,你会失败的。
——一九六四年八月四日
征服“奴才”
亲爱的H:
我不再陪你打牌,也不再打电话给你,我只送你这把小钥匙,什么时候你“信任”我,你可以用它打开我的门。
你并不了解真的李敖,你也不给他真的机会去了解他,你只让他消失在人群中,使他secularization,那有什么意思?
你永远可爱,我也永远爱你。但我可以抑制我自己不去找你。我要把我关在我的小天地里,在书堆里面霉掉。
你该知道,如果我没有止境地为我所爱的人去做我不爱做的事,那我将不是李敖,而是任何secular。如果你“征服”这样一个secular,你会问你自己:“征服”了一个“奴才”?还是一个男人?
——一九六四年九月四日
女人为什么要折磨男人
亲爱的H:
等你的电话,好像是一个漂流荒岛上的水手,在等救生船。——那样的殷切,又那样的渺茫。
但是等到了又如何?那可能是一条“贼船”,而你是“女海盗”。
我要被折磨,被罚在船上做苦工。
我会嘴里喊着“亲爱的H”,而心里骂着“该死的海盗”。
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要折磨男人?生命是这么短,短得整天寻欢作乐都来不及,秉烛夜游都不够用,为什么还浪费生命来钩心斗角?浪费时间去play a trick on one?
我们是人,我们有性欲,我们会老,我们会失掉及时行乐的机会,我们会后悔,我们不该再谈十八世纪的恋爱,我们该把衣服脱光,上床。(或上床,把衣服脱光。)
窗外刮着台风,我好寂寞。
——一九六四年九月九日醒来以后
你会逼得一个天才爆炸
亲爱的H:
昨天晚上送你回来,吃了两粒Doriden,勉强睡了四个钟头。今早四点钟就醒,一直工作,现在快十点了。
今天早上下雨,天气阴沉得好凄凉。我好想你,好寂寞。
你的病好了吗?我真担心。你应该听我的话,若还不舒服,赶快去看医生。为了怕你碰到“风流医生”,我特地拼命忙了一阵,剪了一堆“女医生”的广告给你,希望你去送钞票。她们该把你的红皮夹里付出来的十分之一给我做commission。
《战争与和平》的作者托尔斯泰,在他另一部名著《安娜·卡列尼娜》里,有一段描写男医生给女病人看病的文字。那女孩子被看过病以后,还要哭一场!真是wonderful!
但是反过来说,男病人给女医生来看病也很麻烦。无怪乎一九一三年俄国的县医会议上,竟有会员提议请女医生走路了。
我现在“傻”想:我真不该学文史,我该学工医。那样的话,在你健康的时候,我是工程师;在你生病的时候,我是医生,趁机“风流”一下,该多好!
我又想到,这个世界所以能有我,跟一个女人的“羞医”不无关系。我爸爸的第一任太太,得了女人病,但她宁死不肯看医生,可是又没有女医生。她的多年不能生育,惹得旧式家庭中白胡子爷爷和灰头发奶奶等人的不满(他们要“抱孙子”),结果我爸爸跟她离婚后娶了我家目前的老太太,她连挤了四个女儿后,终于把我(有男性生殖器的)硬生出来,这样她才没遭到“被迫离婚”的命运!
由此可见,本人在这个文明古国里多么重要。
可是呵!H,你实在不了解我多么重要,你会逼得一个天才爆炸,爆炸成一个傻瓜。
现在,这个傻瓜被你最后判决:永远不许“主动”,不许打电话,不许挂pinups,不许去第一大饭店,不许这个,不许那个,……只许待在家里,向台北市××××号信箱写情书。
开放了你的信箱,却关上了你的心。O!H,你是一个该比我多下一层地狱的女人。
——一九六四年九月二十八日星期一
大家都要下地狱
亲爱的H:
有时候我认为,在这个世界上,知道我的人可分为两类,一类是说:“李敖这小子,罪孽深重!”另一类是说:“李敖这小子,罪该万死!”总之,不论哪一类,我都是被玛利亚的私生子拯救的对象,他都要说他被钉上十字架是为了解救罪人,解救我。所以,我硬被别人派定欠了耶稣一屁股帐,真他妈的倒楣!
不管那么多,有罪就有罪吧!反正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资格上天堂,大家都要下地狱,只是在十八层地狱中有层次高下之分而已。反正我笃定不在最下一层,最下一层一定是你,不是我,除了你以外,还有夏娃、埃及艳后、维多利亚女皇、吴××夫人,和她手上的酒瓶子。
还有李老亏和他的干妈,也统统都要下地狱,下到最下一层,跟麻将牌挤在一块儿。
真正该在最上面一层是煤矿工人,他们在“阳间”里已饱受“人间地狱”之苦,所以应该受优待。我李敖的位置照理该跟煤矿工人相去不远,这样才公平。因为只有掌管地狱的阎王爷,才知道我在人间和生前多么痛苦!
这种痛苦,没有人会知道,小猫不知道,小松鼠不知道,小白兔不知道,小H也不知道。小H也只知“三缺一,找李敖;胡它个,双龙抱”。并且不能输钱,一输钱,就气得吱吱叫。
随手写来,天又亮了。现在是早上七点一刻,正是你在三轮车上的时候。
——一九六四年九月二十九日
两性篇·谈男女之间爱情哲学李敖语萃爱情哲学想你才能睡
想你才能睡
亲爱的H:
今天早上四点钟上床,想你才能睡,可是想多了又睡不着。……
可是我想到那条菲律宾做的△裤,我又笑起来!好大呀!你一定要活到一百岁,才能长到那样大的屁股!
可是你活不到一百岁,你是“红颜薄命”的。这一点,我会跟你密切合作,——我也是短命的。
并且,为了长个大屁股而活到一百岁,也大可不必。万一长得过了火,屁股大得连棺材都装不下,怎么办?那非得订做一个有典线的棺材才成。
我觉得,棺材的样式是最保守的东西,它应该进步才对。进步的方向之一是,棺材应该因人而异。例如一个驼背的人,棺材应该做成椭圆的;一个独脚的人,棺材应该做成缺四分之一形状的;一个缺手的人,棺材应该做成8形状的;一个胖墩墩的人(例如董教授),棺材应该做成圆形状的,另外还要附做一个圆形来装他那胖墩墩的摩托车。至于我自己,要在棺材上装一具麦克风——以便骂人。
至于你,我的美人儿,棺材上要设计一些图案,至少该在棺材上“胡”一把“大三元”。这样的话,你即使“红颜薄命”,也不会“死不瞑目”了。
同样,棺材旁边还要开一个洞,准备可以伸出一只手来,来算“番”。看看到底赢了多少钱。
现在是上午九点四十分,我要离开旅馆到图书馆去走走。今晚七时半坐观光号回台北——我认识H的地方。
——一九六四年九月三十日
你不只是我梦里面的人
亲爱的阿贞:
谢谢你昨天晚上做我的小“国宾”,虽然我们的看法,并不“统一”。但我永不忘记你给了我一个说“莫名其妙”的话的机会,当然这些话的效果,可能全是“徒劳无功”。
在回家的路上,你说你刚才在国宾“冷得发抖”,因为那种冷气“不正常”。我引申你的意思,说:“不正常从五年以前就开始了!”想想看,亲爱的,还有什么生活方式、什么遭遇,会比你这五年来的一切更“不正常”呢?
也许你愿意知道,对这种“不正常”的感受,“局外人”如我,比起“当事人”如你,也许并不轻了许多。当我想到社会对你的不公平——太早太早就开始的不公平,我的痛苦,不会比你更少。恰像那神话中被关在古塔里的小女神,想拯救她的人,在某些方面,可能比她还着急。
当然昨天晚上,你有十足的理由说我未免操之过急,这是因为你选择一般的尺度来衡量我的缘故。对一个主张“活在今天”、“活在今天晚上”的人,你用“过去”和“未来”来纪律他,将显得没有意义。五年前憧憬的“未来”,对一个小女神来说,已经被五年后冰冷的“过去”所打破,这种残酷的现实,我觉得该带给你一种新的奋斗与觉醒,而不是一种新的沮丧。
请想想我的话,亲爱的阿贞,打起精神,努力去过一种新生活,选一种新生活方式,剪断过去的幽光魅影,不要对人生失望。
其实,想开点说,人生又是什么?人生就像你昨天晚上送我的那支Salem香烟,它一定要经过不断的燃烧,才能有意义,正如那古诗中的蜡炬和春蚕,它们一定在成灰和丝尽以后,才算“徒劳”完毕。从死亡的终点站来回溯人生,一切似乎都是“徒劳无功”的;但是你若换一种角度,也许你会发现,正因为一切都要成灰丝尽,所以把握眼前,争取现在,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寒冷的过去所已做的,和渺茫的未来所将做的,都不因我们的肯定或否认而有所改变,对变化无常的生命,我们能够控制的,实在还太少太少。正因为人生如此飘零不定,“活在今天”对于我们,才显得比其他生活方式更值得选择。我们不该忽略这种选择。
昨天你上楼后,我一夜没睡好,我预感到你不只是我梦里面的人,你从这个梦里走出来,变得更真实、更美、更楚楚动人,使我在成灰丝尽以前,永远难忘。早上“七点钟”快到了,我认为我的信到你那儿比我的人到你那儿更好。也许下一次——如果你允许我有下一次的话——我不会送一封信到你那儿了,我会送一些“火柴盒”,使你“燃烧”。
——一九六五年九月四日的清早
有了你,还看什么别人
Y,亲爱的:
今天下午突然下雨,我怕你淋着,特地从街上赶回,挂了一把伞在报箱上,并且附了一封信。可是我没想到你走得很早,所以等到五点十分,我又把伞和信收了回来。(她们下班的时候,因为外面正下雨,所以纷纷觊觎那把伞,表情颇好玩。)
谢谢你今天对我的早晚两次关切。在“大”字底下,我伤心我不姓“林”。你不但不对我称呼“亲热”一点,反倒退步的从“你”到“您”起来。你真胆大,你这样做,难道不怕我星期天“惩罚”你?总有一天,我会忍不住,而用“大林”的方法“惩罚”你,那时候呵那时候,你将永远是我的,而不再跟那些雄性走在一起。你小心吧,亲爱的,我会使“总有一天”提前到来!(也许就是星期天!)
还有,你真不识“好人”心。明明因为你而撞车,你还诬赖我看别的女人。你这样想,不能证明你不相信我,反倒证明你不相信你自己,——你不相信你的可爱,足可使我“目不斜视”。你真没有自知之明!
不肉麻或“吹气”一点怎么可以?让我说吧:有了你,还看什么别人,你可以使别人“花容失色”。奥黛丽赫本说她的一个鼻子就可以抵得上一打整个的女人,你呢?你的一个鼻尖!
又是一点半了,要睡了,临睡前我要喊一句:“王八蛋何××!”
——一九六七年三月十九日星期天前的第二天
他是谎话家
我亲爱的Y:
谢谢你送我的“基隆港”和“阳明”。在图中找了半天逃亡渡口,都找没有到。其实找有到又怎么样?一想到这个岛上有你,而离开这个岛就离开你,我就甘愿“泡”在这里了。
雪莱说自由比爱重要,他是谎话家。
今天下雨,想送你回家,非常想。
——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三日
只要他不追我的女儿
Y,我亲爱的:
下午你走的时候雨很细,我决定不bother you。楼上看你在雨中消逝,真美。你那条围巾,我真想把它偷下来,放在枕头边,陪我入睡。总有一天,我会“绑架”你(既做小偷,又做强盗),——不再一星期见一次,而要足足看你一星期。一星期才能见你一面,真是太长了,并且长得不放心,那些讨厌的限时信和尾随者,它们多少会使小Y起贰心,会使她写出“很后悔答应去淡水”一类的刺话,呵,我好气呵我好气,气得简直要血压高一高。
一位妈妈告诉我的朋友说:“这个社会不能没有李敖,李敖应该存在,只要他不追我的女儿!”你看,我多可怕,我在女人中间的信用多可怕!
可怕的人要睡了,留下这封信和一篇胎死装订厂的“禁文”给你。这一类的文章,也许慢慢可增加你对我的“面具”的了解。做为一个善于自保的人,我不该有“面具”吗?
——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三日深夜
小Y,从摇椅中“摇啊摇”出来的
有时候你很乖,有时候你就不。今天老是想到你很乖。我跑到衡阳街,在一家象牙店里物色一块小象牙,特请名师,为你治一颗小印(三十一号可取),算是对你乖的一种奖励。你可以用这颗图章开空头支票,开得满天飞,飞得跟满天飞的情书一样(“支票与情书齐飞”)。自从“众师情人”到“文化界的大众情人”,你一共写过多少情书?萧××真傻,他应该遍访天下,把这本“小Y情书”印出来。
——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八日清早
被淋症
大雨时候,我赶到杭州南路,又绕到南门市场,转了两次,都找不到你,我想送你上学,我怕雨淋了你。虽然我知道你喜欢被雨淋,(像查泰莱夫人?)可是我不准,我不要你在大雨中诗意。如果你实在有“被淋症”,(又以名词加人!)还是到我那“联合国”的浴室来吧。在淋浴喷头底下,随你诗意去。我答应不偷看你洗澡,因为我只要听,就很满足了。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才能亲你,亲你的小嘴唇,亲你的小耳朵。我真不敢再约你,我怕你会再说出伤我的话(你很难相信吧?我真的心会痛)。何况有一个人知道了,还会表演血压高、吃蛋糕。小Y夹在中间,该多可怜。
——一九六四年四月三—四日
“幸福”的剧中人
小Y,甘心把我宠坏的:
真没想到你做了这么精致的生日卡送给我,就凭这张卡,我就可以活到你所规定的六十岁,像沙漠里的仙人掌一般的活到六十岁,像盆景里的仙人掌一般的活到六十岁。本来,活到六十岁就“大限已至”,可是忽然看到你在生日卡中的那张小照片,那可爱的笑脸,我又高兴了,高兴得自动延长二十年,活八十岁,准备祝寿吧。小Y,什么祝寿的节目都可以,只是别叫“梦土上”的所谓诗人来写“仁者无敌”那一套。(来一个新解,因为我的“敌”人太多了!)
真的,小Y,真的,你真的把我宠坏了,——我一个人已经不肯再洗澡。从前天以来,我一直飘飘的,“而寂寞不在”,你知道我一直在盼望什么,我盼望时光倒流、盼望欢乐长驻、盼望历史重演、盼望永远跟你在浴室里,永远不出来。被你宠、被你照顾,是一种“幸福”,我不需要看那场“幸福”,因为我自己,不是别的,正是“幸福”的剧中人。
——一九六七年四月二十三日
两性篇·谈男女之间爱情哲学李敖语萃爱情哲学操心为乐
操心为乐
亲爱的小Y:
今天一天没得到你的信息,信息者,书信及声息是也,前者靠邮筒,后者靠电话,今天一天都没有利用这些,由此可证:小Y是反对现代文明的。你可以去参加中国文化复兴运动,挤在孔庙中,一齐去吃冷猪肉!
前两天听说的:我们的观光局,已经决定用“孔夫子像”做市招,印大量的观光海报,以为这个地区的象征。日本是富士山、西班牙是斗牛,我们不是山水、也不是牛马,而是一个两千年前老掉门牙的老头儿!你说可叹不可叹?孔丘乘桴浮于海后,竟漂到台湾来啦!
你送我的三个柿饼,今天已到了不得不忍痛弄掉的程度了,我只好把三个封套留下,柿饼丢掉,我好心痛,痛得敢说不在你的伤口之下。你的伤口怎样了?怎么也不写信告诉我一声?你是不是以叫我操心为乐?还是跟你那位同室操“车”者正在一块儿楚囚对泣?别忘了哭的时候请专用左眼,右面那一只,为伤口起见,总以避免洒泪为宜。
——一九六七年五月七日纸上罗曼斯李敖语萃纸上罗曼斯
——只有纸上的罗曼斯才是有点意义的,可怀念的,美的。天堂无神父
一个笑话:一对男女,没结婚就殉情而死。升天堂后,上帝怜之,说:“你们一直未能成为合法夫妇,太遗憾了,等神父来了,给你们补证一次婚吧!”可是他们等了好久好久,还等不到神父来,他们很奇怪,跑去问上帝,上帝说:“噢,我忘了!神父从来就没有升天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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